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漢子哪是崆峒弟子對手,一交手,轉眼便都被打翻在地,呻吟之聲此起彼落。


    打完之後,一幹人正待轉身上路。卻見街後忽地轉出一夥人,風也似的朝這邊趕來。為首兩人身形魁梧,一提大錘,一拿小錘,隨從眾人也俱都提著鐵錘興衝衝紛湧而至。


    快到跟前時,那為首漢子當即怒目環瞪,伴隨一聲巨喝道:“哪來的一群碎慫!敢動灑家兄弟!上!給俺作這屋的!”


    那頭兒喊聲一出,眾人便揮舞鐵錘一擁而上。崆峒弟子們原本不屑亮劍,見對方來勢實在威猛,當下也不敢再輕敵,俱都拔劍奮勇抵敵。


    雙方一交手,紛亂刺耳的兵器鏗鏘聲便立時響徹街頭,一些肆井過客趕忙拔腿四散,遠遠避開遙探,生怕被這些亡命徒所傷。


    這時,忽見兩名捕快聞風而來,其中一人剛待張口喝止,一看這陣勢卻硬生生將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當即神色驚慌的扭頭對另一人道:“唉,又是綏州二錘,這鐵錘門眼裏還有無王法!整天不是這兒殺人,就是那兒放火!唉,我說李兄啊,還用不用趕回衙門給大人稟報,請加派人手?”


    隻見另一名捕快聽後,無奈的苦笑一聲,隨即搖頭歎息道:“嗨,稟報個球!連咱官家老爺也得給人家三分薄麵,稟報了又待怎地?還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過了!”


    方才那較為年輕的捕快聽後,又歎道:“哎,也不知哪來這些不知死活的後生!你說惹誰不好,偏偏惹個錘爺!這回可麻煩了。咦……不對呀?快瞧!鐵錘門的人像是快要挺不住了,那些使劍的小子功夫不賴啊!居然能將鐵錘門打敗……?”


    另一捕快忽地麵改嚴肅,正色道:“咱二人還是速速離開吧,管又管不了,呆這兒老覺著臉沒處擱似的!被人視而不見、當作笑話!真是枉為差役!快走!”


    兩名捕快瞧得雙方即見分曉,便不願多管,隨即抽身撤離。


    這時隻見打鬥場中,鐵錘門的人大多負傷,漸無還手之力。唯有兩個頭兒尚在纏著周良奮力廝拚。


    仔細一看,竟似雙錘合璧。大錘勢若飛龍,舞得甚是威猛。小錘剛果利落,形如奔虎。大錘掃首錘心,小錘砸骨打穴。兩錘攻守兼備,配合的天衣無縫。


    一邊的周良雖亦勇猛,但卻已是滿頭汗如雨下,竟似有些抵敵不住。眾崆峒弟子都在停手觀戰,一邊監視著受傷倒地的鐵錘後生們,生怕一不留神被其反噬。


    看著看著,隻見一邊的徐行健忽地倉啷一聲拔劍縱步,上前相助周良。眾弟子雖是同門,但個人之間亦親疏有別。徐、周二人平時走得較近,見周良漸落下風便擔心他吃虧。


    眾同門都知周良平日裏較為自負,輕易不願人助。秦風緊按劍柄站在邊上,隻待萬不得已便出手相助,卻不料徐行健已挺劍攻了上去,他雖知其性格但此等情勢也說不得那麽多了。


    童陽、楚青萍二人的劍在打鬥中已被對方鐵錘砸斷,飛落在遠處地上。二人各從地上受傷的人手中奪過鐵錘握在手裏亦伺機相助周良。


    徐行健一加入戰鬥,便見二錘頓然式微。由攻守並進逐漸轉為但守不攻。過得二三十招,卻見使錘二人同發一聲喊,雙雙倒縱丈餘躍開。那使大錘漢子當即惱羞成怒,望這邊喝罵道:“後生們,今日算老子認栽,灑家日後慢慢與爾等理會這狗賬!”


