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已經過了大半,連風也漸漸地涼爽了起來。


    從位於舊校舍一樓的犯研社團教室向窗外看去,能看到生長在校庭中的銀杏樹,樹上的葉子也開始慢慢地染上了紅色。


    運動之秋。


    藝術之秋。


    讀書之秋。


    食欲之秋。


    在這個季節中學生們活躍地進行著各式各樣的活動,讚頌青春的諶歌。


    可是……


    「…………」


    「…………」


    在犯罪研究社的社團教室中,就連青春的『青』也看不到。社長·讓羽戀深躺在沙發上看書,而我則默默地寫著課堂上出的數學課題。


    兩人完全沒有交談。


    最近犯研每天的活動模式都是相同的。


    放學後我來到社團教室,總是先到的戀深已經在裏麵看著書了。


    接下來我念著從設置在校內各地的委托投書箱——通稱『h彰典ken信箱』中回收的無聊信件,而戀深對所有的信件各吐槽了一句後全部扔掉。


    之後我開始寫習題,戀深則又躺回沙發上看書。


    直到校門關閉的鍾聲響起,我們才離開社團教室。


    昨天也是同樣的模式,前天也是,大概明天還會是同樣的模式吧,接著後天也是一樣,大後天也是。


    每天都隻是過著消磨時間的日子。


    「不行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把自動鉛筆放在筆記本上站了起來。


    戀深仍舊躺在沙發上,從書中拾起了頭望向我。


    「怎麽了?終於理解到自己的沒用,開始對自身的存在價值產生疑問了嗎?恭喜啊,這是自我成長的一種型態。確實你一點價值也沒有,不但能力平庸,思考平庸,容貌也平庸,這種人多到在這個世界上隨時都能找到代替品。但也不需要這麽怨歎,絕望到屈膝下跪用額頭磨擦地麵還流出血淚唷。」


    「我到底是多麽絕望的存在啊!?」


    的確我很平凡,但我覺得平凡沒什麽不好,可以的話我也希望能當個真正的平凡人。


    「不然你說什麽不行?」


    「這個犯罪研究社啊,完全沒有做些像個社團該做的事情。一般說到學生的社團,不是該做點更加揮灑青春的事情嗎?」


    「喔~你向往那種揮灑青春的事情嗎?」


    「……與其說是向往,不如說我已經無法忍受如此停滯不前的日常生活了。」


    「既然如此,那讓我們來做點揮灑青春的事情如何?譬如說……」


    戀深豔麗的紅唇紡織出動人的言語。


    「戀愛之類。」


    戀深微笑著凝視我。


    這讓我冷不防地吞了口口水,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戀、戀愛是指……」


    「理人的話,要我奉獻給你也沒問題唷。」


    「奉、奉獻什麽……」


    「你打算讓女孩子親口說出來嗎?真是個過份的男人,那指的當然是——」


    戀深嬌羞地滿臉通紅,別開了目光。


    「要我把成為我奴隸一輩子的權利奉獻給你也沒問題。」


    「既然說的是這種台詞,有必要做出剛剛那種嬌羞的舉動嗎!?而且這跟戀愛的話題根本八竿子打不著邊啊!」


    「少女心可是善變的。」


    「唔!這是什麽讓人不得不接受的魔法詞語『少女心』!」


    「不過你說的也是,那我們就來進行其他的活動吧。」


    「喔?有什麽活動呢?」


    我期待著望向戀深。


    「我們來做人體研究吧。」


    「聽起來不錯呢。」


    「理人,請你趴下來吧。」


    雖然不清楚她葫蘆裏賣什麽膏藥,但我還是如她所舌趴到了地上。


    使勁地踩……


    「…………」


    用力地踩……


    「…………」


    戀深用力地踩著我的背。


    「你這是在做仟麽?」


    「我在調查你能夠感受不到疼痛到什麽程度,」


    所以才踩我啊!


    「光是用踩的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呢,那麽接下來用刺的看看吧?,


    「可以不要像是講得像是『稍微試看看吧』那麽輕鬆嗎!?雖然我感受不到疼痛,但和那個講著『阿們』台詞的神父不同,我可沒有再生能力啊!」


    「真是的,你的問題很多耶,這麽一來不就沒辦法進行社團活動了嗎。」


    「咦?是我的錯嗎?」


    照剛才的對話走向看來,我認為我的反應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即使你想要做點像樣的社團活動也沒辦法,說穿了我們犯研隻是個非公認的同好會唷?人數本來就少,要是沒什麽特別的事情,也隻能整天像這樣無所事事了啊。」


    「就是這個。」


    我奮力地指向戀深。


    「問題就在於犯研一直以來都隻是個有兩個人的非公認同好會,這樣的規模就占據了一個社團教室你安心嗎?我們應該努力成為公認的同好會,盡力招募社員,好好地進行活動才是。不然現在的犯研隻不過是個非法占據的不良集團而已。」


    社團教室裏放著桌子與沙發,牆邊擺放著無數的書架,上麵塞滿了戀深的私人書籍。窗邊的架子上則擺滿了戀深的私人物品,有刀子和繩索以及鐵槌手套等等,都是過去凶惡事件的遺留物(複製品),地上也隨意地散落著許多書籍與凶器。


    明明沒有得到正式的使用許可,戀深卻完全把這個房間當成了自己的私人空間。


    「不法占據又怎麽樣!?大家一樣都是人啊!」


    「竟然還見笑轉生氣!?話說回來這和大家一不一樣都是人之類的沒關係,會給學校帶來困擾的。」


    「你真是個偽善者啊。」


    「等一下,這可是非常普通的道德觀念吧?我承認自己是個偽善者,但不好意思不法占據和偽善沒有關係。」


    「不過我感受不到成為公認同好會的必要性。」


    「成為公認同好會的話,或許學校會提供活動經費啊。」


    「也就是說我的計程車費有著落了……」


    「主要用途用在那裏嗎!?而且竟然還用這麽認真的表情說出口!」


    青瑛學園為了確保收容全校約三千人學生的土地麵積所以建設在山中,上下學需要經由一條漫長的坡道,因此毫無體力的戀深嫌麻煩常常選擇搭計程車上學。


    「你說的話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在我們學校要成為公認的同好會必須要有三名以上的社員,我們要怎麽找到足夠的社員呢?」


    「唔……」


    這麽一說的確不好辦。


    現在已經是十月了,一般來說要招募社員最合適的目標是春天入學的一年級學生,不過目前想加入社團的人都已經加入了社團,而回家社的那些人則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意願加入社團吧。


    「不、等一下,仔細想想,我們學校並沒有限定隻能加入一個社團吧?」


    「是啊,最多能夠同時加入兩個社團。」


    「既然如此,我們可以去勸誘已經有社團的人加入啊,把犯研宣傳出去,說不定會有人願意加入呢。」


    「說的也是,的確不是不可能的。」


    雖然戀深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但我仍然抱持著希望。


    「沒錯,還是有機會的!」


    我錯了。


    隔天放學後,我失望地打開了社團教室的門。


    還是老樣子先到了社團教室的戀深,把頭從看到一


    半的書中拾起來望著我。


    「找到社員了嗎?」


    「沒有……」


    仔細想想,我在學校裏可是遭到了孤立,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能夠向他說『能不能加入我們社團』的對象。


