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在門口半天沒有動彈,腦袋一片空白,如果可能他甚至有立刻掉頭離開的衝動,但他已經出現在了這裏,自然不能說走就走,可讓他再往屋裏邁一步,他都覺得心裏針尖似的紮的疼。


    其實他早就應該想到的,有李恪然的地方,怎麽可能沒有靳恒,早在他主動約自己的時候,他就應該有這個自知之明,可他偏偏還是自欺欺人自作多情了一把,把自己直接變成了一個大寫的笑話。


    所以……剛才李恪然給他打電話的時候,靳恒是不是一直都在旁邊?


    聽著他滿心歡喜的前來赴約,看著他滿懷期待的出現在門口,欣賞夠了他的狼狽,才終於露出快意的笑容。


    一想到這個畫麵,晏殊青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指尖微微攢在一起,不敢再細想下去……


    其實這事說到底也沒什麽,他本來也沒指望李恪然能明白他的心思,可這一次卻比以前任何一次的三人行都讓他難堪,說起來也不是心裏多疼,隻是有一些刺痛,很輕微卻沒法當做不存在。


    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再抬起頭的時候,晏殊青臉上已經露出了恰到好處的笑容,輸人不輸陣,即便在靳恒看來自己才是那個多餘的電燈泡,他也不能丟盔棄甲,輸的那麽難看。


    “是啊,我也沒想到工作之餘竟然還能遇上你,晚上好啊長官。”


    晏殊青抄著口袋走進來,臉上一派平和,但跟靳恒的親密口氣一對比,“長官”二字一出立刻拉開了彼此的距離,而他不悅的情緒也很明顯,畢竟沒人願意在不工作的時候還得麵對上司的那張死魚臉。


    “殊青你這就太見外了,現在是休息時間,哪來的什麽長官,難不成是你不想在這裏看到我,才故意這麽說的嗎?”


    靳恒淡淡的勾了一下嘴角,臉上沒什麽表情,一雙幽深的黑眸裏卻浮動著晦明晦暗的冷光,好像是在警告他不要說出令他不快的答案。


    對上他的目光,晏殊青不禁在心裏嗤笑一聲:喲,這家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自知之明。


    不過他這是什麽眼神,我不說討厭看到你,難道還要說來這裏就是為了見你不成?


    “長官這麽說可真冤枉我了,論起先來後到也是您比我早,我這個後進門的怎麽敢這麽想。”


    他說的是“不敢”,不是“不能”,不敢做的事情不代表心裏不想做,一字之差意思卻千差萬別。


    靳恒聞言眸子一眯,一時沒有說話。


    旁邊的李恪然這時走過來,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悄悄拽了拽晏殊青的衣角,有些不安地小聲說,“殊青哥……你是不是生氣了?都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靳大哥也會來……對不起對不起,我當時真的沒有考慮這麽多……”


    “以前我們不都是這樣一起聚會的嗎,我以為靳大哥是自己人,不是你嘴裏說的外人,所以這才……都怪我自作主張,靳大哥也是被我叫來的,你要怪就怪我吧,我沒想到會搞成這樣……哥我錯了……”


    李恪然滿臉愧疚,耷拉著眉角,一副小孩子做了錯事的樣子。


    靳恒一聽這話冷冷的將目光移開,似乎露出了一抹譏笑,又似乎沒有,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好像壓根就懶得再說話。


    這個鄙夷的表情落在晏殊青眼裏,讓他胸口上下起伏了幾下,覺得自己今天來真是個笑話,可一抬頭對上李恪然難過的表情,他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都不知道該擺出個什麽樣的表情。


    他是真不想留在這裏看靳恒那張臭臉,可這麽一走得讓李恪然多難堪啊。


    他不過就是看不到自己的心,看不懂自己和靳恒的明爭暗鬥,所以在這場看似簡單的小聚上,才會把兩個依賴的大哥同時叫來,他何錯之有?真正錯的其實一直是擺不清位置的自己……


    當然就憑靳恒剛才那個鄙夷的眼神,哪怕是賭一口氣,他也不能現在就走,要不豈不是讓姓靳的得逞了?


    壓下心裏的情緒,晏殊青仍舊一臉笑容,嘴上對李恪然說這話,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靳恒,“我沒事生什麽氣啊,能見到你們倆我高興還來不及,我跟靳恒就這樣,多少年老交情了,一見麵就頂,不見麵就想,這不是鬧著玩兒麽,你還當真了,不是說吃飯麽,怎麽一道菜也沒有,我都快餓死了。


    聽了這話,靳恒才抬起頭來,本以為又會看到他諷刺的眼神,沒想到他竟露出一抹頗有興味的表情,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李恪然僵了一下才快速露出笑容,“原來是這樣啊……你倆嚇死我了,來來來,我們點菜吧,都怪哥你來的太慢,我們都一直餓著肚子等著你呢。”


    說著他拉著晏殊青就往自己的座位邊走,途經靳恒身邊的時候,他不知發了什麽瘋突然一把拽住晏殊青的手腕,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把人拽到了自己旁邊。


    “坐這邊吧,那邊挨著門口,一會兒上菜的時候不方便。”


    他的動作太快了,晏殊青毫無防備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李恪然楞了一下,目光掃到兩人交疊的手腕,嘴角的笑容頓時一僵,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陰晦,下一秒又笑的陽光燦爛,轉頭對晏殊青說,“怪我怪我,把這事給忘了,怎麽能讓客人坐這個位置,哥咱倆換換,你坐我這邊吧。”


    晏殊青掃了一眼四方桌,李恪然和靳恒原本對麵而坐,如果這時自己跟他交換位置,豈不是要全程目睹這兩人並肩而坐?


