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就因為我認錯恩人[重生] 作者：古莘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葉重遠上台沒多久，林容的錄取通知書就收到了。
葉灝因為之前耽誤了填報誌願，最後還是動用了一點關係才將信息錄入到那個軍校的係統裏麵。為此沈婉婷還把他嘲笑了一頓，葉灝身心俱疲，偷偷摸摸的跟林容訴說委屈。
林小白兔還單純的信了他的委屈，開始安慰他。沈婉婷在旁邊直翻白眼，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葉灝才是她的兒子，但每次看到葉灝欺騙林容幼小的心靈，她總有一種拆散他們把林容藏起來的衝動。
果然還是小白兔太可愛了。
-
幾乎是在林容拿到錄取通知書的同時，葉灝也拿到了屬於他的通知書。
老爺子拿著兩個孩子的通知書，就跟年輕了十歲。早鍛煉的時候要去隔壁大院跟幾個老人嘮嘮嗑，午休的時候還要跑過去炫耀一番，最後吃完晚飯還要過去殺一局象棋，實際上也是為了炫耀。
——那個xx啊，你們家小孫子是不是今年高考啊？考得怎麽樣？
以上是老爺子這幾天看到別人打招呼的新方式。
如果對方孩子成績不錯，老爺子就故作失落的說，小孫子不行，不是讀書的料，勉強上了個本一。
對方就會安慰，本一也很好了，難不成要真要他們考全國第一？
老爺子就趁機點頭到道:“是啊，畢竟不是誰都能跟我們家容容一樣，隨隨便便拿個高考狀元。”
一開始大家都不知情，就會問容容是誰。
但經過老爺子這麽多年沒臉沒皮的炫耀，大院的老人家都知道了葉家乖巧懂事成績又好的幹孫子林容。
雖然被老爺子炫耀了一番，有種跟吞了蒼蠅一樣的感覺，但這些老人是真挺喜歡林容的。
於是小白兔在這個長達三個月的假期裏，又多了一個新的任務——和這些童心未泯的老人家下棋。
這天，葉老爺子剛讓林容記下來了隔壁老王下棋的套路，就雄赳赳氣昂昂帶著林容出門了。
幾局下來，老王丟兵棄甲，一敗塗地。他跟老頑童似的把棋盤打亂，手裏的棋一丟，耍賴道:“不玩了不玩了，這樣多沒意思，你們這是作弊！”
老爺子哈哈大笑，還不忘記嘲弄他：“我說老王，這麽多年了你這個棋路都不變一變，活該被我們家容容摸清套路。”
老王還不服氣：“你自己不行就找容容幫忙，一大把年紀了你要不要臉麵？”
都是一個戰場上下來的兄弟，說話也不會客氣。
老爺子一聽，也不服氣了，梗著脖子道：“誰讓我運氣好，認到了容容這樣乖巧的孫子。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不服輸不行！”
老王嘿嘿一笑，道：“我還真不服輸了，老葉啊，別忘了你們家可沒有小姑娘。”
老爺子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老王神秘道：“你看我們家小月怎麽樣？跟你家葉灝一樣年紀，你也是看著她長大的，人品性子什麽的都看在眼裏吧，要不我們作主，給他們定個親事？”
“跟葉灝？”老爺子沒應過來，直搖頭道：“那不行，葉灝那小子心思活，我這個做爺爺的也不能保證，別到時候害了你們家小月。”
“呸！”老王呸了一聲：“我說的是林容，我們家丫頭喜歡書生氣的男孩。”
“容容？”老爺子若有所思的看向一臉呆滯的林容，有點意動。
小月那孩子他知道的，表麵強勢能幹，但心地善良，配林容這種性子的剛剛好。像林容這樣的，配太強勢的不行，會被欺負。配太弱勢的也不行，時間久了，兩孩子鐵定一起被別人欺負，但王家的小姑娘剛好介於兩者之間。更重要的是，老王喜歡林容，這樣林容就算家世差一點，也不至於被看不起。
不得不說，老爺子是真的在替林容考慮。
他沒直接問林容的意見，而是對老王說：“我回去和孩子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想法。”
老王埋汰了一聲：“嘖，你以為我就能直接作主了？我還得回去看看我們家寶貝孫女的意見呢！”
兩老人相視一笑，像是達到了某種契合。
而林容傻愣愣坐在旁邊，弄不懂老爺子是開玩笑還是怎麽的，手足無措的都不知道要怎麽辦。
-
回到家的時候，葉灝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邊聽著他媽絮絮叨叨，一邊看著秒鍾滴滴答答數著時間等林容回來。
一聽到腳步聲，葉灝立刻站起來，跑到林容身邊，道：“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
今天老爺子和老王多聊了幾句，比平常晚了點。
老爺子瞪了葉灝一眼：“急吼吼的幹什麽，這麽點耐心都沒有。”
葉灝乖乖閉嘴，在老爺子看不到的角度對林容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
兩人回來之後就開飯了，老爺子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畢竟武將出身，和文儒不同。
他喝了口白幹後，突然聞問道：“容容成年了吧？”
林容趕緊將嘴裏的東西咽下，拚命點頭。
老爺子點點頭，沒再說話，直接無視了一眾等著他下文的目光。
等了一會兒，他才又開口。不過這次是對沈婉婷說的，“你看王家的那小女娃怎麽樣？”
