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二)


    “我們去買票吧。”徐佩喬決定把之前“雕刻時光”的無意表白置之腦後。


    “去哪兒?”楊如雪的反應讓徐佩喬多少有些詫異,更讓她詫異的是楊如雪隻是簡單地帶了一個手提包。


    “你不知道嗎?巴基斯坦啊。還有,你出去隻帶這麽一件行李嗎?”徐佩喬竟然把這樣一個手提包叫做“行李”,那豈不是可以把大熊星座稱為宇宙啦。


    “哦。”楊如雪依舊是一副蠢萌的樣子。


    雖然徐佩喬和楊如雪接觸的時間不是太多,但是楊如雪真的是惜言如金啊。她甚至吝嗇到連……(後麵不說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徐佩喬呢,她是導演欸,強迫症好不好。就算是演員一個表情做不到位,全體等待重拍。


    楊如雪帶著徐佩喬走到櫃台前麵。


    “你好,我要兩張最近去巴基斯坦卡拉奇的票。”徐佩喬禮貌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今晚十一點起飛,要不要?”


    “好。”站在徐佩喬身邊的楊如雪回應了一下。


    “我想請問一下,你們這裏可以挑座位嗎?能不能把我倆安排在一起,盡量安排一個靠窗的位置。”徐佩喬環顧四周,她覺得既然拍攝紀錄片怎麽著也得有工作人員跟著她倆吧,但是現在卻沒有發現任何一個人可疑。


    “選座是要另付費的。”


    “好。”楊如雪又回應了一下。接著鼓起腮幫子,放氣,鼓起腮幫子,放氣。百無聊賴的樣子。


    “你們提供的餐食是什麽品類的,可以點菜嗎?”徐佩喬覺得坐國際航班首要考慮的就是餐食問題。


    “隻有米飯套餐。”


    “好吧。”楊如雪點了點頭,輕聲地回應著。


    櫃台服務人員看了看徐佩喬,又看了看楊如雪,又回過來看了看徐佩喬,最後眼睛盯著電腦。


    徐佩喬詫異地看了楊如雪一眼,她心裏的感覺不言而喻,她就感覺自己和楊如雪現在在唱雙簧。


    “乖,我來說就好。”徐佩喬不經意地回應著,同時她的右手不自主地要去撫摸楊如雪的臉頰。


    “好。”


    在楊如雪無規律重複性的回答的刹那,徐佩喬整個人怔住了,就在自己的手心將要貼住楊如雪的臉龐的刹那,她整個人像是被電擊一樣。雖然在動作上不是很明顯,但是她很快就把右手抽了回來。


    “一共11890元。”櫃台服務人員對著楊如雪說。


    徐佩喬看了看櫃台小姐,但是那位姑娘卻好像故意忽略她似的,一直緊盯著楊如雪。


    “喂,喂!我來付錢,我有錢。”徐佩喬說著拿出卡來就要刷卡。


    “哦,不好意思,我以為她是管……不好意思。”櫃台服務人員急忙辦理著接下來的手續。


    “你們有行李需要托運嗎?”


    “你覺得呢。”徐佩喬心裏簡直要笑瘋了,太荒唐了。兩個人出行,幾乎什麽都沒帶。


    “不要。”


    徐佩喬覺得楊如雪的手提包裏一定有一個隨身空間。


    徐佩喬自己呢,她的背包裏除了幾件衣服,全是稿紙。她用慣了一家店鋪的書寫紙,所以每次劇情大綱都在那種紙上羅列。


    荒唐至極!


    在排隊的時候,徐佩喬還在一邊找著什麽,她感覺那個公司應該在某個角落安排了一些人身上安裝著微孔攝像頭在拍攝她自己和楊如雪,不然的話,這次的紀錄片拍攝就很荒唐啊。而且,這裏麵,她作為導演有什麽作用呢?徐佩喬真的想不明白。


