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恨不得飛到西六所,可急急趕了去,到胤禛寢室一瞧,床竟然是空的。狠狠竟錦被掀起,又摔在地上,回頭去看高無庸,“胤禛呢?快說!”聲音仿佛從牙縫裏蹦出來的,每一個字兒都像一塊大石頭,壓的高無庸抬不起頭來,最後已經是渾身發抖趴在了地上。


    整間屋子,現在隻有高無庸和太子,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所以高無庸也不敢隱瞞了,顫著聲兒答道:“太子爺息怒,這是,這是我們主子的主意。他想讓您幫他對外稱病,他自己,”高無庸抬頭看了眼青筋都暴起的太子,心裏叫了聲娘,硬著頭皮接著道:“他自己偷偷跟著大軍西征去了。”


    “你說什麽?”胤礽一把把高無庸像抓小雞一樣提了起來。看高無庸嚇得麵色慘白,張個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氣得一把將他推開。“胡鬧!這是鬧著玩的?說!是不是你們這幫子不知死活的奴才慫恿的?再裝啞巴,本太子爺就成全你!”


    高無庸嚇得磕頭如搗蒜,磕磕巴巴地回道:“奴才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攛掇主子做這樣危險的事兒啊。是,是主子他,他說男兒天生保家國,沒有上過戰場的算不得滿洲的巴圖魯。所以,所以……”高無庸越說聲音越小,不敢再往下說了。


    “所以什麽?說!他是怎麽混進大軍的?”


    “這,”高無庸知道自己剛剛多說了話,可再要瞞下去也不可能,何況他也十分擔心主子,要是能讓主子半路就返回的話,自己也能放心些。於是就和盤托出,“是佟家的大公子隆科多幫的忙。”


    胤禛那日從乾清宮前回來後,腦子裏就有了個大膽的想法。他知道隆科多在隆宗門當值,而且此次西征他也有份,讓他給自己弄身士兵的衣服,應該不難。可隆科多也不是膽大妄為之徒,敢拿皇子的安全開玩笑,堅決拒絕。可胤禛絕不是省油的燈,軟磨硬泡、恩威並施,最後隆科多還是被說動了。其實,按他的想法,胤禛也真應該在軍營裏好好鍛煉一下,這麽瘦弱哪像個滿洲漢子?最讓他哭笑不得的是臨了的時候,胤禛竟然賞了他一枚上品的扇墜子。


    胤礽聽完,心裏不由的惱怒隆科多放肆,竟然敢做這樣的事兒,要是真出了什麽紕漏,他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丟的。


    “對了,主子還給太子爺留了封信。”說著從懷裏摸出一個信封,手抖著遞了出去。


    胤礽強忍著怒火一把奪過了信封,就看到上麵七個字“皇太子二哥親啟”。隻一眼氣就泄了大半,更多的則是無奈。打開信來看,隻短短幾行字,氣就全消了。可擔心一點也沒有減輕。將信仔細地疊好塞回信封,小心翼翼地揣在懷裏。語氣緩和了許多,對高無庸說道:“這事兒我知道了,太醫院那兒我會安排人的,無逸齋那兒我也會替他告假。不過你們這裏一定要給我把嘴把嚴了,要是走漏了什麽風聲,我的手段,你們應該是知道的!”說完就推門離開,腦子裏卻想著怎麽不驚動別人派幾個得力的人前去軍前,保護胤禛。


    運送糧草輜重的隊伍多是步兵,可為了前方供給不斷,自出京以來都是急行軍。每日天不亮隊伍就開拔,直到日頭完全落了山才造飯紮營。如此下來三天,即使是那些老兵油子也忍不住哭爹罵娘。


    胤禛一身小卒的行頭一腳深一腳淺地跟著大軍行進,雖然天氣日漸發寒,可他從頭到腳都是汗,兩眼也直發黑,咬緊牙關不肯吭一聲。他身邊的一個小卒終於發現了他的異樣,轉過頭,卻同樣是一張稚嫩的麵龐。


    “喂,你怎麽樣了?是不是餓得慌?”少年的臉黝黑,一開口牙顯得特別白。


    胤禛轉過頭,看了看他。這些日子怕別人發現他,他一直都避著人,不開口與人說話,可現在一瞧,身邊竟然也是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心裏的警惕放鬆了許多,可疑惑也湧了上來。“沒事,咳咳,你,你多大,怎麽就參軍了?”胤禛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喉嚨早就幹的要著火了,說出的聲音嘶啞的像個得了肺病的人。


    少年小卒咧嘴一樂,“我多大?你沒有很大好不好!怎麽樣?也是那些八旗老爺雇的吧。你這次得了多少?”說著從腰下解下個水葫蘆,得意地搖了搖,丟給胤禛。


    胤禛一愣,沒有聽懂他的意思。接過葫蘆,擰開塞子,就喝了一口,可剛一入嘴,一股子土腥味就衝了上來,他險些吐出去,可瞧著少年緊緊盯著水葫蘆,就硬將水咽了下去。“你剛才說什麽八旗老爺,又什麽得了多少錢?”


