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武等人一通胡吃海喝,帶幾分醉意時,桂花樓的客人已散盡,小二過來客氣地下逐客令:“天色已晚,客官,您看……”


    天色已晚?眾人這才驚覺時間過了很久,問小二,才知已是三更天了,桂花樓就剩下這一撥客人,夥計們要打佯了。


    雅座裏頭靜悄悄的,歪在通道椅子上的小丫鬟睡得正沉,不知那位好心人拿了件披風給她披上。站在通道上的範武吩咐小二拿了濕毛巾給小丫鬟擦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有愛心呢。


    加了冰水的濕毛巾一挨近冬兒的臉,冬兒馬上張開了眼睛,別過臉,睡意朦朧地道:“小姐……”待看清楚站在周圍的男子們,又驚叫起來:“你們幹什麽?”


    範武壓低聲音道:“快別嚷了。你進去瞧瞧,你家小姐還在裏頭呢。”


    知道自家公子什麽德性,他哪裏敢此時進去掃了公子爺的興。手底下都是相處日久的兄弟,也斷沒有讓他們去觸黴頭的道理,眼前的小丫頭最合適不過了。就算公子把她賣了又怎樣?與他什麽相幹?


    冬兒懵懵懂懂爬起身,朝雅座門撲去,完全沒注意到身邊男子們臉上曖昧的笑。


    雅座裏漆黑一團。冬兒才進門,就摔了一跤,捂著腳踝坐在地上呼痛不止。


    這丫頭,實在太小了點。範武朝身邊的侍衛使個眼色,侍衛掌了燈,口中道:“怎麽啦?哪裏疼,我瞧瞧。”慢吞吞地挪了過去,也不知公子辦完事了沒有,要是公子發火。馬上把過錯推到小丫頭身上,然後趕快撤了。


    燈光一點點照進屋裏,待看清屋裏的情形,侍衛目瞪口呆,如泥塑般動彈不得。屋內哪裏有人啊。


    範武在屋外等得不耐煩,氣得直跺腳,屋裏什麽情況。你倒是說呀,怎麽不吭聲呢,最不濟給公子見個禮也行哪。


    又一個急性子的侍子挪動腳步,探頭探腦望了一眼。隻這一眼,他立馬叫了起來:“咦,公子呢?公子哪兒去了?”


    範武一聽大奇,兩步跨到門邊。坐在門口邊地上淚眼窪窪的小丫鬟呆呆地看著掌燈的侍衛,除了這兩人,屋裏哪還有人。


    聽到同伴的驚呼聲。掌燈的侍衛才回過神,也叫了起來:“公子不見了……”


    哭著呼痛的冬兒跟著叫起來:“小姐!”隨即放聲大哭:“小姐不見了。你們還我的小姐。”


    所有人都呆了。好好的,怎麽兩個大活人會不見了呢?掌櫃陳西被叫進來聽清他們的意思時,一臉古怪地道:“客官,我們桂花樓可是百年老店,與那等黑店全然不同。您老要是想載贓陷害。桂花樓可不是好選擇。”


    這話說的,可真難聽。


    屋裏才多大點地方,也就是一個屏風。一個放外衣的小櫃子,一張飯桌,四隻椅子,餘下全是空地兒,哪裏藏得住人?範武特地仔細檢查過窗戶,因是下雨天,窗門緊閉,完好無損,不像是從窗戶走了的樣子。


    難道公子會飛了不成?範府的侍衛們摸不著頭腦。


    冬兒突然從地上爬起來,一頭撞向彎腰檢查小櫃子的範武。範武被撞得一個趔趄。蹬蹬蹬連退三步。


    “還我小姐來,你們還我小姐來。”這還不算,冬兒撲上去。又撕又咬又撓,饒是他身手好,一時間也弄了個手忙腳亂。


    “瞎胡鬧些什麽!找到我家公子,自然也找到你家小姐了。”範武喝道,退到一個同伴身後,讓人回府問一下,公子有沒有回家。公子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或者與那表麵冰清玉潔,實際上頻傳緋聞的樂東家戀奸情熱,回府胡天胡地也說不定呢。


    雨還在下,可是派回府的侍衛很快回來了,不僅回來,還帶了好些家丁侍衛來,連老爺都驚動了,隨後趕來。


    事情到了這一步,大家心裏都是驚駭難言。


    桂花樓的陳掌櫃又催著要打佯,說什麽:“夥計們明天還要早起做生意,客官們還請到別處找去吧。”


    “這叫什麽話!”範希匆匆下車,才幾步路,袍子下擺全被路麵的雨水濺濕了。他豎眉怒喝:“人是在你們桂花樓不見的,你們桂花樓怎麽也脫不了幹係。想趕我們走?沒那麽容易。”


    陳西梗著脖子,強硬地道:“範老爺這麽說,桂花樓可擔當不起。貴公子包了一天的雅座,到現在分文未付。誰知道是不是吃的霸王餐呢。我們開門做生意,人來客往全憑自由,難道我看著貴公子的手腳?或者說,你請我們看著貴公子的去向?半夜三更的在這裏吵,既不會鈔又不走人,讓不讓人活了。”