    而我也不是能叫住連都沒見過的學生,和藹地向他說,要不要加入我們社團。


    那種積極的人。


    結論就是完全招募不到社員。


    「隻能放棄增加社員了嗎……」


    「這麽做才明智。」


    就這樣,試著『增加社員讓犯研成為一個能夠進行像樣社團活動的社團』這個念頭才一天就受到了重挫。


    之後戀深繼續看著漫畫,而我則用課題和瀏覽網頁消磨時間。


    從窗外傳來了棒球社的聲音。


    仍舊一成不變的犯研景象。


    不過到了隔天,事情有了劇大的變化。


    在世界上就是有著那種當你才決定要放棄時事情卻開始好轉的情形,這簡直就是典型的例於。


    那一天,戀深還是老樣子躺在沙發上看書,而我正解著枯燥的古典問題時,社團教室的大門被奮力地打開了。


    「不好意思!俺聽說這裏是『犯罪研究社』的社團教室!」


    「…………」


    對於近來的這個人,我第一個念頭是『這家夥是誰啊?』,不過和愣住說不出話的我不同,在一旁的戀深淡然地提出了這個疑問。


    「你是哪位?」


    「俺叫做安芸津川士!高中部藝能學科一年級,目標是成為小說家!為了當作撰寫推理小說的參考,請讓俺加入犯罪研究社!」


    真是個有朝氣過頭的一年級學生啊。


    青瑛學園高中部分為四個學科,有人數最多充滿著一般人的普通科,還有聚集著成績優秀能夠考進一流大學的特別進學科,以及擁有許多運動係特待生的體育科——


    另外就是擁有眾多在演藝活動以及文化藝術方麵表現優異學生的藝能學科。


    比較起來藝能學科的學生人數最少,平常並不多見。


    原來立誌成為小說家的人也是屬於藝能學科啊。


    安芸津川士雙眼閃爍著光輝,眼神和表情流露出好奇心與希望以及純粹。


    糟糕,他太過閃耀以至於讓我對自己的汙穢感到悲哀。


    對不起我如此汙穢,對不起我這麽活著,我的心中不禁想找個人來道歉。


    戀深從沙發上站了起身,將目光投向安芸津川。


    「推理小說?想寫那種東西比起犯研,去推研更好吧。」


    「不!俺聽說犯罪研究社裏有個名偵探,所以務必讓俺加入這個社團!」


    名偵探。


    解決在今年初春發生的分屍殺人事件的人是戀深,這件事在校內早已廣為人知。之前推研的黑川學長乜是因為聽到了傳聞才來委托戀深解決事件。


    「那麽你們哪一位才是名偵探呢?是這位不起眼的人嗎?還是擁有一頭銀發美麗的你呢?」


    誰是不起眼的人啊。


    「名偵探指的就是這位戀「他現在不在教室裏。」


    戀深打斷了我的話。


    「名偵探剛好為了解決棘手的事件,外出搜查去了。」


    「等一下,為什麽要說這種謊……」


    「這樣子啊!?沒想到這麽快就能碰上目睹解決事件的好機會,他上哪裏去了呢?」


    「他去空手道社的道場搜查用腰帶犯下的殺人事件,你隻要去道場大喊著『就是因為你們霸淩學弟才會引發這起殺人事件!名偵探已經來這裏解決案件了唷!』就好了。」


    「俺知道了!」


    接著安芸津川就以和進來時同樣的勢頭跑了出去。


    戀深打了個哈欠,再度躺回了沙發上。


    喂喂喂……


    三十分鍾後。


    「他們用非常恐怖的眼神瞪著俺!那一群身材壯碩的男人把俺圍了起來用低沉的聲音吼著才沒有什麽霸淩呢!要是俺再慢一秒逃出來的話,一定就會被他們宰掉了!」


    「因為我們學校的空手道社盡是些凶惡的家夥啊……」


    話說回來,嚷嚷著那些話衝進去,不管是什麽社團都會生氣吧。


    「不過名偵探不在空手道社裏麵!你為什麽要騙俺呢?銀發的人!」


    安芸津川憤慨地指著戀深。


    戀深一臉不耐煩地從沙發上站起了身,把看到一半的書放到了桌上。


    「為什麽你能肯定偵探不在那裏呢?會不會他當時就在現場,隻不過你卻沒有發現呢?」


    「不、他不在現場。偵探都帶頂帽子披件大衣還抽著煙鬥,而道場裏麵隻有穿著道服的人。」


    我和戀深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裏到底是該用『那是多老套的造型啊』還是用『去哪裏找抽著煙鬥的高中生啊』來吐槽比較好啊。


    「啊、聽說最近還有偵探會作陰陽師的打扮呢。」


    「……話說你叫安芸津川?既然目標是成為小說家,那麽你喜歡哪種類型的小說呢?平常看的又是哪些小說呢?」


    「俺喜歡的都是暢銷的小說,拍成電視劇和電影的小說也會看,還有動畫化的輕小說俺也一定會看。」


    我和戀深再次無雷以對,我們想的大概都是同樣的事情——


    『真是個超盲從的家夥啊!!』


    ——吧.


