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蒙蒙的森林如蘊藏著深邃無盡的黑暗,那妖藤怪樹的毛骨悚然,那飛禽走獸的悲慟嚎叫,一切一切都使人不禁卻步。


    一個中年壯漢正穿梭在林間霧裏,左手拿著弓,背上背著箭簍,疾步在搜尋著什麽。


    突然,左邊方位傳來許多鳥類被驚起飛離的聲音,壯漢飛身躍上身邊粗壯的大樹,探望而去。


    這一看可不得了,一隻碩大的蠍子正圍著一個小嬰兒團團轉,正欲下手。


    說時遲,那時快,急忙踏著樹枝幾個飛躍趕了過去,邊跑邊右手從背簍裏取出箭矢,一箭射了過去,擋開了蠍子的攻擊,成功引來蠍子精的注意力,圍繞著蠍子精不停的在周遭的樹上跳躍與隱藏,對蠍子精進行射擊,尋找敵人致命點。


    蠍子精外殼堅硬,竟射不進皮肉,威風凜凜的耍著自己的神器大尾巴一次次甩開了疾馳而來的箭矢,尾力氣之大堪堪把箭矢按來時的線路甩了回去,反攻擊壯漢。


    壯漢一次躲閃不慎,肩膀被甩回的利矢穿過,蠍子精乘機向地上的幼嬰伸去尾巴,尖尖的尾部垂下,意欲紮起幼嬰。


    就在尖部快觸及幼嬰胸口時,突然,嬰孩的胸口爆出一陣強光,蠍子精的尾巴被強光陣開,尾部的尖尖斷裂開來,一時鮮血淋漓。壯漢又開始射擊蠍子,箭箭往其傷尾招呼。


    蠍子精很無奈,雖然這小孩子聞起來味道很可口的樣子。但偏偏身上卻有異寶,剛才就讓他受了傷,又加上這個隻知道藏頭藏尾偷襲他的箭手,這美味,怕是得不了手了,有什麽比命更重要的?還是速速離去的好!


    抓了個空子,張牙舞爪的耍了個假招,溜之大吉,夾著蠍子尾竄進叢林深處逃之夭夭了。


    壯漢見蠍子精跑了,過來抱起嬰孩,怕那蠍子精去而複返,抱起幼嬰頭也不回的一路疾馳而去。


    壯漢攜帶幼嬰跑出森林,來到山腳下的一間木屋子裏,把幼嬰放在桌子上,給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又找了藥和布帶把自己的傷口包紮好,這才有空觀察起剛剛救下來的孩子。


    打開繈褓,是一女嬰,看樣子也不過一歲大小的樣子,正睡的香甜。不禁心中疑問,為何在這妖魔橫行的迷霧森林裏會出現如此幼嬰?莫不是妖精所生?


    雖心生疑竇,但又探查不出其身上有妖氣,反而在她的身上聞到一股若有似無淡淡的異香,不仔細聞倒是很難察覺。


    再看此嬰除了裹著的衣物,脖頸中還掛有一塊花型白玉,狀似木槿,玉麵上有著天然形成的墨色祥雲紋路,倒是稀奇的緊。也不知到底其父母遭遇了什麽才會把如此幼兒遺落在如此凶險之地,這孩子又是什麽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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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年後


    “快來耶,好吃的冰糖葫蘆耶,特價兩串隻要一文錢耶”


    “包子啊,好吃熱騰騰的包子啊,剛出鍋的熱包子喲!”......


    一個邊陲小鎮裏,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開店的,擺攤的,叫賣聲不絕。


    角落裏,一個穿著粗布衣還帶補丁的小女孩正仰著髒兮兮的小臉,對著路邊叫賣的冰糖葫蘆留著哈喇子,雙手緊緊的掐著一個藥包和三枚銅錢。


    正在吆喝的小販看這孩子盯著自家冰糖葫蘆流哈拉子,便亮著眼睛彎下腰對這孩童引誘道:“小朋友,買咱們家糖葫蘆嗎?今天大特價哦,兩串才一文錢哦!可好吃啦!”