    說著便頭也不回大踏步走了,地上眾人見兩頭兒隻顧自個離開,俱都怨聲四起掙紮著爬起來一步步轉過街角。


    眾人此時方鬆了口氣,一回首卻不見了童陽。剛待四處尋找,忽聞得醉花樓上哐當之聲大作,緊接著便聽到童陽的聲音在樓上破口大罵,夾雜著眾粉頭的尖叫之聲遠遠傳來。


    眾人不知何事,聽到聲音俱都跑上樓去。到了裏麵,卻見童陽正自揮舞鐵錘將裏麵桌椅板凳、門窗鏡框咂了個稀巴爛。


    “童陽,給我住手!別再弄了!”何時逢見如此情狀,趕忙喝止。


    秦風走到跟前將鐵錘一奪,便與眾人將童陽往樓梯下推搡。一幹人剛待下樓,卻見一老鴇從裏屋急急出來,遠遠便哭喊道:“哎喲!我的媽呀……!這是怎麽啦?俺這是虧誰欠誰了,落得如此對待!”


    此刻,樓上的眾粉頭皆如被驚嚇的老鼠,一個個躲在裏屋不敢出來,隻借著窗縫遠遠窺探老鴇如何料理。


    那老鴇當即哭喊著便過來將童陽的腿往住一抱,又哭道:“哎喲,我的老天呀……!哪來的爾等這些黑皮後生,何故砸俺攤帳?說不得,今日非賠不可!若不賠俺、你狗兒們就走不成!”


    這時忽見童陽腿一抬便將那老鴇挑出幾步遠,噗嗒一聲摔在地上,隨即便見那老鴇哭的死去活來,道:“哎喲,俺的媽喲!怎你們這麽些龜子孫!老娘何時惹誰了!”


    何時逢見童陽動粗,當即憤怒的喝斥道:“童陽!你給我夠了!再不聽話,休怪我不講同門情分!”


    言畢便走過來將那老鴇慢慢扶起,慰言道:“這位老媽媽,實在對不住,都怪我約束不力。別怕,砸壞了什麽,我們陪你就是。快別哭了,您且坐下來咱好商量。”


    隻見那老鴇坐在椅上,擦了擦眼淚,朝四周環顧一番,便扭頭對何時逢道:“所有砸壞的桌椅板凳、窗格鏡框,你一並賠俺二百兩紋銀便成,少了可不行。”


    何時逢聽了似臉現難色,心道:“下山前,師父一共才打發的三百兩盤纏,如今隻剩得不足二百兩了,這可如何是好……”隨即便抬頭苦笑一聲,道:“這……可不可再少點?不瞞老媽媽的說,在下身上一共都沒得二百兩。”


    那老鴇見他說的真切,倒也信得幾分。暗思道:“縱觀損壞的一並東西,至多也不過二三十兩。我便少他點又何妨,倘若扳得太硬,這些後生若是一文不給又能如何?”


    思索之際,便扭頭道:“不足二百兩……?唉!也罷、也罷,俺看你這年輕人尚且有些擔當,又思慮爾等一幹人路上也需吃喝花銷,今兒個老身隻得自認倒黴了,就給一百兩作罷。”


    何時逢見老鴇肯通融,當即臉現笑容,感激道:“多謝老媽媽寬宏,小子就當欠你個人情,日後定當不敢忘懷!”說著便掏出兩大錠銀子,均為五十兩,放在桌上。


    那老鴇遂將銀子納入袖中,臉上始現笑容,道:“諸位或玩或走,就請自便吧!如今即便玩一把,老身也是歡迎的,不過以後可不敢再給咱搗亂了!”


    何時逢不好意思得笑了笑,道:“當然,以後自當不會再有此等事。接下來這些亂七八糟就交給老媽媽料理,再無他事,小子們就此告辭!”


    老鴇道:“噢,那便慢走不送!”


    一幹人出了醉花樓,無精打采的漫步在街上,何時逢緊走幾步,當即朝前麵喝道:“童陽!你且等一下!”


    童陽一聽,不用問也知道沒什麽好事,隨即駐足前方,卻並未回頭。何時逢趕上來,道:“哎,我說童師弟!以後能不能少惹些麻煩?你將火氣潑在那些粉頭身上有何用?”


    隻見童陽憤憤道:“若不是那些賤人,何有這等事?師兄難道看不出,那群鐵錘後生本就與那些賤人串通好了的!”


    何時逢道:“哼!誰看不出?看出也不帶你這樣的!那與山賊草寇有何分別?你該清楚我等是名門正派!出門在外凡事須注意分寸,豈能憑一時火氣置師門名聲於不顧!”


