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佩喬從片場回來之後搭乘了一輛出租車,但是在離別墅很遠的地方她就下車了。這次不是因為害怕被狗仔隊發現,而是她現在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現在已經接近四點鍾,在深秋的北國天已經有些黯淡,任憑刻意逞強的西北風都不能吹散一點點兒遮蓋過來的暮色。徐佩喬從來不會計較太多東西,以至於大學時代大大咧咧,不修邊幅。現在她獨自一人倚靠在一處花壇,看著那些逐漸枯敗的秋菊,陷入了沉思……


    在路邊的徐佩喬摸了摸衣兜,裏麵的香煙盒硌得她難受。她拿出香煙盒來,打開,看到裏麵整整齊齊擺放的香煙,隻少了一根。徐佩喬看到路邊有一個垃圾桶,把那盒香煙扔了進去。


    徐佩喬繼續往回走,踩著餘暉,把身影拉長在巷口。


    在轉角處,徐佩喬看到一個煎餅果子攤。她走了過去,在這個高檔別墅區,這個破破爛爛的煎餅果子攤顯得那樣的顯眼,也顯得那樣的格格不入。尤其是那個瘦削的老板,看起來大概五十多歲,胡子拉碴,但是頭發卻理得很清爽。


    “徐導,來一套煎餅果子吧。”老板吆喝著,熟練地動作喝退了寒風。雖然這種高檔小區幾乎沒有人會光顧這種小攤販,但是另徐佩喬更加好奇地是,這位老板顯得那麽的放達。


    “不加香菜,不加脆餅,多加一個雞蛋。”徐佩喬感覺到肚子餓了,也顧不上去注意什麽街邊小攤販是否用劣質食品材料了。


    “不好意思,這樣的話不賣。”老板拒絕著徐佩喬,但是手裏的動作沒有停。


    “為什麽不賣?我多加你錢還不行嗎?”徐佩喬其實不是那種較真的人,但是她此刻卻非常好奇,為什麽有人會放著好端端的生意不做。


    “不加脆餅還叫煎餅果子嗎!”老板回應著。


    “嗯。”徐佩喬輕聲地回答,點了點頭。“那我都放。能不能多加一個雞蛋。”


    “不能,一個煎餅果子隻能放一個雞蛋。一個人隻能買我一個煎餅果子。”老板以為他是誰啊,他憑什麽這麽大口氣。


    但是,徐佩喬看到他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身體,也沒好意思再去計較些什麽。她按照老板的意思拿了一套標準的煎餅果子。


    “姑娘,難受吧。”老板停下手裏的動作,汙濁的雙眼盯著徐佩喬。徐佩喬這才注意到老板有一隻眼睛是假眼,而他遞過煎餅果子的手上滿是疤痕,而且右手小指從指跟斷掉了。


    “什麽難受吧?”徐佩喬接過了煎餅果子,把錢遞過去。


    老板卻沒有回答她。


    【徐佩喬——詩詩】


    徐佩喬回到家裏,煎餅果子已經快要涼了,她趕緊猛吃幾口。這時候,助理樸妍菲來電話了。


    “喂,徐導。我剛剛從物業那裏回來,他們的監控顯示沒有人在昨晚進入到你的別墅啊。”樸妍菲說著。


    “好,好,我知道了。”詩詩回應著,心裏想,還是不能太放肆。不然的話,自己就不能享受了。


    “那麽,徐導,室內監控還要買嗎?”助理樸妍菲仔細詢問著。


    “不用,不用。”詩詩趕緊回絕。


    詩詩掛斷電話,心裏想著,看來我得稍微收斂一點兒了。昨天喝完徐佩喬的紅酒之後,自己在她的書房裏翻看了一些h電影。其實也算不得黃啦,就是一些國外拍攝的人體藝術類型的影片,不過在國內比較大膽一點兒。


    詩詩這次真的收斂了很多,她進門的時候沒有把鞋子隨便甩到什麽地方,而是整齊得擺放在鞋櫃裏。也沒有赤腳坦胸露乳,而是穿上了拖鞋襯衫。


    之前吃過晚飯之後,詩詩回到徐佩喬的家中總是打開電視看一些綜藝節目,《奔跑吧兄弟》《爸爸去哪兒》《天天向上》。而今天,她在徐佩喬的書房裏翻看著徐佩喬對一些經典影片的分析以及徐佩喬用導演的角度對影史發展的解讀。雖然看得糊裏糊塗的,但是詩詩也樂在其中。她不覺得自己在扮演徐佩喬,更像是在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


    詩詩翻看了徐佩喬的一些隨筆記錄,她想要找關於徐佩喬的一係列事情。她想知道在徐佩喬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讓她變得不敢去愛,讓她變得隻能依靠電影去抒發自己的感情,讓她在與世人成見的對抗中體無完膚。


    徐佩喬有記日記的習慣,她每天早上都會在五點起床然後趴在書桌上寫一些東西。這種時間選擇隻是因為作為導演晚上的時間不定。趕夜場是經常的事兒,如果哪條戲拍不過,徐佩喬的脾氣是就算是電影有上映延期的風險也要重拍。


