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rd person day??/?? ??:??-??:??)


    「行李遺失……?咦?也就是說……什麽意思?你是說東西搞丟了嗎!那件『行李』可是最高機密耶!」


    「搞丟就搞丟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難道你在這邊亂叫,就能把『行李』找回來嗎?」


    「為什麽你不把那麽重要的東西放在身上帶進機內?我要正式向上麵報告這件事情!」


    「就是因為那東西太過重要,我才不想放在身上!因為搭乘國內線就掉以輕心,結果受到慘痛教訓的同僚,我已經看過太多了!」


    「好,我明白了。各位,冷靜點吧。在現場人員的判斷之下,我們把運送中的『行李』偷偷藏在一般民眾的行李箱,但那個行李箱不小心搞丟了。到此為止都沒問題吧?」


    「沒辦法追蹤那個行李箱嗎?」


    「要是裝上發信器,可能會被人竊聽吧。這就像是在昭告天下這個東西有問題一樣。」


    「你的意思是……?」


    「誰也不曉得『行李』被送往哪個機場。」


    「航空公司也不是笨蛋。他們很快就會找到行李箱,聯絡那位身為學生的一般民眾吧。在那位學生領取行李箱之前,我們隻能按兵不動。」


    「不能派人偽裝身分盜領行李箱嗎?」


    「你想做出那麽顯眼的行動?難道你不在乎『行李』的存在被人發現的風險?」


    「……可惡。」


    「就是這麽回事。很遺憾,事已至此,我們隻能向神明大人祈禱了。」


    2(陣內忍 day10/03 20:30–20:40)


    「………………………………………………………………………………………………………………………………………………………………………………………………………………………………………………………………………………………………………………這是怎樣啊?」


    我眺望著手機的小螢幕,茫然地喃喃自語。


    也許是因為內容太過誇張,我才會斷斷續續地失去意識。


    事情的發端是從我為了等待航空公司找回遺失的行李,在連接這座小島的浮動式機場的大廳打發時間開始。


    謊言創作者──


    這是一個當紅的免費網路服務,類別接近於「有點奇怪的樂曲製作軟體」。


    隻要寫好歌詞和樂譜,這個服務就會自動產生相對應的故事。關於創作樂曲的部分,如果選擇「簡單模式」,就隻需要先把事先登錄好的無數樣本貼上去,接著就會像是搜尋預測功能一樣顯示出後麵的候選曲調,快一點的話隻需要十分鍾左右就能完成一首歌,而這種簡便的作曲功能也引起了話題(……當然,使用「簡單模式」完成的歌曲,聽起來似乎都有些單調就是了)。


    雖然我也不曉得自動產生故事功能的詳細原理,但據說是以古典、爵士、鐵克諾、搖滾等類別,還有謠曲、藍調、流行音樂等曲調,還有常用的樂句與設定好的節奏、以及歌詞裏的單字和名詞作為參考,用多達數十萬組的語句進行排列組合,創造出最為合適的文章。


    在大型的網路留言板上,有人質疑「為什麽有人會免費提供這麽方便的高性能服務?」的文章也頗為火熱,還能看到不少「最近每到周末或深夜時段,服務就會因為連線人數過多而速度變慢」的討論。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就試著花了二十分鍾寫出一首歌,可是……


    「喂喂喂……這文章的量也未免太多了吧……」


    根據網路留言板上的說法,這個服務應該隻能產生短短幾頁的極短篇故事,或是長達二三十頁的短篇故事……但這已經快要有一整本書的量了吧?


    而且內容還很那個……


    「嗚哇……」


    什麽整個日本列島都被封印,為了奪回日本而成為世界級的機器人權威,與魅魔訂下契約變成攻略之神,與七宗罪級別的大惡魔訂下契約提升無人兵器的戰鬥力……嗚哇,嗚哇,秒殺菱神舞,變成適合穿白衣的帥氣瘋狂科學家,穿著太空衣履行與座敷童子長達十年的約定,還說「等到一切都結束,我們就重新開始吧……緣(紳士語氣)。」……嗚哇,直呼名字?嗚哇!我是在叫老婆嗎?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麽回事……我怎麽感覺好像看到連自己都沒印象的黑曆史筆記本一樣……!我明明什麽都沒做,為什麽非得受到這種折騰不可!再說,歌詞裏的名詞明明應該隻有我的名字才對,其他那些鬼東西到底是從哪裏跑出來的……?明明就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我更感到害羞!雖然很感興趣,但我一點都不想再用了!」


    再……再說,什麽跟真正的詐欺師在賭場豪賭,被汽車炸彈直接炸到也沒死,隻靠自己的力量救出被抓去當人質的座敷童子,把二十四具屍體拖到同一個地方……看到這裏就該覺得奇怪了吧!機械沒有羞恥心這個理所當然的事實,真是太可怕了!我可不是因為對警察懷著憧憬就真的跑去搜查一課當刑警的叔叔,也不是獨自一人發動戰爭還能笑著歸還的菱神舞!還是說,既然我沒想太多隨便寫出的樂曲都能產生這樣的故事,就表示我明明已經是高中生,內心深處依然充滿著中二魂嗎?我好想哭!還有,為什麽要省略掉我濫用魅魔的能力跟惑歌親熱的橋段!那才是最重要的地方吧!真是的!這程式根本就什麽都不懂嘛!笨蛋笨蛋笨蛋!


    「……好想死……」


    也難怪我的腦袋會變得一片空白。我甚至連時間的流逝都感覺不到。當我看完整篇文章,忍不住如此呢喃時,我發現有某種柔軟的東西依靠在自己的上臂附近。


    右邊的太陽穴傳來一陣搔癢。我記得在「謊言創作者」中,我好像正抱著座敷童子……想起這件事的我轉頭一看……


    祝──


    率領窮凶極惡組織百鬼夜行的幼女,正穿著和服打瞌睡。


    「咿……!」


    喉嚨在一瞬間乾掉。


    在腦袋開始思考之前,我就已經叫了出來: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雖然我很想順著衝動起身逃跑,但這次卻換成另一側……左肩附近感到一股沉甸甸的感觸。


    怎麽回事?難道是兒啼爺(注:一種形似嬰兒的妖怪,會把抱起他的好心人活活壓死)嗎!我轉頭一看……


    「……騙……騙人的吧……?」


    菱神舞────


    穿著坦克背心和熱褲的殺手,正用頭枕著我的肩膀打瞌睡。


    不,看起來在睡覺的她,雙眼其實正像是薄刃般微微睜開。


    (插圖)


    「……你想幹嘛?本大小姐睡得正舒服呢,別做不解風情的事情喔。」


    居然醒著!


    這樣我不就沒辦法偷偷逃離這個狀況了!


    雖然跟著父母一起出來旅行是一大缺點,但我期望在賭場島上邂逅各種女孩並留下美好回憶的夢想,居然在離開機場之前就被粉碎了!


    腳邊有一隻忙著用自己的腦袋在菱神舞的靴子上磨蹭的小型犬妖怪。我記得這家夥好像叫作脛擦。


    「舞也就算了,但是連對這麽溫柔的祝大人都擺出那種態度,不會很沒禮貌嗎?」


    「問題不是出在這女孩身上,是她身旁的人事物都太過可怕了!」


    也許是因為旅行的疲累,即使我叫得這麽大聲,娃娃頭少


    女還是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順……順便問一下,我正等著拿回遺失的行李箱,你知道跟我在一起的座敷童子跑去哪裏了嗎?」


    「一看到祝大人和舞,她就飛也似的跑掉了。」


    「……」


    我想也是。


    右邊的太陽穴傳來一陣搔癢。雖然在「謊言創作者」中,她會挺身為我擋下炸彈和子彈,還會跟殺人機器一樣大顯神威,但現實中的她果然是個無情的家夥!


