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慶和活了三十多歲,還真的沒有見過什麽妖魔鬼怪,自然是不以為然的,他心中想著恐怕是鄉裏人見識淺薄,才會聽信這些謠言,一定是有人在作怪而已。


    如果依照皇甫慶和的性子,一定會想法把這些人揪出來,但是他想到父親的密令是,讓這些謠言散播得更加厲害,於是隻能想著先住下,再慢慢想法子。這老宅子是不能住的了,如果住下來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這謠言自然不攻而破,所以他與他帶的人得住到客棧去。


    皇甫慶和與丁伯約好第二天一大早就派多幾個人來幫著丁伯他們打掃祠堂,到了吉時,皇甫慶和再到老宅祭拜,然後就騎馬到了安縣最大的一家客棧中住下,本來以安縣素日的繁華來看,這家客棧平日都是客滿的,但是由於最近人心惶惶,客棧生意一日淡過一日,突然迎來了這麽多客人,而且還是安縣的大戶人家皇甫家的人,老板笑得合不攏嘴,親自服侍皇甫慶和。


    皇甫慶和在客棧想了半宿,最後還是決定先不在安縣做更多流言布置,安縣畢竟是自己家族的起家的地方,如果被鬧得太過,隻怕也會影響自己家族的聲譽,還是先去鄴城與武柏倫先會合,再做打算。


    第二天皇甫慶和就帶著部下騎馬往老宅那個方向趕去,半路遇到一大早就被派去協助丁伯他們打掃祠堂的默矩騎馬從老宅那個方向過來,截住皇甫慶和密語了幾句。皇甫慶和聽後,眉頭深鎖。


    這次他帶出來的部下都是多年跟著他辦事的,藝高人膽大不說,行事也是最為沉穩妥帖的,但是對方竟然稟告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皇甫家祠堂平時都是門窗緊鎖的,隻會在打掃或者祭拜的時候才會打開門窗,今天一大早他們推開門窗的時候,發現祠堂中皇甫家族的祖先牌位全部掉到地下。


    默矩還心有餘悸地告訴皇甫慶和,“屬下帶著人將門窗都檢查了一遍,並無損壞,除了大門是從外麵鎖好的外,其他門窗都是從裏麵鎖好的。距離上一次開門打掃衛生,近期安縣並無大風。丁伯信誓旦旦說是上次打掃完後,是他和陳伯親自鎖的門窗,當時那些牌位還是好端端的。”


    皇甫慶和不禁覺得頭痛,他自然不會懷疑丁伯和陳伯的忠心,但是出了這檔事,正是他想盡力避免的,這下子少不了要在這裏多待幾天,把這件事壓下去才能走了。如果讓外人知道這件事,再讓自己父親知道,他已經可以想象自己要承受父親的滔天怒火了。


    正當皇甫慶和頭痛自己被陷在安縣的時候,鄴城的武柏倫也是心中驚疑不定。從皇甫青雲的密信來看,對方的意思竟然是讓他繼續放任這種恐慌蔓延,雖然派了皇甫慶和來配合自己行事,但是至今未到。


    鄴城比較靠近趙州,因此雍趙兩地的政治經濟中心就設在鄴城。這裏也是雍趙兩地最大的城市。從青陽鎮往南走一百三十裏才是鄴城,按理說這個距離已經足夠遙遠了,但是最近鄴城內發生幾件事情,怎麽看都跟青陽鎮那邊的伏魔傳說對上號了。


    武柏倫百思不得其解,這個謠言明明是自己散播的,難道有人趁機作亂?他決定等皇甫慶和來了,一定要順著這些謠言一路傳播的路線好好查查,不然如鯁在喉,總會覺得另外有人在一旁虎視眈眈。


    皇甫慶和在安縣又待了三天才折回往南走去鄴城,一路上發現自己父親所希望的情況已經發生了,各地城鎮鄉村都呈現了頹敗的跡象,不少人拖家帶口南下,就是為了避開伏魔。從情況看來,已經不需要皇甫慶和再想法添油加醋了,隻需再等待上一段日子,雍趙兩地一定會讓伏魔的流言燎原的。


    由於趕著去見武柏倫,一路上皇甫慶和不再停留,僅用了三天就趕到鄴城。在鄴城城外,有點大批的流民被擋在城門外,他們隻能在城外三五成群地住下,希望可以等到開城的日子。


    得知皇甫慶和到了北門,武柏倫親自到北門迎接,“大人,您總算來了,咱們趕緊合計合計,這城外的流民越來越多,每天城裏城內都有事情發生,這些人,驅趕不走,還不能放任他們繼續往南走,要是他們都湧去中都,這天下隻怕要亂了。”


