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容去了學校填誌願。


    第一批填誌願的都是學校裏麵成績最好的學生,看到了難免要互相排擠炫耀。不過當這些學生看到林容的時候,往日的傲氣都沒了,隻是看到林容的成績,就覺得無地自容。關鍵是平時看林容複習的時候,都是在幫葉灝記錄錯題,很少自己複習。就是這樣,他也考出了一個接近滿分的成績,讓人望而生畏。


    總是比林容低上幾十分的年級第二臉色有點不大自然。


    以前他都是穩坐第一,每天沒日沒夜的啃書本,熬夜熬的臉上全部都是青春痘。不過即使這樣,來自同學羨慕的眼神,也能讓他繼續努力熬夜看書。


    但自從高三下學期開始,他就沒能考過年級第一。而且和林容差了不是一分兩分的問題,而是一條無法逾越的溝渠,這讓他深深的無力,也讓他無奈的背上了萬年老二的稱號。


    不過年級第二心態不錯,調整了一下微妙的心情,還主動過來和林容打招呼,問他準備報考哪個學校。


    林容的選擇很多,還有幾個國外的名校打電話過來願意讓他公費出國讀書。不過林容沒在意,而且他早就說好了要和葉灝讀一個近一點的學校。


    國內最好的大學就是h大和b大,h大偏重工科,學術氛圍重,沒有那些搞七撚三的人際關機。而且林容理科成績更好,所以葉灝跟他說過讓他去h大。更重要的是,h大離葉灝要去的那個軍校更近一點,坐公交車隻有幾站路。


    所以他和第二名說他要去h大。


    第二名說他第一誌願也是h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錄取。


    其實他的成績綽綽有餘,但選擇的專業很熱門,就怕出來意外情況。


    林容正巧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手機鈴聲就響起來了——是葉灝的電話。


    剛剛沒多久葉灝還打電話過來說應該馬上就能回來了,怎麽現在又打電話過來了?


    “葉灝?”


    葉灝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帶著說不清的疲憊,他一晚上沒睡。


    “容容,誌願填好了嗎?”


    林容捂著手機走到旁邊角落裏,輕聲道:“還沒呢,還在等。”


    “你……”葉灝頓了頓,輕輕歎了口氣:“我是說,你願意去國外讀書嗎?”


    林容壓根沒想到葉灝會說這個,一時愣住了沒有回答。


    葉灝等了很久沒有回應,急道:“容容,你在聽嗎?”


    林容輕輕“嗯”了一聲。


    葉灝安撫道:“你別哭啊,我就是隨口問問,你要是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


    林容問:“你為什麽這麽問?”


    葉灝解釋:“我真的就是隨口問問,畢竟國外的條件肯定比國內好一點,而且你又有這個條件,出去看看也是好的。”


    林容悶聲道:“……我不去。”


    葉灝道:“沒事兒,不去就不去。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填誌願,哥再做其他的安排。”


    肯定是出事了……


    林容咬著下唇,追問道:“你怎麽了?什麽時候回來?”


    葉灝寬慰道:“沒什麽大事,過幾天我就回來了。”


    “我不信。”


    說這話的時候,林容低著頭看著地麵,看到一隻螞蟻搬運著一塊比他身體大了兩倍的餅幹屑子,正吭哧吭哧的往牆壁縫隙裏爬。明明爬的那麽艱難,卻又這麽堅持。


    葉灝被林容嗆了一聲,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昨天的確一晚上沒睡,老爺子在急救室裏,病情反反複複。今早上五點多的時候醫生說情況穩定,應該沒問題了。可就過了那麽兩個多小時,老爺子又昏迷過去,差點沒搶救過來。


    幾個主治醫生都弄不清病情,準備下達病危通知書了。


    雖然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但葉灝卻不得不接受。他哥已經開始布置後續的事情,喪親雖然痛苦,但如果不將後事準備好,活著的人以後會更痛苦。


    他哥讓他出國,葉灝卻放不下林容,想讓他先出國。但林容不願意,葉灝隻能另外再想其他的辦法。


    他還在糾結是再勸勸林容,還是直接實話說的時候,林容突然開口了,帶著難以想象的堅決。


    林容道:“我先去填誌願了,等我填好誌願,就來b市找你。”


    說完,沒給葉灝反應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似乎還怕葉灝打過去騷擾他,又更為果斷的直接關機了。


    葉灝有很多的辦法阻止林容來b市,但他的寶貝想要自己成長,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


    林容說走就走,在填完誌願之後就收拾東西買了機票去b市。


    周慧原本看到林容還想跟他說不要忘記了那頓飯,她這次考得很好,上那個心儀已久的學校是綽綽有餘,大概這就是失戀的力量。情場失意,考場就注定得意。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看見林容背著包直接走了,留下一個令人心碎的背影。


    這個小插曲沒引起林容的注意,引起他注意的是,他特意在上飛機前打開了一下手機,怕葉灝找不到他急。但是他沒接到葉灝的電話,倒是接到一個陌生的號碼。


    “你關機做什麽?”