    「……你們到底是來幹嘛的……?」


    「等大小姐睡飽再說吧。」


    「老實說,我已經嚇到快要閃尿了!要是命令我繼續待在這裏,你們恐怕會留下永生難忘的精神創傷!」


    「我們有事要找你。」


    菱神舞一邊用自己的頭在我的肩膀上磨蹭,一邊說道:


    「現在,在這座『金礦島』上,有人組裝了一個以天邪鬼為核心的特殊『靈封』。雖然像我們這樣的人,原本並不會為了目的純粹是錢財的犯罪而出動,但那個天邪鬼的『靈封』似乎相當危險。於是就有人寧願付出大筆金錢,也要拜托我們迅速除掉那個『靈封』。」


    「天邪鬼……?」


    「沒錯。明明都還搞不清楚那個『靈封』的詳細能力,但已經有很多地方都受到影響了。該怎麽說呢……雖然人類的行動背後應該都有其想法,但企業高層和國家官僚這些具有強大影響力的人卻無視於這樣的道理,開始做出『奇怪的舉動』?感覺就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的磁鐵一樣,我們業界的『高層』也對此感到不太舒服,才會下達『不管是誰都好,趕快想辦法解決這件事』這樣的命令。」


    ……我記得那是一種喜歡惡作劇的妖怪,同時也是會用完全相反的答案回答問題的妖怪。關於那種妖怪原本是鬼還是神,似乎有著各種說法。如果研究這些傳說就會知道,這種妖怪不但會把人類抓去吃掉,還會剝掉被害者的皮穿在身上偽裝成本人。根本就是致命誘發體的模範嘛。


    「那個……光是聽到這些事情,應該還不至於被當成你們的同夥吧?」


    「反正一切都會在水麵下進行啦。」


    「那樣更恐怖吧!」


    就算我向脛擦投以求救的目光,犬型妖怪依然專心地磨蹭靴子。這個大變態!沒用的家夥!


    「再說,為什麽這件事會跟我扯上關係!如果你們這些黑社會的人要互相廝殺,拜托請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殺個痛快吧!」


    「我們可不知道『你創造出來的故事內容』。」


    為什麽會扯到那件事啦!


    「我……我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就算你裝傻,我也早就知道你沉迷於『謊言創作者』的事情。難道你沒發現那個服務會竊取使用者的個人情報嗎?」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搞什麽鬼啊!不能裝作沒我的事喔!那個奇怪的故事要怎麽扯到接下來的事情啦!


    「雖然我還沒能搞懂那個『靈封』的核心,但可以推測出它的效果大概是『把人為創造出的世界變成現實』之類的東西。不過,這應該是把天邪鬼『用謊言作為回答』的特性,轉換為『把謊言變成答案』的結果吧。」


    「…………………………………………………………………………………………………………………………………………………………………………………………………………………………………………………………………………………………………………………………………」


    不會吧……


    給我等一下。這樣不對吧!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如果真是這樣,那會發生什麽事?那個程式自動產生的中二魂全開黑曆史會就這樣變成現實中發生的事件嗎……?那不是跟詐欺師進行撲克對決、汽車炸彈、綁票事件、幕後黑手全滅、座敷童子大狂飆、國家竊占,還有日本亡國這些誇張事件的大雜燴嗎!啊啊……光是稍微回想起來,太陽穴就好癢啊……!


    「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我被組合進天邪鬼的『靈封』?」


    「天曉得,我不是說過還沒搞懂核心嗎?比起這個,把你從剛才一直玩到現在的手機給我看看。因為視裏麵的內容而定,未來的計畫可能會大幅改變。」


    「…………………………………………………………………………我真的非說不可嗎?」


    「怎麽?難不成是青春期少年的淫夢?」


    麵對她緊貼著臉拋過來的問題,我不由得用一隻手掩住自己的臉。


    我實話實說: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比那還要糟糕……」


    3(內幕隼 day10/03 20:30–20:43)


    我走下連接著客機的升降車樓梯,踏上國內機場的跑道。雖然刑警這工作基本上一年到頭都得穿著便宜西裝,但實在敵不過這種悶熱的天氣。現在真的是十月嗎?我不由得如此懷疑。


    「哎呀!我們終於抵達賭場島了!這裏是『金礦島』對吧?看到大家都開心的樣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在一臉厭煩的我身旁,警察廳的大人物正笑得合不攏嘴。


    美島警視長──


    要說這個人有多麽偉大,大概就是他上麵隻剩下兩三個階級的職位這麽偉大吧。雖說他出身於資曆亮眼的特考組,但那應該也不是三十多歲就能爬上的職位……


    「為什麽我會跑來九州的渡假島嶼……?」


    我不由得如此小聲呢喃,吃飽太閑的美島警視長好心回答:


    「當然是為了進行視察兼見習啊。就連擠著三千萬人共同生活的東京,都因為社會保障製度和基礎建設的維持費而年年虧損,正想開辟全新財源。希望也在東京都內設立賭場的聲浪從很久以前就逐漸高漲……預定地點則是稍微遠離市中心的伊豆七島。」


    「呃……這些事情我也略有耳聞……」


    「對於警方而言,在導入這樣的製度之前,總是會想要了解賭場的利益與弊害。尤其是對於犯罪版圖的影響。因此,東京警視廳的成員來到九州的『金礦島』一點都不值得奇怪。即使這次旅行的費用出自東京都民的血稅也是一樣。」


    順帶一提,雖然我隸屬於保護東京治安的警視廳,但美島先生則是隸屬於統轄日本全國警察的警察廳……也就是說,從北海道到衝繩全都是他的轄區。就算申訴專員或市民團體之類的可怕人物因為稅金的用途而激怒,也沒辦法拿他怎麽樣。


    「你也聽說過『神戶的失敗案例』吧?就是那個因為知名飯店、賭場、購物中心和各種休閑設施都被圍在牆裏,所以觀光客連一步都不會踏出園區,讓當地居民連一毛錢都賺不到的案例。當時甚至連在網路上高呼『把自閉渡假中心趕出去!』的集團都出現了。沒人會想要在都市設計的階段就留下禍根。這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喔。」


    「可是,那應該是最高層的製服組官員的工作吧!」


    「對吧?所以我才會來到這裏啊。」


    美島警視長邊說邊一眼掃過整個跑道。


    光是這樣就找到好幾名有問題的人物。除了忙著注入燃料和誘導飛機的男性工作人員之外,還有幾道對周圍保持著警戒的人影……而且那群人還跟美國的寫真雜誌封麵一樣,穿著異常花俏的迷你裙女警製服。


    當然,日本的警察機關沒有采用那樣的製服。


    美島警視長一邊悠閑地(至少在旁人眼中是這樣)觀察著「她們」,一邊說道:


    「我實在不太想讓那些武裝警


    衛也流入東京都內。知道嗎?這裏的警衛光是為了合法攜帶瓦斯麻醉槍就專程跑去考取藥劑師執照。要是他們跟巡邏員警打起來,真不知道誰會贏呢。」


    「她們」係在腰上的粗皮帶上麵有好幾個皮套,除了警棍和手銬之外,還能看到類似手槍的東西。


    「據說那些武裝警衛也正朝著大規模組織化的方向發展,我隻希望他們不要因為賄賂橫行而變成新型態的流氓。」


    「我不是那個意思,那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麽我這個普通組的巡查部長也得被帶過來呢?」


    「因為凡事都一樣,光是站在高處俯瞰,絕對沒辦法看清事物的全貌。就這點來說,我無論如何都需要借助在第一線搜查犯罪的人的視角……一聽到我這麽說,你們課長就馬上推薦內幕隼巡查部長給我了。」


    可惡!那個臭老頭想要把麻煩事全推給我吧!


    回頭一看,一大票警方相關人士正發出粗魯的腳步聲走下樓梯。好多警視廳和警察廳的人。雖說他們全是製服警官,但可不是街上的巡邏員警,而是胸口掛著勳章也不奇怪的大人物。


    整體而言──


    從來到南國也絲毫感受不到旅行的愉快氣氛這點,大家應該就能多少感受到壓在我胃上的壓力有多大了。


    我們搭乘氣氛沉悶到讓人懷疑氧氣含量隻有一半的交通車前往機場航廈。雖然國內航線的戒備最近也逐漸變得嚴格,但這些家夥每個都直接從探測門的旁邊走過去。別說是行李箱的光檢查了,就連最低限度的隨身行李檢查都直接跳過,而且他們根本不打算親手拿著自己的行李。


    當然,上麵的人輕鬆,就表示下麵的人有得辛苦了。


    我拖著美島警視長的行李箱,跟著這群大官走出機場大廳。


    美島先生毫不猶豫地坐進明顯有別於一般計程車的黑色高級轎車。前後還有五六輛類似的車子。警車前後保護著車陣。最前麵還有兩輛白色警用摩托車。雖然對於警察廳而言,這些都是「自家」的東西,但身為一個社會人士,我還是有句話要說……你們以為自己是國王嗎!


