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絢麗的煙花中康熙二十七年終於落了幕,迎來了康熙二十八年。愛新覺羅的家宴總是莊重有餘,溫馨不足,而今年更是有些沉悶。皇上的臉上不但難見喜色,甚至還帶著哀戚,大家都知道皇上又在懷念太皇太後,所以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整個場麵更加沉悶。


    胤禟無聊地撥弄著自己碗碟裏的菜,索然無味,明明和去年的一樣嘛,而且周圍的人都不聲不吭地吃著,偶爾筷子碰到杯盤的聲音都顯得刺耳,瞧瞧其他人幾乎都是麵無表情地吃著,估計也和他一樣,味同嚼蠟。可細細聽著又好像一直有個聲音,吧唧吧唧的,轉過頭一看,竟然是身邊的老十,他同別人可不一樣,吃完這樣吃那樣,嘴上是一刻也不停,而且還一副陶醉的樣子。


    “豬!”胤禟小聲地在胤俄耳邊說。


    胤俄聽了沒什麽太大反應,而是細細品味完嘴裏的美味。然後小聲地回道:“豬肉一般,還是鹿肉更鮮美。”說完眼睛就盯上了盛著鹿肉的盤子。


    胤禟險些栽下凳子,這個世上竟有這樣呆的人,而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弟弟。天啊,胤禟都覺得臉紅。正當他無語問蒼天的時候,就感覺到對麵兩道目光朝他射過來,一抬眼就看到四哥正眯著眼盯著自己。那神態,好像老貓抓到小鼠,很是慵懶地抬手做了個執筆的動作,然後端起麵前的酒杯淺淺抿了一口,可臉還是慢慢染上紅暈,薄薄的唇瓣更像罌粟一般鮮豔誘惑。胤禟起初見那執筆的動作,心裏就是鬱悶,哀歎命苦,又得受罰了,看再往後看,竟看的幾乎傻了,四哥,四哥真是太美了,比額娘身邊的玲瓏還美。原來自己想將來要是娶玲瓏當老婆就夠快活的,可現在看來要是將來能娶四哥,那一定是神仙啊。可是,猛地一拍腦袋,四哥是男的啊!


    胤禟敲頭的動作在這沉悶的席上顯得實在紮眼,不但惹來同席的眾位皇子的注意,連臨席的康熙和太子的目光都被引了過去。在眾人注目下的胤禟一下就懵了,尤其康熙的目光,讓他更是惴惴不安,慌亂間,眼神就落在胤禛身上,投去求救的眼神,可惜胤禛還在陶醉,兩眼閃著光瞪著麵前的杯盞,嘴角勾出個淺淺的弧度,竟是醉了。


    康熙與太子順著胤禟的目光看向胤禛,心同時一滯。胤禛卻半點不自知,竟還伸出粉紅的小舌頭陶醉地掃了一圈薄唇。太子不敢再去看,可卻控製不住自己,著了迷般地緊緊盯著那張麵龐。而康熙不會容許自己的失態,輕咳一聲道:“朕乏了,今兒就到這兒吧,都跪安吧。”


    大家早就坐不住了,聽到這一句,如獲大赦,尤其是胤禟,甚至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連忙隨著眾人離席跪安,而胤禛還迷迷糊糊的,比大家慢了半拍,是胤祉和胤祺兩個人給拉下來跪在地上的,可他的臉上還是掛著癡癡的笑。


    康熙揮揮手,在李德全耳邊交代了兩句,就轉身走了。


    就在太子剛走到胤禛身邊,李德全也到了近前,躬身給太子請了個安,就對胤禛說:“四阿哥,皇上讓您去乾清宮。”


    在眾位兄弟各種各樣的眼神目送中,胤禛迷迷糊糊地跟著李德全去了。李德全瞧瞧胤禛酡紅的臉色,心中不禁疑惑,印象中四爺隻喝了三四杯的果酒,怎麽就這副樣子了。而且,李德全想起了胤禛幼時的情形,再看看此時說個不停的他,不禁感歎,四阿哥真是個天生的……話嘮。


    入了乾清宮偏殿,康熙並不在,胤禛任由李德全的擺布,跪在一根柱子旁邊。


    待康熙換好常服出來的時候,胤禛已經閉著眼睛靠在柱子上,一臉的傻笑,嘴裏還絮絮囈語:“好喝,真好喝。再給我一杯吧,就一杯!”說完手還真的伸了出來,好像去接酒杯一樣。康熙搖搖頭,“酒量差,酒品更差!”