    這時,秦風也跟上來,拍了拍童陽肩膀,道:“童師兄還是消消氣吧,大師兄說的也都在理,咱這樣確實不好,倘若養成習慣,時間一久師門的名聲便可想而知了。此事權當過了,大家不再提挑,下次記得別再衝動便是。”


    經何時逢與秦風一番批評和寬慰,童陽當即不再做聲抵觸,一幹人邁開腳步一路向北行去。


    夕陽西下,經一番艱苦跋涉,眾人已行出數十裏,到了一個叫做四十裏鋪的村驛。俱都口幹舌燥,正好道逢酒旗茶舍,便坐下來要了幾壺茶水解渴。


    茶水尚未沾唇,驀地裏見舍後閃處一彪壯漢,約有數十人。俱都手持樸刀和鐵錘,洪水般湧過來將一幹崆峒弟子團團圍住。眾人見狀同時寶劍出鞘與敵相峙。


    當先一人手持大鐵錘,正與崆峒弟子們怒目相向,居然是晌午在綏州街上交過手的那鐵錘門老大,看情形是來報午間受挫之仇。約有一半人穿著佩戴與鐵錘漢子們不同,他顯是又邀來了助手。


    隻見他大踏步上來道:“一幹不知死活的東西,灑家今日便教爾等回不了家!來呀,給俺上!”喊聲一出,雙方便又交上了手,一時之間,錚錚哐當之聲大作。


    打鬥中,隻見徐行健輕蔑一笑,道:“手下敗將,焉敢再來滋事,實在臉厚的可怕!”


    那大漢一聽立時怒火中燒,隨即拋下周良,揮舞著鐵錘直取徐行健。徐行健也不甘示弱,臉色不變,心下暗思道:“看來不讓這莽夫吃點苦頭,實不知天高地厚!”當下更是招招淩厲,劍劍狠辣。


    秦風奮力護著黃蓮和季少胤,生怕二人被對方所傷。因之前二人剛在郭家夥場受傷,眼下尚且不能力戰。這時,忽聞楚青萍一聲慘叫,似乎被對方鐵錘打中。秦風一聽大驚失色,當下什麽也顧不得了,急喊道:“萍妹!我來也!”


    喊聲一出便兩個起落到得跟前,當即使開殺著。隻聽得啊、哎吆……!幾聲慘叫,楚青萍跟前的敵人已盡數被秦風揮劍斬掉。


    “萍妹,你沒事吧!”秦風急促的詢問。隻見楚青萍左手反按著後背,口裏兀自鮮血湧出。而後背卻未見有血,顯是被鐵錘擊中背部。


    這“萍妹”二字在平時,秦風還從未敢叫出來過,隻是在心底暗自念叨了無數遍。他生怕叫出口會使對方羞赧,也擔心師父聽到會不悅,於是便一直暗藏心間,從未敢出口。此刻危機之際,忽地脫口而出,似乎連自己也感到驚訝,感到難為情。然則,這種情勢,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他可不知道,這“萍兒”兩字一出口,卻把一邊的季少胤給酸了個透頂,心上很不是滋味。而一邊的黃蓮聽了也感肉麻兮兮,替他害臊,心下卻也給醋了個慘不忍睹。這兩字唯有楚青萍聽了特別受用,她當即心頭一熱,兩顆淚珠便情不自禁的潸然滑落。


    這時又有幾個鐵錘漢子攻了上來,秦風當即大開殺戒,毫不手軟,與平時簡直判若兩人。劍光閃處,跟前的幾個敵人立時血濺當場。這場麵的慘烈,連一邊的黃蓮和季少胤也感到驚愕不已。


    幾個樸刀漢子見黃、季二人招法無力,便專挑他二人下手。樸刀揮處,黃、季二人均似有些消受不了。秦風見狀趕忙一個起落過來,出劍犀利狠辣,幾名樸刀漢子頃刻倒斃。見黃、季二人暫無危險,他便身形一縱又返回楚青萍身邊,持劍護著她。


    這時,忽聽得一聲呼哨,眾敵便潮水般而退。但見地上死傷橫七豎八,足有三十餘具。己方江若平、童陽、周良等俱都身負輕傷,唯有楚青萍傷勢較重。眾人當下略一停留,將受傷人員一一敷上刀創藥。卻見楚青萍後背已腫起來好大一塊,內傷更是不輕。秦風自是暗暗心疼不已,當即看得她吃下內服藥丸,又為其後背抹上消腫止痛散。


    此刻,夕陽已落至山後,暮色悄悄來臨。


    一幹人略一計議,便決定先離此地,尋找安然之所稍加休整再作打算。楚青萍、黃蓮、季少胤三位傷員各騎一馬前方慢行,其餘人眾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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