沒有薛伯濤的人搗亂,景福樓的生意忙碌而有序。雖不及開業頭三天預訂的席麵被哄炒,生意還是很好,門口常有食客排隊等候。


    別的酒樓總免不了讓有頭有臉出手闊綽的主顧優先用餐,小二對身著長衫的上等人態度恭謹,身著短打粗布衣衫的苦哈哈還不一定能進去呢。


    景福樓卻對所有主顧一視同仁。一個人來了,小二會過來陪你聊天,要是識字,還會送上書本。


    兩個人來,問你想玩什麽,雙陸還是圍棋,任何你叫得出名的遊戲景福樓都能提供。


    三個人來,自然有三個人的玩法。


    ……


    總之,讓等候的主顧不覺得煩躁,反而樂在其中。


    如此一來,等候的主顧沒有一個耍大牌發脾氣,相反,鎮上很快流行口頭禪:“到景福樓打馬吊去。”


    坐在景福樓前的滴水簷下,由小二伺候著茶水,和三五知交好友悠閑地玩著時下新鮮的遊戲,接受過往路人豔羨的注目禮,別有一番得意。


    榮俊是榮員外的獨子,家有萬貫家財,卻人丁單薄。他自打落地,就被當成傳家寶捧在手心。最近他除了早餐之外,整天都泡在景福樓,呼朋喚友不說,還成了景福樓的活廣告。


    這不,他又坐在景福樓前的滴水簷下等位子,身後的小廝還提著鳥籠,身左兩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在過往路人的注視下,不好意思地用衣袖半遮著臉。


    像鄉紳一樣大聲和相熟的鄉鄰打著招呼,道:“哎呀,景福樓的生意真是太好了,小廝跑得慢一點,就沒有位子。”


    誰都知道他特地在這兒顯擺,那乙等雅座不是長期被他包下麽,哪裏用得著等位了。他時常把第一拔的席麵讓給別人,自己吃第二拔,還不就為了享受別人羨慕的眼光麽。


    那和他打招呼的人便笑道:“以您老的身份,就應該讓景福樓給你開個後門,怎麽能讓您老在這兒等呢,康大總管也太不近人情了。”


    榮俊便嗬嗬地笑,一旁端茶水的小二也笑,一片和諧。


    路人口中調侃的康大總管在狹小的帳房內把幾封請柬封好,著人送到雅居小築,道:“千萬親手交給東家。”


    他的貼身小廝見他臉色鄭重,不敢怠慢,忙一路小跑著去了。


    樂思齊接到請柬,一看,全是同行送來的,恭請她赴宴。


    這些人要幹什麽?不會是第二波進攻吧?想起薛伯濤那張臉,又感覺不大可能。


    冬兒見樂思齊蹙著眉,道:“小姐不用理他們就是了。也沒見人像那薛老板似的,總想著法兒針對您。”


    薛伯濤也送了請柬過來。據陳西打探的消息說,薛伯濤已請辭了會長。就是不知商會現在推舉誰做會長。那喬遙說邀請她入會,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這個影響力。


    樂思齊讓冬兒把陳西找來,問了這兩天同行的情況。


    陳西現在所有的時間精力都在打探消息上,景福樓的事還真顧不上。就是這樣,他還是疲於奔命。


    “聽說薛東家、喬東家等人在鎮上搜羅各種珍玩,後來又一古腦套車去了永定府,不知道要做什麽。”陳西說著,深有憂色地看樂思齊。


    樂思齊心裏有氣,語氣就不怎麽好:“你笨啊,早幹嘛去了,接到消息怎麽不快點來稟報?還得我去找你,你才來。”


    陳西抹了抹額頭的汗,道:“我確實想早點來,這不是人手不夠嗎?顧得了東顧不了西。”他指了指自己額頭細細的汗,道:“你瞧瞧,現在這天氣,我還熱得冒汗,這不是累的嘛。”