    所以他一定是一聽到『名偵探』的傳聞,就迫不及待地衝到了我們社團來吧。


    「剛才沒見到也沒關係,隻要名偵探確實在這個社團裏的話,入社之後總會碰上他的,所以請讓俺入社吧。」


    戀深無言地倒頭望向天花板,看來十分難以抉擇。


    老實說,安芸津川是個麻煩的家夥,不過就我個人而雷,並沒有什麽拒絕他人社的理由。


    「讓他入社也沒什麽不好的啊,至少人數增加之後,離成為公認同好會也就更近了一點。」


    我的看法是先招募到社員再說,其實他的出現恰到好處。


    「你答應讓我入社了啊!」


    安芸津川的臉一瞬間開朗了起來,如此純粹的情感表現……我實在不在行。


    雖然戀深不知道為什麽一瞬間露出了厭惡的表情,不過馬上說道。


    「算了,我也不反對啦。」


    「大家好!」


    今天安芸津川也氣勢滿滿地打開了社團教室的大門。


    犯研增加了新社員的第一天。


    「今天有什麽活動嗎!?」


    安芸津川興奮地問道。


    「沒什麽特別的活動。」


    「嗯,沒有。」


    我把數學的課題攤在桌上,戀深則躺在沙發上看小說。


    「啊、這樣啊。」


    安芸津川也拿了張折疊椅,悄悄地坐了下來。


    「…………」


    「…………」


    「…………」


    「……話說回來這間房間可真淩亂啊,讓羽學姊。竟然還有刀子和柴刀掉在地上。」


    「那可是我的蒐藏品唷。」


    戀深的興趣是蒐集在過去發生的事件中所使用的凶器和遺留品的複製品,不過她卻不愛整理,所以在房間中散落的滿地都是。


    「還真是奇怪的蒐藏呢。」


    「或許吧。」


    「…………」


    「啊、對了。不要叫我讓羽,叫我戀深吧,我討厭讓羽這個名字。」


    「了解,那麽俺就稱呼你們為戀深學姊和理人學長可以嗎?」


    「我沒有意見。」


    戀深繼續躺在沙發


    上看書,我則做著數學課題,安芸津川可能對這陣沉默感到尷尬,開始打量四周尋找話題。


    不過接下來也沒有說什麽話時間就過去了,已經到了校門關閉的時候,找們也就解散了。


    隔天安芸津川也精神飽滿地出現在社團教室中。


    「戀深學姊!理人學長!你們好!今天有什麽活動嗎?」


    「沒什麽活動。」


    「沒什麽活動。」


    今天連h彰典ken信箱裏都沒有投書。投書的數量每天都不一定,連一封都沒有的日子並不少見。


    「你也自己找點事情做吧,既然目標成為小說家,那就寫點小說怎麽樣?」


    「……說的也是,俺知道了。」


    或許對什麽都不做的現況感到不滿,安芸津川稍微皺起了眉頭,不過馬上就打起精神,從書包中拿出筆記型電腦開始敲打著鍵盤。


    社團教室中回蕩著戀深翻書的聲音,還有我用筆在筆記本上書寫的聲音,以及安芸津川敲打鍵盤的聲音。


    「咱們社團什麽時候才會有活動呢?」


    「等凶惡事件和殺人事件發生的時候。」


    「那麽什麽時候才會發生事件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


    凶惡事件哪有這麽容易就發生啊。


    於是今天也沒發生任何事社團時間就結束了。


    隔天也是,之後的一天也是,再下來的一天也是。


    無論午休還是放學後都是一樣。


    戀深躺在沙發上看書,我做著課堂上的課題,安芸津川用筆記型電腦寫小說。


    不過今天放學到了社團教室後,並沒有看到安芸津川的身影。


    戀深則還是老樣子,坐在沙發上看書。


    「還真是稀奇啊。」


    安芸津川入社之後,每天都會來社團教室。


    戀深把目光從書上移開,


    「那個新加入的社員說今天放學後有事,所以不能來了。」


    有這種日子也不奇怪。


    「話說回來,理人你不擅長應付安芸津川吧?」


    「……咦?」


    這個話題太過突然了,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擅長應付?有這種事嗎?


    「你為什麽會那樣覺得呢?」


    「因為你的態度很不自然,在安芸津川的麵前,你的表現和平常不一樣。」


    我對安芸津川的態度很奇怪嗎?


    我試著回想起這幾天社團教室內的景象。


    戀深在沙發上看書,我則寫著課堂上的課題和瀏覽網頁打發時間,大家沒什麽交談,這不就是往常犯研的景象嗎?


    「有嗎?不就隻是和往常一樣消磨時間嗎?」


    「就是這樣才不正常。」


    像往常一樣反而不自然?


    這是什麽意思呢?


    「確實我們像往常一樣,隻是在社團教室中消磨時間。不過這幾天社團教室起了變化,多了安芸津川士這個人。」


    多了他又怎麽樣呢?


    「安芸津川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新人社員,所以你應該會積極地向他搭話,創造友善的社團氣氛才對,不過你卻從來沒有主動向安芸津川說話,對於你這個偽善者來說,未免也太反常了。」


    的確如此,我從來沒有主動向安芸津川搭過話。


    因為我沒有向他搭話的理由。


    不過確實如同戀深所書——如果是平常的我,應該會想辦法找理由和他說話才對。


    說起來光是身處在同一個社團教室中,作為搭話的理由就已經很充足了,但為什麽我沒有那麽做呢?


    我真的不擅長應付安芸津川嗎?


    「不、這麽說起來你不也幾乎沒有和安芸津川搭話嗎?」


    「這個論點已經跑題了,不過我之所以沒和他搭話,是因為沒有說話的理由。我和你這個偽善者不同,並不會想關照新進的社員。」


    「我覺得這可沒什麽好自豪的。』


    不過戀深就是這種性格。


    我是怎麽了呢?


    隔天放學後,安芸津川仍然精神飽滿地打開了社團教室的門。


    「昨天真是不好意思!因為要打工所以沒辦法來社團!」


    昨天戀深所說的話——


    若是平常的我,一定會積極地向安芸津川搭話才對。


    我停下了手邊的英文課題。


    「你有在打工啊,是什麽樣的工作呢?」


    這位被我搭話的新進社員突然愣了一下。


    「? 怎麽了嗎?」


    「沒有啦,自從俺入社之後理人學長從來沒和俺搭過話,俺還以為被學長討厭了呢。」


    果然在旁人的眼光來看,我對安芸津川的態度或許不太友善吧。


    「沒那回事,因為我的目標是成為一個沒有感情,沉默寡書的冷酷少年。」


    「噗哈!」


    躺在沙發上看書的戀深突然笑了出來,順道一提她在看的書是夢野久作的『少女地獄』,那本書才沒有令人發笑的地方,她笑的絕對是我。


    「……總之要兼顧打工和社團很不容易吧?」


    「不會啦,雖然說是打工,但並不是在居酒屋應付喝醉的客人或是在工地現場扛水泥那種工作,隻是在幫俺父親打原稿啦。俺父親雖然是小說家,但到現在還是屬於手寫派,不會使用電腦,所以幫他把原稿輸入到電腦中就是俺的工作了,因為可以拿到微薄的零用錢,所以叫它『打工』啦。」


    原來安芸津川的父親是作家啊,那麽他會想成為小說家,說不定就是受到了父親的影響吧。


    「喔,你父親是小說家啊?」


    「是啊,總有一天俺也想成為像父親一樣的作家。」


    「這樣啊。」


    …………


    話題就這樣打住了。


    安芸津川取出筆記型電腦,開始敲打起鍵盤,戀深則還是老樣子躺在沙發上看書。


    不好了,再這樣下去今天不就又和昨天一樣,什麽都沒做時間又過去了。


    「……安芸津川一直在寫的小說,是關於哪萬麵的故事啊?」


    「這個啊?是奇幻故事唷,俺的目標是寫出媲美魔戒的超級大作。」


    「我完全寫不出小說呢,在寫作上是不是有什麽訣竅啊?」


    「很難表達出來呢,硬要說的話,就是試著進入那個角色吧,這麽一來自己就能理解那個角色,知道該采取什麽樣的反應。」


    「原來如此。」


    …………


    話題又打住了。


    結果之後還是跟往常一樣,變成沒有交談的社團活動了。不管我怎麽和安芸津川交談,每次話題都會在我這裏打住。


    那時戀深就會用不予置評的眼神瞄著我。


    我終於清楚地感受到,我真的不擅長應付安芸津川吧。


    不過這又是為什麽呢?


    我們並沒有熟到會互相討厭對方的程度,但為什麽我會不擅長應付他呢?


    午休的時候我和戀深提到這件事,她皺起了眉頭說道。


    「唉……你太執著了。」


    「執著?」


    「沒錯,會沒辦法好好地和安芸津川相處就是這個原因。」


    「你說我執著是什麽意思啊?」


    「你的性格大概永遠無法忘記交往過的女孩吧,這種性格誠實是誠實,不過太超過就讓人看不下去了。」


    「不不不、等一下,你為什麽會分析出那種結論?」


    而且我至今從來沒有和女孩子交往過,雖然在小學一年級還二年級的時候,對同


    班的未來有一點好感,但到現在我已經連她的長相都幾乎想不起來了,更何況戀深不可能會知道未來的事情。


    不、等等,我不知道讓羽戀深的情報網到底有多龐大,說不定她用了某種方法調查過未來。


    「難不成你知道未來的事情……?」


    「……未來是誰啊?」


    看來她不知道。


    「喔……你的初戀情人叫做『未來』啊?」


    戀深不懷好意地笑著。


    「…………」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丟臉到家了啊啊啊啊!


    為什麽我要自己說出小學時候的戀愛經驗啊!