    一想到這個畫麵,他整個人都不好了,甚至瞬間覺得哪怕是挨著靳恒,也不是什麽不能忍受的事情了,至少他不用當麵受這樣的刺激。


    反正要不好過大家都不好過,既然有人墊背,那他也不介意跟靳恒互相折磨,他早就受夠了三人行,與其次次都是當電燈泡的那個,那他寧願賭氣自私這麽一回。


    想到這裏他微微吐了口氣,抿著嘴抬起頭,一副毫不介意的樣子笑了笑,“今天你才是掏錢的那個,當然得坐舒服一點,我過去算怎麽回事,我和靳恒擠擠就得了,哪來這麽多講究,先點菜吧。”


    說著他像是怕李恪然再說什麽自己無法拒絕的理由似的,拿起桌子上的菜單就擺到他麵前,一副客隨主便的樣子,任誰也看不出他藏了“棒打有情人”的禍心。


    李恪然深吸一口氣,盯著並肩而立的兩個人,藏在椅背後麵的手指緊緊地攥在了一起,片刻才露出與剛才毫無二致的笑容,轉身坐到了兩人對麵。


    古怪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等菜和酒一上來,三個人的氣氛就融洽了許多,雖然晏殊青酒量不行,但是不願掃李恪然的興,就跟著倒了一杯,而李恪然本身又是個活潑性子,極會活躍氣氛,原本很普通的事情,被他一說也覺得有趣起來,一來二去,晏殊青也漸漸把身旁那張麵無表情的死魚臉忘到了一邊,而靳恒始終不怎麽吭聲,隻是偶爾說上一兩句,倒也不至於冷場。


    可酒過三巡之後,晏殊青就漸漸感覺到不妙了。


    他不過才喝了兩杯,就有點上頭,甚至這會兒抬起頭看對麵的李恪然都有些重影,身上微微的發顫,所有的酒精像是全都灌進了心口窩,接著被一把火點燃似的,烤得他呼吸急促,頭暈眼花,手軟的連酒杯都快握不住了。


    這種與之前完全一致的症狀,讓他當即沁出一層冷汗,一時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醉了,還是那該死的“後遺症”又發作了。


    如果隻是喝醉了,這反應未免太強烈了些,可如果是“舊病複發”了,這裏又沒有求偶的執劍者散發的荷爾蒙,怎麽可能刺激的他再次發=qing!?


    一想到這個晏殊青就分外羞恥,掩飾般抬手抹了把汗涔涔的臉,正是腦袋混亂的時候,餘光突然瞥到旁邊的靳恒,心裏頓時一驚。


    現在這包廂裏唯一一個執劍者隻有靳恒自己,再加上之前種種巧合,不會這個人真的是他吧……


    一想到這種可能,晏殊青整個人都像被扔進熱水裏似的,燙得他倏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李恪然嚇一跳,驚訝的看著他,“殊青哥,你怎麽了?”


    晏殊青心裏這會兒已經亂成一鍋粥,一張臉燒的都快冒青煙了,這時靳恒也抬起了頭,對上他的眼睛,他越發痛恨起不受自己控製的身體,“我……有點頭暈,可能是喝多了,先去洗手間洗把臉。”


    說完這話,他就逃似的離開了桌子,盯著他慌亂的背影和通紅的耳廓,靳恒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


    “嘩嘩嘩”


    盥洗室裏響著水聲,晏殊青狼狽的掬起一捧水,狠狠地往臉上潑了兩下,最後把整張臉都埋進清水裏之後,才覺得體溫稍微降了一些。


    這會兒頂層的盥洗室裏沒有一個人,望著鏡子中*的自己,晏殊青搓了把臉,像是突然被抽掉了全身力氣一般,腳下一軟跌靠身後的牆上。


    剛才不過是從包廂到盥洗室的距離,幾乎就耗盡了他全部體力,這會兒兩條腿軟的像麵條似的,根本就支撐不住他的身體,細細密密的汗不停地往外淌,不過一會兒工夫,他剛剛才降下溫度的臉又一次灼=熱起來。


    四肢百骸裏像是鑽進了小蟲子,在他全身經脈裏爬來爬去,搔得他渾身骨頭都又麻又癢。


    這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以前他從來不曾體會,受傷後雖也領教過幾次,但那時他還不知道這就是別人所說的“qing=yu”,而現在他不僅明白了,還隱隱感應到了把自己害成這樣的“罪魁禍首”,這讓他徹底的慌了。


    這個人怎麽會是靳恒,怎麽可以是靳恒!


    他心煩意亂的搓了把臉,越想越後怕,偏偏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哪怕心裏已經墜入冰窟,身上仍然一片滾燙。


    盯著鏡子中全身紅透的自己,他苦笑一聲:這幅鬼樣子怎麽出得了門。


    抓了抓頭發,他解開褲子拉鏈,任命的推開了旁邊的隔間,盥洗室的大門這時卻突然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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