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幾次想走,不過須彌道人每次都能把他提溜回來。


    幾次之後,須彌道人也沒有怎麽難為他,而他也的確沒有可能逃走,於是袁朗果斷放棄了逃離。


    跟著須彌道人一路往北,開始二人還是步行。


    行至後來,須彌道人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淩空而行。


    有詩雲:青雲白鶴天邊起,一袖拂塵踏淩霄。


    須彌道人扶搖直上,袁朗感覺一陣眼花,頭暈目眩的感覺讓他有些難受,等睜開眼,發覺自己已經站在了一處仙家寶地。


    前麵是一個牌坊,兩根漢白玉柱,上端有閣樓牌匾。


    上仙宮,三個字古樸大氣,縹緲至極,最讓袁朗震驚的是這裏竟然有靈氣,充裕的靈氣讓他精神大振。


    “道友,這裏便是上仙宮!”


    須彌道人開口,言辭頗為客氣,若是他能不再笑,給人的感覺隻會更好。


    “道友,請!”


    須彌道人走在前麵,袁朗一邊打量著上仙宮,跟著須彌道人走過了牌坊。沿著青石路麵往裏走,兩側開始出現一些門麵酒樓茶館,不過悉數都關著門。


    冷清的街道上隻有一老一少,一前一後緩慢前行。


    袁朗皺著眉頭,雲上仙府若是仙家寶地,那不應該如此蕭條才對。即便隻是仙府的外圍,也應該是繁華似錦。且不說那些凡人能否找到雲上仙府,至少雲上仙府這麽大,也有日常需求,而這些仙人們自然不會親自動手。


    二人穿過冷清的街道,剛一轉彎,袁朗嚇了一跳。


    同樣是青石板路,剛剛還算幹淨整潔,隻是轉了一道彎,路上鋪滿了落葉,之前還隻是淒涼,這裏就是落魄衰敗。


    對麵,有十多人並肩看向這裏。


    十多人有老有少,老者和須彌道人相差無幾,年輕者也有三十多歲。


    “道友,這便是我們仙宮的人!”


    須彌道人說完臉上的笑意更甚了,袁朗臉色微變,正要行禮,卻看到須彌道人大步走向了對麵。


    須彌道人說了些什麽,然後這些人齊齊看向袁朗。


    火熱的目光讓袁朗幾乎要轉身就逃。


    “道友,留步!”


    袁朗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隻見一名比須彌道人還要年長的道人一路小跑來到近前。


    道人須發皆白,麵色白裏透紅有著嬰兒之象,不算高的身材讓他說話的時候必須抬起頭。


    袁朗下意識的向後退去,突然發覺自己被人拉住。


    老道士並沒有任何的動作,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袁朗險些崩潰。


    “道友莫慌,這是上仙宮宮主,也是貧道的師叔!”


    須彌道人笑著說完,上仙宮宮主突然冷聲說道:“須彌,你不要嚇壞了道友!”


    被上仙宮宮主嗬斥了一句,須彌道人臉上露出訕訕之色。


    袁朗有些雲裏霧裏,不知所以。


    不等他開口,上仙宮的十多人一同圍上來,上仙宮宮主親自幫袁朗開道,穿過鋪滿落葉的街道,就看到遠處有巨大的廣場。粗略看去,能夠容納萬人的廣場人聲鼎沸,各種攤位不一而足。


    其中不少俊男悄女,每個人都身著青衣,袖口的紅蓮白雲圖案是共有的標誌。


    “這裏是上仙宮的自由交易市場。道友之前肯定在疑惑雲上仙府為何如此蕭條,其實並非道友所想。雲上仙府雖不如其他四府一樣地廣人多,可也有幾萬人長住於此。隻是今日趕上了雲上仙府一個月一次的開市時間,仙府有眾多弟子,起居飲食都是這些常住居民提供,而且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要交易,每一次開市,仙宮都會大開山門,所有弟子都可以自由出入仙宮。”


    “原來如此!”


    袁朗恍然,隻是剛說出口,他就馬上想起來這是雲上仙府。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十多人,每個人都麵帶笑意的看著廣場上,隻有須彌道人笑眯眯的看著他。


    不知為何,哪怕知道須彌道人的笑是一種習慣,可他還是覺得瘮得慌。


    雲上仙宮的宮主把這一切看在眼裏,並沒有出言解釋什麽。


    有些事情根本不用他去說,隻要入了仙宮,袁朗自然會明白。


    眾人沒有進入廣場,而是沿著廣場外圍來到了仙宮門口,看門的兩名弟子見到眼前的眾人嚇得不輕。平常難得一見的長老竟然聚集到了一起,還有最前麵的矮小老頭,聽人說仙宮的宮主就個子不高。隻是當二人看到人群後麵麵帶微笑的須彌道人立馬嚇得麵無血色。不是說這位師叔祖出去遊曆去了嗎,說是為了仙宮的千秋大業。


    “道友,請!”