    這是我的黑曆史!貨真價實的黑曆史……


    「不、我才不認識什麽叫作未來的女孩……」


    就在這個時候,話題中的新進社員打開房門現身了。


    「大家好!俺今天也來了!話說俺剛才在走廊上好像聽到你們在談論未來,那是誰啊?某個會唱歌跳舞的電子偶像嗎?」


    「不,她是個關於理人過去的重要人物,今天的活動就讓我們來調查未來吧。」


    「請你饒過我吧。」


    我五體投地的向她求饒。


    結果到最後我還是不了解為什麽我會不擅長應付安芸津川,雖然戀深應該已經察覺到原因就是了。


    到底是為什麽呢?


    安芸津川士這個新進社員人社已經過了一個星期。


    這段期間當中,每天除了念投書箱中無聊的投書之外,就隻是無所事事地在社團教室中消磨著時間。


    打破這個狀態的人,果然還是安芸津川。


    在早上的班會前,不知道為什麽安芸津川出現在我們班上。


    「理人學長,俺能和你商量一點事情嗎?」


    「班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能等到放學再說嗎?藝能學科是在別棟校舍吧,趕快回到自己的班上去吧。」


    「請等一下!果然學長在閃避著俺!到底是為什麽?」


    「我、我才沒有避著你咧,是因為馬上就要上課了。」


    「俺覺得好傷心!俺可不討厭學長,不如說還很喜歡學長呢!」


    班上開始傳出了低沉的騷動聲。


    「喜歡?」「他剛剛說喜歡吧?」「呀—他們竟然是那種關係。」「學長後輩,這可是王道配對啊。」「不過那兩人在床上的話八之嶽應該是受方。」


    為什麽話題進展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安芸津川,我們到別的地方聊吧。」


    「啊、學長,不要這樣拉俺啦!」


    我無視著班上傳出的聲音(主要是女生的)把安芸津川拉到了樓梯間。


    「真是的,學長太粗暴了,俺可沒見過學長的這一麵啊。」


    「不要用那種惡心的說法。」


    「惡心……俺真的會受傷的。」


    我才不關心咧。


    「你到底想和我商量什麽事?是要坦白『其實我是個禦宅族』嗎?」


    「學長又不是俺妹,才不會向你談那種人生諮詢呢,雖然俺承認自己是個隱性禦宅族就是了。」


    玩笑話就放到一邊,我大該知道他想商量什麽了,我們無論學年還是學科都不同,除了社團以外和我毫無交集的安芸津川,能討論的話題也隻有社團了吧。


    該不會他想要退社吧。


    安芸津川入社之後到目前為止在我們社團中所做過的事情,就隻有無所事事地消磨時間罷了。連一點能夠成為他當初人社時想要用來當作撰寫偵探小說的材料也沒有,會覺得繼續待下去隻是浪費時間也不能怪他。


    如果他想要退社,戀深是不會阻止的吧。


    不過我又怎麽想呢?


    為了讓犯研成為正式社團,社員是越多越好,不過老實說我並不擅長應付安芸津川,沒有自信能和他構築良好的關係。


    而且犯研對安芸津川本身的目的並沒有幫助,或許讓他退社才是比較好的選擇。


    好,決定了。


    若是安芸津川想要退社,我不會阻止他,於是我等著眼前的後輩把話說出口——


    「咱們去跟蹤戀深學姊吧。」


    「你說什麽?」


    他說的既不是抱怨『請你們認真進行社團活動吧!』,也不是『俺想退出犯研』之類的話題。


    「你沒聽清楚嗎?俺說的是跟蹤,咱們去跟蹤戀深學姊吧。」


    「不不不、我有聽清楚,隻是無法理解你想表達的意思。」


    「跟蹤,意思是自己單方麵抱持著關心尾隨對方,釣魚上則是指在不被發現的狀況下接近魚的技術。」


    「抱歉,跟蹤的意思我懂,雖然釣魚用語那個方麵就不知道了。我問的是你為什麽會提出想要跟蹤戀深呢?」


    「這可是基本唷,華生。」安芸津川模仿著某個使用巴頓術的名偵探說道。


    「戀深學姊是個擁有了不起推理能力的偵探,名氣很高。而偵探這種人,不知道為什麽幾乎每天都會被卷入事件當中,想當然地每天都在解決事件。」


    「偵探還真是種忙碌的生物啊……」


    「也就是說,戀深學姊既然是個偵探,想必每天都會被卷入事件,然後將事件解決。不過相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她隻是整天無所事事的過日子,連一次事件也沒有遇上,因此能得出什麽結論呢?」


    「在現實中凶惡事件才沒有那麽容易發生吧。」


    「不,你錯了。」


    安芸津川自信滿滿,用毫不質疑的語氣一本正經地說道。


    「戀深學姊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遇上了事件,又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將事件解決了!」


    嗚哇……


    真是直接到不行的飛躍性想法。


    「也就是說,為了見識戀深學姊身為偵探的活躍,我們所不知道的部分是很重要的,所以必須跟蹤她才可以。」


    「是嗎,那麽你加油吧。」


    我對他展現了一個微笑後轉身離開。


    「學長要上哪去啊?請思考一下俺為什麽特地找你商量,是因為希望能得到學長的協助啊!」


    「不要,我一點也不在乎戀深的行動。」


    「真的嗎?學長不在乎戀深學姊的日常生活嗎?」


    「對、我不在乎。」


    確實我對那家夥的個人情報幾乎完全不了解,要說知道的部分,除了她是特進科的學生,和哥哥感情很糟就沒了。


    「學長還真是個無情的人啊……這樣子可是會被戀深學姊給嫌棄唷,不過若是學長不幫俺的話,俺也有自己的辦法。」


    「什、什麽辦法……?」


    「俺現在就到學校的bbs創立新的討論串,串名是『關於八之嶽理人是總受的傳聞』,我會全力撰寫綴書出讓理人學長越來越基情四射的故事。」


    「真是差勁的威脅!」


    「不想如此的話就聽從俺的請求吧。」


    「麻煩死了……」


    「就讓學長見識俺認真撰寫色情小說的實力吧。」


    「並不想見識!好啦好啦、我和你一起去就是了。」


    「什麽、要和俺一起去……不過……如果是學長的話……」


    「不是那種意思!我答應和你一起行動啦!」


    「學長那麽通情達理真是太好了,俺就是喜歡學長這一點。」


    又茌說這種容易遭到不必要誤解的話了。


    就這樣我和立誌成為小說家的後輩,組成了讓羽戀深的跟蹤部隊。


    接下來的下課時間,我們在餐廳集合,擬定跟蹤戀深的計劃。


    「總之等放學社團結束


    後,我們再偷偷地尾隨她吧。」


    「尾隨!真是讓人心動不已的美麗辭藻啊,不過等放學後會不會太遲了呢?」


    「? 不然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呢?」


    「現在。」


    「你說什麽?」


    「現在就去吧,說不定戀深學姊在課堂上也在解決事件呢。」


    上課上到一半突然發生了殺人事件,在全班陷入一片混亂的時候,戀深站了出來這麽說道。


    『各位不要緊張,犯人就在我們之中。』


    的確很有畫麵,不過盡管我們學校再怎麽龐大,要是真的發生過那種事肯定也會流傳到我們班上。


    「問題在於我們還必須上課吧。」


    「隻要翹課就好啦,偵探可不該被規則所拘束啊。」


    「那應該先逮捕偵探吧。」


    「當然學長也會一起來吧?」


    在這個場合以『善』來說到底該不該拒絕安芸津川呢?『遵守規則』應該是善吧,不過『無情地拒絕他人的請求』卻是惡。而目前的情況下『答應他人的請求。雖然是善,卻伴隨著『違規』這個惡。