“小月那丫頭？”沈婉婷放下碗筷，問道：“她怎麽了？”
老爺子道：“今天老王跟我說，看能不能給容容跟小月定個親事，我剛剛想了想，覺得……”
“不行！”老爺子話還沒有說完，葉灝就激動的站起來，把老爺子嚇了一跳，手裏的碗筷往桌上一頓，喝道：“坐下，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
葉灝也覺得自己反應有點失態，抿著唇乖乖坐下，但還是不死心捍衛道：“容容還這麽小，定什麽親事。而且那個什麽月的，八成是個醜八怪，不然小姑娘急什麽，爺爺你可不能害了容容！”
“我說了要馬上定親嗎？”老爺子白了他一眼，對沈婉婷道：“這樣，你去打探一下小姑娘的情況，然後讓兩孩子見上一麵，要是容容喜歡，那就試試看，要是容容不喜歡，我們也不強求。”
沈婉婷看了一眼小孩子難看的臉色，隻能說好。
葉灝黑著臉，道：“容容肯定不喜歡，有什麽好見的？”
“見一麵怎麽了？”老爺子隻覺得葉灝真是不懂事，他和老王這麽多年的交情了，老王什麽人品他還能不了解？在王家最危難的時候，都沒有仗著和自己的交情胡亂求助，現在也不可能來占葉家的便宜。他現在會開這個口，說明是真的喜歡林容這孩子。
老爺子想起幾十年的老戰友，幽幽歎了口氣，道：“就這麽說好了，過幾天讓兩孩子見上一麵。到時候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容容你隻管說，不用顧及我的感受，知道嗎？”
“怎麽可能不顧及你的感受？”葉灝臉色難看的不得了，從沈婉婷這個角度看過去，簡直都要覺得兒子能跟老爺子幹上一架。她怕到時候真打起來，趕緊圓場道：
“容容還小，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而且他成績那麽優秀，上大學了得好好學習。爸，您之前不是還說，等容容畢業了可以進研究院嘛？要是這麽早結婚了，以後都沒心思鑽研學業了。”
老爺子一點麵子都不給兒媳婦，直吹鼻子蹬臉：“我跟他們這麽大的時候，重遠都出生了，還不是照樣上場殺敵拿軍功？”
時代不同，這哪裏能一樣啊？
沈婉婷這麽想著，但她不敢說，隻能吹捧老爺子道：“那是爸您厲害。”
老爺子擺擺手：“你別哄我，哎，算了。我老了，說話不中用了，難得想替小輩做個主，你們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吧。”
他歎了口氣，仿佛是累極了，連飯都不吃了，站起來道：“你們吃吧，我先回房去。”
“爸。”沈婉婷放下碗筷站起來，這個家裏她一直是潤滑劑的存在。要是連她都搞定不了老爺子，那別人肯定靠不住。
老爺子隻是擺了擺手，說道：“我沒事，你們吃，別管我。”
他其實也不是非要林容和老王家孫女怎麽樣，但可能是年紀大了，心思也變得脆弱敏感，隻要兒女有一點不合心意的，就會覺得被拋棄。而且老爺子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對那些身外之物看輕了，但更加的在意親情、友情。
沈婉婷沒能喊住老爺子，隻能重新坐下來吃飯。原本家裏人就不全，葉重遠和葉秦忙得飛起，常常在外應酬，吃飯的時候就顯得冷清。老爺子再這麽一走，大家都沒什麽胃口了。
她略帶埋怨的看了葉灝一眼，道：“你這又是何必呢？老爺子難得興致高，他讓容容去見一麵，又不是非要他答應。到時候讓容容拒絕不就行了？你平常挺聰明知道變通的，今天怎麽就非要和老爺子杠上呢？”
葉灝道：“不是你媳婦兒你當然不急。”
沈婉婷臉色頓了頓，有點欲言又止的感覺。
林容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葉灝一腳，讓他說話別那麽衝。
葉灝冷靜了一下，才道：“就是一次都不能答應，有了一次就有兩次、三次，總不能每次都用這麽一個借口。”
的確是這個道理。
沈婉婷道：“那你說，想怎麽辦？”
“我想跟爺爺坦白了。”葉灝考慮了很久，他們馬上就開學了，現在坦白剛剛好。要是老爺子一時接受不了也沒關係，反正他們在學校一個月也不一定能見著一次。等時間久了，不能接受也慢慢就接受了。
而且葉灝不是那種會逃避問題的人。說句話不好聽的，老爺子年紀大了，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如果葉灝要拖，那肯定沒問題，但他不願意欺瞞老爺子，也不願意讓林容受委屈。
沈婉婷就猜到了他會這麽說，隻問道：“容容呢？你怎麽說？”
林容其實還處於夢遊狀態，聽沈婉婷這麽問，立刻道：“我都聽葉灝的。”
沈婉婷就知道他會這麽說，隻能無奈道：“那你準備怎麽跟老爺子說？”
葉灝搖頭：“還沒想好。”
“你注意點，別太過火。”沈婉婷叮囑了一聲，又問：“要不要和你爸還有你哥通個氣商量一下，讓他們幫著勸勸？”
“沒有用的。”葉灝道：“而且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沒道理讓他們來幫我承擔後果。”
沈婉婷苦笑：“你就不能再等等？”
“不能。”葉灝摸了摸林容的腦袋，道：“我要對容容負責，要讓他以我的愛人的身份出現在爺爺麵前，所以我必須坦白。”
“那……”
“葉灝，你給我跪下！”
沈婉婷一個“那”字還沒有說完，耳邊就如同被天雷震擊。
她傻眼了片刻，立刻看向站在樓梯口的老爺子，急道：“爸，你怎麽在這兒？”