    那小女孩眨了眨水靈大眼,低下頭咽了咽口水,便跑開了,小販搖頭笑笑,又一窮小鬼,繼續吆喝開來。


    小女孩跑到一個小攤前,怯怯的問了饅頭的價錢,用手裏的三文錢買了六個饅頭,小心翼翼抱在懷裏,想著這是爹爹和自己接下唯一的口糧了,配著野菜野果,應該也能堅持著過上一陣了,轉身往鎮外的破廟小跑而去。


    鎮外,樹林邊上正孤零零立著一個破舊的小廟,小女孩抱著藥包和饅頭走近的時候,裏麵正傳來陣陣咳嗽聲,小女孩聞聲趕緊跑了進去,一個四五旬模樣的中年人正躺在茅草堆成的草鋪上捂著嘴狂咳不止,小童急忙放下東西,給中年人喂了碗清水,這才悠悠緩了過來。


    中年人虛弱的睜開雙眼,見是小女孩回來了,讓小女孩把自己扶坐起來半靠在身後的牆上,小女孩把中年人扶好後就捧了個饅頭過來,紅著眼睛哽咽道“爹,你看,我買了饅頭回來了,很香哦,來,我來喂你”然後捏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著中年人。


    中年人看著小孩心中生出一陣陣的不舍,自從撿到她已有十五載,因所戴玉墜是朵木槿花的形狀,便給她取了名字“木槿”意寓她能像木槿一樣,走到哪都能充滿生命力的活下去。


    光陰似箭,轉眼十五年過去,木槿這丫頭已長得這般大了,這些年來父女兩人相依為命,到處奔走打獵討生活,倒也其樂融融。


    雖然在他帶了這孩子在身邊以後,遇到的危險更多了。


    半年前他們遭遇了有千年道行的七彩毒蛛,這種毒物甚是難對付,雖然拚盡全力打跑了它,自己卻也中毒去了半條命,此毒甚烈,雖逼出來大半,但餘毒已深入肺腑,回天乏力。


    有時他也會想想若是能再遇到那仙人也許自己還有的救,可惜就算有那機緣,這身子骨也撐不到那時候了。


    想到自己時日無多,中年人感慨平生也沒什麽遺憾的,唯獨放心不下這個自己養了十五年的孩子,小小年紀便要獨自一人流浪了,怎麽能不讓他心生牽掛。


    “木丫頭,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爹爹恐怕是時日無多了,不要浪費了”中年人別過臉去,不再進食。


    “爹爹說的什麽喪氣話,爹爹會好起來,木丫頭還要跟爹爹一起打獵呢”木槿悄悄拭去淚水,紅著大眼倔強的要往中年人嘴裏麵塞“爹爹快吃吧,木丫頭待會就去給爹爹煎藥,爹爹喝了藥很快就會好的。”


    中年人歎了口氣,終是把那個饅頭給一口一口的咽了下去,伺候中年人吃完饅頭,木槿趕緊拿了藥包跑到外麵臨時搭建的火爐上煎藥去了。


    中年人看著木槿忙緊忙出的背影,舉起乏力的右手在懷裏一番搜索,掏了掏,掏出了個用布仔細包裹著的東西,把小包裹攤了開來,裏麵赫然是一條黃色流蘇劍穗。


    中年人盯著劍穗凝神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堅定,遂喚來木槿“木丫頭,木丫頭,你進來。”


    木槿聽到父親的喚聲,趕緊小跑進來,蹲在他的身邊,問道“爹爹是否渴了?”中年人搖了搖頭,“木丫頭,為父自知自己的大限將至,可能熬不過這兩天了。”


    見木槿欲開口反駁,接下去說道“你也不用騙自己了,爹爹的身體爹爹自己知道,你爹在這世上無親無故,隻你一個牽掛,你還尚且年幼,爹實在放不下你呀,木丫頭。”說完掩麵而泣,一時不能自已。木槿聞言也動容的撲在中年人身上嗚嗚哭泣,蹭了中年人前襟一把一把的眼淚鼻涕。


    半響,中年人止住哭泣,笑笑的拍了拍木槿的的小腦袋,看著哭的一抖一抖的小肩膀的小家夥說道:“木丫頭,別哭了,快起來,爹爹還有話要交代你,你可一定要牢記在心!”