    把某人的行李箱塞進解鎖的後車廂後,特考組的大官搖下黑色車窗如此說道:


    「那麽,內幕小弟,之後就跟行程表上的預訂一樣,我們接下來要到豪華郵輪上召開秘密的作戰會議。老實說沒關係,你應該不想跟來吧?」


    這是上麵的命令。


    逼不得已,我隻能拚命裝出笑臉如此回答:


    「一~~~~~~~~~~~~~~~~~~~~~~~~~~~~~~點都不想。」


    「順帶一提,我也不想。真不想去見那些活到一把年紀還不懂得品酒,隻會拿價錢說嘴的家夥……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煎餃專賣店?真想滿嘴蒜味跑去那裏,表達一下我內心的不滿。那麽,我走嘍。」


    輕輕揮手後,遊行隊伍就離開接送區了。留下來的全是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小夥子。雖然在車陣消失時,大家都忍不住重重歎了口氣,但馬上就看向彼此的臉乾咳兩聲。剛才的反應要是被人告密就糟糕了。無論如何都合不來的低階員警各自走往不同的方向。


    「……好啦,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公務是從明天開始。雖然當前最大的目的是解決晚餐,但我看到自動販賣機上顯示的價錢就快吐了。一罐飲料就要價超過一千圓。照這樣看來,位於商業區的賭城恐怕會更令人絕望吧。就這樣餓著肚子撐過一晚,肯定是最好的做法。如果真是這樣,那我還要幹嘛?穿著西裝的警官也不適合一個人跑去賭博。再說,因為一直被減薪,我身上也沒那個錢。不過就這樣跑去旅館倒頭就睡也不是很好……我可不想在半夜三點或四點之類的奇怪時間起床。


    無事可做。


    難得來到渡假島嶼,但是再這樣下去,就隻能縮著身體下載手機的推理遊戲來玩了。


    就在這時──


    旁邊突然傳來耳熟的聲音。


    「刑警先生☆」


    ………………………………………………………………………………………………………………………………………………………………………………………………………………………………………………………………………………………………………………菱……神……豔美。


    呃……這……


    老實說,早在被迫參加這趟奇怪的旅行時,我就有種危險的預感了。該怎麽說呢……這種事情不是很常見嗎?隻要活得夠久,總會遇到「因為遇到傾盆大雨而進退兩難時,跑去詭異的洋房躲雨」,或是「補位搭上臥鋪特快車時,遇到戴著麵具的男子」,或是「抽到的大獎是過去十年來接連發生神秘自殺事件的旅館別館住宿券」之類的機會!不然就是血腥的古代儀式和淒慘的兒歌,壓軸則是秘密地下室跟整棟屋子來個一百八十度大旋轉!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所以這還在我預想得到的範圍內!我可沒哭喔──!


    菱神豔美──


    與其說她是經常出現在詭異的殺人事件現場的推理狂,倒不如說是帶著死神到處亂跑,而且膽大妄為的雙馬尾國中女生。


    隻不過,這次讓我嚇到的地方,並不是這家夥毫無前兆就出現在「金礦島」上。


    而是她的服裝。


    簡單來說……


    「你……身上穿的是什麽鬼衣服?」


    「兔女郎裝啊,有問題嗎?這裏是賭城耶,說到能融入周圍風景,讓自己不會太過顯眼的服裝,當然就隻有這個了吧?」


    「你看起來就像是風化區的非法業者啦!這樣超級給人添麻煩耶!笨蛋!快點跟在附近認真工作的所有店家道歉!」


    「嗬嗬嗬……雖然隻有一丁點,但我可是有跟正牌兔女郎一樣,好好地把打火機塞進我的乳溝裏喔。」


    「你知道沒有明確使用目的還帶著打火機到處亂跑是違法行為嗎?」


    我一邊歎氣一邊沒收打火機後,兔女郎豔美發飆了:


    「為什麽你能若無其事地把手伸進來啦!」


    「因為這是我的分內工作!」


    「我是要你臉紅一下,稍微展現害羞的模樣啦!真沒禮貌!」


    總覺得旁人竊竊私語的內容好像變得不太對勁。


    喔喔……事情好像不太妙喔。穿著西裝的社會人士跟國中生兔女郎這種組合,看起來似乎糟糕過頭了!


    看到那些活脫脫像是從美國寫真雜誌裏跳出來的迷你裙武裝警衛(當然是女性)緩緩走過來,我感覺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雖然我這個正職警官應該不會在口頭辯論上輸給民間的警衛,但我都已經活到這個歲數,可不想為了這種無聊的小事絞盡腦汁跟人爭論!


    「你到底來幹嘛的?為什麽要專程跑來摧毀我的社會地位!」


    「咦?難道刑警先生不是為了調查那個事件而跑來『金礦島』嗎?」


    ……


    我已經不想再被卷入奇怪的事件了。雖然我用雙手摀著臉蹲了下來,但推理狂兔女郎一點都不以為意。


    「就是網路上有一堆人討論的那個事件啊。」


    「……哪個事件?鮫島事件?」


    「可信度至少比『牛之首』(注:日本的都市傳說,但沒人知道傳說的內容,因為聽完傳說的人都被嚇死了。鮫島事件也是差不多的東西)還要來得高。」


    看她嘻皮笑臉的樣子,豔美這家夥絕對在笑吧。


    她就這樣說出答案:


    「你沒聽說過嗎?就是那個『浦島事件』啊。」


    4(菱神舞 day10/03 20:45–20:55)


    「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我從位居「天邪鬼」事件核心的陣內忍口中順利問出「謊言創作者」的故事內容,不過……不……不行了……笑意停不下來啦!嘻──!


    「嗯……雖然那個『某人』當然會選擇能達成自己目的的樂曲放進程式,但結果居然是販賣日本?這故事也未免太誇張了吧!啊哈哈哈!」


    「別笑了!我求你別再笑了!」


    不出所料,金發高中生正紅著臉苦苦哀求。


    「再說,『謊言創作者』的故事通常隻有兩到三頁,最長也不過隻有二三十頁吧。嗯……難道這是『某人』動的手腳嗎?還是說,單純隻是因為陣內p(注:製作人)的神曲就是這麽與眾不同呢?」


    「我不是叫你別再繼續對我內心的傷口灑鹽了嗎!」


    然後,聽到我的大聲爆笑,百鬼夜行的大小姐總算醒了。


    「嗚……發生什麽事了……?啊,目標甲醒了。」


    「我逃不掉了啦!」


    被左右包夾的陣內忍放聲慘叫。


    喂喂喂……你現在可是被惹人憐愛的少女和豐滿的大姊姊在夾中間耶,就算露出正在謳歌人生的表情也無妨喔。


    另一邊的大小姐一邊用小手揉揉眼睛,一邊問道:


    「目標甲處理得怎麽樣了?知道什麽關於『謊言的象徵』的事情了嗎?在天邪鬼剝掉公主的皮並且『假冒成她』的故事中,人類的反擊都是從看穿天邪鬼的真實身分開始。同樣的,在這次的事件中,揭穿某個巨大的謊言這個行為本身,很有可能對敵方造成重大的打擊。」


    「這個嘛……嘻嘻……我該怎麽辦呢……嗬嗬……繼續刺激他的心靈創傷,這樣真的好嗎噗噗噗──!」


    「我願意出三千圓!拜托你不要說!不然,至少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討論吧!」


    我無視於他發自真心的哀求,把必要的情報告訴大小姐。


    陣內忍的體溫似乎又上升了零點五度左右。


    留著娃娃頭的十歲幼女把手放在嘴邊:


    「使用搗臼童子──座敷童子的亞種的『國家自殺』靈封。看來陣內忍的言行確實有受到『天邪鬼』的強烈影響……若非如此,身為尋常高中生的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種日本的最高機密吧。」


    「有喔……?喂,真的有『國家自殺靈封』這種東西嗎?那不是電腦擅自捏造的黑曆史嗎?日本到底是怎麽回事啦!」


    「……可是,沒想到那種廢棄物,事到如今還會跑出來。情報是從哪裏泄漏出去……?」


    「如果是賭城,為了處理黑卡的帳務,應該會設置幾個金融方麵的超大型伺服器吧。想要從外地連接到廢棄物的『核心』並非難事。在這座島上的,就隻有用來操縱後門的終端機吧。」


    「……在『金礦島』故事終盤登場的那位白發男子也很令人在意。他是個年紀有些老邁的白人,手上握有魂火的生靈暗殺『靈封』和通過產女試煉得到的『負子力』。行動目的是打算賣掉日本……」


    「會不會是席德?克勞斯?他是位靈異博士,擅長把潛伏地點的妖怪拿來當作武器。那種一麵倒向攻擊的戰鬥風格也很像那家夥的作風,隻在最後關頭搶走一切好處也是他常做的事。」


    「他是cia的人吧?」


    「『國家自殺靈封』這個最高機密之所以會泄漏出去,比起來自外部的駭客攻擊,應該更有可能是因為自己人說溜了嘴吧?隨便找個罪犯來替自己辦事,而不是不喜歡露麵的正規特務,也是那家夥擅長的伎倆。」