“你閉嘴！”
老爺子中氣十足的吼道：“葉灝，你這個不肖孫，我現在就站在你麵前，你有什麽要說的，有本事直接坦白！”
事已至此，反倒省了找機會坦白的麻煩。
葉灝拉著林容跪下，涼聲道：“爺爺，這是我給您帶回來的孫媳婦，除了不能生孩子，他什麽都好。”
“你！”老爺子氣得有點站不住，一口氣岔住了直咳嗽，嚇得沈婉婷趕緊上前去扶他。卻被老爺子一把揮開，他怒道：“我還沒老呢，用不著你們陽奉陰違！”
沈婉婷隻好溫聲勸道：“爸，您別氣。這是是淼淼做的不好，你別跟他計較，到時候氣壞了身體。”
“氣壞了也沒人在意！”老爺子是真氣到了，什麽話都往外說。
“你們一個兩個的都知道，就瞞著我是吧？葉重遠呢？葉秦呢？這兩小子是不是也知道了？”
沈婉婷不敢說話。
老爺子看他表情就知道了，簡直氣急攻心：“好，很好！我還沒死呢，你們就不把我放在眼裏！都給我滾，別出現在我麵前，省得我這個死老頭誤了你們的好事！”
林容急了，跪著用膝蓋往前了幾步，喊道：“爺爺！”
“你叫誰爺爺？”老爺子一點臉麵都不給林容留，直接道：“別叫我，我不配，怕折壽！”
林容從小沒體會過親情，但在葉家卻過得開心自在。老爺子之前還說過，上天善待他這個老人家，臨踏入棺材了，還得了林容這個小孫子。
林容把老爺子當成親爺爺看待，如今被這麽一說，頓時手足無措，慌亂了兩滴眼淚流了下來。又不敢胡亂開口，隻能委屈的垂下腦袋低聲抽泣。就像一個被主人拋棄的洋娃娃，看起來十分可憐。
老爺子見他哭，也覺得自己話說得太重了。他一時忘記了，林容和其他幾個孩子不一樣，那幾個皮實，隨便罵都沒事。但這孩子敏感，有些話不能說。
但老爺子常年居於上位，是從來沒有低聲下氣承認自己錯誤的時候。這時也拉不下臉來，隻能惡狠狠的瞪了葉灝一眼，拂袖離開。
沈婉婷看了老爺子一眼，又看了葉灝一眼，隻覺得左右為難。
葉灝走過去將林容抱在懷裏，低聲安撫道：“不哭了，我們不哭了，乖。”
雖然老爺子的態度不太支持，但總算是出櫃了。葉灝反倒鬆了一口氣，這樣總比之前偷偷摸摸的要好。
但林容不這麽想，他將腦袋埋在葉灝懷裏，低低哭著，就是不肯說話。
葉灝心疼的不得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不斷的安撫。
“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嘛，等開學了搬出去自己住。我連房子都裝修好了，牆壁是你最喜歡的紫羅蘭色，裏麵還有很多哆啦a夢，還有很大很大的懶羊羊，你一定會喜歡的。對了，我還特地幫你弄了一個小型的花房，你可以種很多花花草草，等到開花的時候，一定很漂亮。”
林容聽他說著說著，總算止住了哭泣。白嫩的小手抓著葉灝的衣袖，委屈道：“可是爺爺不要我了……”
“怎麽會？”葉灝寬慰道：“他就是嘴硬，你不知道，我小時候闖禍了。被他用這麽粗的棍子打，”葉灝比了一個大小，“打斷了三根棍子，還讓我滾遠點，說沒我這個孫子，現在還不是照樣好好的？”
林容抬起小腦袋，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幾滴淚珠，他眨眨眼：“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葉灝道：“我們先搬出去住幾天，讓老爺子冷靜冷靜，等過幾天他就耐不住了。你等著啊，他肯定先給你打電話，讓你陪他下棋。到時候你可不能太容易就被他說動，得好好吊著他。”
林容破涕為笑，咬著下唇道：“你太壞了。”
葉灝替他擦了擦眼淚，也笑道：“哥隻對你一個人好。”
其實葉灝心裏也沒底，老爺子壓根就不是那種會承認自己錯誤的人。而且他這一次根本就沒錯，誰都沒有錯，是這個時代的悲哀罷了。
葉灝想起他小時候被打得死去活來，梗著脾氣兩三個月沒肯跟老爺子說話。老爺子一點愧疚感都沒有，還對他媽說：“不聽話就再打一頓。”
對小時候的他都尚且如此，更別說現在了。老爺子的強脾氣，葉家人都領教過。
葉灝帶林容搬出去，就是怕林容臉皮薄，到時候受委屈。至於讓老爺子接受他們的事情，他暫時還不敢想，隻能先穩定林容。
他未雨綢繆，為這一天準備了很久。現在是說搬就搬，連夜帶著林容就離開了。
沈婉婷知道他的計劃，有心想勸，卻沒有辦法。而且丈夫不在家，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杵在中間比林容還覺得尷尬。
老爺子出房間之後發現兩人都不在，想問又拉不下臉來，隻是黑著一張臉看著沈婉婷。
好在沈婉婷是個心思玲瓏的，而且和老爺子相處這麽久，大概脾性早就摸清了，她直接說出了老爺子心中的疑問。
“爸，淼淼說他們先搬出去住一陣，怕惹您生氣，不敢在家裏待著。”
老爺子臉色一變，“這小赤佬還會怕我生氣，我看他是不氣死我不罷休！”
沈婉婷訥訥：“……怎麽會。”
老爺子平息了一陣怒火，克製道：“那小赤佬搬出去了，林容呢？”
“容容他和淼淼一起搬出去了……”看老爺子臉上火氣又有上升趨勢，沈婉婷趕緊道：“是這樣的，因為不是快要開學了嘛，那邊離學校近，兩孩子不用那麽辛苦，所以才搬出去的。他們其實早就決定好了，本來開學就要搬出去住的。”
老爺子聽了他的解釋，臉色卻沒有變得好看。他閉了閉眼睛，才歎了口氣道：“罷了，你們就當我這個老頭子不在了吧。”
“爸，您別這麽說。”
老爺子隻擺擺手，靠在沙發上不說話了。
-
老爺子這邊心裏的坎過不去，林容那邊也沒好受多少。