    宮主說完靜靜地看著袁朗,袁朗的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無視了兩名看門弟子的震驚,他眼觀鼻鼻觀心,做出一副高人模樣大踏步走進宮門。


    等袁朗先行,身後眾人才依次跟上。


    上仙宮的景象的確很好,很壯麗,幾經縹緲幾處仙家,一壺濁酒賞一株桃花。


    本以為自己進了龍潭虎穴,不成想卻成了上仙宮的座上賓。


    上仙宮隻有長老才有資格進入的問仙閣,袁朗穿著一身不合身的道袍坐在上座,旁邊就是上仙宮的宮主。


    而把袁朗帶回來的須彌道人卻坐在了靠門口的位置上,很明顯,須彌道人在上仙宮的地位似乎並不是很高。甚至還不如那名三十多歲的年輕人,至少人家還坐在倒數第二的位置上。


    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上仙宮的友善幾乎讓袁朗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


    不過這樣的氣氛很快就被上仙宮宮主打破。


    “道友可是望氣一脈?”


    問仙閣裏落針可聞,所有人都支棱著耳朵生怕錯過什麽。


    袁朗有些不明就裏,不過,他身負天綱相術,本身就是風水師,而風水就是尋龍望氣,說是望氣一脈也不為過。


    “雖然不知道仙長為何如此看重小子,不過小子算是望氣一脈!隻是不知道這個望氣是否是仙長所說的那樣。”


    茶滿七分,話留三分。


    望氣一脈是風水的說法,上仙宮都是修仙問道的人。麵對這些近乎於妖孽的修仙者,他不會去耍什麽心思,可一些餘地還是要留一下。


    話音未落,問仙閣響起了糟亂的聲音。


    十多人從椅子上起身,須彌道人動靜最大,幹脆把屁股下麵的椅子都弄倒了。上仙宮宮主本就皮膚白嫩如嬰兒,這會兒臉色驟然通紅,劇烈起伏的胸口仿佛在告訴所有人他極不平靜。


    “大師!”


    上仙宮宮主一把抓住袁朗的雙手,臉上老淚縱橫。


    袁朗被眼前的變故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賠罪,不過他這一動,讓其他人也連忙動了起來。


    十多人呼呼啦啦跪倒在地,連同上仙宮宮主也快速起身。


    “大師息怒,上仙宮終於等到了大師,須彌,還不快快給大師賠罪!”


    須彌道人訕訕的笑著走到近前,雙手抱拳高高仰起之後伏地叩首。


    不過哪怕是賠罪,他依舊笑容滿麵。


    袁朗呆立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上仙宮宮主搓著手,看到袁朗走神,他連忙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揮手讓眾人退下,這才輕聲說道:“大師若是有疑惑,可跟貧道來一下!”


    袁朗麻木的點了點頭,跟在上仙宮宮主身後來到上仙宮的藏書閣。


    藏書閣是一座七層高塔,塔身很高,占地也非常大。


    因為是開市的日子,前來藏書閣的弟子並不是很多,二人一路來到最頂層。


    推開門,是一間一百多平米的房間,房間裏有些昏暗,除了一張桌子,還剩下一排書架。地麵上落滿了塵土,桌子上擺著硯台,旁邊還有一本翻開的書。


    硯台裏的墨水早已凝固,突然,袁朗抬起頭看向對麵的牆壁。


    空落落的牆麵上隻有這一麵掛著一幅畫。


    畫上麵是一名年輕人坐在案桌前拿著筆寫字的情景,隻是這個年輕人太過眼熟,他甚至感覺自己麵前放著一張鏡子。


    他茫然的回過頭看著上仙宮宮主,上仙宮宮主微微點頭,“如大師所想!這幅畫是上仙宮傳承之一,上仙宮一直在等大師。每一代,上仙宮都會有一人負責尋找大師,而這一代,須彌便是尋道人。十年一約,至今須彌出去了十七次,今日總算得見大師,上仙宮宮主道號紫陽,見過大師!”


    紫陽道人後退兩步跪拜下來。


    袁朗大驚失色,連忙扶起紫陽道人,他現在還是有些不明白。


    這一切仿佛是一場夢,卻又如此的真實。


    牆壁上的畫很古老,畫上的年輕人和他更是一模一樣。


    “那是我?”


    “是!上仙宮迄今有八千載,上古之後上仙宮秉承天道,立仙宮,開仙門,收天下根骨聰慧之人。上仙宮第一任宮主曾言上古之亂尚未結束,人族危機一直都在。這幅畫便是第一任宮主所留。”


    袁朗茫然的點了點頭,走到牆邊,近距離看著畫像,裏麵的人仿佛活了過來一樣。


    他現在可以肯定這和袁天罡無關,上仙宮八千年,大唐也不過才過了一千多年。曾經仰望的天人之境,在上仙宮這些人麵前恐怕也不過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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