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薩雷尼亞王國在大陸的諸國中也是曆史悠久的王國之一。


    回溯到建國時的三百年前,被推舉為初代國王的芬一世憑借著不惜生命的果敢與頑強,在國土奪還戰爭中,開始奪回聖魔戰爭中被魔族奪去的薩雷尼亞的土地。


    當時統一王朝最後的皇帝阿爾瑪克對這份功績評價甚高,約定在自己死後將薩雷尼亞這片熟悉的土地讓給身為一介騎士的芬。


    曆史記載,聖騎士誕生的瞬間,也是阿爾瑪克接受天堂召喚之時,許多王國如雨後春筍般在大陸上誕生。


    阿爾瑪克沒有能夠成為後繼者的孩子(正確的說曾經有一個,但不幸去世了),這個廣大的大陸國家被英雄們相繼分割已是既定路線。


    除此之外,再無與將聖魔戰爭——那次牽連居住在這片大陸的所有種族的大戰引向終結的功績所相應的獎賞了。


    首先是北方的商業大國約倫。這是贈與在戰亂中將混亂的通貨引導正常,遑論正規軍,甚至向對抗魔族的小型抵抗組織提供武器,在經濟方麵支撐聖魔戰爭的小小的霍比特族的偉大商人耶爾伊努的王國。正如國名與其始祖昭示的一樣,這個國家在大陸諸國中擁有鶴立雞群的經濟實力。約倫商人已經成為了「精明商人」的代名詞。隻不過,這並不僅僅用作褒義,在揶揄雁過拔毛的時候也會用到。


    然後舉出的是位於大陸西端的伊斯瑪斯。這是贈與始終效忠並追隨勇者的無名女僧侶的國家。身為虔誠的密斯提雅教信徒的初代女王自然沒有子嗣,現在采用製度也是由多名主教共同決議的聯合參議製。現在伊斯瑪斯被大陸所有的密斯提雅教教徒尊崇為聖地,整個大陸前來巡禮之人絡繹不絕,成為了宗教都市。


    最後是位於薩雷尼亞東方的軍事大國阿斯特裏亞。這個國家與薩雷尼亞的始祖芬一世頗有淵源。


    在那場聖魔戰爭中,功勳第一的是誰?提到這個,首先舉出的就是與魔族之王分庭抗禮的勇者,然而要論誰是第二則會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吧。然後議論的焦點就要數薩雷尼亞的芬一世,以及阿斯特裏亞的傭兵王法魯肯了。


    原本兩人與救國勇者共同行動,是同吃一個鍋的同伴,但是關係似乎從當時開始就很糟。芬一世雖說是小地方的領主但畢竟祖祖輩別都是貴族,與民間的蠻族戰士之間相性之差可想而知。我不爽你的說話方式;你吃飯前惺惺作態的樣子讓我受不了;女僧侶是我先看上的;嗚呼,氣死了;我不想看到你的臉;真巧我也一樣;我要脫隊。這樣的對話很容易想象,雖然並不指望硬是讓他們和睦相處,但這種個人間的小摩擦真希望能夠克製一下。


    然而小摩擦漂亮的生根發芽,如今長成了雄偉的參天大樹。薩雷尼亞和阿斯特裏亞受到始祖們的深遠影響,在國際會議會場上的座位必定會隔得很遠,住宿也必定選擇不同的賓館,這已經成為傳統。順帶一提,聖魔戰爭後所發生的戰爭,可以說有半數與這兩國脫不了關係。


    四個國家由此建立,但藉由阿爾瑪克被分割的國家數量不止這些。藉由聖魔戰爭的功績被贈與的殊勳國,在此之前便擁有半自治權的舊公國,森之妖精與流浪民族哥布林得到了廣袤的森林和遷徙自由權,這片大陸相比大戰以前增設了多種多樣的政治機構。


    結果這樣的情況構築起來了當今稱作「蒸汽與魔法的黎明」的繁榮,防範住了那般恐怖的魔族的擴張,不得不說王朝最後的皇帝阿爾瑪克擁有一雙慧眼。


    軍事國家阿斯特裏亞作為軍隊運輸的手段發明了蒸汽機車,商業大國的約倫以它的經濟實力讓運輸蒸汽機車民營化,讓軌道經由薩雷尼亞直通伊斯瑪斯的聖都,讓大量的信徒前往巡禮,通過運輸費的投資來得到收益。


    薩雷尼亞也不服輸,獨立敷設了鐵道網,將技術高價出售給小國。


    就這樣切磋研究,積累國力和技術,得到了與魔族對抗的力量。


    有時這份力量也會轉向魔族之外,但住在這片大陸的所有種族都享受到了相當程度的和平。


    這誠然歸功於先人們的不懈努力,以及將這份睿智不斷積累而製定的名為「法律」的概念,可是法律為什麽會誕生,還有薩雷尼亞為何被稱作「法治國家」,還是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已經講了很長的話,所以希望一口氣講完?


