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進城必經大道旁,一座修葺一新的酒樓前,一輛馬車停下。從車裏走出一個劍眉星目,身材欣長的少年,少年矯健跳下了車,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扶一個娉娉婷婷的少女從車晨走出來。


    景福樓已裝修完畢,樂思齊和蘇瑋一塊兒過來瞧瞧。


    新請的二掌櫃方濱帶了夥計們在門口相迎,見了蘇瑋,戰戰兢兢跪下磕頭:“小的見過國公爺。”


    蘇瑋伸手虛扶,道:“起來吧。”


    兩人身後,跟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入內坐定後,樂思齊對方濱道:“這位是大掌櫃賈涵。”


    這位賈涵就是蘇瑋幫樂思齊請的掌櫃了。他是有名的孝子,因老母病重辭館回真定在榻前盡孝,大夫原說他母親診治得當的話,最快明年春天病情能好轉。蘇瑋幫華青辦了一件事,華青才跑了一趟真定,特地給他母親診治。老人家已於十天前康複。


    賈涵知恩圖報,已於昨天趕回京城,這是第一次到景福樓。


    才在城內一家小酒樓,樂思齊已見過他,對答之間,樂思齊肯定他確實對經營酒樓十分在行,不由向蘇瑋豎了豎大拇指。


    回到車上,蘇瑋道:“這差事,我辦得不錯吧?”


    樂思齊誇道:“確實不錯。他七歲當學徒,二十七歲當掌櫃,到現在也算個中翹楚,對京城中各酒樓的門道又熟,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蘇瑋涎著臉道:“既然辦得好,是不是有賞啊?”


    自從那天歇在外間後,他一直為自己爭取值夜的待遇。不過樂思齊一直沒給他機會。


    “行啊,”樂思齊道:“回頭我下廚做兩個菜,犒勞犒勞你。”


    “就這樣啊?”蘇瑋有些失望,道:“能不能換別的?”


    “不要啊?”樂思齊果斷道:“不要拉倒。”


    “要的要的。”蘇瑋忙不迭點頭。上次說要下廚。到現在一個多月了吧,什麽時候真下過廚呢。


    賈涵並沒有讓樂思齊失望,與方濱寒喧幾句。開始轉入正題,檢查起了各處修葺齊整的房間。又對夥計們好生考察一番,最後才和方濱來到東家麵前,道:“照小的看來,這兒臨近京城,是過往商旅必經之路,來往客人匆匆,正是吃火鍋的好地方。”


    當時買下這酒樓。段勇嫌地方在城外不好做生意,樂思齊正是看中前麵這條大路,才毫不猶豫買了下來。


    這個位置,來往進出東城門的人。勢必會就近用餐,如果價格公道的話,生意未必不好。


    賈涵見樂思齊頜首,接著道:“可是隻做來往商旅的生意卻是不夠。士子最喜吟士作對,呼朋喚友外出郊遊。如果東家能請來一二名士在這兒題詞題辭。景福樓不紅火都難。”


    樂思齊想了想,問蘇瑋:“韋雨軒還是當朝宰相嗎?”


    她雖然住在徐國公府,生性對政治不感興趣,朝中的事兒,從來沒打聽過。蘇瑋知道她的脾性。也從不對她提起。


    賈涵和方濱同時咋舌不已。


    “好大的口氣。”蘇瑋笑道:“當朝還沒人敢對韋相公這麽連名帶地叫呢。你膽子可真大。”


    樂思齊這才想起現在古代,直呼人家的名可是不尊重的人,不由伸了伸舌頭,道:“他小兒子算不算士林中大大的有名?”


    “韋哲?”蘇瑋驚奇:“你聽過他的名字?”


    賈涵已連連點頭,道:“韋公子大大的有名,一直是醉仙樓的常客。”他滿眼希翼望著蘇瑋,道:“不知國公爺能不能請韋公子在小店題詩?韋公子才情出眾,一手顏體名聞京城,要是有韋公子的手筆,我們店不出名都難。”


    也不知一年多沒見,這小子還記得自己不。樂思齊躊躇道:“不知他有沒有在京城呢。”見蘇瑋狐疑的眼睛,靈機一動,道:“你的字不是也寫得好嗎?題幾首詩應該沒問題吧?”


    來自現代,唐詩三百總還記得幾首,要不要抄襲一下呢?樂思齊很沒節操地想。


    蘇瑋已搖頭道:“賈掌櫃說得對。這個得讀書人寫的人才值錢,我的字再好,出自我的手,景福樓也隻淪為攀炎附勢的場所罷了。”


    “這是什麽道理?”樂思齊驚奇。徐國公可是勳貴,根正苗紅的貴族,怎麽字倒不如韋哲貴重呢?


    賈涵知道東家幾個月前才進京,也不以為意,解釋道:“京中風俗,唯有讀書人的詩文、字貴重。有名望的名士、大儒,更是一字難求。”


    樂思齊“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貌似韋哲到處遊山玩水,要找到他不容易,何況自己當初敲了人家好大一筆竹杠,現在人家肯幫忙才怪呢。


    樂思齊道:“回去看看黃曆,擇日開張吧。”


    賈涵和方濱恭聲答應了。待樂思齊和蘇瑋離開後,方濱跟賈涵嘀咕:“有徐國公做靠山,景福樓的生意不用擔心吧?”


