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灝訝然失笑,味道大不大難道還能控製不成?


    “沒事,味道很香,正好被食堂的飯菜荼毒了,回這邊洗洗鼻子。”


    林容咬了咬嘴唇,他知道葉灝是在寬慰他。但葉灝人這麽好,他真的沒有那麽緊張了。虞琴阿姨總是跟爸爸說他有病,林祺也這麽說,但他覺得自己其實沒病。他就是有點不想和別人講話,但他願意和葉灝講話,他要對葉灝好一點,好好報答他。


    至少……至少要讓葉灝不用吃食堂。想到這個,林容“蹭”地站起來:“我……我把這些收拾好。”他手忙腳亂開始收拾餐具,收拾好之後又到教室後邊拿著抹布將桌子擦拭幹淨,最後還將抹布洗好了掛起來。


    葉灝想起趙飛洲的話,心中一動,試探道:“你帶的飯菜聞起來這麽香,是你媽媽給你做的?”


    “不……不是。”林容黯然的低下頭,囁嚅道:“都是我自己做的,早上做好了帶過來。”


    “哦?”葉灝看他突然沮喪,有點不舍得,但還是繼續試探:“那你媽媽呢?怎麽舍得讓你自己做飯?”


    “嗯……”林容猶豫了片刻,“我不跟媽媽一起住,我一個人住。”


    “一個人住?”說實話,葉灝也是一個人住,阿姨每天過來做飯,隔幾天打掃一次衛生,這對他來說很自由。但林容,能和他一樣嗎?


    “嗯。”林容說著沒那麽緊張了,“就在學校附近,很方便的。”


    “那你爸媽呢?”


    “他們……他們離婚了。爸爸和虞琴阿姨一起住,媽媽和張……張,一起住。”


    虞琴阿姨,還有那個沒喊出來的名字,應該是他的繼父繼母。葉灝敏銳的發現,林容開口準備喊出繼父的名字,嘴巴卻張張合合幾次沒喊出來。而且,提到這個人的時候,他的臉色都變了。按理說,重組家庭中,有了後媽就會有後爸,這種情況再正常不過。


    而繼父,作為一個男人,應該不至於做出小心眼的舉動。而且母親總是更愛孩子的,應該不舍得讓林容難過。但很明顯的,相比較後媽,他更抗拒繼父。


    葉灝沒再繼續問下去,雖然好奇,但更怕弄巧成拙。他是真的心疼這小家夥,這種感覺很奇妙,他不介意多照顧一下林容。


    葉灝沒有繼續追問,林容明顯鬆了一口氣,他害怕葉灝繼續問,他不想說,又不想撒謊。其實爸爸媽媽對他還是挺好的,給他買了房子,給他足夠的零花錢,還供他上學。可他們都有了彼此新的生活,有了更重要的孩子,他本來就不可以去打擾他們的。


    看他突然沮喪,葉灝又覺得不忍心,轉移話題道:“你做的飯菜那麽香,真羨慕,不像我隻能吃食堂。”


    林容驀地站直了身體,表忠心道:“我……我可以幫你帶的。”


    葉灝失笑:“你為什麽要幫我帶?對我這麽好?”


    “你……你是個好人。”


    “哈哈。”葉灝笑著走上去,單手撐在桌子上,另一隻手捏了捏林容的臉,他早就想這麽做了,軟綿綿白嫩嫩的看上去就很舒服。“你怎麽知道我是好人?”


    被突然靠近的氣息嚇到,他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脖子。林容害怕別人碰觸,但一想到這個人是葉灝,一咬牙就強忍著不動,倔強道:“我就是知道你是好人。”


    小家夥明明很害怕,卻又硬撐著不後退的模樣成功把他取樂。葉灝發現,隻要他一看到林容,就是在笑。


    “我有阿姨幫忙做飯,不用麻煩你了。”


    “哦。”林容縮了縮腦袋,有點遺憾,不能報答恩人了。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葉灝開口,他暗自給自己打氣,要勇敢一點,這樣才能報答恩人。


    勇敢一點!


    主動一點!


    他鼓起勇氣,張了張嘴巴,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教室外麵一聲震天吼:“葉灝?葉灝!真的是你!”


    林容一下像泄了氣的皮球,軟綿綿的滑到座位上,低垂著腦袋不說話了。


    葉灝一直關注著他的言行,哪裏能不知道他的想法,見此笑了笑。安撫般的摸摸林容的腦袋,這才走出教室。


    林容感覺自己被葉灝摸過的頭頂有些發燙,他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呆愣愣地看著門口。


    葉灝在和一個男生說話,那個男生他見過,是隔壁班的體育生,叫楊晟。


    楊晟誇張地喊了一聲,葉灝對著他笑了笑,嘴巴張張合合,林容聽不見他們在講什麽。葉灝突然伸出拳頭,楊晟也跟著伸出拳頭跟他碰了碰,兩個人熱情地擁抱了一下,爽朗的笑起來。