    我當然很想這麽做,可是這種如同法律學校基礎講座的話,其實不過是某位少女腦內的記憶。盡管她很優秀,將這些內容一字不漏的記在了腦子裏,但遺憾的是,睡夢的妖精即將從她枕邊離去。


    2


    擁有淺褐色頭發的女孩像盜墓者一樣倏地隻直起了上半身,看也不看擱在枕邊的時鍾,將棉量很少的被子掀飛出去。


    她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完成洗漱,換好衣服。其速度大概是貴族大小姐的二十倍,普通女孩子的七倍。


    少女向給她一頭僅僅梳幾下頭便能到附近「百貨店」買東西的微卷頭發的亡母表達感謝後,將泡了水牛牛奶的黑麥麵包叼在嘴裏,推開粗糙的門,奔向自己的戰場。


    順帶一提,少女的職場是坐落於古洛琉斯一等地帶的某家上流事務所。不過少女的住所位置與這片資產階級的居住區截然相對,是一個算不上貧民窟但基本上也與貧民窟沒兩樣的肮髒貧民街。(注:此處上流事務所的上流原文是ハイソ,發音為敗訴)


    乘馬車大概隻有二十分鍾的車程,不過身為負債的新畢業見習律師,隻能依靠媽媽給的這雙強健的腳了。


    「貓先生早上好」


    她對看到的貓紛紛打起招呼,這並不是因為她喜歡貓,而是有些地方必須讓貓讓路才能通過。如果不這麽做,就無法趕上上班時間。


    不管前一天再怎麽忙,就算回家的時候已經到了深更半夜,遲到都是菲奧娜的自尊心所不會原諒。


    而且錢包也不會原諒。


    「在吾的事務所上班,遲到1分鍾將從日薪中扣除1%」


    雇主溫馨提示道。


    「要是遲到超過100分鍾呢?」


    如此詢問之後,答案不出所料。


    「放心好了。會從第二天的日薪裏扣的」


    「…………」


    承蒙貴言。


    有一天,日薪被扣除3%的可憐勞動者客客氣氣進行了陳情。


    「聽說我朋友工作的事務所附近似乎有員工宿舍。而且還供應早餐和晚餐」


    「真闊綽啊。非吾這般小小事務所所能及……」


    「那家事務所,比咱們小哦」


    菲奧娜本想試試,奈何名為妖精守財奴的難攻不落的要塞,臉皮的厚度也名不虛傳。


    「別人是別人,吾等為吾等」


    雖然不是一個理智的律師會用的話,但效果與簡便程度已經有無數代的媽媽親身證明過。


    「……唔,把沒用的畫和瓶子賣掉好了」


    作為一名勞動者,菲奧娜的話是正確的,然而哪怕到了鐵塊在天上飛來飛去的時代,這種話也傳不進經營者的耳朵吧。


    可是,宿舍建得如此氣派,就算讓菲奧娜這種小個頭的女孩住上一兩個不也綽綽有餘麽?開始在這幢好像美術館一樣的建築物裏上班的幾個星期裏,每度往複在又長又寬的走廊上時,便會漏出相似的感想。


    順帶一提,假設變成這樣的情況就會成為菲奧娜的室友,或者是同宿舍的同伴,而且還是製作早餐和晚餐的舍監的(……是個挺溫厚的女孩呢)梅普爾對菲奧娜具有建設性的意見舉雙手讚成。


    「會變得熱鬧起來,一定會很歡樂哦」


    盡管總是麵無表情,但對菲奧娜來說,這一句話,猶如千人相助。


    因為菲奧娜知道,即便是那個桀驁不馴唯我獨尊的史蜜歐也相當看好梅普爾,對她信賴有加。


    ……然而,一碼歸一碼。


    史蜜歐對「就算倉庫也沒關係,請讓我住下吧」苦苦哀求的可憐少女,用「既然說到這個份上,答應汝也可以,不過住宿費要按時按額繳納哦。這裏是一流地帶,就算倉庫也比汝住的便宜公寓要貴。提供用餐也沒問題,不過夥食費會把汝眼珠子嚇出來哦」這種無血無淚的話徹底斬斷。


