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公平的?


    絕對不是。


    妮娜苦笑的搖搖頭,隔著咖啡館的玻璃看看外麵的夜色。


    夜色像一頭恐怖的雄獅,而閃爍的燈景就成了雄獅的眼睛,既邪惡、又恐怖。沒有人喜歡這樣的夜晚。


    才十六歲的年紀,眼神裏卻充滿三十歲的滄桑。


    其實除了眼神滄桑點外,她還能算得上美女。


    不但人美,身材也很好,36dx26x36的身材,絕對讓人想不到她才十六歲。


    除了身材好,臉蛋也是一流的漂亮,雖然眼神裏有三十歲的滄桑,但肌膚絕對稱得上是童顏。


    而且她說話的聲音,通常也非常稚嫩、天真、耐聽。


    她穿得也非常火辣。


    一個這樣的女人,通常也最能吸引男人。


    但是,丹澤爾隻是遠遠的看著她。他的眼裏,卻並沒有男人對女人的原始渴望。


    他經常能看到這個女孩子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在這裏。


    後半夜2點。


    在這個點出現的女人,通常可以想象,不是什麽好女人。


    但這個時候的男人,當然也不會是什麽好男人。


    丹澤爾不是好男人,但他對這個女人卻沒動什麽心思。他知道,這個女人是妓女。


    他卻沒有半點瞧不起她的意思,相反,他甚至有些同情她。


    她原先也是有夢想的人——她飽滿的身材,隻想穿上讓人驚豔的演出服,而不想被各種變態或者揪、或者掐、或者用煙頭燙,而留下或青或紫的於痕。


    她稚嫩清脆的嗓音,是為了唱出讓所有觀眾都喝彩的曲子,而不是為了在這些變態蹂躪她的時候,還為滿足他們而發出那些惡心的聲音。


    這世界公平嗎?不公平。


    她才十六歲。


    猶如一朵嬌嫩的花,正要在驕陽下綻放美麗時,就被人生生給掐了,還無情地用腳隨意踩踏。


    花也是有感覺的,難道不是?


    電話鈴聲打斷了午夜咖啡廳裏的安靜。


    妮娜無奈地接了電話。她不想說話,隻從鼻孔裏“哼”了一聲。


    咖啡都涼了,卻來不及喝。


    也許她來這裏,本來就不是為了喝咖啡的。


    付了咖啡錢,她懶懶地挎起了包,推門走了出去。她本想跟丹澤爾打一聲招呼再走的,但不知道有沒有那個必要。


    這世上會有人願意跟妓女做朋友?


    高跟鞋在地麵發出“叮、叮”的聲音,走向外麵無邊的夜色。


    走出門沒有幾步,一輛銀色的車準確無誤地停在了她的麵前。從車鋥亮的程度來看,這台名貴的車得到了很好的保養。


    車裏下來一個目測超過三百斤的男人,他貪婪的上下打量著妮娜,這樣級別的美女無疑讓他眼前一亮,而她臉上猶帶著的嬰兒肥,更是讓他心花怒放。


    他巴不得就地就把她吞到那伸出去老遠的肥肚子裏去。


    與那個胖子相比,妮娜簡直成了一根弱不經風的小蔥,隨時就能被掐斷。


    車立即呼嘯而走,消失在如同狂獅般讓人恐怖的夜色中。


    夜色中的霓虹燈猶如狂獅的眼,冷冷的瞪著丹澤爾。


    丹澤爾也回瞪著它。


    他的眼裏已經多久沒有過表情了?


    不記得了!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十年,也許有一百年了吧?至從妻子離開他後,他都懶得去記日子了。


    他隻知道,一夜夜的失眠如同惡魔一樣催打著他。


    他睡不著,隻能到咖啡館來坐坐,打發時間。


    習慣性的摸了摸手上戴戒指的地方,但戒指早已取了下來,現在那裏什麽也沒有。


    他在心裏問道:“哈尼,你希望我怎麽做?”


    但是,他什麽答案也沒有聽到,隻有咖啡館裏緩慢的音樂輕輕在他耳邊。


    兩天過去了。


    妮娜沒有再來咖啡館。


    這很不同尋常。


    這個月來,她每天都會來坐會兒的。


    丹澤爾如同一條獵犬般,嗅出了事情的不尋常。


    在一家醫院急救室,他看到了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妮娜——她的同伴告訴他,因為那天她打了那個胖子,所以被維金“教育”了一頓。


    “教育”完後,妮娜就成了這個樣子。


    同伴哭著告訴丹澤爾,那個胖子喜歡玩窒息——他喜歡掐人的脖子。


    但是維金說,不管客人喜歡什麽,都不能拒絕,不能反抗。這次是小懲大戒,以儆效尤,下次再犯,就割了舌頭。


    聽說被割去舌頭的啞女,客人給出的價格會更高一些。


    這個世界,真的是不公平。


    妮娜和同伴,以及還有一些女孩子,都是被人從俄羅斯騙過來的,滿以為可以在美國當大明星,卻不知道會淪為黑道生錢的工具,隨時甚至還有性命之憂。


    丹澤爾拿著同伴給的維金的名片,依舊坐在咖啡館。


    看著外麵黑暗的夜色,他再一次問道:“哈尼!你希望我怎麽做?”