    「如果敵人真的是席德?克勞斯,那他背後的幕後黑手就是美國了。」


    「沒人能夠保證美國大叔永遠會是日本的友邦吧?國內的經濟疲軟再加上美軍基地撤退這些對外事務的紛擾,『世界警察』的影響力不管對內對外都開始動搖了。就算美國想要在搖錢樹脫離自己的掌控之前,徹底壓製這個國家的金融基礎設施,我覺得也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那位穿著全身緊身衣的肌肉男八成隻覺得『聰明的我們要代替無能的當地政權保護友邦』,連一點自己在進行侵略的自覺都沒有吧。」


    「……總之,在處理把虛假情報變成現實的『天邪鬼』本體的同時,我們還得解決掉販賣日本的問題。不過,我覺得現在就認定席德?克勞斯是敵人還為時尚早……」


    「沒差啦。反正我跟那家夥還有幾筆帳要算。就算那家夥跟這次的事件無關,也有理由殺他。隻要這樣反過來想就行了。我要去殺他,然後順便找他問話。那我可以出動了嗎?」


    「百鬼夜行可不是鼓勵報複的組織。」


    「所以才要由我這個非正規成員來弄髒雙手。這樣你明白我們的職務差別了嗎?」


    「我……」


    「當然要跟我分頭行動啊。要是像大小姐這樣立場高貴的人直接走在見不得光的地方,很多事情都會失去平衡。隻是護衛工作可能要交給躲在柱子後麵的那些殺氣騰騰的正規成員了,沒問題吧?」


    也許是察覺到危險,脛擦想要偷偷逃跑,但我一把抓住它嬌小的身體,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那就假設陣內忍說的話正確無誤,我們這邊也展開行動吧。」


    也許是腦袋還轉不太過來,大小姐整個人靠在陣內忍身上。


    「你對席德?克勞斯的所在之處有頭緒嗎?」


    「他應該在停泊中的豪華郵輪上。」


    「根據是?」


    「主要的根據是我大概知道那家夥的喜好和手段。我想想……如果要給個合理的解釋,就是席德?克勞斯不在床上就睡不著覺,不會拿筷子,不吃生魚,每餐都得吃掉兩百五十公克的紅肉,還有無法接受會被別人看見裸體的露天浴室。所以我實在不認為他會想住在『金礦島』上的旅館……」


    「麻煩你從戰術上的層麵做解釋。」


    「因為豪華郵輪上有著可以自由使用的直升機場。這樣他就能無視於港口和機場的戒備,直接把各種工具帶到島上,方便組裝魂火和產女的『靈封』。」


    這麽看來,我似乎有必要潛入那艘豪華郵輪。


    好啦,該用什麽方法潛入呢?


    5(內幕隼 day10/03 20:45–21:05)


    角色扮演是我的興趣,請大家不用擔心☆


    「……喂,刑警先生,為什麽我要拿著這種看板走路啊?」


    「因為附近的店家比你想得還要戰戰兢兢。大家都在認真工作!不要因為自己的玩心讓人家的努力白費!」


    「我知道了啦。既然你這麽說,那我立刻在這裏脫……」


    「要是你敢這麽做,我這次一定會親手幫你銬上手銬。」


    雖然這裏是一罐飲料要價超過千圓的誇張賭場島,但仔細找找似乎還是能找到便宜店家聚集的地方。


    我一邊漫步一邊眺望著路上那些類似鳳梨的南國樹木,以及四處點綴在其中的紅色楓葉與黃色銀杏,最後抵達那個落魄的角落。


    「這裏好像叫作避風港老街。」


    兔女郎豔美隨口說明。


    這裏不是那種麵對著一般馬路的美食街,而是一如其名的避風港,塞滿其中的每艘遊艇和小船則是小型店鋪。就感覺上來說,或許比較像是多了屋頂和牆壁的攤販。


    「雖然賭城基本上都被設計成隻有勝利者能玩得開心,但要是喪家之犬到處胡鬧也很麻煩,所以都會刻意保留能讓這些人發泄不滿的地區。靠著提供服務於事前防範事件發生,這是警察辦不到的治安維持手段呢。」


    「頭等住所是智慧村的超高級品牌旅館,次等住所是豪華郵輪,


    就連最低等住所都是遊艇?真是的,這座小島也太誇張了吧。」


    我的口氣有些厭煩。


    「咦?刑警先生,你會害怕嗎?」


    「我隻是不想製造多餘的工作罷了。」


    船身感覺起來不像是金屬,質感類似於樹脂,或者該說是超級硬的聚氨酯(pu)材料。救生圈摸起來也是這種感覺,隻是這東西好像更硬,價格更便宜。


    如果完全用樹脂造船,比起把金屬裁切下來重新組裝,自由度好像會更高。


    結果,我們在這些樹脂製成的船之中,隨便選了艘遊艇店鋪走進去。來到客艙裏的餐桌後,我們總算知道這是間中式料理的餐廳。


    「……明明是中式料理,居然沒有普通的拉麵……」


    (插圖)


    「刑警先生,你有出國旅行的經驗嗎?日本人自己認為的中式料理,大多都是在這個國家改造過後的東西。中國可沒有味噌拉麵這種東西喔,明白嗎?」


    我點了最便宜的鮭魚高麗菜炒飯(小碗),豔美一口氣點了作為前菜的皮蛋、燕窩湯、水煮魚翅、奶油煎鮑魚和海鮮鍋粑……然後我趕緊沒收菜單。


    「你想吃到撐死啊?」


    「這些菜我隻吃一口,然後剩下的全都給你。難得有男生在場,當然要多品嚐幾道菜啊!要不然,我也可以跟你間接親親喔!」


    推理狂嘟著嘴巴抱怨個不停,我攤開主菜的頁麵拿到她麵前。最後,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從裏麵選了一道擔擔麵。


    沒必要等料理送來。


    「你說的那個浦島事件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是現在相當火熱的話題喔。也是在這座『金礦島』流傳的恐怖故事☆」


    豔美喝了一口杯裏的冰開水,把杯子擺在桌上,然後不知為何想要跟我交換杯子。我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她沒有氣餒地繼續說道:


    「事情的發端是一通電話。那是發生在某對笨蛋土豪情侶身上的事。雖然女朋友有一艘引以為豪的遊艇,男朋友卻因為那艘遊艇而顏麵無光。於是,他想要偷偷弄來一艘更豪華的船,給女朋友一個驚喜。他從女朋友口中問出她把船開到哪裏,想要直接把新船開到海上炫耀一下。」


    「喔……」


    「不過,就算他把船開到女朋友在電話中所說的地方,也一直看不到船。而且那對情侶還是一邊講電話一邊開船。男朋友起初還以為這隻是個惡質的玩笑,但好像也漸漸感到害怕。」


    「啊,擔擔麵是她的。我是炒飯。嗯,謝謝。」


    「最後他們還試著傳送手機的gps資料和航行裝置的資料給對方,確定對方沒有說謊。然而,明明兩人應該都看著同樣的景色,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相遇。在這樣的過程中,手機電池也耗盡了,結果還是找不到對方……好啦,這個事件單純隻是其中一方說了巧妙的謊言呢?還是說,『金礦島』周圍是魔之海域,這對情侶在片刻之間穿越到過去或未來,打了通穿越時空的電話呢?隻能靠美少女國中生和帥氣的刑警先生找出真相了!事情就是這樣……你有在聽嗎,刑警先生?不要吃最便宜的炒飯吃到忘我啦!」


    嗚喔喔喔喔喔!


    可惡,怎麽會怎麽好吃!我不該為了省錢點小碗的。為什麽這艘遊艇攤販不開來東京灣啊!