    梅普爾對消沉的菲奧娜說


    「主人一定隻是不希望菲奧娜小姐將欠款盡快還掉而使的壞心眼哦。其實是想更長久的把你留在事務所裏」


    菲奧娜的確準備一旦還清的那份欠款就立刻離開這座伏魔殿一般的事務所。她並相信史蜜歐的人品,而且不想和這個惡棍一樣的人共事。


    可話雖如此,這個女孩究竟在說什麽呢。菲奧娜終究不會覺得,史蜜歐對自己有那麽高的評價。


    假設她真的很在乎菲奧娜,那麽對氣喘籲籲衝進事務所的弟子開口第一句話,


    「給吾去買檸檬水」


    就不可能是這種慘無人道的話了。


    「…………」


    順帶一提,她要的冰鎮檸檬水,必須到三條街之外的商店裏才能買到。


    菲奧娜當然衝過去買了。原因很簡單。遑論原始集落,就算在高度發達的文明社會中,末端勞動者違逆雇主而讓事態好轉的例子,幾乎是不存在的。


    十分鍾後,菲奧娜再次站在了相同地方,無言地將檸檬水遞了過去。沒有開口是明智的選擇,讓才智得以發揮功效的不是腦髓,而是名為肺髒的呼吸器官。


    對這樣的弟子,精靈女上司連一句慰勞的話都沒有。


    「不太冰啊,再去找冰之精靈凍一下吧」


    根本就是雪之女王。


    菲奧沒有爆發怒氣遞上辭呈,很大程度上是受梏於負債之名的黃金之鎖,但其實更多的是覺得對這種小事都要逐一去生氣實在對不住自己的身體。


    在名為史蜜歐·瑪利亞海爾的律師身邊工作,萬事都是這種感覺。


    介紹一個明顯的例子吧。


    首先將目光轉向她的辦公室。不,不是那盞別致的吊燈,當然也不是放在窗邊的高白瓷瓶,是稍稍往右。不,不是紫檀木的桌子也不是皮椅子,對,是後麵。


    那裏掛著從遙遠的東方某島國傳來的類似卷軸的東西。順帶一提,那不是什麽高價物品。平心而論,字寫得很爛,但問題不在這裏,而是所寫的內容。


    「於吾之掌中起舞,怎麽舞都無所謂」


    是何人所寫,所寫之人的品性,或者這個人在說什麽話,從這句話裏可以看出很多東西。


    順帶一提,寫下這幅字的,與寫下史蜜歐事務所所內規定的似乎是同一人,上麵將所內規定的第一條第二條如是寫道。


    一、所長的話總是對的


    二、若對所長的話存有疑念,就將第一條重讀一遍


    盡管有朝一日想讀一讀第三條,不過不論如何都是第一條和第二條來來去去,所以這個夢想似乎無法實現。


    盡管上司身邊不乏這種無法激發部下忠誠心的小插曲,但她在業界依舊擁有很高的評價。


    確實隻看她的外表便能得到萬眾的認可,站在委托人的角度上看,她的辯論技巧與勝率同樣充滿誘惑力。


    她在前日的某場訴訟中也展現出了不負這份評價的實力。


    官司本事是常見的事例。


    某商人販賣的商品是殘次品,所以受害者要求賠償。


    不過問題是,出售的商品是世間罕有的龍牙,購入商品的是國內名聲赫赫的魔法師。


    魔法師用龍牙創造出龍牙兵,用其擔當寶庫的守衛,然而因為龍牙是殘次品,龍牙兵沒有恪盡職守,反而將寶庫弄得一團糟。


    當然,魔法師怒不可遏,將東西帶上了法庭。


    其實魔術師買的龍牙已經被蟲蛀過,不能用作製造龍牙兵的素材,但黑心商人用石膏進行了遮掩。


    不論怎麽看,隻有商人的做法存在法律上的漏洞,勝敗從一開始便已塵埃落定,然而就結論來說,判決為商人勝訴。


    魔法師的敗因唯有一點,一言以蔽之,就是沒有雇請史蜜歐·瑪利亞海爾作為辯護律師。


    史蜜歐針對他是公認的當代第一魔法師這件事。


    說


    「像汝這般一流的魔法師,難道連龍牙的品質都分辨不了麽?」


    菲奧娜覺得這招很高明。


    放棄勝訴,轉而對魔法師高傲的自尊心做文章。很明顯,除此之外沒有勝算。


    可是,史蜜歐並非那種半吊子的律師。她還用詭辯將勝利收入囊中。史蜜歐巧舌如簧地將魔法師逼得無路可走,最後向法官提交了學術書的手抄本。


    當然,龍的學術書資料量非常龐大,菲奧娜必須用拖車才能運上來。雖然在量上無法當場閱讀,但這就是史蜜歐的主張。


    「法官,這麽龐大的資料量,很厲害吧?無法分辨正確的數量,僅作者數量就有數百人,甚至有一本分年歲超過了吾。話說,法官閣下過去可曾通覽過其中一本麽?」


    法官搖搖頭。


    「是麽,其實吾也是。若非與本案有關,吾也不感興趣。但是,吾接受了辯護委托,將有價值的學術書通覽了一遍。不論哪一本都很耐人尋味,不過吾發現了某個共通點。這個共通點是,無關乎大量的研究人數,無關乎研究的時間長短,關於龍的生態依舊謎團重重」


    事實如此。龍與其幻獸之名相應,其生態也充滿神秘。那樣巨大的身體為何能夠飛上天空,為什麽會噴火,就連壽命也猶未可知。雖然學者和賢者將各自不同的推論寫在了書中,但終究不過是臆測。