    範希被噎得一怔一怔的。隻不過一個掌櫃,也敢跟他頂嘴了。


    陳西高聲吩咐侍立一旁的護院:“他們再不走,報官處理。我倒要看看名聞全鎮的範家,什麽時候收了這副無賴嘴臉。”


    護院們叉手恭聲應“是”,聲音轟轟的。


    範希氣得倒仰。再三問了範武以及一眾侍衛,實在沒有證據賴在桂花樓身上,隻好帶著人悻悻然地離開了。


    走出桂花樓的大門,範武才想起哭哭泣泣的小丫鬟,四下裏一掃,這丫鬟大概哭糊塗了,竟沒有跟出來。他隻好拍門,在護院的黑臉下把縮在門邊胡亂用手背擦臉的丫鬟給提出來。


    冬兒一出門便嚎啕大哭,叫嚷著讓範武還她的小姐。淒淒惶惶的雨夜中,這嚎哭聲聽著讓人心頭莫名增加幾份淒愴。


    範希得知跟寶貝兒子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妙齡女子,臉色不由難看幾份。這什麽女子啊,哪有單獨隨便跟男子在一起的。


    範武低聲請示:“老爺,您看,這丫鬟怎麽處理的好?”


    把她丟在路邊還是帶回府,總得請老爺發一句話。


    範希沒好氣地道:“從哪裏來的讓她滾回哪裏去,別在這兒礙眼。”


    冬兒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大門緊閉的桂花樓,那門裏還有一絲燈光,並不像陳大掌櫃說的那樣,夥計們忙了一天,忙著打佯,門雖然關著,並沒有夥計出門回家。


    範武提了冬兒的後衣領,一抖手腕,才要甩下台階,範希心中一動,喝道:“且慢。”


    範武停手望向他。


    範希道:“讓她帶路,我們去那女子府裏瞧瞧。”


    兒子好色他是知道的,或者去那女子家裏胡天胡地也不一定。驚駭之下,他已經忘記自己囑托兒子把樂思齊弄到手的事了,心中對樂思齊又鄙夷又惱火,心中隱隱怪樂思齊為嘛長得那麽好看,害得兒子半夜不見人影。


    範武答應一聲,把冬兒提上馬背。一行人離開後,大門無聲地開了條縫,兩個人影閃出來,緊躡在這行人後邊。隻是雨嘩嘩地響,一行人心情不好,誰也沒有留意到。


    冬兒從天剛黑等到三更天,實在耐不住悃,還真睡著了。陳西等了半天見範府的侍衛沒有發作,不放心過來瞧瞧,見冬兒真睡著了,給她披上披風。


    現在這披風被她披在身上,夜裏天氣冷,雨又潑在身上,她冷得直發抖。她的心裏不由把範牧的十八代祖宗給罵了個遍。


    好在一行人坐車騎馬,又心急小主人的下落,不免走得快了些,才三柱香時光已到雅居小築門口。


    範武把冬兒提下來,上去拍門。冬兒早凍得嘴唇青紫,挨門子開門,問了一聲,一溜煙跑進內裏洗澡換衣服去了。


    範武緊步跟上,卻被門子攔住。門子早得了小姐吩咐,這些人若是找來,自然趁機鬧起來,問範府要人。誰讓他們家公子親自來接呢,不賴他身上,賴誰身上?


    三言兩語之間,大門口吵了起來,嘈雜聲靜夜裏遠遠地傳了出去。雅居小築各個房間的燈很快都亮了起來,隻有上房一片漆黑。


    重新梳洗換了衣服的冬兒喝了薑湯,低聲對歇在廂房的樂思齊繪聲繪色學了一遍,真虧得她觀察力好,這麽混亂的場麵,她還能一一說中要點。


    鄭氏聽得捂著嘴隻是笑。樂思齊身著家居常服,手裏捧著鄭氏新沏的茶,邊聽邊慢慢呷一口,待冬兒說完,才道:“讓韓大哥段大哥帶人跟範府的人鬧,鬧得越大越好,最好能報官,讓李大人出麵處理。”


    候在門口的段勇和韓先聞聲進來,段勇問道:“這樣好嗎?若是李大人偏心他們怎麽辦呢?”


    如果能請李大人出麵,早就請了,用得著這時候才把他請出來嗎?


    樂思齊道:“人命大案,不找他找誰?你們隻咬死我是被範公子接去之後便不見的,讓範家交出人來,其它的,一概不管。自有範家的人去打點,以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韓先和段勇答應一聲,帶了人自去。很快,左領右舍院子裏的燈也亮起來。天色蒙蒙亮的時候,雨停了,雅居小築門口聚了一大群人,路麵塞住了。有打聽出了什麽事的,有說範家綁架的,有說樂東家跟人私奔的,總之什麽樣的猜測都有,快速由這片民居向鎮上傳播開去。


    天色大亮時,酒樓茶肆的消息靈通人士已更新了昨天聽到的內容,有腦子靈活的,自然把昨天的緋聞和今天的最新劇情結合在一起,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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