    「還有其他類似的事件喔。在拍攝電視節目時,攝影師明明就在遊艇和直升機上同時進行拍攝,卻不知為何不管過了多久都找不到遊艇。還有一艘準備為挑戰長距離遊泳紀錄的肌肉男加油的船,直到挑戰結束都沒能看到沿著筆直路線遊過來的肌肉男。你不覺得事情有些奇怪嗎?」


    「那是什麽?張貼在網路留言板上的文章嗎?這麽長的文章耶?難道這不是某個自由作家為了製造話題而自導自演的事件?」


    「那我們就連這種可能性也一並考慮進去展開調查。」


    「……這可不像是最喜歡殺人事件,總是拚命追逐著詭計和犯人的你會做的事。結果那真的是事件嗎?不是單純的意外?」


    「因為豔美小姐的感應器在嗶嗶叫了嘛。」


    耍帥說出這句話後,她用湯匙喝了一口被染成鮮紅色的擔擔麵的湯。下一瞬間,國中生立刻撇過頭,還被嗆得猛烈咳嗽。


    「……說什麽感應器……這種鬼扯的傳聞到底哪裏可疑了?」


    「咳……咳咳咳!那……那是因為……」


    推理狂從兔女郎裝微微隆起的雙峰之間拿出手帕,一邊摀住嘴巴,一邊淚汪汪地說:


    「調查這個傳聞的三位自由作家都莫名其妙死掉了。」


    聲音消失了。


    空氣突然變冷……應該說,味覺和嗅覺之類的五感彷佛都消失了。感動從一切的情報之中消失,世界逐漸變得平淡乏味。


    但豔美的口氣。彷佛在說接下來才是重頭戲一樣。


    「正確來說,是自由作家羽柴透、靈異網站經營者石田萌,還有職業不明但自稱編劇的毛利鏃。他們全都在網路上集中搜集這個傳聞的資料,目的則是活用在自己的作品和文章裏麵。」


    「……他們的死法哪裏莫名其妙了?」


    「在警方的資料庫中,這些死亡事件應該會被分開來登錄吧。羽柴是因為新型汽車的自動煞車係統故障而從立體停車場的八樓摔落,石田是在講手機的時候被爆炸的電池炸死,毛利是因為公寓的熱水器壞掉而毒死在變成毒氣室的浴室裏。每個事件都被當成是『電子機器的接觸不良』所造成的意外。」


    「這也可能隻是不幸的意外吧。」


    「可是,要是有能夠刻意誘使電子電路和半導體出現接觸不良現象的係統呢?」


    我把挖炒飯的湯匙擺在盤子邊緣。


    乍看之下,這隻是無關緊要的傳聞的網路怪談。然而,深入調查這件事的好幾個人,卻都接連死亡……


    「嗯?怎麽了嗎,刑警先生?」


    「……沒事。」


    如果真是這樣,那正在努力收集情報的這家夥應該也符合條件……她有注意到這件事嗎?


    豔美一邊眨著漂亮的大眼睛,一邊繼續說了下去:


    「再說,這個網路怪談本身也很奇怪。如果從整個故事看下來,大意就是在那片『魔之海域』,原本應該相遇的兩人沒有相遇。就隻有這樣而已。」


    「那又如何?」


    「故事不可能隻到他們沒能相遇的地方就結束啊。『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這裏可是蓋著巨大賭場的小島喔。就算店裏的人們都在認真工作,也會給人可疑的印象。光是朋友在旅行地點失蹤就夠令人不安了,要是換成愛人或朋友在充滿金錢與欲望的小島上失蹤呢?不是應該會引起跟女性顧客在服飾店的試衣間失蹤一樣的大騷動嗎?照理來說,要是有人在海上失蹤,不是會趕快聯絡救生員或消防局嗎?可是,我實際調查官方紀錄,卻完全找不到這樣的資料。」


    「有沒有可能這個事件本身隻是傳聞,實際上不曾發生?」


    我再次拿起湯匙,把炒飯放到嘴邊,但吃起來的味道好像跟剛才完全不一樣了。感覺就像是在吃3d列印出來的無機物一樣。


    另一方麵,豔美也再次向鮮紅的擔擔麵發起無謀的挑戰,一邊不斷咳嗽一邊說道:


    「嗚嗚……這碗麵辣到嗆鼻耶……嗯,雖然那是最無聊的結果,但我覺得不無可能。不過,萬一那片『魔之海域』和位於其中心的小島上,存在著能夠封殺一切怨言的係統呢?那將會是足以讓女性顧客在服飾店的試衣間莫名失蹤的巨大真相隱蔽係統。然後,想要調查傳聞真相的好幾個人還接連死得莫名其妙……看到這麽多奇怪的事情,我不會感興趣才


    奇怪吧?」


    正是因為會在這種時候笑出來,所以這家夥才無可救藥啊……


    我一邊把沾著飯粒的湯匙放進附送的雞骨湯(小碗)裏攪拌,稍微思考了一下。


    「雖然有些地方令人在意,但我可不會改變方針。我是東京都警視廳的人,沒有我能在九州小島上辦到的事。」


    「哎呀?傳聞的事發現場就算了,但實際死亡的自由作家們都是東京都的居民喔。而且死亡現場全都是在東京都內,請問那是誰的轄區啊?」


    「啊啊,可惡!」


    我忍不住怒罵一聲,豔美的賊笑再也停不下來。


    她一邊不斷吹著無論如何都無法克服的鮮紅擔擔麵,一邊說道:


    「還有,都已經來到這裏了,還說這件事跟自己無關也不太對吧。」


    「來到這裏又怎樣?我隻是聽說了那個傳聞而已吧。」


    「不不不……傳聞中那些消失在『魔之海域』的船,有好幾艘都是停在這個避風港,並且從這個避風港出航──就是這個避風港老街喔。換句話說,刑警先生你已經踏進跟事件有關的地方了,明白嗎?」


    ……需要保護的未成年少女似乎因為吃不了擔擔麵而傷腦筋,所以我決定溫柔地把麵塞進兔女郎豔美的嘴巴。


    6(陣內忍 day10/03 20:55–21:04)


    我趁著菱神舞跟祝講悄悄話時狂奔(不過實情應該是她們懶得理我)。


    我一把抓住在機場咖啡廳優雅地喝著奶茶的座敷童子的後頸:


    「叛徒!你這叛徒!」


    「別這樣,小忍,要不然別人會誤以為我認識你這個經常在眾人麵前做些丟臉舉動的怪人。這樣我不是虧大了嗎?」


    「你要逃跑是無所謂,但至少跟我講一聲啊!為什麽要自己一個人逃跑!害我獨自跟百鬼夜行的人作伴!那比泡溫泉時周圍全是刺青的人還恐怖耶!你懂那種恐懼嗎?」


    「你是人類,所以不會有問題。那個組織對於像我這樣的妖怪來說反而更加要命。」


    室內派妖怪不知為何地裝模作樣,露出帶有淡淡哀愁的側臉,讓我問起有些在意的事情:


    「……話說,你打算怎麽結帳?妖怪沒辦法從事經濟活動吧?而且這裏還是一罐飲料要價一千圓的賭場島。」


    「智慧型手機很方便喔,隻要把機身在收銀機上晃一下就能結帳了。」


    「你是用誰的智慧型手機!」


    「當然是名義上屬於小忍,但實際所有者是我的手機啊。」


    ……………………………………………………………………………………………………………………………………………………………………………………………………………………………………………………………………………………………看來有必要給這家夥一點教訓。


    咳哼。


    「那等到回家以後,我再跟你討回這筆代墊的費用。啊,沒有現金也沒關係,反正我會從你的櫃子裏隨便拿幾款遊戲去賣。fps類的遊戲隻要留一款就夠了吧?遊戲大出清嘍!」


    「不要啊!你也明白自己的收藏品被別人擅自拿走是件多麽痛苦的事情吧!每款遊戲都很重要!沒有一款遊戲是可以不要的!我絕對不要那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抱著我啦!大家都在看耶!丟臉死了!」


    座敷童子無視於大大攤開的衣領和裙襬,不顧一切地抱著我。我則是雙手並用才好不容易把她推開。


    ……因為行李不見的緣故,我的錢包裏也隻剩下為數不多的零用錢,結果還是隻能用智慧型手機結帳。


    「奶茶一杯三千圓,加上開桌費,一共是四千五百圓。」


    「……真想把這個懶惰鬼妖怪踢進廚房洗碗……」


    隨著一道電子聲響起,付清別說是一杯茶,甚至足以買下整罐茶葉的費用後,我和座敷童子離開咖啡廳。


    「小忍,你到底做了什麽?怎麽會被百鬼夜行找上?」


    「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天邪鬼的『靈封』好像找上我了。」


    「……你還是一樣容易被妖怪喜歡。」


    「據說我剛才用程式創造出來的全自動妄想故事的內容遲早會變成現實,必須在事情變成那樣之前趕快阻止。」


    倏地,座敷童子用雙手保護自己的胸部。


    「你在幹嘛……?」


    「小忍的妄想……會變成現實……?那……那學校的製服不就要變成學生泳裝加兔耳了嗎?就算放眼望去的女性全都懷孕也不奇怪啊!」


    「那是不知羞恥的機器擅自搞出來的東西!不是我的錯!」


    當我們忙著互罵時,機場警衛走了過來,所以我們毫無意義地逃跑了。我們一邊跑向建築物的出口,一邊召開作戰會議。


    「不過……『謊言創作者』?機器創作的故事會影響現實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發生嗎?」