    詩詩看著那些隻言片語,淩亂的文字,逐漸地拚湊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雖然這個故事還沒有結局——


    徐佩喬的大學是在日本讀的,學的是影視導演。


    大學時代的徐佩喬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對女孩子感興趣,她隻是覺得那些溫柔細膩的女孩比渾身散發著荷爾蒙臭味並且“用下半身思考”的男生來說要可愛的多。


    徐佩喬曾經一度覺得這種性別區分根本就不公平,把女孩子嫁給男生真的是在暴殄天物。男孩的愛就是一種占有欲在作祟,而女孩之間的愛是相互奉獻。


    徐佩喬在大學階段喜歡上了一個女孩。這個女孩是中日混血兒,但是從小在中國長大,大學階段因為家庭原因才去了日本讀書。


    徐佩喬毫不顧忌地表露出了自己對女孩的愛戀,這種戀愛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細膩、美好而且對等的女性之戀是徐佩喬所不能忘卻的美好記憶,也是她想要一直珍藏在心中的。


    隻是,當她回國的時候,也正是她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她執導的電影處女作《情斷愛琴海》讓她斬獲國內外多項獎項,事業與名聲也達到了一個高峰。


    但是,世人在你成功背後根本不會過多的關注你走了多遠的路,流過多少汗水。在他們看來,那些八卦的爆料比導演藝術更有研究的價值。徐佩喬被盯上了。


    那些八卦記者追蹤到了徐佩喬與女友的約會,而且在網上曝光。其實這也無可厚非。隻是徐佩喬想象的太天真了。


    如果她當時用“閨蜜”去搪塞,這件事也可能就會被其他藝人的八卦新聞所取代。但是,天真的徐佩喬卻公開承認那個女孩是自己的女友,而且已經交往了五年。


    這一句話給本就喧囂的娛樂圈帶來了新的生氣,整個娛樂新聞的版麵全部是【最佳導演徐佩喬是les】【徐佩喬出櫃】【徐佩喬被爆是同性戀,疑似女友正麵照曝光】。


    徐佩喬這才知道比起寬容,娛樂圈的爆料新聞更加奢侈。她的女友也多次被騷擾,最後隻能無奈分手,女孩也回到日本,再也沒有聯係過。


    ……


    詩詩本來不想多管閑事,隻是她第二天晚上在徐佩喬的日記中讀到了這樣一句話:這個世界太過殘酷,人們隻會把別人的幸福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我希望能夠談一場不受限製的戀愛,而那個女孩我已經找到了——楊如雪。


    徐佩喬,楊如雪,自己。詩詩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在這裏麵扮演什麽角色,最後她給了自己一個定義:找尋曾經的徐佩喬的人。


    詩詩心裏想著:徐佩喬愛上了楊如雪,但體內有股力量在阻止她那樣做。而我卻不能操縱她的思想。如果我不能改變徐佩喬的話,我希望能改變周圍的環境。徐佩喬應該愛,應該像劇中的白亦晴那樣奮不顧身的去愛。徐佩喬體內封存了一份熾熱的愛,但是之前因為戀情公布世人對她的成見讓她放棄了那份愛,讓她難以承受,而愛的灰燼是隨風飄散還是重燃?


    詩詩知道徐佩喬拍攝《寂寞考》這部影片的根本原因就是對同性之戀偏見的一種控訴。隻是,徐佩喬隻能用這種方法來疾呼,卻不能體會那種細膩唯美的戀愛,至少不能在公眾場合。


    詩詩覺得徐佩喬編寫《寂寞考》這樣一部劇本,就是讓自己扮演白亦晴,如果不能在現實中戀愛,那隻能寄托在藝術。


    而讀到日記的刹那,詩詩覺得自己應該幫徐佩喬,應該幫她找到那份自信,那份敢於挑戰世俗偏見的自信。


    【徐佩喬堅硬而頑固,就像是不周山上的一塊五彩石。如果用火焰不能摧毀她,那就捧起一抔清水來催生出她內心的柔軟吧。她也是一個女人,隻是她可能把這個標簽拋棄在了迷途。如果她身後有個人拚命追趕,隻是為了把被遺棄的“女人”標簽遞給她,並說上一句“餘生請多多指教”,那將是徐佩喬這個導演在現實中導出的最為虛幻的一出戲。


    而那個奔跑的女人,或許永遠不會沉淪在世俗的餘燼中,隻在徐佩喬的餘光中她需要去爭取一份位置。或主動,或被動,一切天注定。】


    詩詩放下筆,揉了揉眼睛。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她要接續著徐佩喬的日記本記錄下去。隻是她感覺,有那麽一瞬間,或許在照鏡子的時候,或許在提筆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就是徐佩喬。


    沒有脆餅的煎餅果子算不上煎餅果子,拒絕愛的人生也不完整。那位老板說的對。


    緊接著,晚上十點,詩詩收到一條短信息,楊如雪發過來的。


    【對不起,徐佩喬導演。我覺得我不能出演那部劇。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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