葉灝告訴他過幾天老爺子消氣了就會打他電話，於是他就整天抱著手機，葉灝和他說話的時候他都會走神，隔幾分鍾就看一下手機屏幕，就怕錯過了老爺子的電話。
一個星期過去了，林容沒有接到老爺子的任何電話，他不敢主動打電話給老爺子。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手機出了問題，又或者是不是沒有話費了。
一個人反反複複的用葉灝的手機給自己打電話，知道手機沒出問題，也不是沒有話費後，臉色微微一暗，扯出一個沮喪的微笑。
葉灝看得心疼，還偷偷摸摸打電話給他媽問情況，問她老爺子最近什麽反應。
沈婉婷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反正就是該吃吃，該睡睡，該出去下棋就出去下棋，還有心情搗拾那些花花草草。不過呢，整天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整個處於一煩躁狀態，跟他說話他還覺得不耐煩。
那估計就是還沒有消氣。
葉灝想，看來他們家小寶貝還得再委屈上一段時間了。
林容這邊不好受，老爺子其實也難受的很。
尤其是出去鍛煉或者下棋的時候，路上偶遇的老頭老太都會問：“老葉，林容那孩子怎麽沒跟你一起出來？”
每到這個時候，老爺子隻能吱吱唔唔的含糊過去。
而更讓人鬱悶的是，老王還問他之前說的那件事情考慮的怎麽樣了。
老爺子眼看拖不下去了，隻能扯了個謊：“容容那孩子說要好好學習，將來上研究院，不考慮這些。”
老王還不高興了：“怎麽就耽誤學習了？我們家寶貝成績也很好的，可以一起進步。”
老爺子隻好解釋：“年輕人的想法，我們這些老頭子是看不懂了，隨便他們去吧。”
老王見狀也隻好放棄，難免有些惋惜：“林容可真是個好孩子，我是真喜歡他，要不然可不舍得我們家寶貝。”
老爺子心有所感的點點頭。
老王道：“那孩子孝順，其他孩子可沒那個心思陪我們這些老頭子一坐就是一下午，還一點都沒不耐煩。”
老爺子想，還真是這樣，以前還不覺得，現在林容不在這邊了，他就覺得沒勁。以前的時候，也是幾個老頭子坐在一起下下棋，談談過去的經曆。林容坐在旁邊，也不說話，就撐著下巴津津有味的聽他們吹牛。看見茶壺裏的水沒了就會主動添水，在他們下棋的時候還會偷偷幫他記著對方的棋路，等回去了一老一小窩在書房裏研究，第二天再回來大殺四方。
可現在呢？
老爺子歎了口氣，沒說話。
老王突然想起來什麽，問道：“這幾天林容怎麽不過來了？不會是不好意思見我這糟老頭了吧？”
老爺子道：“怎麽會呢？是快開學了，早點去學校。”
“是這樣啊。”老王將信將疑，道：“你可要千萬跟林容說，別跟我這老頭生疏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這些老頭子用不著替他們操心太多。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是應該的。”
老爺子愣了愣，沒說話。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老王剛剛說過的話。兒孫自有兒孫福，或者他真的是錯了。
他捫心自問，如果葉灝給他找了一個其他的孫媳婦回來，他也不會覺得怎樣。
兒子結婚的時候，雖然是包辦婚姻，但因為妻子走得早，方方麵麵都需要他來處理。他又是個大老爺們兒，這種事情不太懂。等沈婉婷嫁過來了還會覺得擔憂，怕兩孩子處不好，害了自己兒子也害了對方孩子。
好在，兒子兒媳感情和睦。
老爺子那時候就想過，等以後有了孫子孫女，得讓他們自由戀愛，他最多就把把關，不能破壞孩子的幸福。
當初這個想的，臨到了卻又後悔了。
他仔細想了想，把林容娶回來，好像也不是那麽不能接受。隻是讓他難過的是，家裏其他人都知道了，唯獨瞞著他一個人，這讓他如何不氣？
老爺子想了又想，還是覺得意難平。他捏著手機，心道：要是那兩小子主動打電話過來道歉，他就勉為其難讓他們搬回來。
-
老爺子有了些細微的改變，沈婉婷一下就看出來了，趕緊給兒子通風報信，說懂事點，快給老爺子個台階下。
葉灝立刻拿起自己的手機給老爺子打電話，結果沒響兩下就被掛斷了。他有點懵，難道是他媽會錯意了，其實老爺子還沒想開？
他想了想，又用林容的手機打過去。
這下老爺子接通了，不過沒出聲。
葉灝臉皮厚，他主動開腔：“爺爺。”
老爺子一聽是葉灝的聲音，忍不住黑臉：“怎麽是你？林容呢？”
林容一直都在旁邊等消息，一聽到老爺子喊他，立刻搶過手機就要說話。結果臨開口了才覺得躊躇，一時竟不知道還說些什麽。
“爺……”
他猶豫著喊了半聲，又想起來了老爺子不讓他喊，立刻收了聲。
老爺子心口一滯，才覺得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就算再生氣，也不該說那種話。
他尷尬的咳了幾聲，佯裝薄怒道：“怎麽？出去待了幾天連爺爺都不肯認了？”
林容臉上頓時顯出喜色，脆生生喊：“爺爺。”
“嗯。”老爺子心裏樂開了花，但故作高冷道：“馬上就開學了，在外麵還沒玩夠，是不想回家了？”
林容心神一凜，立刻道：“我們馬上回家。”
老爺子“嗯”了一聲，又說：“你一個人回來就行了，讓那小子在外麵待著，我看見他就心煩。”
林容覺得老爺子還是不能接受他和葉灝的事情，忍不住沮喪，低低的哦了一聲。