    康熙走過去,把胤禛扶起,可胤禛卻軟的像根麵條,而且還抱住身邊的柱子,用臉去蹭那條盤柱而上的金龍雕刻。康熙真的無奈了,一用力將胤禛抱起,騰出隻手扒開胤禛的手,而後抱到自己平日休息的床榻上。


    “來人,給四阿哥去拿醒酒湯。”


    “是。”一個宮女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現在剛入正月,胤禛身上還穿著滾毛邊的棉袍,可乾清宮的寢殿裏都燒著地龍,十分溫暖。本就喝了酒的胤禛此時更熱,不自覺就去脖頸下的盤扣。康熙也知道胤禛這樣很難受,看他解得吃力,就去幫忙,可剛解開兩顆扣子,康熙就能感覺到胤禛身上灼熱的溫度慢慢纏繞上指尖,不經意觸碰到那頸與胸間□的白皙,他竟然會起了反應。康熙幾乎是跳開,與胤禛拉開距離,甚至不去看他。心裏卻是莫名的恐慌,自己怎麽可以這樣,床上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啊,他剛剛究竟是怎麽了?難道是太久沒有翻牌子了?康熙正在一旁糾結,一個宮女就端著醒酒湯走了過來,“皇上,醒酒湯來了,現在就給四阿哥用嗎?”


    康熙轉頭,看清了來人,也緩過了神。道:“嗯,你給他喂吧,注意些。”


    “是。”宮女答應了一聲,就走到胤禛近前,輕輕扶起他的頭,一點一點地喂下去。胤禛起初還笑著,待那褐色的液體流入口中,眉毛一下就擰到了一起。眼也一下瞪大了,與那個宮女大眼瞪小眼。“舒蘭?”


    舒蘭淡淡一笑,“是,四阿哥。”


    康熙卻很奇怪,轉過身沒有靠近,問:“你們認識?”


    胤禛聽到康熙的聲音才徹底清醒了過來,一挺身坐了起來,又趕緊跪在地上,舒蘭也忙站到一旁。“兒臣給皇阿瑪請安,兒臣……”剛剛的事他什麽也都想不起來,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錯什麽事兒,可看皇阿瑪的臉色不是很好,難道自己剛剛無意識中說錯了什麽?甚或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


    “起來吧,”康熙一擺手,打斷了胤禛“現在可醒了?你認識舒蘭?”


    “兒臣已經清醒了,兒臣君前失儀,請皇阿瑪責罰,至於舒蘭,兒臣在永和宮見過她。”


    “僅僅是見過?”


    胤禛一愣,不知怎樣回答,隻好照實說:“舒蘭是雲玨、雲珊的玩伴,所以兒臣也與她算是相識。”


    “哦,”康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今天也沒有什麽大的過錯,隻不過要記住,以後不要喝太多的酒。”可想想他也沒喝多少就這個樣子,又補了一句,“能不喝就不要喝,你現在還太小。”這個理由他自己都覺得有些站不住腳,胤礽、胤禔他們像他這個年紀都可以代他勸酒了。


    “兒臣遵旨。”胤禛的語氣有些失落,那甜甜的果酒真的很是誘人啊,偏偏自己酒量差的要命,每次連五杯都沒喝過,現在皇阿瑪說了這話,以後怕是很難沾到這瓊漿了。


    康熙已經不打算再讓胤禛留在這裏了,隻要看到他,就會提醒自己剛才的齷齪心思。“你跪安吧,早些休息。”


    “兒臣告退。”可還沒等他走出偏殿,就聽康熙大聲說:“把扣子係好再出去。”胤禛一愣,低頭一看,可不是,自己胸前的扣子已經開了三個,幾乎露出了胸上麵的大半部分,這要是出去了,可真要惹人笑話了。趕緊係好了,可突然想到這口子是怎麽開的,可也不敢再回去問康熙,隻好忍著疑問走出了乾清宮。


    佟佳雖然上次闖過了鬼門關,可身體還是好好壞壞,她其實也有感覺,自己的日子越來越少了。因為上次她的病得到了控製,所以她也就沒有催著康熙為胤禛定下婚事,可現在她總是害怕哪一天自己突然就離開了,而沒能為看見將來照顧兒子一輩子的女人,她走的怎能安心啊?可她還沒去找康熙,竟沒想到康熙會主動找上自己談這件事。


    “舒蘭?就是費揚古家的那個丫頭,我之前倒是見過,是個文靜的孩子。”佟佳回想著那個總是淡淡微笑的女孩子。


    康熙點點頭,“她在乾清宮當差也有些日子了,朕瞧著是個好孩子,而且據朕所知胤禛也與她相識,將來在一起也能處得來一些。你看可行,要是行的話,朕就給費揚古下旨了。”


    “這樣急?臣妾還想您能把她調到景仁宮,我們倆好好相處一下。”


    “不是你著急嗎?反倒說朕著急了。好,就依你,把舒蘭調到景仁宮。不過你這個婆婆會不會刁難人家小丫頭啊?”說到後來康熙摟過佟佳打趣道。


    “我像是惡婆婆嗎?”佟佳依偎過去,在康熙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口。這樣明顯的邀請,康熙怎麽能拒絕呢?


    *過後,康熙平躺在榻上,兩眼直直地盯著天花板。不斷告誡自己:“朕不能錯,一步也不能錯。否則受苦的不止是朕,也會毀了那個孩子。一切都是錯覺,朕心甘情願為他找一個好姑娘陪他走完一生。”想著喉頭滾動了一下,好似咽下了所有苦水。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昨天有事兒,沒更,抱歉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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