    所以史蜜歐就是,


    「就連這種未知的生物是否會被蟲蛀都尚無定論,所以無法證明這是商人得到此物之前還是之後發生的事情」


    如此主張。


    這種好像小孩子吵架一般的理論,隻能算作狡辯,然而法官認同了這樣的主張。


    民事審判必須由雙方提供證物與證言,勉強算是學者的魔法師無法扭曲事實。


    龍的生態尚未解明的確是不爭的事實,而且連雌雄都無法分辨。所以對於龍牙是交給魔法師之後劣化而被蟲蛀的主張,擁有相當有利的根據。


    不過,這種事除了史蜜歐和黑心商人之外不可能有人……不對,還是有。


    沒想到就連菲奧娜在聽到勝利後黑心商人與史蜜歐的對話之後也恍然大悟。


    就像這樣,名為史蜜歐·瑪利亞海爾的女妖精在審判中常勝不敗,舉世無雙地大顯神威。


    假設菲奧娜對史蜜歐還有那麽一點尊敬的要素,那就是她的辯護能力吧。不料加入史蜜歐陣營的菲奧娜,如果不能盡快擺脫這樣的狀況,將這裏得到的經驗為等待法律援助的弱者所用,至少償還這份罪孽的話,立誌成為律師便毫無意義。


    隻不過——


    菲奧娜最近覺得,對這位心狠手辣的上司,不得不將「冷血」這一項從評價中去除。不,雖然的確還是很冷血,但至少不得不將溫度從冰點以下提高到勉強不會結冰的程度,向好的方向進行修正。


    因為,她雖然上嘴上不饒人,其實還是很為員工的福利待遇著想的。


    其實最近,菲奧娜暫時住進了史蜜歐法律事務所。


    總之就是未經允許拜借了倉庫的一個角落,將那裏進行了留宿的布置。


    菲奧娜被史蜜歐當牛做馬的使喚,有的日子連走路回家的力氣都沒有。就算古洛琉斯的治安再怎麽好,


    對於讓花季女孩走夜路回家還是有所忌憚。史蜜歐有言在先,絕對不會出馬車的車錢。而這種待遇終歸僅限於菲奧娜身心俱疲的時候。


    於是今天菲奧娜就被當牛做馬的使喚,心靈與身體都極度疲勞。


    所以菲奧娜在準備回去的時候,輕輕地向梅普爾使了個眼色。


    「今天也讓我使用這裏吧」


    接到這樣的信號後,梅普爾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輕輕地行了一禮。


    盡管菲奧娜沒有催促過晚餐,但菲奧娜在那個地方睡下後,梅普爾還是會高效率的將晚餐放在門口。


    當然,這無疑是在史蜜歐默許的情況下進行的。


    梅普爾和菲奧娜相處雖短,但建立起了很深的友好關係。


    但是,梅普爾忠實於主人的事實不會因此改變,應該已經將菲奧娜的行動泄露給了史蜜歐。


    然而史蜜歐對這件事雖然有些抱怨,但菲奧娜看到薪水沒有扣,也就覺得雇主多少還有些人性。


    「哎喲,不好不好」


    菲奧娜輕輕吐出舌頭。


    「為我提供了睡的地方,甚至還有晚餐,雖說是在心裏,也不能說她壞話呢」


    希望雇主未來得到幸福,特別是能夠改善性格。菲奧娜向自己信仰的神明祈禱後,將薄毛巾裹住身體。


    在她睡著的時候,門應該會悄悄的打開,然後門口將會放上晚餐。菲奧娜真的很想當麵道謝,但她們彼此都有自己的立場。於是就將餐具洗好後放上糖果來代替語言吧。


    菲奧娜如此想到,不一會兒便進入夢鄉。


    梅普爾準備的晚餐在營養價值以及味道上都讓人非常滿足,在這個季節裏,就算留作早餐也沒有問題。菲奧娜在夢中一邊對晚餐嘖嘖稱讚,一邊對早餐放飛思想。


    3


    小時候,少女曾很喜歡父親。


    雖然父親很少回家,但有時會帶很多的伴手禮給少女。異國的麵具、南國的巨大的竹節蟲標本、小小的紀念章,恐怕都不是年幼少女會喜歡的東西,但當時的少女將它們視若海盜寶箱中的珍寶,覺得它們充滿魅力。