    木槿抬頭,抬起袖子在髒兮兮的臉上胡亂抹了幾把,瞪著又紅又腫的眼睛,豎著耳朵,緊張的看著中年人,爹爹說很重要,她一定不能聽漏了,恩恩,對,要認真聽,然後記牢牢的。


    “丫頭,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你的身世嗎?”


    “記得,爹爹說,木丫頭是您在迷霧森林裏撿回來的,當時差點就被妖怪吃了呢!”


    “嗯,那時你身上僅有的信物便是你脖子上的玉墜,丫頭啊,要記得無論將來過的多苦多累,都不能丟了賣了,知道嗎?這也許是你將來找回親人唯一的線索了。”


    木槿摸摸脖子上的玉墜,乖巧的點了點頭。


    中年人見小家夥聽進去了便繼續說道:“爹爹本希望你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奈何你天生異香,易引來妖魔鬼怪,欲吞之而後快。”


    頓了頓,深吸完一口氣繼續對她說道“今後,若是爹爹不能繼續在身邊保護你,怕是你難以生存下去。丫頭,這世上沒有人可以一生一世時時保護著你,隻有你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保護好自己,爹爹要你在我走後,前往蜀山拜師學藝,保護自己!


    “蜀山?那個傳說中有仙人的地方?”


    “對!隻有在那裏,你才會安全。這是枚劍穗,名為九龍縛絲,你將它交給一位道號靈玉子的上仙,要是那位上仙能收你為徒,那為父在九泉之下也可以放心了。”


    “靈玉子?上仙?是仙人嗎?他很厲害嗎?”木槿似乎對這未來可能會成為自己師父的人很是好奇,心想父親叫她去拜他為師,他一定很厲害吧?


    “嗯,很厲害的仙人,當年你爹爹我四處遊曆路過黑木崖,曾有幸見過他一麵,當時我正遭遇一條巨蟒,眼看難以逃脫。突然天降一仙風道骨,俊逸非凡的仙人,隻見他持一把寶劍,劍共五尺,劍柄特長,上雕九條金龍,劍鞘用名貴鯊魚皮製成,嵌滿紅藍寶石及金剛鑽,堪稱價值連城。不過寥寥數招便收掉了那條萬年蟒蛇精。可惜,那上仙沒有片刻停留便離去了,我連當麵道謝的機會都沒有。”


    中年人眯著眼睛,似乎正沉浸在回憶裏,一臉向往的喃喃道。


    “那爹爹又怎麽知道那上仙就是那什麽蜀山的靈玉子呢?”


    “你爹爹也是後來千辛萬苦打聽到的,有位從蜀山仙境下來的上仙,道號靈玉子,所攜帶的正是一把九龍寶劍,而他下山的目的便是尋找遺失的九龍縛絲劍穗。”


    “爹爹是想讓木丫頭去送這個九龍縛絲劍穗?”


    “傻丫頭,咳咳咳......”中年人說到一半又捂嘴的咳了起來,木槿立即給他順了幾下背,轉身去端水。


    中年人咳完一低頭,見自己手心一灘血漬,驚得渾身顫抖,見木槿端水過來,急忙將手握緊,藏於身側,就著木槿的手喝了幾口清水,閉上眼睛繼續喃喃道:“九龍寶劍乃絕世名劍,而九龍縛絲劍穗正是與之相匹配的劍穗,隻不過不知何時不知為何竟分散開了來,並不在上仙手中,倒是後來機緣巧合之下落入為父手中,為父日日惦記著有一天能夠親自將它送給靈玉上仙以報當日之恩,奈何今生是無緣做到了。”


    “不過看來如今再送這劍穗倒也能幫上你一二,你去蜀山拜師,若送上此劍穗,就算靈玉上仙看不上你的資質也會承情照拂一二,你在蜀山的路也會好走些,記住爹爹的話了嗎?”