    對於我這個偽善者來說,不管選哪個都差強人意。


    最後我決定陪安芸津川一起去,於是向老師說身體不舒服想先回家,便離開了教室,和安芸津川在特別進學科的校舍門口碰頭。


    「翹課出來碰頭還真讓人感到心中小鹿亂撞呢。」


    「別說那種讓人不舒服的話……」


    「說不定其實俺對學長——」


    「…………」


    「不要無視俺啊!」


    在高中部四個學科當中,身為精英份子候補生集團的特別進學科待遇最好,擁有許多最新的設備,校舍是布滿玻璃的六層建築,散發出一股高級的氣氛。


    「戀深學姊在三樓的二年a班教室。」


    我們搭電梯到了三樓。


    由於教室靠走廊的窗戶藍非毛玻璃,而是透明玻璃,所以能夠由外麵窺視到裏麵的情形。


    安芸津川躲在柱子的死角,窺視著a班的情形。


    為了不被教室裏麵的人發現所以躲得有點遠,以至於我根本看不到教室內的狀況。


    安芸津川眯著眼睛打量著教室裏麵。


    「真奇怪,戀深學姊不在教室裏呢。」


    「你從這裏看得到啊。」


    「俺的視力可是有二.〇呢。」


    「會不會是被死角擋住了啊?」


    「不、俺能看得到所有的座位,不過學姊並不在。」


    戀深沒有來上課嗎?


    之後經過了下課時間、第三堂課、下課時間、第四堂課,我們都持續監視著二年a班,不過戀深卻完全沒有出現在教室中。


    「會不會戀深學姊感冒了還是怎麽樣,今天沒有來學校上課呢?」


    這麽一來我們就必須去探病了,以我個人的見解來說,戀深的最大生命值大概隻有五點而已,隻要被史萊姆打一下就會死掉,真令人擔心。


    不過午休時間,當我和安芸津川一起來到社團教室時,卻發現戀深像往常一樣躺在沙發上看書。


    「你沒有請假嗎?」


    「什麽?」


    戀深愣了一下。


    「什麽請假?」


    可不能和她說我們剛剛一直在監視她們班。


    「沒什麽啦、話說戀深總是第一個來到社團教室呢,到底是怎麽辦到的啊?和普通科的校舍比起來,特進科離舊校舍比較遠不是嗎?」


    「因為我幾乎沒有去上課啊。」


    竟然是翹課的慣犯!


    「……老師不會生氣嗎?」


    「隻要能拿到特進科學年成績第一名,即使不去上課老師也不會生氣的。」


    「戀深學姊的成績是學年第一名啊!?」


    「是啊,不如說如果觸及到我沒去上課這個問題,就會得出老師在課堂上無法發揮作用的結論,反而會讓他們挨上麵的罵。」


    也就是說學園內的階級關係是——


    戀深〉老師〉(無法跨越的高牆)〉一般學生


    ——這個樣子吧。


    這還真是過份的社會差距,我們的地位連戀深的腳趾頭部比不上。


    「既然你幾乎都待在社團教室沒去上課,到底都在做些什麽呀?」


    「看看書、瀏覽網頁、或是到網路遊戲裏砍人。」


    「瀏覽網頁之前的行為就算了,別到網路遊戲裏砍人啊。」


    安芸津川扯著我的衣角,把我拉到戀深聽不到的地方,悄聲地在我耳邊說道。


    「看來戀深學姊上課的時候也待在社團教室裏,這麽一來我們還是監視這裏比較好。」


    你說好就好,隻要別把臉貼近到連呼出的氣都吹到我耳朵上就行了。


    午休結束時,我和安芸津川說要回去上課便離開了社團教室,但隨即躲到了門旁窺視著室內的情況。


    「果然戀深學姊沒有離開的跡象,午後的課堂時間也打算在社團教室裏渡過吧。」


    「她想怎麽樣都好,隻是你的身體未免也靠得太近了吧,很熱耶。」


    「不要用那麽厭惡的語氣啦!俺會受傷的!」


    「噓—!」


    聲音那麽大會被戀深發現的。


    社團教室中……沒有傳出任何聲音,果然她隻是在看書而已。


    我悄悄地從門縫往裏麵窺視,戀深正躺在沙發上看書,像個小孩一樣擺動著雙腿。


    「你在看哪裏啊……原來學長是個足控。」


    「才、才才才才不是那樣呢。」


    「那俺下次也穿上黑絲襪,更加強調腿部曲線好了。」


    「誰想看那種東西啊。」


    「學長不會感到高興嗎?」


    「當然不會。」


    「竟然立刻那麽嚴肅地回答!學長對俺的態度真的很過份呢。」


    確實我對安芸津川很冷淡,果然還是因為不善長應付他吧。


    不過我卻不知道原因到底出在哪,無論再怎麽思考,我對安芸津川都感到一種厭惡感。


    「總之我們繼續監視下去吧。」


    我把話題蒙混過去,將目光轉向社團教室中。


    第五堂課結束了。


    休息時間過了。


    第六堂課……


    這段時間內,戀深連一步也沒有踏出過社團教室。


    「我已經覺得膩了。」


    「說的是啊……」


    事實上戀深什麽都沒做,真的貝有在社團教室中看書而已。


    「怎麽會這樣!竟然沒有發生些偵探會遇上的事情,比如說怪盜突然出現,或是連續殺人犯突然襲擊過來之類的。」


    「會出現那種家夥的到底是哪門子的學校啊……」


    終於在舊校舍中響起了第六堂課結束的鍾聲。


    今天一整天監視戀深行動的結果,什麽事件都沒有發生,她也沒做什麽偵探會做的事隋。


    「結論就是戀深完全沒有做出和偵探類似的舉動。」


    話說殺人事件和凶惡犯罪之類的情節本來就不會在正常的學校中出現。


    不過安芸津川卻搖著頭否定道。


    「應該說從現在開始才是跟蹤的重點。」


    「什麽意思?」


    「戀深學姊一定是在出校門之後,才開始以一個名偵探的身份進行活動!白天是女高中生,晚上卻是名偵探——這可是固定模式呢。」


    隻有在虛構的世界中才有那種固定模式吧。


    「總之社團活動結束後咱們繼續跟蹤戀深學姊吧。」


    「


    夠了吧,我可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我完全無法想像那個懶懶散散的戀深,會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勤奮地進行著偵探活動。雖然要是真的發生了殺人事件她一定會兩眼發光地衝過去解決,但那種事件壓根就不會發生。


    「……唔、學長對戀深學姊的日常生活不感興趣嗎?」


    「…………」


    「啊、在猶豫了,其實很想知道吧?學長還真不老實呢,別害羞、俺也是個男人,能夠理解的。」


    「等等、你自己在認同什麽勁啊!我對戀深的日常生活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用不著害羞啦,就這麽說定了,放學後咱們繼續跟蹤戀深學姊吧。」


    ……真是沒辦法,總覺得話題硬是被他拗過去了,不過有句話叫作送佛送上天,既然後輩要求了就陪他到最後吧。


    絕對不是因為我想知道戀深私底下的日常生活.