    徐佩喬看到楊如雪走到一個角落裏打著電話,她特別注意楊如雪的一舉一動,就連把頭發擷到耳後這一輕微的動作都被徐佩喬看出端倪。


    算了,不管了,反正就是到世界各地玩唄,反正有人掏錢,有人提供資金繼續拍《寂寞考》,夫複何求呢。徐佩喬想著,看到楊如雪麵色凝重的走過來。


    楊如雪看到徐佩喬的一瞬間,整個臉色瞬間好轉,比雷陣雨喝退的閃電還要迅速。


    “過安檢登機了,你在找什麽嗎?”徐佩喬接過楊如雪手中的手提包。


    徐佩喬注意到楊如雪一直往四周看著,好像和自己的感覺一樣,不過很快就釋然了。


    “沒有。”楊如雪回過頭來笑了笑,但是這種笑比裝出來的還要明顯。她的餘光糾纏著帝都最後一點兒記憶,誰知道她在找些什麽呢。


    安檢。等待。登機。


    雖然看似簡單,不過對徐佩喬來說就有些捉急了。她對這些日常基本的事情都不太熟練,所以隻能裝作謙讓似的緊緊跟在楊如雪的身後,看著楊如雪怎麽做她就怎麽做。


    “歡迎登機。”在登機口處漂亮的空姐為每一個乘客送上了這句重複但是卻溫暖的話,笑容燦爛。


    徐佩喬在候機的時候就有一種感覺,這一次她像是在逃離。因為在候機區有形形色-色的人,滿手臂紋身的殺馬特少年、虔誠的伊斯蘭教徒、全身黝黑發亮的非洲打工者和更多根本分辨不清角色的人。雖然膚色不同,飲食習慣不同,甚至信仰不同,但是在這裏,就在這個可以通往全世界的機場,徐佩喬卻看到了隱藏的一種包容。


    在這裏,無論你是變形人還是同性戀,沒有人會用異樣的眼光去看你,在每個人寬容且誠懇的態度背後,是一種文化交融的心態在互相牽連著對方。而這種寬容,是徐佩喬拍攝《寂寞考》所要達到的,也是此刻她覺得“二十歲,應該到遠方漂泊”的值得之處。雖然這個紀錄片的劇組到現在都沒有與自己聯係。


    也許,正如徐佩喬為“二十歲,應該到遠方漂泊”撰寫的片頭語:一個選擇,可能改變一生。而我,將不後悔在二十歲經曆的那次旅行。


    兩人上了飛機,兩個相連的位置,徐佩喬把靠窗的位置讓給楊如雪坐,她能夠看出楊如雪直視飛機舷窗的那種興奮。


    也許她從來沒有做過飛機,也許她從來沒有出過國,也許她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瘋狂的旅行。徐佩喬想著,也許對於楊如雪,我應該再多一些了解。


    徐佩喬看到楊如雪像個孩子一樣不斷地從飛機舷窗往外看,整個臉就要貼在玻璃上。


    “不要看啦,這裏看不到喜馬拉雅山脈的。”徐佩喬故作幽默地說道,但是卻讓人不明所以。


    “嗯?為什麽?”楊如雪側過頭看著徐佩喬,頭向左側歪著。


    謝天謝地,終於多說了三個字。


    “我們這是夜班航空。”徐佩喬覺得有必要和楊如雪聊點兒什麽,就算自己內心對楊如雪的感覺還有些糾結,但這也並不影響兩個人親近啊。


    “我有怪癖欸,你不要嫌棄。”徐佩喬把隔板放下來,隻留了一條小縫兒留給傾瀉進來的霞光。隻是這個過程她覺得極其別扭,她需要屏住呼吸,盡量不讓自己的楊如雪身上的清香鑽到自己已經逐漸冷卻的大腦中。


    “我也有怪癖耶。”楊如雪翻看著手中的一本雜誌,看似看的很認真,但是上麵全是外文,也許她沒有注意罷了。


    “我每天晚上都會吃100克榴蓮。”徐佩喬說著,內心極其希望對方能夠接受自己這個癖好。她之前食用榴蓮的時間是早上八點,不過之後就被劇組工作人員投訴說口味太重,所以才艱難地轉為晚上睡覺前。


    “我喜歡吃鼻屎。”楊如雪此刻的表情極其複雜,夾雜著要笑噴的衝動和刻意掩飾的*。


    不過,徐佩喬倒是覺得無所謂,某英國政要不就當眾吃過鼻屎嘛,這是增強免疫力的一種方法嘛。


    “我喜歡晚上三點起來喝一杯紅酒。”徐佩喬簡直要和盤托出,她也覺得有這個必要,畢竟以後就要生活在一起了嘛。徐佩喬這時候站起身來,前後看了看,她感覺太奇怪了吧,為什麽沒有看到有人跟著呢。


    “我喜歡裸睡,而且晚上會不定時的下床散步。”楊如雪說著,抬頭看著徐佩喬,心裏一直在想著她到底在找些什麽,但最後還是沒問。


    “你確定那不是夢遊。”徐佩喬坐下來,楊如雪示意她把安全帶係上。


    “怎麽會,我又不會跳舞。”


    “我喜歡逛文藝品店,我們不管去哪裏都要留出時間來逛那些精品小店。”徐佩喬的家裏擺放著一個櫥櫃,裏麵全是她收集的工藝品。帆船模型、印第安人飾品、


    “我有戀屍癖,我喜歡收集動物屍體。”楊如雪說著,都能感覺到自己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會吧,你是不是在騙我?”徐佩喬知道雖然大s喜歡給動物屍體拍照,但是這種怪癖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會養成的。


    “是。”楊如雪捏了捏鼻翼,她感覺自己鼻子有點兒堵塞。沒辦法,她穿的實在是太少了,一件大衣裏麵隻有簡單的保暖內衣。


    “不過也有真的。”楊如雪裹了裹大衣,雖然機艙裏的溫度比較適宜。


    “哪個是真的?不會喜歡真的戀屍癖吧。”徐佩喬雖然平時給人的感覺是很大膽,敢於對抗強權,敢於拒絕大佬不合理要求。但是,她是一個唯心主義者,她相信世界上有鬼,也相信世間有生死輪回。