    「聽好咯,達利爾」


    「爸爸,我是——哦」


    父親一定會叫錯少女的名字。這本來不是身為人父的行為,但當時的少女毫不在意。


    「噢,是麽,是這樣啊,聽好咯,——,你已經長大了,最近,對爸爸不怎麽回家沒有什麽疑問麽?」


    「疑問是什麽?」


    「就是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爸爸因為工作所以不太回家吧?媽媽這麽說過」


    「……是麽,她是這麽解釋的啊」


    「工作很忙麽」


    「不,不過,很夠嗆。爸爸很受歡迎,不論走到哪裏,小貓咪們都舍不得爸爸」


    「是這樣啊,爸爸的工作是照顧貓先生啊」


    「是啊,所以你看,所以背上會被狠狠的撓傷呢」


    說出這番話的父親,自豪的露出了自己的背。那裏在老傷之上,的確還有新的抓傷。


    「哇,好可憐……」


    少女撫摸父親偉岸的後背。


    父親慈愛的撫摸女兒的腦袋,一臉自豪的,


    「這可是男人的勳章」


    哼笑起來。


    不知為何,少女也很自豪。


    幾年後,少女明白了其中含義,這成為她看不起父親的諸多因素之一,不過現在的少女唯獨對父親願意陪著自己的事實感到開心。


    所以,和父親玩耍到太陽下山的時候,少女提出了一個理所當然的問題。


    不,這不是提問,而是切實的願望。


    「爸爸,下次什麽時候回來?」


    金發少女聲嘶力竭的說道。


    在某種意義上,這是與父親臨別的儀式。


    父親純真地笑著說道


    「這個嘛,隻要漢娜好好聽媽媽的話,等到冰雪融化的時候,我就會回來吧」


    聽到這句話,少女不禁發出天真無邪的笑聲。


    父親是萬事隨性的性格,總是信口許約,但從未想過要打破約定。就算春天不回來,到了夏天,或者到了秋天,或者到了冬天,也一定會回來。


    迄今為止都是這樣,事實上,少女的父親每到季節更替的時候也會突然回到家。


    母親每次都很開心,少女也出來迎來。然後有時會增加弟弟妹妹,感覺很開心。


    隻不過,少女成長了,在對世間的道理和知識進行積累的過程中,心中開始萌生一個疑問。那個疑問,不是父親的職業和弟弟妹妹增加的過程,而是純粹的生物學上的疑問。


    所以某天,少女提心吊膽的詢問父親。


    因為,這個問題非常難以啟齒。


    不過,父親還是用平時那張純真的笑容,回答了少女質樸的提問。


    「爸爸,為什麽爸爸不要——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


    4


    這一天,菲奧娜來到事務所之後,少有的被女仆梅普爾叫住。


    梅普爾說


    「現在正在會客,主人吩咐不讓任何人進去」


    似乎是這樣,不過,


    「特別是不能讓淺褐色雙馬尾頭的呆臉小姑娘進去」


    似乎加上了特別備注。


    「您在做什麽?」


    「我想今天換個發型。轉型心情哦,轉換心情。啊,梅普爾偶爾也把頭發紮起來如何?妹妹的頭發都是我紮的,紮別人頭發我很拿手哦」


    「不,我不是問這個,為什麽要將耳朵貼在門上」


    「我已經不是雙馬尾了,而且我臉本來就不呆,聽聽屋裏的談話還是可以的吧」


    順便把淺褐色的頭發染一染就更完美了,不過沒有染發的時間,而且自己很喜歡媽媽留給自己的這頭銅褐色的頭發,不至於做到那個份上。


    即便如此,梅普爾依舊顯示出忠實的女仆風格「主人不想讓人進屋,在廣義上就是不想讓人聽到對話的內容」歎了口氣,然後留下一句「……請適可而止」之後離開了。見她拿起清潔用具,準備打掃館內。菲奧娜一想到這麽大的屋子讓她一個人來打掃不禁有些慚愧,但她還是更關心屋裏的對話。


    越不讓進就越想進,越不讓聽就越想聽,這是人類的天性。何況此時說不定掌握上司的弱點。想到這裏,菲奧娜覺得,這哪裏還有必要猶豫。


    菲奧娜將所有的精力集中到聽覺上,仿佛讓全身變成耳朵,將身體貼上去。


    此後她聽到的情報,


    「這茶很香吧。是吾從南方弄來的一級品哦。當然,吾的茶可不是汝那種一百克隻要四分銀幣的便宜貨哦,哈、哈、哈——」


    是這種愚蠢透頂的東西,而且音量之大,其實不必將耳朵貼上也能聽得十分清楚。可遺憾的是,對方的聲音完全聽不到。可能是因為這扇門太厚,也可能是聲音的主人聲音極小,菲奧娜不及細想,下一句話傳入耳中。


    「好了,竟然會和這樣的老爺子談茶的話題,吾也上年紀了呢。閑話少說,還是趕快進入正題吧」


    從史蜜歐的語氣很難推測出對方是何許人。因為這個妖精不論是跟叫花子說話還是和約倫的大商人談話,態度都沒什麽變化。這在某種意義上的確很棒。


    「喔……嗯……」


    (啊,完全聽不到了)


    「這次……的生命更…………將…………審判……,接受…………那位辯…………王國首屈…………謁見…………」


    從零碎的信息中能夠推測,聲音的主人是來向史蜜歐提出辯護委托的。從聲音能夠推測對方相當年老,從語


    氣中可以感受到對方很有教養。


    「這是當然。畢竟那一位是我國的宰相閣下」


    時機的選擇就好像窺見了菲奧娜的內心一般,梅普爾對菲奧娜說道。不知是在頃刻間已經完成了打掃還是對屋內的情況也感興趣,但這種事情根本無關緊要。


    「你、你說是宰相閣下!?」


    「那一位的職務是輔佐國王陛下」


    梅普爾索然無味的進行解說,然而這種事情就連沒有上過法律學校的幼兒都知道。


    「那、那不就是這個國家權利最高的人麽!?那、那種人為什麽會來這裏!?」


    「哎呀,菲歐娜小姐見識真短呢。本國權利最高的是國王陛下」


    「這、這是自然,可是現在的國王是個傻……更正,對政治沒興趣,實質上掌控本國的,可以判斷為就是宰相閣下啊」


    「似乎沒錯,身為一介女仆的我根本不曾想過」


    「那、那麽高貴的人竟然來這種地方?」


    菲奧娜驚慌失措,臉色不停變化。


    「我、我迄今為止見過的最高貴的人,隻有村裏的司祭大人還有法律學校的教授哦。找不到該用什麽來款待才好……啊,倒、倒茶麽?必須出去一趟,把王國最好的茶買來。而且茶點也要撒上金粉,不然就糟了吧?」