    “記住了爹爹”木槿把接過來的劍穗包好,貼身放好。


    “另外,見到上仙後務必求他為你施法隱匿香氣,你這幾年香氣越來越重,抹再多的檀香麝香也沒有什麽明顯的效果了,一旦香氣外泄,到時你將有無盡的麻煩纏身,你要知道,這世間的壞人,不止有妖魔鬼怪,有時候人心更加難測,你若此去蜀山,必將遇上許多陌生人,切不可隨便告訴他人你身上的秘密,生而帶香本是異數,若不被認同,隻會為你招來橫禍。切切記住: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人心險惡,不得不防。”雖不甚理解什麽罪不罪的,但木槿還是點點頭,表示記住了。


    中年人如釋重負般籲了一口氣,讓木槿忙活自己的去了,剛剛勉力說了那麽多話,早已體力不支,軟軟的繼續靠著牆閉目養神......


    黃昏時刻,烏壓壓的烏雲突然襲上了整個天空,地上也跟著變得很黑,伸手不見五指,突然天邊一陣閃電雷鳴,一個個紫閃,像是把黑雲掀開一塊塊。


    破廟裏,木槿被突來的雷聲嚇的抖了兩下,拍拍小胸脯順了順氣,見風雨欲來不禁擔憂起來,這塌了近乎一半的破廟,也不知道能不能擋住這場風雨。父親又陷入昏迷了,若是這時候再受風寒可怎的了?


    趁這一時半會雨還沒下,木槿趕緊把所有衣物蓋在了中年人的身上,窩在了他的旁邊,默默祈禱這破廟的這一半千萬別也塌了。


    突然轟隆一聲,小破廟門前的一棵老槐樹被道雷炸了個糊,焦味陣陣。木槿嚇得小臉白了白,眯了眼睛,小手緊緊拽著中年人的衣角。


    豆大的雨點倏然飆了下來,無情的拍打著破敗的屋頂。風帶著雨星,像在地上尋找甚麽似的,東一頭西一頭的亂撞,極硬的,砸起許多塵土,在土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到後半夜雨終是小了下來,小破廟總算挨過了這一災,護住了屋簷下的人兒,而木槿早已在中年人身側蜷著瘦小的身子沉沉睡去。


    雨後的清晨,空氣裏到處是濃濃的潮濕的味道,地上一窪一窪的泥水和路邊東倒西歪的樹木阻擋著人們出門的腳步,太陽公公也開始慢慢爬了上來,一時晴空萬裏。


    屋頂的破洞裏照進幾束陽光,木槿睫毛顫了顫,慢慢睜開了朦朧睡眼,站起來伸了伸酸痛的腰背。


    然後習慣性的先過來探探中年人的額頭,撫上額頭不禁嚇了一跳,竟冰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遂顫巍巍的伸手去探鼻息,卻並無探到氣息,驚得撲在中年人身上抓著老道的手臂一陣慌亂的搖晃,盼望著能如往常一樣能把父親搖醒。


    “爹爹,嗚嗚,你快醒醒,不要抓弄丫頭了,丫頭會乖,再也不皮了,嗚嗚,爹爹......”可惜無論木槿如何哭喊,中年人終是沒能再睜開雙眼了。


    木槿把中年人葬在了破廟旁邊的那棵粗壯的榕樹下,找了塊長條形的木板當墓碑,用利箭的箭頭在木碑上刻上“養父木擎天之墓”又在右下角題上“愛女木槿立”


    木槿背靠著石碑傻傻的發了會呆,最終想起父親的囑咐,決定遵照父親的指示去蜀山拜師學藝。然後走到墓碑前麵跪了下來,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大響頭,眯著腫大的眼睛,對著父親的新墳喊道:“爹爹,木槿會回來看爹爹的,請爹爹一定保佑木丫頭順利拜師,學成歸來!”


    言罷,站起來背著包袱,毅然決然踏上了前往傳說中的仙蜀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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