    樂思齊想了想,把韓先叫進來,讓他挑幾個機靈點的兄弟跟陳西,又對陳西道:“二總管的名頭你還掛著,鎮上有個風吹草動的,你第一時間向我報告。”


    這是要做探子了嗎?陳西倒抽個冷氣,道:“我可沒個武藝傍身,要是出了什麽事,連命都保不住。”


    鎮上那些同行鄉紳可沒一個善茬。陳西突然挺懷念自己在藥店當夥計的日子,雖說手頭拮據,起碼沒有生命危險。


    樂思齊怎麽不知道他沒有受過特殊訓練,幹這活計不合適?現在不是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嘛,陳西好歹在鎮上生活過幾年,頭腦靈活,口上來得,他不當間諜,誰當間諜?


    樂思齊給他倒了杯茶,笑盈盈道:“陳大哥,目前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你最勝任這個工作了。再者說,不是有會武功的兄弟保護你嗎?怎麽會有事呢。”


    陳西接過茶一口飲盡,抹了抹嘴角的茶漬,頭搖得像拔浪鼓:“以前我打聽消息隻在茶肆酒館,花幾個錢也可到帳上報銷。你現在搞得中規中矩的,我看不是那麽簡單。太危險的事我可不幹。”


    美色當前是不錯,可是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陳西可不願意拿命去搏。


    樂思齊隻好求助地望著站在一旁沒有存在感的韓先。


    韓先上前捏捏陳西的手,拍拍他的後背,退後兩步對樂思齊道:“現在要學的話,勉強也可以,就是學成了也一般,武功不會太高,自保吧。”


    樂思齊笑了,朝陳西道:“你年齡大了點,學武有點晚。不過你又沒打算考武狀元,能自保就行。”喝道:“還不快拜師。”


    陳西正不知韓先摸他的腕骨幹什麽,聽樂思齊一喝,才明白,忙跪下磕了三個頭,口稱:“師傅。”


    韓先把他扶了起來,道:“拜師就不必了。跟著我練兩套功夫吧。真遇到什麽事,可以逃命。”


    樂思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點頭道:“這主意不錯。”


    陳西翻了翻白眼,道:“我要是功夫不高,手下的人怎麽肯聽我的話?”


    這也說得是。樂思齊開始認真考慮起組建探子隊伍,要說現在就跟幾個同行鬥,對探子的要求不高。不過,總得訓練,選擇的也得有一定特長的人。最主要的問題是,陳西現在隻憑本色工作,怕是不夠格。


    樂思齊對韓先道:“韓大哥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比如武藝高強的同門師兄弟。”


    韓先瞥了陳西一眼,不言語。


    樂思齊道:“如果有合適的人選,陳大哥可以改行做內勤。既沒有危險,又有一定的挑戰性,我覺得挺適合他的。”


    一聽樂思齊想找人接替自己,陳西學著江湖人的樣子向韓先抱拳,道:“還請韓大哥幫忙。小弟感激不盡。”


    學武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沒有三五年的功夫怎麽跟人打?恐怕沒有出師,就被人打死了。危險性真不是一般的高。陳西覺得隻要有錢過日子,有老婆暖被窩就行了,危險動作還是別做,在韓先顧及他的麵子時,馬上跳出來推辭。


    過了兩天,韓先帶了一個個子矮小的男子過來,向樂思齊介紹:“這是我朋友杜唯,少林寺出身,為人謹慎。”


    樂思齊見杜唯步履輕盈,行動無聲,估計學過很高的輕功,當然歡迎之至了。


    陳西見有人頂了他的班,也高興得不行,跟樂思齊商量:“我看我還是回景福樓去吧?內勤什麽的我就別做了,還是跟康大總管學學經營,以後也好有個謀生的手藝。”


    樂思齊想了想,覺得杜唯也不見得喜歡有人在身邊指手劃腳,點頭答應了。


    就在這時,冬兒進來稟報:“小姐,桂花樓、謫星樓等六七個東家求見。”


    大概這些老板們來者不善,冬兒聲音都顫了。


    樂思齊沉靜地道:“請他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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