    聽了武柏倫這句話,皇甫慶和心中一動,是呀,他不需要再做任何事,隻需要放任這些老百姓繼續往南走就可以了。然後自己可以留在這裏跟武柏倫一起暗查這些流言的幕後人是誰。


    皇甫慶和將自己的想法跟武柏倫說了,然後讓武柏倫將他知道的事情都要清清楚楚告訴自己。如果換了平日,武柏倫這個人也未必就如此信服皇甫慶和,但是最近的確發生了不少奇怪的事情,甚至他派去青陽鎮探聽消息的人都失蹤了。所以他也不敢隱瞞,便將自己追蹤兩個小公主到了青陽鎮後發生的事情簡單講了一遍。


    皇甫慶和走到輿圖麵前,將伏魔流言出現過的地方都標注了出來,發現雍趙兩地,鄴城以北的地方有兩條主要線路是出現了這些流言的,一條經過安縣往東走,一條南下來到鄴城。


    兩人研究了半天,最後決定,兩個人一起出發,沿著伏魔流言的路線北上,去到青陽鎮查查,再往東走一趟。一定要將那隱藏在暗處的人物給揪出來才行,不然隻怕會養虎為患。


    皇甫慶和在鄴城休息了兩天,就和武柏倫一起各自帶著自己最精銳的部下出發了。武柏倫留了自己最為得力的部下在鄴城鎮守,並且吩咐雍趙兩地的城鎮嚴查出入的人口,如果遇到流民,堅決不允許他們入城,變相地驅趕他們往南繼續走去。皇甫慶和寫了密信讓人送回中都,這些流民到了中都,要怎麽利用,需要父親提前想好法子了。


    且不說這兩人北上後,遇到困難重重,一直無法再順利回到鄴城。中都皇甫青雲接到大兒子的密信後,已經暗自定下毒計,他決定等著流民到了中都,年少力壯的就拉到自己軍中,壯大自己私軍力量;其餘的就讓他們在中都外麵鬧事,到時候再派出幾個人鼓動鼓動,諸羅皇族想坐穩位置,還得看著天下人允許不允許了。


    另外,皇甫青雲也仔細考慮過,既然兩位小公主是一路北上才消失的,那麽可以大膽猜測二皇子明華其實就在北方的雪域中。他回了密信給皇甫慶和,讓他派人去雪域打聽下二皇子及兩位公主的消息。


    此時,二公主已經穿過雪域,繼續往北去到了草原,她傷勢最輕,所以清醒得最早,穀十一、羅五、羅六都傷勢十分嚴重,由於燒傷過度而且傷了骨頭,即使傷愈後,也會行動不便。


    從服侍自己的兀那婆子口中得知,救了自己的這位祝巫是塞外人,這次他們是要回到草原去。宣陽急了,連著幾天都問那兀那婆子,能不能在雪域境內將自己幾個人放下。


    兀那婆子每次都是不急不躁地說,“你們幾個都還走動不了,要是扔你們下車,隻怕你們也支撐不了下去。再說了,我們走的都是靠近大山的路,人跡極少,不如你們就安心跟著我們祝巫回到草原,養好了身子再做其他打算。”


    宣陽總覺得兀那婆子說話的時候,目光有點躲躲閃閃的,有時候無意間還能看見她的眼神中有點說不清楚的意味。宣陽不禁在心中暗暗著急,但是自己身子實在動彈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日一日往北走,天氣越來越寒冷,隻怕已經出了雪域境內。


    穀十一他們比宣陽遲了五天才清醒過來,但是他們也是一樣隻能臥病在床,根本起不了身。在馬車上又繼續晃悠悠走了十二天,車隊終於在大白天停了下來,兀那婆子興奮地告訴宣陽,“我們可以在這裏住上半個月的了。”說完就歡快地出去幫忙支起帳篷,燒水做飯。


    宣陽被兀那婆子抱到一個帳篷中,裏麵隻有她自己一個,宣陽便要求要跟穀十一住在同一個帳篷。兀那婆子猶豫了半天,最後宣陽用了自己平日裏撒嬌的本事,用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盯著兀那婆子說,“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一個人住過一個地方,我會害怕的。”


    兀那婆子雖然身材粗壯,但是心底還是很善良的,便鬆了口說,“我去問問祝巫大人,要是她同意你們住在一塊,我就把她也抱過來好了。”


    到了晚上,兀那婆子有點歉意地說,“祝巫大人有事不在這裏了,等她回來我馬上問她,你別害怕,這幾天我都來陪著你吧。”


    宣陽沒有法子,隻能祈求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祝巫大人早點回來。祝巫大人是三天後的淩晨趕回來的,當時宣陽正在迷迷糊糊的睡夢中,突然被兀那婆子搖醒,“小姐,趕緊醒醒,我們要馬上出發了。”


    宣陽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就被兀那婆子抱到了馬車上,終於見到了三日不見的穀十一。隻見穀十一一臉焦急,看到宣陽的時候,才鬆了口氣。因為兀那婆子把人放下後,要忙著收拾東西,宣陽終於有幾乎跟穀十一單獨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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