    我們裝成上完課的樣子回到社團教室,像往常一樣寫著課題與小說消磨時間,到了校門關閉的時候,三個人一起離開了社團教室。


    我們預計等三人在校門口分別往不同的方向離開後,我和安芸津川先假裝回家,然後再調頭去跟蹤戀深。


    「那麽明天見了——」


    我說完話打算轉身離開校門時,卻被戀深從背後叫住。


    「理人。」


    「——唔!」


    這可嚇了我一大跳。


    「……為什麽嚇成那樣?」


    「沒啦、因為你突然叫住我。」


    「叫住你有什麽好奇怪,不會嚇成那樣吧?」


    「因為我膽子很小啊,就像兔子一樣是個膽小鬼。」


    「兔子膽子很小是個迷信,其實它們非常凶暴,還帶有s的性格唷。」


    「帶有s的性格嗎!?」


    外表看起來明明那麽可愛……


    「那種小事一點都不重要,你和安芸津川今天的樣子有點奇怪呢。」


    戀深盯著我的臉看。


    很奇怪?被她發現了嗎?


    「哈哈哈、有有有有哪裏很奇怪嗎?戀深學姊。」


    動搖過頭了啦,安芸津川!


    「……沒有什麽奇怪吧,就和平常一樣啊。」


    「是嗎?……算了。」


    雖然她的眼神看起來完全不相信,不過卻轉過了頭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那麽明天見了。」


    「明天見,戀深學姊。」


    我和安芸津川向戀深道別,但她隻是抬起手揮了揮。


    「嗯,再見。」


    看似無心的一言,但卻引起了我的注意。


    麵對我和安芸津川說的『明天見』,戀深卻隻回了『再見』。


    不、這隻是偶然吧,沒有什麽複雜的意義在裏麵。


    總之我們和戀深在校門口分別後,按照計劃開始進行跟蹤。


    我和安芸津川走在戀深身後二十公尺左右的地方。


    幸好她並沒有注意到我們跟在後麵。


    下了斜坡來到馬路上後,戀深開始四處張望了起來。


    「戀深學姊在做什麽呢?啊!?難道是在尋找事件嗎!?」


    「不不不、又不是空罐子或是小石頭,事件不會掉在路旁咀。」


    「學長這你就不懂了,偵探可是能看到常人無法看到的東西呢。」


    你以為是靈能力者啊。


    不過印象中以前不知道誰曾經說過『偵探並不是人類』,若真是如此,能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


    更何況戀深也說過自己擁有『看透事件真相』的能力。


    不過要說她現在有沒有看到什麽看不到的東西的話,當然是沒有。


    「她隻是在找計程車而已。」


    「咦?怎麽回事?」


    「因為累了吧,她的體力可能比幼稚園兒童還差,她也說過自己常常搭乘計程車上學。」


    「搭計程車上學!?」


    和我之前一樣的反應。


    我再次看向戀深,她朝著開過來的計程車招了招手,然後計程車停了下來,她便搭了上去。


    「這麽一來,跟蹤就到此為止了。」


    我可沒有用跑的去追計程車那種體力。


    「不、還沒完呢!」


    安芸津川如此說道,然後也在路上攔了一部計程車。


    「以牙還牙、以車還車,學長也上來吧,咱們繼續追下去。」


    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既然木已成舟,我也隻好和安芸津川坐上了計程車的後座。


    「跟著前麵的車子。」


    安芸津川裝模作樣地和司機說道,司機完全不了解狀況,隻好點頭說著「好、好的。」,便開始追著走在前麵那台戀深所搭乘的計程車。


    「『跟著前麵的車子』這句話俺一直都想說說看呢,這可是身為男人都曾夢寐以求的情境吧?」


    「難道你是為了想說這句話才搭上計程車的嗎……?」


    「學長,要是浪漫用錢買得到的話……你不會買嗎?而且還是上車六六〇元,每三百公尺再加八十元這麽劃算的價錢呢。」


    「最近的浪漫還要花錢啊!?」


    「平常一個小時隻能得到一浪漫,但現在隻要消費一萬元就可以獲得交換一百浪漫的稀有道具。」


    連浪漫都已經淪落為賺錢的工具了嗎。


    「對了、俺的錢包裏隻有一二〇元。」


    「也就是要我付的意思嗎?」


    所以說結果花錢消費的人是我嗎,哈哈哈……


    「要俺用身體來支付……也可以唷。」


    當然,我立刻就拒絕了安芸津川的提案。


    『乘車跟蹤的鐵則就是和追蹤的車輛之間必須間夾著一輛完全不相關的車子,絕對不能直接跟在後麵。』


    由於安芸津川這麽說道,我們便相隔著兩台車子進行追蹤……不過已經超過了上車六六〇元的基本距離,戀深那部車卻沒有停止的跡象,計價表上的金額仍一點一滴地向上累積著。


    「不對勁……」


    「怎麽了嗎?」


    「我聽戀深說她家距離學校隻有一公裏左右,可是現在我們很明顯地跑了超過一公裏。」


    我記得計程車一開始的基本費用是一公裏還是兩公裏,現在車子的目的地並不是她家。


    「——哼哼哼,那麽果然戀深學姊現在打算要去進行偵探活動,一定是去解決發生在某個地方的殺人事件!」


    「你還真是樂觀啊……」


    「哇、學長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廢柴一樣!為什麽要擺出這麽不以為然的表情呢!?」


    「我想她並不是要前往事件現場,一定是發現被我們跟蹤,為了把這台車甩掉才特地繞了遠路。」


    「是那樣子嗎!?」


    安芸津川探出身子貼近了我尋問道。


    「應該沒錯,話說你太靠近了,很不舒服耶。」


    「好過份唷!俺可是後輩呢,身為前輩應該要溫柔地照顧後輩吧。」


    「溫柔地照顧和靠太近是兩碼子事。」


    「唔、學長真的對俺很冷淡呢,難道你討厭俺嗎?還是說其實這是傲嬌的表現,其實內心是喜歡俺的!?」


    「才不是傲嬌咧。」


    要說喜歡還是討厭他,不用說當然是討厭了,但是我卻不清楚其中的理由。


    為什麽我會封安芸津川感到棘手呢?


    安芸津川還是老樣子貼得很過來,用純粹過頭的眼神凝視著我,這個距離實在太近了。


    以前我曾經聽父親


    說過,『人類有屬於自己的個人空間』,是在交流溝通時容許對方接近的距離以及領域,要是對方跨入了個人空間中,就會讓人感到不愉快。


    麵對認識的人這個範圍就比較狹小,麵對不認識的則比較寬廣,另外根據每個人的個性不同所擁有的個人空間範圍也不一樣。


    我想安芸津川的個人空間一定很狹窄,而我的卻很寬廣吧,所以他無心接近的這個距離,卻讓我感到十分不自在,這之間的差異或許就是我不擅長應付他的原因吧。


    不過『我不擅長應付你』這種話對我這個偽善者來說當然是說不出口的。


    我為了避開他的視線,轉頭看向計程車的前車窗。


    為了避免跟丟戀深所乘坐的計程車——


    「咦?」


    和我們相隔著兩台車的計程車中——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後座已經沒有了戀深的身影。


    「安芸津川、戀深不見了。」


    「咦?」


    安芸津川也朝著戀深所乘坐的計程車望去,而我再一次仔細盯著後座看,果然戀深已經不在座位上了。


    「咦?真、真的……不見了耶,而且連車頂的燈都亮了。」


    計程車車頂的燈是用來表示車上有沒有乘客,燈亮著就代表著沒有乘客,也就是空車。由於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到燈是亮的。


    「這、這是怎麽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


    看來在我們移開目光的瞬間,戀深下了計程車。


    既然戀深已經不在了,也就不需要再追逐計程車了,我們便回到馬路上下了計程車。


    兩個人一起歎了口氣。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是什麽時候下車的?」


    「我也不知道,感覺起來就像是逃脫魔術呢。」


    我們移開目光的時間連一分鍾都不到,她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離開計程車呢?