老爺子被他這一聲委屈的聲音弄得心煩，改口道：“算了算了，他回來就回來。讓那小子識趣一點，別出現在我麵前。”
林容喜笑顏開，溫情道：“爺爺，謝謝你。”
老爺子不好意思的“哼”了一聲，不自在地轉移話題：“那個趕緊回來啊，那棵冰竹好像出了點問題，你趕緊回來給它澆澆水。”
“好。”林容低低應了聲。
-
掛斷電話後，林容看著葉灝的臉，忍不住就笑起來。
葉灝親親他有些濕潤的眼尾，輕笑道：“怎麽就哭了呢？”
林容不好意思地將腦袋埋在葉灝懷裏，低聲道：“就是覺得……好開心啊！”
“難過要哭，委屈也哭，就連開心都要哭。你說你不是愛哭鬼是什麽？”
林容小手抓著他的領口撓了一下，佯怒道：“你就欺負我吧！”
葉灝趕緊求饒：“我哪敢，疼你還來不及呢！”
林容沒有說話，過了很久，久到葉灝都要以為小家夥在他懷裏睡覺了。林容才動了動小腦袋，輕聲道：“就跟做夢一樣，沒想到爺爺真的願意接受我們，又覺得容易又覺得來之不易，好複雜的感覺。”
葉灝摸摸他的腦袋，道：“老爺子真的很疼你，都不要我這個孫子了。”
林容笑他：“誰讓你總是不聽話？”
葉灝大手一伸，將他整個攬在懷裏，趴在自己的大腿上。還將他的褲子往下一拉，露出白嫩挺翹的小屁股，右手高高舉起來，再快快落下。
“啪”的一聲。
林容：“啊啊啊！！！”
他掙紮了幾下，原本隻是打屁股的懲罰立刻上升為某種不可言說的運動。
葉灝因為之前耽誤了填報誌願，最後還是動用了一點關係才將信息錄入到那個軍校的係統裏麵。為此沈婉婷還把他嘲笑了一頓，葉灝身心俱疲，偷偷摸摸的跟林容訴說委屈。
林小白兔還單純的信了他的委屈，開始安慰他。沈婉婷在旁邊直翻白眼，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葉灝才是她的兒子，但每次看到葉灝欺騙林容幼小的心靈，她總有一種拆散他們把林容藏起來的衝動。
果然還是小白兔太可愛了。
-
幾乎是在林容拿到錄取通知書的同時，葉灝也拿到了屬於他的通知書。
老爺子拿著兩個孩子的通知書，就跟年輕了十歲。早鍛煉的時候要去隔壁大院跟幾個老人嘮嘮嗑，午休的時候還要跑過去炫耀一番，最後吃完晚飯還要過去殺一局象棋，實際上也是為了炫耀。
——那個xx啊，你們家小孫子是不是今年高考啊？考得怎麽樣？
以上是老爺子這幾天看到別人打招呼的新方式。
如果對方孩子成績不錯，老爺子就故作失落的說，小孫子不行，不是讀書的料，勉強上了個本一。
對方就會安慰，本一也很好了，難不成要真要他們考全國第一？
老爺子就趁機點頭到道:“是啊，畢竟不是誰都能跟我們家容容一樣，隨隨便便拿個高考狀元。”
一開始大家都不知情，就會問容容是誰。
但經過老爺子這麽多年沒臉沒皮的炫耀，大院的老人家都知道了葉家乖巧懂事成績又好的幹孫子林容。
雖然被老爺子炫耀了一番，有種跟吞了蒼蠅一樣的感覺，但這些老人是真挺喜歡林容的。
於是小白兔在這個長達三個月的假期裏，又多了一個新的任務——和這些童心未泯的老人家下棋。
這天，葉老爺子剛讓林容記下來了隔壁老王下棋的套路，就雄赳赳氣昂昂帶著林容出門了。
幾局下來，老王丟兵棄甲，一敗塗地。他跟老頑童似的把棋盤打亂，手裏的棋一丟，耍賴道:“不玩了不玩了，這樣多沒意思，你們這是作弊！”
老爺子哈哈大笑，還不忘記嘲弄他：“我說老王，這麽多年了你這個棋路都不變一變，活該被我們家容容摸清套路。”
老王還不服氣：“你自己不行就找容容幫忙，一大把年紀了你要不要臉麵？”
都是一個戰場上下來的兄弟，說話也不會客氣。
老爺子一聽，也不服氣了，梗著脖子道：“誰讓我運氣好，認到了容容這樣乖巧的孫子。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不服輸不行！”
老王嘿嘿一笑，道：“我還真不服輸了，老葉啊，別忘了你們家可沒有小姑娘。”
老爺子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老王神秘道：“你看我們家小月怎麽樣？跟你家葉灝一樣年紀，你也是看著她長大的，人品性子什麽的都看在眼裏吧，要不我們作主，給他們定個親事？”
“跟葉灝？”老爺子沒應過來，直搖頭道：“那不行，葉灝那小子心思活，我這個做爺爺的也不能保證，別到時候害了你們家小月。”
“呸！”老王呸了一聲：“我說的是林容，我們家丫頭喜歡書生氣的男孩。”
“容容？”老爺子若有所思的看向一臉呆滯的林容，有點意動。
小月那孩子他知道的，表麵強勢能幹，但心地善良，配林容這種性子的剛剛好。像林容這樣的，配太強勢的不行，會被欺負。配太弱勢的也不行，時間久了，兩孩子鐵定一起被別人欺負，但王家的小姑娘剛好介於兩者之間。更重要的是，老王喜歡林容，這樣林容就算家世差一點，也不至於被看不起。
不得不說，老爺子是真的在替林容考慮。
他沒直接問林容的意見，而是對老王說：“我回去和孩子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想法。”
老王埋汰了一聲：“嘖，你以為我就能直接作主了？我還得回去看看我們家寶貝孫女的意見呢！”
兩老人相視一笑，像是達到了某種契合。
而林容傻愣愣坐在旁邊，弄不懂老爺子是開玩笑還是怎麽的，手足無措的都不知道要怎麽辦。
-
回到家的時候，葉灝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邊聽著他媽絮絮叨叨，一邊看著秒鍾滴滴答答數著時間等林容回來。