    夜色中什麽也沒有,隻有一個個仿佛惡魔的眼睛在瞪視著他的霓虹燈。


    他並不是好人。


    他殺過多少人連他自己都數不清了。


    因為他認為,這個世界不公平,就必須有人做一些事情。


    但是,他也因此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他曾經一度如行屍走肉般活著。


    但是,他骨子裏流著血液。看到這世界的不公平,這血液就流了起來。


    他必須做點什麽!


    丹澤爾不是好人,他當然有法子打聽到維金的行蹤。


    維金是黑社會分子,身邊從來沒有低於過七八個彪悍的保鏢隨行。


    但丹澤爾卻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他曾經對付過比這還恐怖的人。


    星期六晚上八點,錫戈爾酒店8樓的豪華套間內,維金和他七八個保鏢正在肆意地暢想著未來。


    他這個俄羅斯人到美國來打拚,如今有了這樣的地位,心裏當然是得意的。


    通常,一個人得意了,就容易忘形。


    維金半躺在他那真皮軟沙發靠坐上麵,悠然地抽著上等古巴雪茄。在他前麵,有一張巨型的紅木辦公台。


    七八個保鏢在這間裝修豪華的大廳裏,或坐或站,都在等著他發號施令。


    豪華套間的門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


    維金有些不解地看著保鏢們——這裏的吃喝早就齊了,不需要客房服務,誰會這時候來打擾?


    保鏢警惕地打開了門。


    走進來一個極其普通的中年男人。


    中年發福,他甚至已經白了些頭發。


    搜了身,沒有發現帶了武器。


    維金和七八個保鏢看著丹澤爾緩緩走進來。他們有些奇怪,這樣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走進這樣一間豪華套房裏,臉色卻沒有一點拘謹,或者說驚惶。


    維金那七八個保鏢可都是臉上有疤的人。


    不僅如此,他們還麵色非常不善良,身材非常魁梧,每個人都是單手撕過狼的人——甚至,他們已經略作提示,每人手裏都有槍。


    丹澤爾緩緩走了進來。


    豪華酒店的名貴波斯地毯吸收了全部的腳步聲。即使他就地蹦幾下,估計下一樓也不會聽到什麽聲音。


    丹澤爾緩步上前,他在心裏說道:“哈尼!我會記得我的承諾,在確定殺他們之前,我會給他們一次機會。”


    走到了維金麵前的那張巨型紅木的辦公桌前。


    他掏出了維金的名片,隨意晃了晃。


    維金笑意可掬地點點頭——****這一行的,每天都在向所有的男人發名片,他希望所有的男人都是他的客戶,無論高矮胖瘦。


    他抽的每一根雪茄都是由這些男人給他買的單。


    但是,眼前的人卻讓他不那麽舒服,於是他開始嘲笑道:“老頭子,你還玩得動嗎?哈哈哈哈……”


    丹澤爾收起名片,緩緩說道:“我找妮娜!”


    “誰?”


    “妮娜!”


    維金茫然地望向他旁邊的一名保鏢。


    保鏢給他提了醒:“老板,他說的可能是莎蓮。”


    維金頓時明白。


    莎蓮是她原來的名字,妮娜是她的美國名字,或者說藝名。


    維金頓時現出和氣的一笑,這笑容甚至連一點尷尬成份都沒有:“哦,妮娜!她這幾天病了,我再給你推薦幾個更好的?”


    丹澤爾兩手隨意撐在這張紅木的辦公台上麵。


    老實說,這桌子上的擺放令他有些不舒服——處女座的人看到桌子不整齊,就忍不住想要動手收拾一下。


    如同這個世界,遇到不公平的,他都想要動手。


    他真的就動手了。


    桌子上隻有兩三樣東西,煙灰缸跟酒杯銅蛤蟆什麽的。但他也一一將它們整齊地歸置好。


    然後他看著維金的眼睛:“我要妮娜!”


    維金眯起了眼睛。


    在他就要爆發時,眼前的中年男人掏出了一個信封:“這裏麵有8690美金,是現金,不連號的,你收下,以後就別讓妮娜接活了!”