    動作電影中常有從疾駛中的車輛跳下來的場景,不過戀深並沒有那種體力和運動能力,她要是那麽做了肯定會被送到醫院去,更何況要是她真的打開車門跳了下來,跟在後麵的我們也絕對會發現的。


    那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時候馬路的對麵一台計程車停了下來,安芸津川看了那台車後皺起了眉頑。


    「那台計程車是我們剛剛跟著的計程車耶,號碼是一樣的。」


    計程車的車門打了開來,從裏麵走出來了一個人——


    是戀深。


    咦?為什麽?


    站在馬路對麵走道上的戀深,不以為然地看著我們兩個。


    戀深緩緩地走過人行穿越道,來到了我們這邊的走道上。


    「你到底……是怎麽辦到的?明明已經下車了,卻又能回到同一台計程車上?」


    「冷靜點,或許在你的眼中看起來是不可思議的現象,但你可還活得好好的唷。」


    看到那種像魔術一樣的事情會感到動搖很正常,但戀深卻淡淡地說道。


    「戀深學姊是人吧!?該不會是幽靈吧!?」


    「當然不是,不過我沒想到你們真的會上那種當。」


    戀深從行駛中的計程車逃脫的手法,用一句話就解釋完了。


    「其實我並沒有離開那台計程車,隻是躲在後座的座位上,然後再請司機暫時點亮空車的燈號而已。」


    沒想到答案竟然簡單到令人感到錯愕。


    「俺竟然被這種手法給騙了……」


    安芸津川失望地垂下了肩,而我也對自己感到丟臉。


    「……為什麽要騙我們?」


    「因為你們的跟蹤明顯到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才打算稍微捉弄你們一下。」


    就為了那種事特地坐計程車跑這麽遠嗎?


    「那麽你們兩個為什麽要跟蹤我?不知道原因就被人跟蹤的感覺可不太舒服唷?」


    戀深盯著我的臉看。


    看來是蒙混不過去了,我和安芸津川隻好把為什麽會跟蹤戀深的經過全部說了出來。


    「喔……在看不見的地方解決案件的偵探啊,要是真的碰上了那種殺人事件和凶惡犯罪,我的確是很樂意解決沒錯。」


    戀深真稱得上是殺人事件愛好家,要是真的發生了事件,她一定會高興地直奔到現場去。


    「不過也不需要搞什麽跟蹤,正大光明地和我一起來就好了啊,就和在社團教室裏一樣,到我家也沒有關係啊。」


    「啊、說的也是……為什麽之前都沒有想到呢,理人學長!」


    「等一下、難道是我的錯嗎!?」


    「還不都是理人學長說想要知道戀深學姊的私生活,我雖然非常不願意,但是也隻能陪你一起來跟蹤了。」


    「別一臉正經地說謊!」


    明明是安芸津川在說些什麽男人的浪漫,興致勃勃決定要跟蹤的。


    「小說家就是販賣謊言的職業啊。」


    這家夥竟然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不過戀深……真的可以到你家打擾嗎?」


    戀深眼神遊走思考了一下,


    「沒問題,今天……我父母都不在家唷。」


    咦?


    「怎麽了,心裏小鹿亂撞了一下嗎?」


    「我、我才沒有咧!」


    況且又不是我自己一個人去,安芸津川也在啊。


    就這樣,我們決定一起到戀深家去。


    戀深家離這裏並不遠,以到學校的距離來說,可能比我家還要近。


    「我們到了。」


    她這麽說道指著的場所,是一棟木造的兩層樓公寓。我們走過了住戶共用的玄關後,來到了昏暗狹小的木質走廊上,戀深的房間就在最裏麵。


    她用鑰匙打開了木製的房門,房間的大小約有四坪半。


    該怎麽說呢……感覺起來就像是貧窮的男學生想盡辦法省錢會住的那種地方。


    和社團教室相比,這個房間意外地並不雜亂,應該說是什麽都沒有更貼切。屋中隻有一個靠著牆壁的書架,還有一台放在樸素桌子上的筆記型電腦而已。


    「真讓人意外啊,戀深學姊給人的印象應該會住在更高級的地方才是。」


    安芸津川在狹小的房間中四處張望地說道。


    「反正我隻是一個人住,不需要那麽大的房間。」


    當然,這麽小的房間是不可能和家人一起同住的。


    「戀深一個人住啊。」


    「是啊。」


    父母都不在家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雖然這房間什麽都沒有,你們還是自便吧。」


    「好的。」


    說是這麽說,但也沒什麽好做的。


    就和在社團教室時一樣,戀深坐到了桌旁的椅子上看她的文庫本,而我和安芸津川則坐在地上,由於沒什麽事情好做,隻好四處打量著這個地方。


    舞台隻是從散落著書籍和雜物的社團教室轉到了這間四坪大什麽都沒有的房間而已,做的事情和社團活動時沒什麽兩樣。


    當然這裏並沒有什麽解決事件的名偵探,有的隻是看起來和在社團教室中一模一樣的讓羽戀深而已。


    我們本來在學校就待到了很晚,之後又搭上計程車追逐了一段時間,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才過了不到一個小時,安芸津川便站起了身子。


    「俺就先告辭了。」


    「嗯,那麽明天見了。」


    這次戀深說的就是『明天見』了。


    我本來也打算順便回去的,不過有些事情讓我有點在意,所以便留了下來。


    等安芸津川離開房間之後,我向戀深問道。


    「你是為什麽來這個鎮上呢?」


    她轉來我們學校的時間是去年年底,如果來到鎮上的時間也是同個時候的話,轉學的時間點為免也太不上不下了,一般來說會在這個時間點轉來的人都是因為父母工作上的關係,不過既然她是一個人住,就代表和父母沒有關係。


    「你也不是真的遲鈍到什麽都沒注意到啊。」


    戀深把看到一半的文庫本放到桌子上。


    「安芸津川和你的行為對照起來還真有趣,他對於我一個人居住這點查覺到了有什麽隱情在,不過卻沒有過問,大概是顧慮著不知道該不該過問他人隱私的緣故吧。不過你卻沒有那種顧慮,果然原因還是因為你的本性吧。」