一聽到腳步聲，葉灝立刻站起來，跑到林容身邊，道：“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
今天老爺子和老王多聊了幾句，比平常晚了點。
老爺子瞪了葉灝一眼：“急吼吼的幹什麽，這麽點耐心都沒有。”
葉灝乖乖閉嘴，在老爺子看不到的角度對林容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
兩人回來之後就開飯了，老爺子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畢竟武將出身，和文儒不同。
他喝了口白幹後，突然聞問道：“容容成年了吧？”
林容趕緊將嘴裏的東西咽下，拚命點頭。
老爺子點點頭，沒再說話，直接無視了一眾等著他下文的目光。
等了一會兒，他才又開口。不過這次是對沈婉婷說的，“你看王家的那小女娃怎麽樣？”
“小月那丫頭？”沈婉婷放下碗筷，問道：“她怎麽了？”
老爺子道：“今天老王跟我說，看能不能給容容跟小月定個親事，我剛剛想了想，覺得……”
“不行！”老爺子話還沒有說完，葉灝就激動的站起來，把老爺子嚇了一跳，手裏的碗筷往桌上一頓，喝道：“坐下，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
葉灝也覺得自己反應有點失態，抿著唇乖乖坐下，但還是不死心捍衛道：“容容還這麽小，定什麽親事。而且那個什麽月的，八成是個醜八怪，不然小姑娘急什麽，爺爺你可不能害了容容！”
“我說了要馬上定親嗎？”老爺子白了他一眼，對沈婉婷道：“這樣，你去打探一下小姑娘的情況，然後讓兩孩子見上一麵，要是容容喜歡，那就試試看，要是容容不喜歡，我們也不強求。”
沈婉婷看了一眼小孩子難看的臉色，隻能說好。
葉灝黑著臉，道：“容容肯定不喜歡，有什麽好見的？”
“見一麵怎麽了？”老爺子隻覺得葉灝真是不懂事，他和老王這麽多年的交情了，老王什麽人品他還能不了解？在王家最危難的時候，都沒有仗著和自己的交情胡亂求助，現在也不可能來占葉家的便宜。他現在會開這個口，說明是真的喜歡林容這孩子。
老爺子想起幾十年的老戰友，幽幽歎了口氣，道：“就這麽說好了，過幾天讓兩孩子見上一麵。到時候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容容你隻管說，不用顧及我的感受，知道嗎？”
“怎麽可能不顧及你的感受？”葉灝臉色難看的不得了，從沈婉婷這個角度看過去，簡直都要覺得兒子能跟老爺子幹上一架。她怕到時候真打起來，趕緊圓場道：
“容容還小，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而且他成績那麽優秀，上大學了得好好學習。爸，您之前不是還說，等容容畢業了可以進研究院嘛？要是這麽早結婚了，以後都沒心思鑽研學業了。”
老爺子一點麵子都不給兒媳婦，直吹鼻子蹬臉：“我跟他們這麽大的時候，重遠都出生了，還不是照樣上場殺敵拿軍功？”
時代不同，這哪裏能一樣啊？
沈婉婷這麽想著，但她不敢說，隻能吹捧老爺子道：“那是爸您厲害。”
老爺子擺擺手：“你別哄我，哎，算了。我老了，說話不中用了，難得想替小輩做個主，你們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吧。”
他歎了口氣，仿佛是累極了，連飯都不吃了，站起來道：“你們吃吧，我先回房去。”
“爸。”沈婉婷放下碗筷站起來，這個家裏她一直是潤滑劑的存在。要是連她都搞定不了老爺子，那別人肯定靠不住。
老爺子隻是擺了擺手，說道：“我沒事，你們吃，別管我。”
他其實也不是非要林容和老王家孫女怎麽樣，但可能是年紀大了，心思也變得脆弱敏感，隻要兒女有一點不合心意的，就會覺得被拋棄。而且老爺子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對那些身外之物看輕了，但更加的在意親情、友情。
沈婉婷沒能喊住老爺子，隻能重新坐下來吃飯。原本家裏人就不全，葉重遠和葉秦忙得飛起，常常在外應酬，吃飯的時候就顯得冷清。老爺子再這麽一走，大家都沒什麽胃口了。
她略帶埋怨的看了葉灝一眼，道：“你這又是何必呢？老爺子難得興致高，他讓容容去見一麵，又不是非要他答應。到時候讓容容拒絕不就行了？你平常挺聰明知道變通的，今天怎麽就非要和老爺子杠上呢？”
葉灝道：“不是你媳婦兒你當然不急。”
沈婉婷臉色頓了頓，有點欲言又止的感覺。
林容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葉灝一腳，讓他說話別那麽衝。
葉灝冷靜了一下，才道：“就是一次都不能答應，有了一次就有兩次、三次，總不能每次都用這麽一個借口。”
的確是這個道理。
沈婉婷道：“那你說，想怎麽辦？”
“我想跟爺爺坦白了。”葉灝考慮了很久，他們馬上就開學了，現在坦白剛剛好。要是老爺子一時接受不了也沒關係，反正他們在學校一個月也不一定能見著一次。等時間久了，不能接受也慢慢就接受了。
而且葉灝不是那種會逃避問題的人。說句話不好聽的，老爺子年紀大了，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如果葉灝要拖，那肯定沒問題，但他不願意欺瞞老爺子，也不願意讓林容受委屈。