    回答這問題的不是梅普爾,而是屋裏的人。不,正確的說,是走廊上的人。她看到一臉吃驚的菲奧娜和梅普爾,如平時一樣放出惡語


    「既然這麽想去接待,就不穿內褲去拿高處的東西,或者全裸將食物放在身體上吧。特別是乳的部分要下功夫呢」


    「史、史蜜歐小姐」


    本想指責史蜜歐沒品的發言,但遺憾的是,菲奧娜現在沒有這個餘力。因為那位宰相閣下間不容發的開口向她說道


    「這位小淑女,請別把小姐的話當真,也請不必介意」


    宰相閣下言語溫柔,向屁股坐在冰冷地麵上的少女伸出手。菲奧娜覺得,這荒謬的一幕是宰相閣下想幫助自己起身,而聽到下一句話之後,想法變成了確信。


    「你就是史蜜歐小姐提到的新徒弟呢。和傳言中一樣楚楚動人呢」


    說到宰相閣下,他是本國的大貴族,權利最高的人,以他的立場,別說是觸碰菲奧娜這樣的平民,就連說話都沒有必要。可實際上,竟然是一位溫柔而風度翩翩的和善之人。


    菲奧娜一瞬間迷上了這位老紳士,與此同時也萌發了人生中最強烈的緊張感,但她也不是隻會傻站在原地的凡庸女孩。


    「這、這這這、這次的委托,史、史史史、史蜜歐法律事務所,樂樂樂、樂意效效效效效——」


    此時,有人將菲奧娜鼓起的勇氣完全置之不理。此人不是宰相,而是菲奧娜的雇主。


    「委托吾已經拒絕了。總之,宰相閣下已經要打道回府了,所以我才送他到玄關。啊,梅普爾,趕快拿鹽過來」


    菲奧娜一瞬間懷疑起自己的耳朵。慢說拒絕了宰相的委托,甚至還要撒鹽,實在太冒犯了。她提心吊膽的偷看了一眼宰相的表情,可他沒有生氣。至少表麵上是。


    「老夫的確遭到了拒絕,但老夫還沒有放棄。老夫此行不可能白來,在得到滿意的答複之前,就算撒鹽也斷然不會回去」


    「真固執啊,從以前就這樣。年輕的時候愛慕吾每天給吾送花,跟蹤狂的氣質已經深入骨子裏了呢」


    「老夫汗顏」


    宰相豪爽的笑起來。


    菲奧娜有種在龍的巢穴塗了蜂蜜之後守在一旁的心情。在意得不得了。


    「所、所長,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對宰相閣下很失禮啊!完全想象不出這是本國居民該有的態度」


    可是,這些話當然對史蜜歐不起作用。


    史蜜歐說


    「雖說這個男人位極人臣,但吾都已經看過他穿尿褲的模樣,事到如今又如何奉上敬意」


    菲奧娜想問「您高壽了?」但還是不禁將話咽了回去。想一想就能知道,正如那對尖耳朵所昭示的那樣,史蜜歐是妖精。而且在妖精族中也是極為特殊的古妖精,她的年齡與她的外表並不一致。


    就算問了,她也絕對不會老實回答,但就算不問至少也能知道,她一定遠比宰相更加年長。


    在場最年長的史蜜歐立刻擺出得意的表情,拍了下手。


    「那麽,吾想到了一個好的點子」


    「不過小姐說出這話的幾小時後,某個村子可能會消失在火海之中」


    宰相用不知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語氣笑著說道,等待沉默的史蜜歐開口。這是信賴史蜜歐,敬愛史蜜歐的證據。


    然後,史蜜歐說出的話非常出乎意料。


    5


    菲奧娜深深地吸了口氣之後敲了敲門,等待進入的許可。


    本來這裏是自己的事務所,至少不需要得到客人的許可,但對方畢竟是宰相閣下,這麽做並不過分。


    菲奧娜將梅普爾泡的茶遞到宰相閣下跟前。這次用的是事務所裏最高檔的茶葉。史蜜歐對此頗有微詞,甚至有可能會毫不留情的扣除菲奧娜的薪水。


    宰相閣下將茶杯貼到嘴邊後,


    「最棒的茶葉搭配最佳的泡法,多謝小淑女。而且有年輕的佳人泡茶,茶葉更添幾分美味呢」


    奉承起來。


    菲奧娜對此當然不會反感,但也留意不要得意。


    因為菲奧娜在性格惡劣的律師麵前發過誓,根據事先的協定,現在在這裏進行的交涉中不會夾雜私情。菲奧娜很喜歡初次見麵的這位紳士,也盡可能的想要接受委托幫他一把,但這樣的感情並不好。