    戀深微微地笑著,似乎感到很愉快。


    「當對方的情況複雜而選擇不去過問,理由可能是因為擔心問了會傷害到對方,也就是害怕造成對方的痛苦。而你因為無法理解他人的痛苦,才會毫不顧慮地就向我詢問。」


    「……抱歉。」


    「這沒什麽好道歉的,對我來說這樣還比較輕鬆,而且如果問的人是安芸津川的話,我還要編個謊話來蒙混過去,但你的話就無所謂了。」


    「……為什麽我的話就『無所謂』呢?」


    「因為你無法體會他人的痛苦,所以不會做出麻煩的反應,和人有同感這件事有時候還挺麻煩的,我可不想讓人同情連我白己都不在乎的事情。」


    無法體會他人痛苦的這種體質,在這種時候竟然能派上用場,感覺還真有點五味雜陳。


    「要說到我為什麽會來到這個鎮上,就必須先和你說一件事。」


    戀深用著和往常一樣的語調說道。


    「我的雙親已經過世了,他們在還是小學生的我麵前被人殺掉了。」


    這是能如此輕鬆說出口的事情嗎?簡直就像是在說昨天的天氣在下雨一樣。


    不過原來戀深自己一個人居住的原因是那樣啊。


    「既然是發生在眼前的凶殺事件,我當然知道犯人是誰。凶手是我哥哥,他是個在犯罪能力上超乎常人的天才,隻要他認真起來,一個月就能毀滅一個國家。」


    「……哈哈、什麽跟什麽啊,你在開玩笑吧?」


    「如果隻是玩笑就好了。」


    那種已經稱不上是人類,而是戰略兵器或天災了。


    一定是當時戀深的年紀還小,將犯罪者的存在感給放大了,再加上自己雙親遭到殺害的仇恨,才會有這種過剩的表現。


    「於是我追著殺害雙親的他來到了這個鎮上。怎麽樣呢?你聽了我的故事有什麽感想?」


    有什麽感想啊……


    既然戀深都爽快的把事情和我說清楚了,我也該老實地回答她。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體質,我就不客套些什麽老實地和你說吧,對於你的雙親遭到殺害這件事,我不覺得可憐也無法感到同情。」


    「嗯,我想也是。」


    「不過我想幫助你,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我都會和你站在同一陣線。」


    因為她知道了我的體質後仍願意成為我的同伴。


    「……你還真是個偽善者啊。」


    戀深不以為然地低語著,不過卻沒有阻止我多管閑事。


    「那麽作為你偽善的回報,我也對你偽善一下,告訴你你到底為什麽會不擅長應付安芸津川的理由吧。」


    「喔、那個啊,我認為是因為個人空間的關係。」


    「個人空間?」


    咦?不是這個原因嗎?


    「因為安芸津川很隨意地就靠我靠得太近,所以才會對他敬而遠之吧。」


    「……說得也有道理,不過在社團教室的時候,他和你可是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唷。」


    聽她這麽一說的確是那樣。


    這麽說來戀深認為還有別的原因嗎?


    「原因很簡單,因為安芸津川是個女孩子,而且還稱呼你為理人學長,你才會對她很感冒。」


    「啊……」


    我說不出話來,因為我非常認同戀深所說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


    隻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才會對安芸津川感到厭惡啊。


    隻是因為安芸津川士和杵島裕稀非常相像的緣故。


    「你是把安芸津川的形象和裕稀重疊了吧,的確她無論在語氣還是在對你的態度上,都和裕稀很類似。你們兩個在個人空間上的認知差距,也是因為她和你男女有別的關係,一般來說女性個人空間的範圍比男性還來得狹小。」


    杵島裕稀是我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在上個月引發了一起事件後失去了蹤影。她扭曲的本性和想法,以及失去了蹤影這件事,對我來說絕對不隻是個小事件。


    一直到了現在我還是無法忘記裕稀嗎?


    而且還因為這個原因導致我對安芸津川那麽冷淡。


    「……我到底該怎麽樣和安芸津川相處才好呢?」


    雖然安芸津川完全沒有錯,但我這份心情卻沒有那麽容易改變,在我心中裕稀的存在太大了。


    「……不需要把事情想得那麽複雜,既然不擅長應付她的話,先保持距離再慢慢接近就好,等到習慣之後也不會那麽排斥了,時間就是最好的醫生。」


    「可以的話希望那一天趕快來臨。」


    我隻能一臉苦笑。


    隔天放學後我到社團教室時,戀深和安芸津川已經到了。


    「啊、早安,理人學長!」


    先打招呼的是安芸津川。


    「現在已經不是說早安的時候了吧。」


    「在業界不管什麽時候都是說早安唷。」


    「這裏又不是業界。」


    她的活潑和隨性雖然和裕稀很像,不過外貌比裕稀來得中性,


    看起來其實並沒有那麽相像。


    「怎麽了,學長?人家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不、沒什麽——」


    我發覺她的語氣帶著一股違和感。


    『人家』?


    「你今天的語氣怎麽不一樣了?」


    「啊、你注意到了啊,學長。其實因為用來投稿的新小說作品在今天已經寫完了,所以才改變了語氣。」


    「……為什麽小說寫完了會改變語氣呢?」


    「因為我有著在寫小說的途中,會刻意在生活上模仿主角語氣的習慣。」


    這麽說來之前在和安芸津川訂教寫小說的訣竅時她這麽說過。


    『硬要說的話,就是試著進入那個角色吧,這麽一來自己就能理解那個角色,知道該采取什麽樣的反應。』


    所以才會連語氣都模仿小說中的主角啊。


    那個故事的主角一定是男性吧。


    「這麽說來安芸津川其實是用『人家』來自稱的嗎?」


    「是啊,因為人家是女孩子啊,平常才不會用『俺』這麽男性化的語氣呢。」


    「那你有時候會說自己是『男孩子』,也是因為角色的投射嗎……?」


    「是啊,人家無論怎麽看都是個女孩子吧?」


    雖然語氣很男性化,不過穿的確實是普通的女子用製服……


    不過平常是用『人家』來自稱——和裕稀的共通點越來越多了。


    「學長?為什麽露出這麽微妙的表情啊?」


    「……沒什麽、別在意。」


    過一段時間之後就會習慣了吧?


    「對了、學長,你能答應人家一件事嗎?」


    「什麽事?」


    我有點厭煩地問道。


    「我希望學長不要叫人家安芸津川,請叫人家士。」


    我沉默不語,要是有麵鏡子的話,或許會看到自己抽搐的表情吧。


    「或是更親昵、包含愛意的『士(愛心)』也可以唷。」


    「我認為愛情是有限的,而我的愛情已經用盡了,抱歉。」


    「未免也太早了吧!那要是現在在路邊看到了被丟棄的小貓,學長會怎麽做呢?」


    「當然會幫助它,喂它吃東西啊。」


    「明明就還沒有用盡啊!」


    「分給你的那一份愛情已經用盡了。」


    「隻有對我用盡了嗎!?」


    不過士的嘴角卻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挽起了我的手臂。


    「走、走開啦。」


    「不要,人家現在才注意到自己或許是越被人冷淡對待越覺得對方萌的類型唷。」


    完全搞不懂她在說什麽,我該不會被很麻煩的家夥纏上了吧?


    「學長不叫人家士的話人家就不放開。」


    「我知道丁、我知道了啦!士、這樣可以了吧?」


    雖然隻是敷衍了事的話,不過士卻高興的點了點頭。


    「那麽人家再一次宣布——高中部藝能學科一年a班女子座號一號,安芸津川士,在此加入犯研社。」


    躺在沙發上看書的戀深一臉懶散地爬起身看向我。


    「這麽一來犯研的社員就有兩個人了,要成為正式的同好會,還需要一個人。」


    「兩個人?」


    才想說出是三個人吧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錯了。


    「這麽說來,我還沒有正式加入這個社團呢。」


    我早已習慣前來這個社團教室,而且非公認同好會並不需要提出入社申請,所以還以為自己已經是正式的社員了。


    這麽說起還真滑稽,結果反倒是我這個外人在招集犯研社的社員。


    「那麽——高中部二年級八之嶽理人,在此加入犯研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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