    賈涵捋須道:“我們做好我們的本份就好,東家的事兒,不用我們操心。”


    方濱凜然應是,再不敢多話。


    樂思齊回楓葉院後,讓秋菊找黃曆開始翻。蘇瑋道:“讓欽天監擇日就是了,哪裏用得著這麽麻煩。”


    樂思齊驚喜莫名:“這個也可以勞動欽天監嗎?”


    欽天監,不是專為皇家服務的嗎?


    很快,蘇瑋告訴她:“欽天監擇了兩個日子,一是十月十五,一是十一月初四,都是上上大吉的日子。你看著辦吧。”


    “當然十月十五嘛,天氣涼了,火鍋生意紅火。”樂思齊道。


    很快,賈涵接到消息,開始準備。


    與此同時,楚國公的大小姐與安華伯五小姐的奪夫鬧劇也傳遍街頭巷尾。特別是當日在徐國公府那一架,早成為升鬥小民茶餘飯後的談資。


    葉黛兒色/誘蘇瑋雖有葉夫人嚴令封鎖消息,到底還是傳了出去。葉夫人現在沒有主持中饋,能管得住的隻有上房,當晚聽濤軒和楓葉院的丫鬟小廝在場的可不少呢。至於到底是哪邊漏露出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葉夫人與芮夫人商量的結果除了當事人外人無從得知。葉夫人遞了幾次牌子進宮,皇後都以最近鳳體欠佳,需要靜養為由,拒絕了。


    葉夫人氣得不行,與葉征密謀幾次,卻沒什麽結果。她的意思,蘇瑋與葉黛兒的親事,要快,趕在威武王妃進京之前辦妥。葉征極是讚成,卻拿不出什麽意見,除了附和一點有建設性的話也說不出來。


    葉夫人對胞兄的低能史無前例的反感。要是蘇瑋在場,肯定眼都不眨想出十七八條小計,可恨的是這小子偏偏對葉黛兒不感冒。葉夫人幽怨地想,黛兒自小被兄嫂寵壞了,要不然瑋兒也不致於見她繞著走。


    可是問題還得解決啊。自從事件發生之後,蘇瑋半步不踏足上房,每天晨昏定省也省略了。據丫鬟們說,聽濤軒的人見了上房的人,總是陰陽怪氣的。唉,母親的尊嚴算是丟光了。


    好在,樂氏偶爾過來走走,稍坐一坐,便告辭離開。


    想到樂思齊,葉夫人計上心頭,喊依蓮:“你去請樂小姐過來賞菊。”


    十月了,哪有什麽開得好的菊花。依蓮不敢違拗,卻很快回來,稟道:“樂小姐沒在楓葉院,說是帶了丫鬟秋遊去了。”


    她倒樂得逍遙。葉夫人恨恨地想。


    樂思齊去了景福樓,今天蘇瑋親筆書寫的牌匾送來,蒙上紅綢子掛了上去,專等開張那天剪彩揭幕呢。蘇瑋對在牌匾上蒙紅綢充分表現不理解,樂思齊跟他解釋不通,隻好由得他一臉迷茫。


    站在台階上,看兩個夥計搭梯子掛牌匾,樂思齊時不時指指點點道:“這邊低了。”、“哎哎哎,高了。”夥計不明白,高的更高,低的更低。


    蘇瑋看不下去,與韓先飛身而上,一人一邊把匾掛好。


    一隊車隊路邊,領頭地道:“我記得這兒有家行腳店,就是飯菜一般。咦!哪去了呢?”


    樂思齊回頭,便見一群身著粗布衣衫的人推著板車,一行二三十人站在景福樓大門口,呆呆地看著被紅綢蒙住的牌匾。


    原來那家店叫什麽他們不認字沒注意,可現在字被蒙住了,還是挺明顯的。


    賈涵上前招呼道:“師傅們吃飯嗎?小店有上好的火鍋可供選擇,豐儉隨意。”


    領頭那人道:“火鍋是什麽?”說著話,走了進來。


    不一兒出來,道:“留兩個人守著,其它人進來吃飯。”


    哄的一聲,板車丟在台階下,隻有兩個十三四歲的小廝可憐巴巴蹲在板車旁。


    “這就算開張了?”樂思齊問蘇瑋。


    蘇瑋點頭:“可能是。”


    “嗯嗯,可以試營業。”樂思齊也點頭。


    火鍋需要的活雞、活兔等食材早就備好的,醬料更不在話下。不一會兒,寬敞的大廳飄出食物的香味兒。有男子大聲道:“這種吃法新鮮,掌櫃的,再來兩隻兔子。”


    又有一輛馬車從遠處馳來,看到台階下橫七豎八堆著貨物的板車,和裏麵依稀的叫好聲,車裏掀開一角簾兒,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望了一會兒,吩咐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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