    「這可是那方麵的頂尖專家──百鬼夜行所說的話喔。」


    「……我比較希望你因為她們是百鬼夜行的人而懷疑那些話。」


    「那我們就來試試看吧。」


    走出機場大廳後,我們來到位於正門的計程車專用接送區。


    右邊的太陽穴傳來一陣搔癢。


    我打了個響指:


    「就用離我們最近的那輛純白豪華計程車來做測試吧。」


    「你想做什麽……?」


    我走向背靠著車身側麵的司機大叔。


    然後用隻有走在旁邊的座敷童子聽得見的音量小聲地說:


    「……那家夥的第一句話是:歡迎來到日本的拉斯維加斯──賭場特區『金礦島』!」


    「嗯?」


    就在身穿紅色浴衣的座敷童子皺起眉頭的下一瞬間──


    「歡迎來到日本的拉斯維加斯──賭場特區『金礦島』!」


    室內派妖怪輪流看向我和司機大叔的臉。


    我汗毛直豎。


    背脊彷佛被冰冷的指尖輕輕撫過一樣。


    ……如果說我沒被嚇到肯定是騙人的。


    不過,如果「謊言創作者」那件事是真的……如果現實會變得跟我用樂曲製作軟體自動產生的故事一樣……


    「車牌號碼是『長崎0 は 37-』,起跳價八百圓,每行駛三百公尺就增加一百二十圓。如果情侶要打情罵俏,還可以搖起黑色的分隔窗,把駕駛座跟後座分隔開來。裏麵可以坐十五個人,還有一個小冰箱。不過因為沒打開來看過,我也不知道裏麵有什麽。」


    「嗯?怎麽回事?你拿我來變魔術嗎?小心我跟你收錢喔,臭小子。」


    座敷童子沒理會發出疑惑聲音的司機,一下子確認保險杆底下的車牌,一下子繞到車身側麵,探頭看向漆黑車窗裏麵的景象。


    但我已經確信了。


    「氣溫是二十八度,夜空中有兩隻烏鴉。」


    我抬頭一看。


    「煙火會以三秒為間隔發射五次,顏色分別是紅,紅,黃,藍,綠。」


    有如太鼓般的爆炸聲震撼著身體。


    「新聞的標題是『完全養殖的鰻魚價格終於高過天然鰻魚』。」


    我終於理解這個就連隨風飄來的紙屑上的文字都能正確猜中的現實。


    我沒有選擇的自由。這裏不是開放的世界。


    彷佛是隻有一條路線的rpg。


    我強烈意識到某種巨大的軌道。


    如果沒有多加考慮就隨意行動,就會前往我曾經見過一次的「那個結局」。


    危機……


    我總算正確體認到這樣的危機。


    「我們走吧,座敷童子。」


    「走?走去哪裏?」


    麵對室內派妖怪的問題,我如此回答。


    「……在『謊言創作者』的故事中,我是先搭乘那輛豪華計程車到旅館,然後再一次徒步走回賭城。」


    我得慎重。


    把每個選擇都會左右僅此一次的現實這件事銘記在心。


    「那這次就來試著做不一樣的事吧。因為我可不想看到這個劇本的結局。」


    7(菱神舞 day10/03 21:10–21:20)


    「豪華郵輪yakata-2。製造者是長崎防人重工。所有者是七海觀光股分有限公司。船籍是巴拿馬。收容人數為一千七百人,最大排水量為八萬噸,動力來源是三具柴油渦輪發動機和曳航風帆。」


    暫時告別大小姐後,我和脛擦一起前去偵查敵情。


    也許是為了劃分利權,機場似乎被分給賭城,港口則被分給旅館那邊了。


    拜此所賜,我這個監視者輕鬆多了。不同於到處都是刺眼燈光的賭城,這裏幾乎都壟罩在黑暗之中。因為沒有經過太多開發,小山丘和山也為數不少,最適合讓像我這樣的人趴在地上拿望遠鏡監視目標了。


    我躲在類似鳳梨的南國樹木之中,從勉強留有一些的楓樹和銀杏之間眺望港口的全景。也許是為了擴張麵積,這種浮動式港口對於觀察者而言也有很多好處。像這種平坦的地麵最適合從上方窺探了。


    旁邊的脛擦正用後腳搔著耳朵。


    「曳航風帆是什麽?」


    「一如其名,就是巨大的風帆。隻要用鋼索綁在船首的部分,就能借助風力拉動整艘船。雖然隻能當作輔助動力,但為了節能減碳,德國的油輪也有采用這種東西。」


    「可……可是……」


    不知道這片黑夜在妖怪眼中是什麽樣子,靜不下來的犬型妖怪到處張望。


    「你要怎麽潛入那種戒備森嚴的地方?席德?克勞斯……對吧?就算要跟他接觸,也得先通過這道難關,但那種事情真的有可能辦得到嗎?」


    「你等等……很好,成功了。」


    我一邊看著薄型液晶麵板一邊低語。身為cia的席德身旁的係統無法輕易入侵。不過,那家夥利用的豪華郵輪所屬的觀光公司隻是一般的民間企業,防護措施就跟紙糊的一樣。


    「今晚在yakata-2上舉辦的是女歌手的船上晚餐秀、警察廳與地方政客的懇談會,以及劇團的季節音樂劇……沒有因為意外事故而中止的活動。照這個樣子看來,豪華郵輪不會完全封閉。因為還要接納從島上過來參加活動的客人。看來就算不帶著氧氣瓶和吸盤在漆黑的海裏遊泳,也有辦法上船了。」


    「咦……咦!真的有這麽簡單嗎!」


    「我隻需要華麗的晚禮服和彩色複印的偽造入場卷,還有一點點演技。那我們走吧。」


    反正四下無人,就算被脛擦看到也無所謂,我直接從包包裏拿出晚禮服,在黑暗中脫光衣服完成換裝。


    抱著脛擦走下高台後,我隨便找個地方叫了台計程車。再來就是直接前往連接著島上的浮動式港口。老實說我根本沒必要花這個錢,但徒步走到港口也有些引人矚目。


    港口停著一艘以船身側麵靠著陸地的巨船。在一般來賓專用的升降梯底部,一名年輕的男性工作人員正忙著檢查名冊和入場卷。


    (會……會漏餡啦!就算再怎麽昏暗,隻要仔細一看,那種用彩色複印,隨便弄出來的東西馬上就會被識破,而且登錄名冊上根本沒有你的名字吧!)


    (放心,雖然入場卷會給他看,但不會交給他。)


    (?)


    我在這時打斷和脛擦的對話,給工作人員一個微笑。


    「不好意思,麻煩在上船之前讓我確認一下入場卷。」


    「沒問題。呃……我記得是放在這裏……啊!」


    我從胸口拿出一張彩色複印的入場卷,在交給年輕工作人員之前故意鬆開手指。結果偽造入場卷就隨著夜風不知道被吹到哪裏了。


    我發出可愛的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沒……沒關係,我現在就跟電腦比對一下資料,不會在這種地方讓您吃閉門羹的。請您冷靜一點。」


    「呃……那個……」


    我無比忸怩地說:


    「因為預約的人是我男朋友,所以你一定搜尋不到我的名字……」


    「那個……呃……什麽意思……?」


    (你看,就是那個人……)


    我迅速靠過去,保持著自豪的胸部差點就要碰到對方的絕妙距離,然後在他耳邊輕聲說著悄悄話。


    順帶一提,我當然不認識那個被我指著的大叔。不過,光是看他的站姿和走路的方式,我就能大致猜到他是什麽樣的人。


    (……為了在出差時用最高級的床好好享受一番,他才會瞞著老婆把我叫來這裏。要是我在這裏被趕回去,那人可能會跟野獸一樣到處搗亂。)


    「咿!難……難道說……你是他的……情……」


    (那種說法不太好聽。)


    我悄聲說道。努力妨礙他人名譽:


    (畢竟他是警方的人,而且還是掌管日本全國警察機構的警察廳大官。比起法律上的問題,這種事在職業道德上可不太妙,要是事情鬧得太大的話……)


    「啊啊啊……」


    (所,以,嘍,如果你能跳過檢查名冊這個多餘的步驟,趕快放我過去,那就再好不過了。就算不記得自己得罪過對方,但一直被警察的大官盯著的生活可不有趣喔。)


    「請……請過!如果是警察的熟人,那應該也不會惹出什麽問題才對!」


    瞬間,青年主動讓路。


    即使被當成cia的移動據點,還被席德?克勞斯拿來做壞事,但這艘船本身與敵人毫無關聯,在船上工作的員工也不是壞人。正因如此,這艘船才能拿來作為掩護。不過反過來說,這也表示這裏的戒備漏洞百出。


    隻不過──


    「……那個……如果是這麽回事,那你手上抱著的妖怪到底是做什麽的呢?它看起來像是隻小狗……」


    我懷裏的脛擦很明顯地抖了一下。


    但是無所謂。既然方針已經定下,那就隻有貫徹到底才能闖出活路!


