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you silly boy,“姑姑從前幫襯著你,但是現在不行了,姑姑老了,姑姑再想裝成十八歲也不能成天陪在你身邊替你拿主意,有個人在你身邊我才安心。話說話來,我不在的這幾天裏,朝廷運轉良好,那是你自己的功勞和天賦。”


    “謝謝謝謝……”


    “啪!”又是清脆一耳光,“你當老娘瞎的啊!統共十來天功夫你他娘的又沒上過朝,折子全是那姓魚的小賤人批的,你的字像狗爬,她又模仿不出來!”說完她很美氣地一撥劉海,“小枕,姑姑是和你爹從小一起玩大的,也是看著你跟廁紙那麽一張長到現在那麽大,你和你爹的性情幾乎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姑姑會不知道你有多蠢麽!哪天我們天家的基業被人掏空了,你都還摟著姓虞的小賤人哈哈大笑著,放把火燒掉最後一茬,我打賭你就是那一型的。”


    “姑姑,我從來沒有摟過他真的。”


    我姑姑比了個不想聽的手勢,“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姑姑提醒過你你就長個心眼,聽到沒有?”


    “哦姑姑,那今天接下來我們要說什麽?”


    “啪!”幹淨利落的一耳光,“今天,要叫我小姑表妹! ”


    我勉強忍住要落淚的衝動,無語凝噎。


    “我要替你姑表妹找個對象結冥婚。”


    “什麽!”我嚇了一跳,結果發現姑姑坐在我腿上,我根本跳不起來,大腿肌肉都快被撕裂了。“她、她才剛過世你居然……”


    “你想做候選人還來得及,這裏就有個放生池,你蹲下去,我把你的頭按在裏頭三五分鍾,神不知鬼不覺你們就又是夫妻了。have a try?”


    “……nope.”


    說完之後,我們之間陷入了一陣沉默。


    其實,我姑姑最寵愛的就是我姑表妹,以前恨不得每天睡在宮裏,就怕我欺負她女兒。先後自盡,我倆都不好過,但我跟她怎麽比?不論是好是壞,我轉身還能再找一個皇後,姑姑就不一樣了,她是媽,姑表妹是她身上掉的肉,她這輩子都再找不到替代品。所以,我沒有想到她會主動揭起這血淋淋的傷疤,而且,如此冷靜的。我一直以為,我倆再見麵,必定是刀光劍影馬煞人飛。


    “你一定在想為什麽吧。”姑姑歎了口氣,把袖子裏的匕首摸出來,給我亮了亮那沾了劇毒的刀鋒,然後再輕巧地拋進水裏,“這個原本是為你準備的,今天。”


    “謝謝姑姑。”我恨不能給她跪下了,“怎麽又……想通了?”


    “後來發現沒有必要。”


    “呃……”我的心跳不可抑製地加快,“姑姑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放棄複仇還是……還是你意識到不用匕首就可以幹掉我?”


    “both.”


    我們之間又陷入了謎の沉默。


    看我這麽猥猥瑣瑣地坐在原地,姑姑歎了口氣,摸摸我的腦袋,“都說夫妻相,夫妻相,你真是越長越像你姑表妹了。她也天生一副小白兔的模樣,惹人喜歡。當然她比你可愛多了——我今天不殺你,是因為喬喬向我求情。”


    她說得溫柔,我卻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尼瑪是個什麽意思!先後她不是已經……


    我姑姑看到我嚇尿的神情,嗤了一聲。她勾勾手,我膽戰心驚地跟她進了禪院。走到門口,我倆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對了小枕,我剛才是把淬毒匕首丟進了放生池麽?”


    “呃……是的。”


    “沒關係,”我姑姑沉默了一陣,哈哈哈哈笑起來,“我們是貴族,而且是貴族裏頭最貴的一支,我們天生就是那麽蠢,他們都知道的——明年換個皇家寺院,我不好意思來了。”


    “明白。”


    姑姑說完,保養得和十八歲的小嫩手按上了禪院的移門。她用眼神告訴我,“你要做好準備。”我做了次深呼吸,守牢下盤。


    移門嘩地打開。


    我看著滿牆壁的血字,終於明白為什麽我今天能逃過一劫——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棄捐忽複到,努力加餐飯。


    “是她,她來過。”姑姑又笑又哭地撫上牆壁,“她從小崇拜你,什麽都學你的,所以字也寫得像狗爬。”


    我一方麵懷念起我的先後,一方麵感到汗毛倒豎。我前妻的字的確不好看,但是不好看也得有個限度,她尼瑪用56號幼圓字體歪歪扭扭在牆上寫情詩,血痕還淋漓蜿蜒流得一塌糊塗,實在是恐怖片的節奏,隻有姑媽才會喜極而泣。這種時候誰是親媽誰是老公就一目了然了。