沈婉婷就猜到了他會這麽說，隻問道：“容容呢？你怎麽說？”
林容其實還處於夢遊狀態，聽沈婉婷這麽問，立刻道：“我都聽葉灝的。”
沈婉婷就知道他會這麽說，隻能無奈道：“那你準備怎麽跟老爺子說？”
葉灝搖頭：“還沒想好。”
“你注意點，別太過火。”沈婉婷叮囑了一聲，又問：“要不要和你爸還有你哥通個氣商量一下，讓他們幫著勸勸？”
“沒有用的。”葉灝道：“而且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沒道理讓他們來幫我承擔後果。”
沈婉婷苦笑：“你就不能再等等？”
“不能。”葉灝摸了摸林容的腦袋，道：“我要對容容負責，要讓他以我的愛人的身份出現在爺爺麵前，所以我必須坦白。”
“那……”
“葉灝，你給我跪下！”
沈婉婷一個“那”字還沒有說完，耳邊就如同被天雷震擊。
她傻眼了片刻，立刻看向站在樓梯口的老爺子，急道：“爸，你怎麽在這兒？”
“你閉嘴！”
老爺子中氣十足的吼道：“葉灝，你這個不肖孫，我現在就站在你麵前，你有什麽要說的，有本事直接坦白！”
事已至此，反倒省了找機會坦白的麻煩。
葉灝拉著林容跪下，涼聲道：“爺爺，這是我給您帶回來的孫媳婦，除了不能生孩子，他什麽都好。”
“你！”老爺子氣得有點站不住，一口氣岔住了直咳嗽，嚇得沈婉婷趕緊上前去扶他。卻被老爺子一把揮開，他怒道：“我還沒老呢，用不著你們陽奉陰違！”
沈婉婷隻好溫聲勸道：“爸，您別氣。這是是淼淼做的不好，你別跟他計較，到時候氣壞了身體。”
“氣壞了也沒人在意！”老爺子是真氣到了，什麽話都往外說。
“你們一個兩個的都知道，就瞞著我是吧？葉重遠呢？葉秦呢？這兩小子是不是也知道了？”
沈婉婷不敢說話。
老爺子看他表情就知道了，簡直氣急攻心：“好，很好！我還沒死呢，你們就不把我放在眼裏！都給我滾，別出現在我麵前，省得我這個死老頭誤了你們的好事！”
林容急了，跪著用膝蓋往前了幾步，喊道：“爺爺！”
“你叫誰爺爺？”老爺子一點臉麵都不給林容留，直接道：“別叫我，我不配，怕折壽！”
林容從小沒體會過親情，但在葉家卻過得開心自在。老爺子之前還說過，上天善待他這個老人家，臨踏入棺材了，還得了林容這個小孫子。
林容把老爺子當成親爺爺看待，如今被這麽一說，頓時手足無措，慌亂了兩滴眼淚流了下來。又不敢胡亂開口，隻能委屈的垂下腦袋低聲抽泣。就像一個被主人拋棄的洋娃娃，看起來十分可憐。
老爺子見他哭，也覺得自己話說得太重了。他一時忘記了，林容和其他幾個孩子不一樣，那幾個皮實，隨便罵都沒事。但這孩子敏感，有些話不能說。
但老爺子常年居於上位，是從來沒有低聲下氣承認自己錯誤的時候。這時也拉不下臉來，隻能惡狠狠的瞪了葉灝一眼，拂袖離開。
沈婉婷看了老爺子一眼，又看了葉灝一眼，隻覺得左右為難。
葉灝走過去將林容抱在懷裏，低聲安撫道：“不哭了，我們不哭了，乖。”
雖然老爺子的態度不太支持，但總算是出櫃了。葉灝反倒鬆了一口氣，這樣總比之前偷偷摸摸的要好。
但林容不這麽想，他將腦袋埋在葉灝懷裏，低低哭著，就是不肯說話。
葉灝心疼的不得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不斷的安撫。
“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嘛，等開學了搬出去自己住。我連房子都裝修好了，牆壁是你最喜歡的紫羅蘭色，裏麵還有很多哆啦a夢，還有很大很大的懶羊羊，你一定會喜歡的。對了，我還特地幫你弄了一個小型的花房，你可以種很多花花草草，等到開花的時候，一定很漂亮。”
林容聽他說著說著，總算止住了哭泣。白嫩的小手抓著葉灝的衣袖，委屈道：“可是爺爺不要我了……”
“怎麽會？”葉灝寬慰道：“他就是嘴硬，你不知道，我小時候闖禍了。被他用這麽粗的棍子打，”葉灝比了一個大小，“打斷了三根棍子，還讓我滾遠點，說沒我這個孫子，現在還不是照樣好好的？”
林容抬起小腦袋，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幾滴淚珠，他眨眨眼：“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葉灝道：“我們先搬出去住幾天，讓老爺子冷靜冷靜，等過幾天他就耐不住了。你等著啊，他肯定先給你打電話，讓你陪他下棋。到時候你可不能太容易就被他說動，得好好吊著他。”
林容破涕為笑，咬著下唇道：“你太壞了。”
葉灝替他擦了擦眼淚，也笑道：“哥隻對你一個人好。”
其實葉灝心裏也沒底，老爺子壓根就不是那種會承認自己錯誤的人。而且他這一次根本就沒錯，誰都沒有錯，是這個時代的悲哀罷了。
葉灝想起他小時候被打得死去活來，梗著脾氣兩三個月沒肯跟老爺子說話。老爺子一點愧疚感都沒有，還對他媽說：“不聽話就再打一頓。”
對小時候的他都尚且如此，更別說現在了。老爺子的強脾氣，葉家人都領教過。
葉灝帶林容搬出去，就是怕林容臉皮薄，到時候受委屈。至於讓老爺子接受他們的事情，他暫時還不敢想，隻能先穩定林容。
他未雨綢繆，為這一天準備了很久。現在是說搬就搬，連夜帶著林容就離開了。
沈婉婷知道他的計劃，有心想勸，卻沒有辦法。而且丈夫不在家，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杵在中間比林容還覺得尷尬。