    另外,菲奧娜也在史蜜歐麵前發過誓,不會因為宰相的權利或權威的籠絡而接受委托。菲奧娜似乎原本就沒有那種想法,但問題並不在此,是否接受眼前這位紳士的委托的確定權,已經完全交給菲奧娜了。


    對菲奧娜來說,這是來到這家事務所之後首次接到的重大工作。對方是此等人物,這也不禁令菲奧娜感到緊張,但菲奧娜努力拋開緊張後,重新將視線投向眼前的紳士。


    那是一位出色的老紳士。


    他威風凜凜的樣子在菲奧娜迄今為止所看到的男性中無人能及,美髯是貴族特有的象征。


    年齡看上去大概有六十歲。實際似乎比這個歲數更大,但挺拔的背脊讓他看上去不像已邁入高齡之人。


    菲奧娜平心的感歎「比我們村長出色好幾倍」,不過按史蜜歐的說法,他似乎是個「一大把年紀還喜歡裝腔作勢的男人」。


    這位當代首屈一指的喜歡裝腔作勢的男人,宰相沃帕魯斯侯雷歐哈特讓他剛毅的聲帶顫抖起來,率先開啟話題


    「首先,老夫不想讓小姐害怕,不過……」


    雷歐哈特嘴上這麽說,但唇齒間吐出的言語給平頭百姓的瘦弱肩膀造成了超乎想象的重壓。


    「這份委托並非老夫個人的委托,而是國父的委托,也就是國王的意思」


    「聖、聖旨麽」


    菲奧娜不由結巴起來,但是在懸崖邊緣勉強停住。自己剛剛發過誓,不管對方踴多大權利來施壓,菲奧娜都不會退縮,豈能一開始就栽跟頭。


    「不,並非聖旨。終歸隻是國王陛下個人的心願」


    「這樣啊……」


    「表情看上去並不驚訝呢」


    「啊,哪裏,完全沒有這種事……」


    菲奧娜對表情的管理並不細致,也不能說雷歐哈特的觀察能力的可信度遠遠超過自己的表情管理能力。


    「啊,不,果然還是得相信的問一問。……呃、那個,宰相閣下不論如何也要委托史蜜歐小姐麽?」


    「不論如何」


    「既然如此,不把這當做交涉,而當做國王陛下的聖旨,強行讓我們接受不就好了?」


    如宰相閣下這等身份,向一介律師的事務所登門拜訪,低頭請求,實在不可思議。


    接著,雷歐哈特露出詫異的表情。他立刻將這個表情化作語言


    「小姐的徒弟有些學習不足呢。小淑女難道忘記統一王朝最後的皇帝阿爾瑪克製定的法律的了麽」


    「唔、不,我記得……呃,大帝法,俗稱國際法對吧。因為是大帝最後製定的法律,所以唯獨這項法律即便在不同國家也同樣適用。各國的國境也是據此而定,另外哥布林和獸人等沒有國家的種族擁有遷徙自由權所以……啊!」


    這時,菲奧娜的腦袋上亮起電燈泡。


    「正是。小姐也不過是因為這項法律而留在本國,成為律師。當然,在本國工作須遵守本國法律,有依法納稅的義務,但得到移動自由,職業選擇自由,而且不受任何人約束的自由保障」


    「換而言之,史蜜歐小姐是古妖精,不是本國國籍,所以聖旨對她無效」


    「誠然」


    雷歐哈特接著說道


    「而且我國有一部分的權限委讓給了議會。在這君主立憲製之下,國王陛下不可能施展讓人絕對服從的權利。聖旨雖然是絕對的法令,但內容會經過議會嚴密篩查,受到多方質疑」


    雷歐哈特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他的表情頭一次繃緊。這是剛才被性格惡劣的律師拒絕委托時都沒有的表現出的表情。


    「所以,即便能夠降下聖旨,也無法輕易實施。一旦遭到拒絕將有損國王的權威,造成騷動。就算獲得了同意,國王也會落下向妖精尋求辯護的口實」


    「簡直就像小孩子一樣呢」


    「事實上,他們就與喜歡弄權的老小孩無異。隻要把身體縮小,再把權利和權威換乘竹馬和劍玉,便會毫無異樣感吧——」


    盡管雷歐哈特一副想要繼續說下去的表情,但對評議會的壞話就此告一段落。要講他們的壞話,就算三天三夜也講不夠,不過現在時間寶貴。


    「可是,這次的委托也和議會有關。具體來說,評議會提出議案,要起訴某位人物,而且在執政黨全會上得到了一致通過」


    「評議會專程為了某個個人而進行了決議?」


    「誠然」


    「或許是我學習不夠,我從未聽過這種事情。這是經常出現的案例麽?」


    「彈劾懷疑存在受賄情節的議員或者貴族是常有的現象,但評議會專程為了起訴某個個人,而且還是一般市民而提出議案,而況還通過了,這種事自我國建國以來都是罕有之事」


    「這可真厲害呢,那位市民是了不起的大人物麽?是大商人還是大賢者麽?」


    「是個大人物呢」


    「那個大人物做了什麽?是在野黨的最大支持者並犯下了什麽罪行,欲圖趁機殲滅麽?」


    「不,那個人是無黨派人士,對政治毫不關心。不過,正如小淑女所指出的,這是一場政治鬥爭。議會之中也有人想通過這次事件借題發揮,損害國王陛下的權威,借此擴張議會的權力」