    維金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原本以為這中年男人是個什麽狠角色,哪知道對方一句話沒說就掏錢出來了:“哈哈哈……老人家看來是對妮娜動情了。我們妮娜是很有一手。但是你聽我說,別學人家玩什麽晨昏戀了,妮娜不是你玩得起的!不如就換一個人吧,都是一樣的。再說了,你這把年紀了,還玩得動嗎?”


    “哈哈哈哈……”其餘人也一起笑了起來。


    對付軟蛋,不需要戒心。


    “這八千多美金,妮娜不用兩星期就能為我們賺回來,傻老頭!”


    “八千多就想讓妮娜不再接活,口氣太大了!”


    “拿著這錢回去自己玩吧!”


    他們笑得很開心。


    這世界真是亂!


    丹澤爾看著維金,認真地說道:“你應該收下我的錢的!”


    他把錢裝回口袋,轉身向豪華廳的門口走去。


    在走回去的路上,他有些遺憾,自己已經兌現了給他們一次機會的承諾,顯然他們並沒有放在心上。


    那麽,接下來可以動手了。


    不公平的世界,再怎麽歸置,還是亂的。轉身之前,他將維金桌上那些杯子什麽的放回了原處。


    亂就亂吧!


    總要有人出來做些什麽。


    走到了門邊,他動手去扭那個鍍金的門把手,門開了開。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又回過身朝這些人望過去。七個保鏢,左邊有三個,右邊有四個,他們還在享受著剛才的樂子。


    丹澤爾腦海裏飛快的運轉著:離門口最近的那個人麵前有一個紅酒開瓶器,那可以從他的下顎刺入。其餘的人肯定會立即有反應,那麽自己可以拿第二個人掏出的槍對付左邊的那個。


    接著就站到第二個人的身後,因為他旁邊的人這時候已經瞄了過來,第二個人可以替自己擋子彈。


    那個人前麵有個水果刀,趁他還在殺了自己的同伴驚愕中,可以捅他的脖子。


    這時七個人已經死了四個,其餘人會改變方位。但自己再跳向一邊,對付維金旁邊那個人。紅木桌上那個銅蛤蟆可以使用。


    維金手裏也有槍,借著紅木桌子的遮擋,用他的槍解決他不成問題。


    這時剩下的最後一個人可能會想從門邊逃走,用維金的槍可以解決他——前提是門得反鎖,免得他真的逃走了。


    電光石火間,他將自己即將動手的過程預演了一遍,接著他真的就將門關上了,還推上了鍍金門把上的反鎖。


    丹澤爾對自己的行動向來不懷疑,他對了對表,現在是八點十二分零十秒,他估計做完這一些會花掉三十秒的時間。


    維金和他的七個保鏢看到,那個被自己嘲笑的中年男人又轉了回來。


    每個人都感覺到事情不尋常,各自迅速準備掏武器。


    但丹澤爾更快。


    一切就如他預演的那樣,整間屋裏充斥著槍聲以及各種金屬入喉的聲音,血花四濺,人影翻飛。


    厚厚的波斯地毯吸收了一切聲音。


    豪華的裝修令外麵即使隻隔著一扇門,也聽不到裏麵發生了什麽。


    28秒,一切結束。


    維金的肺部中了一槍,躺在地上,流了一大灘血。現在他每想開口說什麽,都會從嘴裏噴出一團血來。


    “你……是誰?……”那是夾著血沫的聲音問出來的,維金眼裏除了恐怖,什麽也沒有。


    一個人,就殺了他七個保鏢!而且就眼睜睜地!


    “別說話!”丹澤爾蹲了下去,看著這雙逐漸渙散的瞳仁。“你真的應該收下我的錢的,雖然那並沒有多少!”


    “你……到底……是誰?”維金的口裏冒著血泡。


    “你的肺被打破了,隻要一說話,肺裏就會吸入大量的空氣,這時你就會越來越喘不過氣來,聽我的,不要再說話了。”丹澤爾一邊擦著手裏的血,一邊說道,“差不多再過30秒,你就會開始失去知覺,問了又有什麽用呢?”


    “30……”


    “29……”


    “28……”


    “……”


    維金的意識越來越淡,已經聽不到這個不認識的人為自己報的數了。


    丹澤爾緩緩地站起來,看著維金的屍體,心裏說道:“你真的該收下我的錢的!”


    不再留戀,他朝門口走去。


    維金是本地黑幫份子,他們一夥人死在了這裏,對警方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一帶的攝像頭都早已被他弄壞,沒有任何記錄他來過這裏。


    這世界本來就不公平,總要有些人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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