    林容軟綿綿的趴在桌子上,側著頭望著窗外。有點羨慕楊晟,他其實也想和葉灝這樣相處。


    午飯過後,班上的同學陸陸續續的回來。


    林容同桌回來之後,一屁股往椅子上一坐,雙手雙腳攤開,跟沒骨頭一樣軟在椅子上。嘴裏還嘟嘟囔囔的和林容抱怨:“幸好你沒去食堂,人太多了。我以後也不想去了,就是我媽嫌煩不肯讓我帶飯。”


    同桌叫餘凡,大大咧咧的性子,很看不起趙飛洲等體育生。是班級人為數不多願意和林容講話的人。


    林容成績好,這個年紀的學生,其實還是挺在乎成績的。而且他話少,沒有存在感。也不會像有些成績好的學生一樣,即使考得很好還要故意在比他差的人麵前埋怨考得不好。


    故而除了和林祺關係好的幾個男生,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刻意針對他,最多就是當他不存在。而少數幾個,還會因為他成績好抄他的作業。


    餘凡就是其中之一。


    林容往裏麵挪了挪,餘凡體格健碩,骨架又大,雙手雙腳打開之後幾乎就占了大半個位置,將林容擠到一個小小的角落裏。


    “那……那你可以自己做飯嗎?”餘凡和他做了兩年的同桌,林容和他說話沒有那麽害怕,而且餘凡一直很照顧他。


    “哎……”餘凡深深地歎了口氣,無奈道:“我要是會做飯還用得著擠食堂?”他餘光看見林容縮在小小的角落裏,有點不好意思,連忙直起背脊,解釋道:“我媽是真忙,我也不舍得她再辛苦給我做飯,隻能迫不得已去吃食堂了。”


    林容咬著舌頭結結巴巴道:“你,你對你媽媽真好。”


    “嘿!”這話說的稀奇,餘凡潶然一笑:“我媽對我也好……”說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的同桌跟父母關係都不好,立刻住了嘴,含糊道:“其實也就這樣,你是不知道,賊煩人。”


    林容低垂著腦袋,輕輕點頭:“嗯。”


    他知道餘凡隻是為了寬慰他,能理解對方的一片好意,但多少會覺得有些難過。他見過餘凡的媽媽,特別熱情的一位阿姨,以前還特地讓餘凡給他帶過粽子,害怕他一個人過端午節沒有粽子吃。


    葉灝和楊晟聊了幾句,回教室的時候一眼就瞄到林容縮著小小的腦袋,低著頭也不知是在看書還是在發呆,莫名覺得有點孤單。


    而他同桌,一臉欲言又止的看著他,就跟把人欺負哭了之後想要道歉又拉不下麵子的小孩一模一樣。


    葉灝頓時想起趙飛洲的話,第一個想法就是小東西被欺負了。


    好啊,葉灝微微眯眼,早上都說了他罩著林容,結果還沒到下午就有人欺負他,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裏。


    葉灝雙手插在褲兜裏,邁著閑適的步子往林容那邊走去,經過前麵幾排女生的時候還聽到有兩個女生悄悄討論


    ——啊,好帥啊!


    ——嗯嗯,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隔壁班女生都羨慕我們班新來了個帥哥。


    葉灝心下笑了笑,直接邁著步子走過了兩個女生的位置。他在餘凡的位置前停下,用手指骨節敲敲桌子,“你去我位置上待一會兒。”


    餘凡還在自責無意中害得林容情緒低落了,眼前突然一片陰影,他一抬頭就看到了葉灝帥氣的臉蛋。嘴角噙著笑,看不出喜怒,但莫名有種壓迫感。


    餘凡還沒搞清楚狀況,身體就聽話的站起來,抱著課本挪到了後邊葉灝的位置上。


    葉灝在他離開後不客氣的坐到他的位置上。


    林容聽到葉灝的聲音,驀地扭頭看他。一雙眼睛本來就大,這下更是瞪得大大的,更像是一隻小動物了。


    林容本來就長得挺好看,但他總是低著頭不敢看別人,額前的碎發又有點長,遮擋住了他最漂亮的眼睛,美貌指數直線下降。


    葉灝這下看清楚了他的眼睛,忍不住驚豔。


    他的眸中,有著不諳世事的茫然無措,一眼就能將他看穿。眼型有一個彎曲的弧度,眼尾細而略彎,不笑的時候微微上揚。明明是這麽單純的一個人,卻莫名覺得有點勾人。


    葉灝甚至能想象,這雙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微微露出一條縫,像一彎月牙兒,也許會有點朦朧而奇妙的感覺。


    他想得有點多,對上林容全然不含雜質的眼神,不自然地微微往旁邊瞥了瞥頭,調整了一下心情。才俯下身子湊過去,帶著薄荷味的氣息噴薄在林容的鼻息間:“我剛剛還以為你又哭了,心想這下好了,哥哥可以安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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