    「原來如此……」


    菲奧娜毫無霸氣的作出回答。說實話,身為一介平民百姓的菲奧娜身在與政治鬥爭無緣的世界中。即便那些當事人都非常認真,可是市井之人對此毫無興趣。


    (……所以史蜜歐小姐才沒有接受啊)


    這樣說得通。她是個視財如命的守財奴妖精,可明明是妖精卻同樣或更加吝嗇時間,對這種麻煩事討厭得如視蛇蠍。


    (雖然史蜜歐小姐說過,對對方交予的信息進行嚴格篩查,僅靠是否能夠勝訴的判斷材料來決定是否接受委托,不過這個委托還是不接為妙)


    菲奧娜如此心想,表現出慎重起見的樣子,提問


    「呃、那一位究竟是何許人?既然對議會造成問題,不會是普通的罪犯吧?難道觸犯了叛國罪?將我國的情報出賣給敵國?」


    宰相緩緩搖頭,


    「事情要是這麽簡單就好了」


    露出苦笑。


    「比叛國罪還要重的罪,難道是弑君罪?」


    「陛下健康得很。今天早上還在吃了三片塗了橘皮果醬和黃油的土司。當然,也不是弑君未遂」


    「比叛國罪和弑君罪還要嚴重的罪……老實說,我想不出來」


    菲奧娜不曾對熟稔的門特教授在講座上出的壞心眼的測試題苦惱過,卻在這裏犯了難,不過雷歐哈特輕而易舉的冰釋了菲奧娜的疑問。


    「當然。因為我國沒有比叛國罪與弑君罪更重的罪。所以這場審判從一開始便是超法規性質的。這次事件,從頭到尾,一切都是特例」


    雷歐哈特從唇須與顎須之間吐露出男人的罪狀確為特例。


    非也,特例並非簡單的東西,就連這項罪狀的發音,就連它的意義 都非同尋常。


    菲奧娜一邊喝斥自己顫抖的嘴唇,一邊低聲確認這項罪狀,


    「對居住在這個世界的所有種族的人道方麵的罪——」


    這是怎樣的罪呢,雖然想象一下都覺得可怕,可是被問這項罪名的人更是超越想象範疇的人。


    他的名字是阿魯斯。


    這是個極為尋常的名字。


    據學者統計,這是這個世界上參數最大的名字,也是不分種族與文化的流行男子名。


    這個從古代存在至今的名字,在某種意義上賦予了子孫幸福與大地富饒的含義,而產生這股潮流的時間,是在那次聖魔戰爭結束之後。


    當然,不崇拜那位與魔王交手,並將聖魔戰爭引導結束的救國英雄勇者阿魯斯的父母隻是少數派。


    當時做父母的對阿魯斯就是懷著如此強烈的感激,祈禱孩子能夠至少得到勇者萬分之一的勇氣,而將這份期望寄托在名字中。


    好了,被告人的名字已經清楚了,不過隻有阿魯斯這個俯拾皆是的名字,無法掌握人物情況。所以菲奧娜,


    「那位阿魯斯先生,出身何處,有何操持?」


    提出這個問題也順理成章。


    可若是得知事實,一定會覺得這將是個無比滑稽而愚蠢的問題吧。


    所以雷歐哈特回答了這個愚蠢的問題。


    ——至少菲奧娜會這麽認為。


    ——隻能這樣去解釋。


    「被告人是救國勇者本人哦」


    菲奧娜幾分鍾後才將這位謹慎耿直的老人表情紋絲不動地放出的惡劣玩笑判明為真實,或者說,這幾分鍾對菲奧娜是一種拯救。


    此後長達數月的審判開始,菲奧娜品嚐到了作為律師的,同時也有作為個人的艱難與苦厄,然而這完全是自食惡果。


    為什麽自己會接受這個委托呢。


    在審判期間,不,就算在審判結束後,她也一直捫心自問,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之時,是否就能從這家事務所得到解放呢?


    沒有任何人回答這個問題。


    6


    這天晚上,少女做了個夢。


    是個懷念的夢。


    夢中的少女,


    還相信著父親是隻屬於自己的。


    還篤定父親的背影是全世界最偉岸的。


    不會傷害任何人,不會被任何人傷害,


    為自己降生在這樣的世界中,天真無邪的笑起來。


    這或許真的是一場夢。


    或許夢醒之時,等待的將是現實。


    不過,如果能夠,


    如果能夠實現一個小小的願望,


    希望讓這個夢能稍稍延續下去,


    少女的願望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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