    電話那頭的聲音尤為的自來熟,就像是每天見麵的朋友,一點不見外。


    林容沒聽出來是誰,隻好禮貌的問:“請問您是哪位?”


    電話那頭的人沒接他的話,直接不客氣道:


    “林容,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葉家就要倒台了。如果你願意跟著我,我就保你一生無憂。也不需要你做什麽,乖乖給我操就可以了。”


    這下林容聽出來了,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葉家要倒台了”這幾個字上,完全沒在意後麵的話。


    難怪葉灝要讓他出國,難怪走得那麽急,連誌願都不填了。一定是葉灝害怕他擔心,又怕牽連到他,所以才不告訴他的。


    林容一瞬間想了很多,又是感動又是心酸,恨不得直接飛到葉灝身邊。


    電話那頭的張文池還在等著他的回複,見林容不說話,有點火了。


    “嚇傻了啊?說話!”


    林容道:“謝謝你,不用了。”


    說完掛斷電話,關機,登機。


    不管張文池如何憤怒的摔碎了手機,怒罵道:“葉家那死老頭怎麽還不死?我操他大爺的,等葉家倒了,看我怎麽弄死你!”


    他身邊的人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敢發。


    葉老爺子現在不死才是好事,家主給他下了神經毒素,潤物細無聲的,等毒發出來,誰都查不到,就連華佗轉世也不行。而且時間點還正好掐在七月,選舉的時間,葉重遠就算是天大的本事也沒辦法上台。


    但現在若是葉家老爺子死了,葉重遠有更多的緩衝時間。萬一被他緩過來了,張家的事情也許就不那麽順利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葉家老爺子竟然會提前毒發,若是毒素出來了,也許還會被查到,這樣事情就大發了。


    現在葉家急,張家也急。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前世張家做的極為隱蔽,葉老爺子七月毒發身亡,查不到任何原因。而因為葉老爺子突然逝世,一切都來不及部署。葉重遠沒能成功上台,以往的政敵毫不猶豫的打擊,葉灝隻能遠去國外。


    不過這一世,因為林深的插手,葉老爺子的毒素提前發作。即使老爺子真的逝世,葉重遠也有時間來部署相關事宜。是以,形式並不如上一世那麽嚴峻。


    但這種說法,是摒棄了親情,隻看重利益而言的。而恰恰,葉家都不是那樣的人。


    林容下飛機的時候沒告訴葉灝,他之前和老爺子聊天的時候,從老爺子那邊知道了軍隊醫院的存在——全國所有頂尖醫生聚集地。林容想也沒想,就往那邊去了。


    說來也巧,老爺子特別喜歡林容這小孩,怕他想來家裏的時候不能進門,但特意給他弄了一張通行證,讓他隨時可以進出。要是沒有這張通行證,林容估計是連門都進不去。


    在警衛員放他進去之後,林容順口問了一句:“葉爺爺在……”


    警衛員表情哀悼:“您是他的小輩吧,不過葉家今天估計是不見客了,老爺子的死亡通知書剛剛下來了。”


    林容大驚:“什麽!”


    他連忙掏出手機給葉灝打電話,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葉灝沒有接聽電話。


    林容都不敢想這個時候葉灝會在做什麽、想什麽,他拔腿就往裏麵跑。


    警衛員被他嚇了一跳,一把揪住他,怒道:“你想幹什麽?”


    林容麵露哀求:“你帶我進去,求求你。”


    警衛員愣了一下,這年輕人有老爺子親自辦的通行證,估計關係不一般。看他這表情,像是隨時要哭出來了一樣。他沒多想,跟旁邊的警衛員說了聲,帶著林容就進去了。


    老爺子的死亡通知書才剛剛下來,隻有最親的幾個人知道,周圍還沒什麽人。


    而且老爺子出世的消息隻要傳出去,原本擠破頭都要巴結葉家的人,現在恐怕是想和葉家撇清關係。至少,等這件事情塵埃落定前,他們是不會自己送上來的。


    林容眼前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老爺子的病房前冷冷清清,除了醫生,就是葉家至親。


    幾個醫生好像在說著什麽,葉秦的情緒很激動,提著拳頭衝上去要打人。沈婉婷哭著喊著抱住葉秦的胳臂,讓他冷靜。


    葉秦怒吼著他該怎麽冷靜。


    而葉灝,背對著林容,半跪在病房外的座椅旁邊。林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看著這個背影,心就揪起來了。


    “葉灝……”林容輕輕喃喃。


    他抬腿想走過去,一直守在旁邊的警衛突然抬槍:“退後!這裏不允許進入!”


    “葉灝!”林容推開警衛,突然大聲喊了句。


    警衛怕耽誤到裏麵的人,立刻要把他架起來抬出去。


    混亂之中,葉灝仿佛聽到了林容的聲音,他愣愣地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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