    我上前攔住姑姑的肩膀拍了拍,“姑姑,既然如此,今夜就讓僧侶為皇後超度吧,朕會親自吵一百卷《金剛經》為皇後祈福。”


    姑姑點點頭,但是執意不肯搬離那間僧舍。她說,既然表妹能夠寫下這行字給她,那麽今晚也一定願意出來見她。我勸不動,也隻好隨她去了,告訴她我就住在隔壁,有事叫我。


    我走出姑姑禪院的時候,發現顧亭林正鬼鬼祟祟靠在門邊偷聽我們。看到我,他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了。我鄭重地拍拍他的肩,把他帶到我居住的禪房中,倒了點小酒給他暖身。


    “所以,你就是表哥派來保護我的人咯,我還誤會你專門背後給我使絆子。”我笑,“真是沒想到,顧愛卿啊顧愛卿,危急時刻還是你有主意。”


    顧亭林眯著眼睛,頭頂冒出一個個問號。


    “牆上的血書……不是你仿冒先後寫上去的?我聽說你很會臨摹人的筆跡呐。”


    “什麽?”


    我把禪院裏發生的事告訴了他,顧亭林一聽就嚇得麵色慘白,“不、不是我……”


    我了個大艸!


    “不是你是誰?!”


    顧亭林囁嚅:“當……當然是先皇後麽!”


    “我了個大艸!先後仙逝了啊啊啊啊!死了的人怎麽能在牆上寫字!”


    顧亭林倒冷靜下來了,“飄忽的黑影,牆上的血字,這都是比較經典的場景,一言以蔽之,見鬼。皇上先別慌,你身為天子,是天底下陽氣最重的那個,來之前又與在藻【嗶——】了又【嗶——】,有他的陽精加持,所以尋常鬼魅都不得近你的身。”


    “在藻什麽的……即使是同窗好友也不要直呼當朝皇後的名諱好麽!還有,你這套理論過不了政審吧喂!再說,先後母儀天下,那到了陰間,豈不是陰中之陰……等等,顧愛卿,你趴在朕背上幹什麽。”


    “保護皇上!”


    當夜,不管我怎麽哄顧亭林他都不肯回去睡覺。我也心中發麻,讓史八龍帶著禁衛軍把我和姑姑的禪院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起來,再在屋裏擺上十八羅漢陣,把羅漢拳揮得虎虎生風,簡直看的我眼花繚亂。布置完畢,我跟著僧人徹夜誦經,並且時不時把打瞌睡的顧亭林踹醒,鞭策他模仿我的字跡抄《金剛經》。這樣忙到天明,總算無事。看到東天發白,顧亭林也差不多要抄完了,我鬆了口氣。


    結果這邊廂正累得東倒西歪統統睡倒之際,我姑姑房裏,突然傳來駭人的尖叫聲!


    我拽起史八龍奔了出去,顧亭林抽出佩劍緊隨其後。我們踹開房門的時候,我姑姑又尖叫一聲:“不許進來!”


    “姑姑!沒事吧你!”


    “都停下!退出去!”


    史八龍劈手奪過顧亭林的飾劍,對我們耳語,“這裏除了大長公主還有一個人!”


    史八龍當年雖然紈絝,也比我好上一丁點,武功內力都練得不錯,他說還有一個人,我不信也得信啊!我給他們遞了個眼色,不能拿姑姑的身家性命冒險!正要拔劍而起,被我姑姑咆哮一頓:“都給老娘滾出去!老娘還沒化妝!等老娘化完再進來!”


    “……”


    “殿下,”史八龍一甩拂塵,“等您化完妝,就明天了。”


    顧亭林連忙附和:“對啊對啊史公公說的有道理,殿下可以在屏風後麵安坐片刻,我們隻要確定房間安全就好,肯定不會偷看您的!”


    史八龍變得不太自在,拿著劍的手都打了個寒噤,望向顧亭林的眼光十分古怪:“你幫什麽腔?你對我到底什麽意思?”


    “啊?”顧亭林天然呆地瞪大眼睛。


    “朕付你們工資,讓你們來上班,可不是為了**!”我踹開他們就往前走。我姑姑誒了一聲,“我答應了麽!萬一你們偷看我怎麽辦!”


    “姑姑,日久見人心,何況人皮!人總是要以真麵目生活的。”


    “我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哈哈哈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


    屏風後,我的姑母捂住耳朵,披散的長發和矜衣的蓮花袖讓她依稀像個小蘿莉。


    我們三人對視一眼,我打了個手勢,“她聽不見。”


    “走!”


    “走。”


    我們在姑母掩耳盜鈴的時候把房子搜了個遍,回到門廳都搖搖頭,沒有任何異狀。不知什麽時候,姑姑已經乘亂爬到梳妝台上,以驚人的速度把隔離、粉底、遮瑕、粉餅全都上完了,此時站起來一人一個耳光,“讓你們看!讓你們看!哼,是喬喬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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