    少年一把奪過水葫蘆,臉上露出不悅,“你這人看著像個講究人,沒想到你這麽有心眼,怎麽害怕我下次搶了你的主顧?我告訴你,我耿二娃雖然窮,但也是窮的有骨氣!”說完氣哼哼地轉過頭不再理胤禛。


    “我沒耍什麽心眼,我是真的不知道!”胤禛急忙解釋道。可看二娃還是不理他,就拽了他一下,看他轉過頭,認真地說:“我叫尹正,十二歲,鑲白旗人……”


    胤禛還沒說完,二娃就驚訝地道:“你是旗人?”


    “啊~你不是?”


    “當然不是,我原來就是城南的叫花子,這年頭要飯都不好要。這不朝廷征兵,那些個八旗子弟平日遛鳥鬥蛐蛐的,哪肯來受這個罪?所以我就來定了這個差事了,那個雇我的德老爺給了我二兩銀子呢!”二娃說著,不禁將手放在腰間,重重地按了按。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胤禛氣得忍不住大罵道:“混賬!”


    “混賬?看你這樣子,也知道你家是八旗裏的破落戶,要不你這麽小,你家裏怎麽舍得你出來受這個苦?”二娃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胤禛氣血上湧,驕傲地說:“我是自己要來的!”


    耿二娃上下打量了一下胤禛,噗嗤一樂,“就你?瘦的跟麻杆一樣,怎麽樣,這幾天夠你受的吧?”


    胤禛剛想要反駁,兩眼又開始發黑,險些摔倒。幸虧旁邊二娃一把扶住了他。“是不是餓得慌,原以為給皇帝賣命,管飽管夠。誰知道連咱這狗肚子都喂不飽。”說著變戲法似的從身上摸出兩個黃麵饃饃,一個塞進嘴裏,另一個遞給了胤禛,嘴裏嚼著饃饃,含糊不清地說:“來,這個給你,趕緊吃,別讓別人看見。”


    胤禛接過饃饃狠狠咬了一口,沒嚼幾口就咽了下去。好奇地問:“咱們每頓連一個饃饃都吃不全,你這怎麽有這麽多?”說完又趕緊咬了一口


    二娃得意地伸出了自己漆黑的爪子,在胤禛麵前晃了晃,“當然是靠二娃我的一雙靈活的爪子啦,哈哈哈”說完樂個不停。


    胤禛險些噎到,看了看手裏隻剩下不到半個的饃饃,最後無奈地把剩下的塞進嘴裏,大口嚼著,心裏苦笑:“想不到,我胤禛也有吃偷來東西的一天。”吃完又問道“對了,像你這樣冒名頂替的事兒,就沒有人管嗎?”


    “哈哈,你這個大呆瓜!那幫軍爺管這些?八旗子弟哪個沒有點背景啊,這人誰敢得罪?”二娃好像聽了天大的笑話,要不是腿上急著跑步行軍,早就要原地竄上幾個高。而胤禛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了。


    行了一天軍,胤禛和二娃幾乎是癱在簡易的鋪上。兩隻眼睛就想沾了膠水一樣往一塊黏,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就在兩人睡得正香的時候,就聽見鑼聲陣陣,有人大喊:“下雨了,下雨了,快給糧草蒙苫布!”


    胤禛一個激靈,趕緊翻身坐起,推了推呼呼大睡的二娃,“快,快起來,下雨了!”


    九月份的塞外竟然下起了雨,真是讓人想不到,而且一下就是瓢潑大雨。本來西征大軍的糧草就十分緊缺,連康熙都每日隻吃兩餐,每餐也隻吃一個饅頭和一碗粥。這要是幾十萬的糧草被這大雨給泡了,那此戰的成敗可就懸了。


    雨水就像是從天上潑下來的一樣,打在胤禛臉上,他幾乎都睜不開眼睛。可他還是拚了命地往糧草上蓋苫布。這可是西征大軍的命脈,萬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康熙也聽說下雨,不顧眾人阻攔堅持出帳篷親自檢查糧草。看這瓢潑大雨,康熙無語問蒼天,難道我玄燁德薄,上天要這樣考驗朕?可朕不能就這樣認輸!朕不但要爭,而且要爭贏!想著冒著大雨,大步朝搶救糧草的隊伍走去。


    大軍的管領拿著傘緊跟在康熙身後為他打傘,康熙一把打掉,“告訴大家,朕與他們同甘苦。”


    管領趕緊扯開嗓門喊道:“眾位將士,爾等辛苦了!皇上親臨,和大家一起共患難!爾等敢不拚死為皇上效命?”


    “我等誓死為皇上效命!”大雨滂沱中喊聲震天,而這其中一個身影快速往康熙看不見的角落移動。


    康熙不願站在一個地方傻傻看著,大步朝一輛輛糧車走去。可就當他一個個人看去,卻看見一個十分眼熟的身影,卻想不起是誰,可一眨眼,又不見了。


    幾十車的糧草終於都蓋好苫布,康熙也被眾人勸回營帳。一番收拾,終於躺在了床上,可就在一閉眼的霎那,眼前卻飄過那個熟悉的背影。他猛地坐起來,“胤禛!”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的評論越來越少了,我的信心都快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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