    “……”楊如雪搖搖頭,嘴角實在忍不住想笑。


    “吃鼻屎?”徐佩喬猜測著,還不斷腦補著楊如雪吃鼻屎的樣子。(兩個人吃完飯,楊如雪說:“哎呀,沒吃飽。”然後就要摳鼻子……哎呀——太惡心了。)


    “沒有啦,我剛才看到機場有個歐洲人在吃鼻屎,所以才想這麽說騙你呢。誰會幹那麽惡心的事”楊如雪說著,抬起下巴來指著旁邊的一個人說道,不過對方好像聽不懂中文,所以仍舊在翻看著雜誌,也不顧。


    “噥——就是旁邊那個白白胖胖的。”楊如雪盡量壓低聲音。


    徐佩喬沒有在第一時間順著楊如雪下巴指的方向看,而是盯著楊如雪大概幾秒鍾,她感覺楊如雪有些健談了,最起碼比自己印象中的要開朗一些。


    “你不要這麽說,萬一人家聽得懂呢。”


    “怎麽會,看他樣子就是一個宅男。”


    “我說真的。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有那種癖好欸。”


    “不會吧,你喜歡吃榴蓮?”楊如雪此時感覺到身上被渲染上一層釉色的雞皮疙瘩,不停地剝落。而徐佩喬剛才的那句話一直回蕩在自己的耳畔,就像是把鐵鍬放在水泥地上不停摩擦的感覺,那種刺耳且煎熬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最煩榴蓮啦,我寧願去吃鼻屎也不吃榴蓮。”楊如雪看到徐佩喬沒有回應隻是簡單地點了點頭,她簡直要瘋了。


    “各位旅客朋友……”機艙播音器這時候“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兩個人也安靜下來討論著什麽。


    就在播音即將結束的時候,借著聲波的餘音,在座位旁的歐洲人側過頭來,回應了一句,“你好,我懂中文,我不是宅男。”


    “啊——”


    楊如雪和徐佩喬被這種不經意地回應嚇了一跳,不過更讓她們震驚或者恐懼的是,那個歐洲人從背包裏拿出了一盒黑乎乎的東西,遞給兩人說道:“要不要試一試。”


    “這是什麽?”徐佩喬嫌棄地嘴角簡直要撇到窗邊。


    “鼻屎。”歐洲人笑了笑,打開蓋子,伸進手指,蘸了蘸,放在嘴裏,品嚐著。


    “好吃。”


    “噗——”


    在這種歡笑聲中,徐佩喬卻一直掩藏著內心的沉重感,她為自己此行定了一個目標,一個不可以因為任何事情打破的規定。就是,她需要與楊如雪保持一定距離,而這個距離的標準很簡單卻也很難。標準就是不要過度接近楊如雪,她不想在這種一年之中和楊如雪發生什麽。畢竟,這次旅行結束之後,她們還是要回國的,那裏的寬容可是有限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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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舊在那處裝飾講究雕梁畫棟的別墅,在琉璃燈下的一群人臉上卻反射著無比黯淡的表情。


    一群人麵對著喬姐,表情嚴肅,在匯報著什麽。


    “喬姐……”那個眼鏡框男側身到喬姐的耳邊說著一些什麽。


    “好吧,我知道了。”喬姐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在這之後,喬姐隻是簡單地歎了口氣,什麽也沒說。看著那群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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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拉奇是巴基斯坦的旅遊和文化中心,寬敞的街道兩側整齊擺放著哥特式建築,到處充滿著維多利亞時代的記憶。而就在這樣一個神聖的地方,兩個人將會發生一些什麽事情呢?


    “喂,現在已經天亮了。”


    “不會吧,延誤這麽長時間。怎麽回事啊?”


    “聽說那邊安檢出了爆-炸物。”


    徐佩喬看著晨光一點點兒地爬上楊如雪的臉頰,默默地聽著旁邊乘客的小聲議論。


    “到了嗎?”楊如雪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這。


    “還沒出發呢。”徐佩喬把舷窗上的擋板拉上。“不過,沒關係,這樣的話就可以看兩次日出了。”


    “兩次日出?”楊如雪拿起身上的大衣看了看,徐佩喬的。


    “嗯,速度可以改變時間。在這裏是日出,等落地到了巴基斯坦還可以看一次日出。”


    ……


    準備。滑動。加速。起飛。


    朝著第一個目的地前進的飛行器似乎沒有裝載太多曆史過往,而對於那些回環往複的航線來說,速度真的可以改變時間。


    現在,是日出,她們將在幾個小時之後再次經曆日出。不管對於她們還是對於太陽,都將是一個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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