    (……你想知道那個人的「興趣」?要是他誤以為你手上握著他的把柄,天曉得他會做出什麽事情。好像是網路和sns對吧?現在已經是任何人都擁有資訊傳播能力的時代,就算是對外行人也沒辦法手下留情了呢。)


    「我……我什麽都沒問!請您趕快過去吧!」


    (記得幫我保密喔。)


    我輕輕揮手,光明正大地從正麵踏上升降梯,緩緩搭上豪華郵輪。


    被我緊緊抱在胸前的脛擦,怒氣衝衝地叫了出來:


    「興趣是什麽意思?你到底打算怎麽使用我啊,下流!」


    「要我從頭慢慢教你嗎?不然,就算要實戰教學也行喔。」


    雖然很多白癡總說如果要看一個人,就要從那人的家世背景、氣質和穿著看起,但我認為關鍵在於姿勢和步法。要是穿著「護士服的護理師」拿著脆弱的醫療器具走路時,還會發出碰撞的聲響,肯定會受人懷疑;要是「製服警察」縮著身體,一邊念念有詞一邊跑來按門鈴的話,那在取下門鏈之前,最好還是確認一下對方的身分證吧。


    反過來說,就算褲管破了個洞,或是頭發上沾著樹葉,或是服裝稍微有些


    奇怪,隻要「內在」自然無誤,就不會讓人覺得不對勁,很多時候都會被人接受。


    既然潛入「敵陣」,就應該效仿「敵人」。


    為了混入這群金錢、時間和性欲都過剩(而且他們絕對不想承認這件事)的紳士淑女之中,我把精神集中在控製身體的中軸線上,精密地重現適合能完全展現身體曲線的晚禮服,以及不管怎麽想都缺乏效率的高跟鞋的「動作」,就像是利用動作擷取器的資料跳出逼真舞蹈的3d多邊形人偶一樣。


    「話說回來,這裏明明還隻是通道,就能看到穿著迷你裙的女仆了耶。會場裏麵到底長什麽樣子啊?那些警方人士應該不會在裏麵舉辦黑彌撒吧?」


    「那是服務生嗎?」


    「真是的,要是你誤會的話,我可是會很頭痛的!女仆跟服務生是完全不同體係的東西!所謂的女仆就應該穿長裙加圍裙才對吧!不要用馬甲跟裙子的吊帶強調胸部啊,下流!女仆的真正魅力,應該是那種穿著樸素衣服也藏不住的性感才對吧!氣死人了!」


    「我完全搞不懂你為何這麽憤慨……」


    在擦身而過的同時,我從迷你裙女仆單手拿著的托盤上取走一杯雞尾酒。因為裏麵是透明液體,所以在舌頭沾到之前都不知道是什麽酒……不過看來應該是馬丁尼。老實說,這不合我的興趣。這種東西隻有喜歡裝硬派的刑警先生會喝。就是那種為了沉醉於氣氛而喝,跟黑咖啡差不多的東西。


    「可……可是,再來該怎麽辦?雖然成功上船,但這裏相當大耶。」


    「畢竟光是床位就有一千七百張嘛。如果每間客房都要調查,那確實會調查到天亮。不過,我說過這艘船的最大優點是能透過直升機場偷偷把秘密物資運到島上對吧?既然如此,那席德?克勞斯會想要控製的區域自然有限。」


    「你……你的意思是?」


    「從直升機場到船艙貨物區的單一通道。在這種不光是一般客人,就連警察廳的人都在場的情況下,見不得人的東西當然應該藏在一般客人絕對不會去的地方。現實跟小說不一樣,沒有那麽離奇。我們就腳踏實地展開調查,確實地找出東西吧。」


    如果能直接遇到席德?克勞斯這個目標當然最好。就算遇不到,我也要摧毀那家夥的裝備,或是引爆一顆炸彈,吸引警方人士的目光,給他製造一些麻煩。


    就在這時──


    有一群人發出吵雜的腳步聲,光明正大地從通道的正中間走了過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們是警方的高官。不過,我這個黑社會人物沒必要慌張,隻需要麵帶微笑主動讓路,就能從他們身旁直接走過。


    那群人之中混著一個還算有名的家夥。


    美島純──


    從階級章看來,他的職位應該是警視長吧。


    「嗯……?」


    我沒有特別在意,在跟他們擦身而過的同時,不經意地小聲呢喃:


    「那家夥『還活著』啊……」


    8(陣內忍 day10/03 21:10–21:20)


    正當我準備跟座敷童子一起前往賭城時,卻被擔任百鬼夜行首領的少女攔下了。我的動向果然無論如何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總覺得帶著十歲左右的少女,在滿是霓虹燈的夜晚街道上漫步,對我而言難度有些過高,但至少目前還沒有正義之士出來找麻煩。另外,我也無法想像在這樣的光景之中,到底藏著多少護衛和相關人士。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今後的方針。更正確的說法,是『謊言創作者』的故事內容。因為我隻知道大略的概要。」


    右邊的太陽穴微微抽動,我仔細回答她的問題:


    「我要擊敗在賭場大贏特贏的詐欺師。他名叫古珠亮。隻玩一局撲克就能分出勝負,不會花太多時間。」


    「……那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嗎?比起破壞會以虛構侵蝕現實的天邪鬼的『靈封』,還有盡早阻止正在同時進行的販賣日本計畫……」


    「反正在我搞丟的行李箱被送到機場之前,事情都不會有進展。在明早之前都隻是前哨戰。這段期間就讓我自由行動吧。」


    「可是……」


    「很快就結束了。不好意思,隻有這件事絕對不能不做。」


    磅!賭場大門大大敞開,三個有如玩偶般的東西從裏麵被丟了出來。


    是狐狸、狸貓和貉那三個家夥。


    我像是施展了魔法一樣在空中接住他們後,頭昏眼花的妖怪們就開口了。


    「怎……怎麽回事!你到底是什麽人?」


    「喂,不可以這樣對接住我們的恩人說話!」


    「……嗚,總覺得背脊有股寒意,難道附近有我們的天敵嗎?」


    真是吵死人了,不管是在「謊言創造者」還是現實之中,這些家夥都一樣嘛。


    我抱著三隻妖怪隨口說道:


    「喂,我也是很忙的。我們趕快擊敗古珠亮,把贏來的錢還給老奶奶吧。被人為的難治之症折磨的小女孩也需要治療費吧?」


    三隻妖怪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這次他們總算閉上嘴,抬頭仰望著我的臉。


    座敷童子從旁搭話:


    「小忍,雖然你說要用撲克對決擊敗詐欺師,但賭場裏的豪賭應該需要為數不小的賭注吧?你到底打算從哪裏弄到賭本?」


    「……這個嘛……」


    太陽穴微微抽動。


    我記得在「謊言創作者」中,我是以被詐欺師古珠亮識破為前提,偽造陣內酒廠的純米大吟釀作為賭注(雖然那隻是為了讓座敷童子放心變成獎品的策略就是了)……但那種伎倆真的會成功嗎?


    現實會依循「謊言創作者」的故事內容發展……話雖如此,但總是有個限度吧。如果不明白這條軌道的強度,我也沒辦法完全照著那些內容展開行動。事實上,就連我在這個時間點來到賭城這件事,也已經跟原本的故事有所出入了。


    換句話說,也可能存在著失敗的風險。


    雖然在麵對販賣日本這個離譜結局的情況下,過程擁有一定的自由度應該是件好事,但我的胃現在卻感受到沉重的壓力。


    「也就是說,要是失敗的話,小忍就會被割走幾個內髒吧?好像在演電視劇一樣耶。」


    「奇怪……痛痛痛痛………總覺得聽到這些話,我的側腹就隱隱作痛,可以麻煩你不要再說了嗎?」


    「放心吧,現實中才不會發生那種事。隻不過,拜曆史不斷被改寫所賜,想要恢複成原本的曆史,似乎不太可能了。」


    「話說,與其在賭場裏被拿去抵債,還不如把象徵著幸運的巨乳妖怪套上項圈拿去地下拍賣會比較好吧?」


    「……痛痛痛痛。小忍,聽到這些話我就頭痛,可以麻煩你不要再說了嗎?」


    「在來到我家之前,你到底經曆過什麽樣的事情……」


    就在這時──


    在旁邊默默聽著的百鬼夜行和服少女,一邊將手伸進和服的袖子一邊說道:


    「我們趕快解決這件事吧。」


    「怎樣做……?」


    「如果金額不超過十億的話,我現在立刻就能拿出來。請在這張支票上寫下必要的金額。」


    「嗚哇……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真的從袖子裏麵拿出大錢。話說,你是怪怪美少女惑歌嗎?你以為這是土豪的遊戲喔?」


    「這不是遊戲。」


    娃娃頭少女的表情一派輕鬆:


    「如果是知道一定會贏的賭局,已經擁有百分之百的勝算,那盡可能多賭一些,難道不是穩賺不賠的投資嗎?不管賺了多少日圓,一旦日本本身沉淪的話也是毫無意義


    。趕快解決掉這些小事,回到正題吧。」


    既然她如此提議,那我也別無選擇。


    我接過完全搞不懂用法的人生第一張支票。


    「……不過,我已經做過許多跟『謊言創作者』的內容不一樣的行動,所以也有可能跟故事裏不一樣,變成慘敗收場,就算事情變成那樣也別怪我喔。」


    百鬼夜行的首領在原地跳來跳去想要搶回支票,我盡全力伸直身子,並且把手舉到最高拉開距離。


    因為妖怪無法進到賭場,而且還要有人負責用磁鐵對賭場後方的配電盤動手腳。


    所以隻有我跟和服少女要進去賭場。


    我們穿過正麵大門。


    「要贏喔!既然要賭,就一定要贏喔!」


    娃娃頭少女出乎意料地快要哭出來了,我一邊向她揮手告別,一邊環視店內。


    明明從未來過,但我對這裏的一切景色果然都有印象。


    我一邊在大廳裏漫步,一邊用手機聯絡同班同學。


    「惑歌小姐,我正準備在賭場大幹一票,可以麻煩你幫我聯絡會計師或稅務代理人嗎?我想找人幫忙管理帳戶。」


    『咦?可以是可以,但你能說明一下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嗎?』


    「還有,這兩天可能會因為我的緣故,讓日本的對外輸出金融體係引發連鎖反應,造成世界經濟大崩壞,讓你氣到變得像魔鬼,但我正努力讓事情不會變成那樣,所以你大可放心。」


    『小忍,你這混蛋剛才說了什麽?』


    很遺憾,我現在沒時間可以說明。


    我在全身上下都是蛇皮的古珠亮所在賭桌的座位一屁股坐下,把能兌換大筆金錢的支票甩在桌上,向詐欺師如此宣言:


    「我們來賭一場吧,食人蛇。我要一次就擊垮你。」


    來吧。


    麵對純度百分之百的詐賭,用正當手段絕對不可能獲勝的賭局,以及利用搗臼童子能力的撲克牌替換「靈封」,就來試試看現實中的我到底能做到什麽地步吧。


    9(內幕隼 day10/03 21:05–21:20)


    避風港老街。我和推理狂(兔女郎版)從彷佛塞船一樣擠得水泄不通的遊艇攤販上,回到陸地上了。


    本應在「魔之海域」會合的船、直升機和遊泳選手,不知為何都沒能找到會合的對象。雖然這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傳聞,但出於興趣想要調查這個傳聞的三位東京都居民卻接連莫名死亡。


    而前往那個「魔之海域」的絕大多數小型船,似乎都是在這個龍蛇混砸的避風港老街進行保管、維修與出航……


    「奇怪?這裏好像不是隻有攤販和水上餐廳喔。」


    隨便亂逛了一下後,我發現這些骯髒的遊艇之中夾雜著不一樣的東西。有些船沒有飄散出烤肉或熬煮濃稠燉菜的味道,反而飄散出類似焊接時能聞到的奇怪味道,而且數量還不少。


    想到有人在製造黑心食品的可能性,胃的附近就有一種悶悶的感覺,看來事情並非如此。


    因為那根本不是賣食物的店。


    「載滿沒有外殼的揚聲器的船,全是裝著電容器和電晶體的箱子的船,這邊的是……什麽?好像不是燈泡……真空管?」


    「看起來像是小型電器街呢。不知道這些零件是從哪邊弄來的。」


    用油性筆寫著「瑕疵品」的箱子也有很多。


    這幅光景實在讓人很想問店長有沒有正常的商品。


    「……這間店為什麽要把幾十隻形狀類似的按摩器插在傘架上啊?」


    「咦?該……該怎麽說呢……刑警先生,就是那個啦,就是為了讓不好意思把『專門器具』拿到櫃台結帳的貴婦們有個代替的物品……」


    「嗯?」


    「啊~真是的!那不是按個按鈕就會震動的機器嗎?想像一下它為什麽會賣得這麽好啊!日本沒那麽多有肩膀僵硬問題的人口啦!」


    豔美不知為何紅著臉大喊。


    嗯……即使穿著兔女郎裝走在深夜的大街上也麵不改色的國中女生,為什麽會有這麽激動的反應?


    滿腦子疑惑的我看向推理狂的臉,但她拚命別過視線,用小小的手掌代替扇子,往火紅的臉上不斷搧風。


    為了蒙混過關,她用幾近破音的聲音說:


    「哈……哈哈,原來如此。看來店家是把被工廠生產線淘汰掉的瑕疵品,在廢棄之前偷偷搬來這裏。大量生產的宿命就是總會出現一定數量的瑕疵品。」


    「嗯?你怎麽知道的?」


    「那……那還用問嗎!正規商品都會印著表示製造工廠的英文數字編號。前提是它們得先被製成沒有問題的電子零件。不過,那是最後一道步驟。在此之前被淘汰掉的瑕疵品不會印上這些編號。」


    「這種東西能運作嗎?」


    「有這種風險存在,才算是『瑕疵品』吧。」


    我們逛了幾艘遊艇,但沒打聽到像樣的情報。


    ……再說,我到底該打聽什麽事情?如果隻是要追查「傳聞」的真相,可不能亮出警察手冊向人問案,而且也沒有像花子小姐或裂嘴女那樣的明確目標。那個事件不過就是「本應在附近海域會合的船和直升機沒能會合」罷了。除了出海的當事人之外,在這座鄰近小島上的人們應該完全不知道這場異變的事情吧。


    「刑警先生,你該不會想要趕快做出白跑一趟的結論,準備回家吧?」


    「既然這麽會看穿別人的想法,那我希望你能做出更加溫柔的選擇,一開始就別把別人卷入事件。」


    「不行啦!要是在這樣的調查階段敷衍了事,之後絕對會遇到不好的事情!不是被金屬球棒從背後毆打,就是被水果刀刺進側腹,然後在逐漸朦朧的意識中看到神秘的人影喔!」


    「這可不是豪雨導致山路不通,讓人被困在洋房裏的懸疑故事,怎麽可能會有那麽激烈的情節啊!」


    「刑警先生,你忘記我們現在就身處在絕海的孤島上了嗎?」


    「這裏不是絕海也不是孤島,是擁有完整基礎建設的觀光地區!」


    「而且島上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還聚集了天才美少女偵探和腦袋有洞的警察人士!什麽事都沒發生才奇怪吧!」


    「我不會再做多餘的吐槽了,講重點就好。離我遠一點!聽你這麽一說,我突然覺得你看起來像是死神了!」


    就算是信奉科學辦案的警察,也是會相信兆頭這種東西。


    正當我用雙手抓住不知為何從互瞪的姿勢轉為抱向我的推理狂的臉,使勁把她拉走時──


    轟!


    某種沉重的物體突然掠過我的鼻尖,在旁邊的遊艇側麵打出一個大凹洞。


    「唔!」


    有什麽東西飛了過來。


    我反射性地看向發出誇張聲響的方向,結果看到某種東西掉進海裏……掉進船和岩壁之間的隙縫。雖然隻稍微瞥到一下,但那東西就跟壘球差不多大。但那不是壘球。船身在設計時已經考慮到撞船和撞到礁石的可能性,就算以時速一百六十公裏的速度從投球機射出,壘球也不可能產生足以撞凹船身的破壞力。


    遊艇的側麵出現一個拳頭般大小的凹洞。


    說到這種大小的鈍器。


    八成是石頭吧。


    但也不能因此看輕這東西。我無論如何都不認為這是單純用手投擲所造成的結果,對方肯定用了某種發射器,再加上那種重量與速度所產生的破壞力。就算是全副武裝的機動隊,要是被擊中頭部,頭蓋骨恐怕會連頭盔一起被擊碎,要是被擊中胸部,即使防彈背心能擋下石頭,肋骨也會被傳到體內的衝擊力全部粉碎。就某種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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