老爺子出房間之後發現兩人都不在，想問又拉不下臉來，隻是黑著一張臉看著沈婉婷。
好在沈婉婷是個心思玲瓏的，而且和老爺子相處這麽久，大概脾性早就摸清了，她直接說出了老爺子心中的疑問。
“爸，淼淼說他們先搬出去住一陣，怕惹您生氣，不敢在家裏待著。”
老爺子臉色一變，“這小赤佬還會怕我生氣，我看他是不氣死我不罷休！”
沈婉婷訥訥：“……怎麽會。”
老爺子平息了一陣怒火，克製道：“那小赤佬搬出去了，林容呢？”
“容容他和淼淼一起搬出去了……”看老爺子臉上火氣又有上升趨勢，沈婉婷趕緊道：“是這樣的，因為不是快要開學了嘛，那邊離學校近，兩孩子不用那麽辛苦，所以才搬出去的。他們其實早就決定好了，本來開學就要搬出去住的。”
老爺子聽了他的解釋，臉色卻沒有變得好看。他閉了閉眼睛，才歎了口氣道：“罷了，你們就當我這個老頭子不在了吧。”
“爸，您別這麽說。”
老爺子隻擺擺手，靠在沙發上不說話了。
-
老爺子這邊心裏的坎過不去，林容那邊也沒好受多少。
葉灝告訴他過幾天老爺子消氣了就會打他電話，於是他就整天抱著手機，葉灝和他說話的時候他都會走神，隔幾分鍾就看一下手機屏幕，就怕錯過了老爺子的電話。
一個星期過去了，林容沒有接到老爺子的任何電話，他不敢主動打電話給老爺子。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手機出了問題，又或者是不是沒有話費了。
一個人反反複複的用葉灝的手機給自己打電話，知道手機沒出問題，也不是沒有話費後，臉色微微一暗，扯出一個沮喪的微笑。
葉灝看得心疼，還偷偷摸摸打電話給他媽問情況，問她老爺子最近什麽反應。
沈婉婷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反正就是該吃吃，該睡睡，該出去下棋就出去下棋，還有心情搗拾那些花花草草。不過呢，整天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整個處於一煩躁狀態，跟他說話他還覺得不耐煩。
那估計就是還沒有消氣。
葉灝想，看來他們家小寶貝還得再委屈上一段時間了。
林容這邊不好受，老爺子其實也難受的很。
尤其是出去鍛煉或者下棋的時候，路上偶遇的老頭老太都會問：“老葉，林容那孩子怎麽沒跟你一起出來？”
每到這個時候，老爺子隻能吱吱唔唔的含糊過去。
而更讓人鬱悶的是，老王還問他之前說的那件事情考慮的怎麽樣了。
老爺子眼看拖不下去了，隻能扯了個謊：“容容那孩子說要好好學習，將來上研究院，不考慮這些。”
老王還不高興了：“怎麽就耽誤學習了？我們家寶貝成績也很好的，可以一起進步。”
老爺子隻好解釋：“年輕人的想法，我們這些老頭子是看不懂了，隨便他們去吧。”
老王見狀也隻好放棄，難免有些惋惜：“林容可真是個好孩子，我是真喜歡他，要不然可不舍得我們家寶貝。”
老爺子心有所感的點點頭。
老王道：“那孩子孝順，其他孩子可沒那個心思陪我們這些老頭子一坐就是一下午，還一點都沒不耐煩。”
老爺子想，還真是這樣，以前還不覺得，現在林容不在這邊了，他就覺得沒勁。以前的時候，也是幾個老頭子坐在一起下下棋，談談過去的經曆。林容坐在旁邊，也不說話，就撐著下巴津津有味的聽他們吹牛。看見茶壺裏的水沒了就會主動添水，在他們下棋的時候還會偷偷幫他記著對方的棋路，等回去了一老一小窩在書房裏研究，第二天再回來大殺四方。
可現在呢？
老爺子歎了口氣，沒說話。
老王突然想起來什麽，問道：“這幾天林容怎麽不過來了？不會是不好意思見我這糟老頭了吧？”
老爺子道：“怎麽會呢？是快開學了，早點去學校。”
“是這樣啊。”老王將信將疑，道：“你可要千萬跟林容說，別跟我這老頭生疏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這些老頭子用不著替他們操心太多。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是應該的。”
老爺子愣了愣，沒說話。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老王剛剛說過的話。兒孫自有兒孫福，或者他真的是錯了。
他捫心自問，如果葉灝給他找了一個其他的孫媳婦回來，他也不會覺得怎樣。
兒子結婚的時候，雖然是包辦婚姻，但因為妻子走得早，方方麵麵都需要他來處理。他又是個大老爺們兒，這種事情不太懂。等沈婉婷嫁過來了還會覺得擔憂，怕兩孩子處不好，害了自己兒子也害了對方孩子。
好在，兒子兒媳感情和睦。
老爺子那時候就想過，等以後有了孫子孫女，得讓他們自由戀愛，他最多就把把關，不能破壞孩子的幸福。
當初這個想的，臨到了卻又後悔了。
他仔細想了想，把林容娶回來，好像也不是那麽不能接受。隻是讓他難過的是，家裏其他人都知道了，唯獨瞞著他一個人，這讓他如何不氣？
老爺子想了又想，還是覺得意難平。他捏著手機，心道：要是那兩小子主動打電話過來道歉，他就勉為其難讓他們搬回來。
-
老爺子有了些細微的改變，沈婉婷一下就看出來了，趕緊給兒子通風報信，說懂事點，快給老爺子個台階下。
葉灝立刻拿起自己的手機給老爺子打電話，結果沒響兩下就被掛斷了。他有點懵，難道是他媽會錯意了，其實老爺子還沒想開？
他想了想，又用林容的手機打過去。
這下老爺子接通了，不過沒出聲。
葉灝臉皮厚，他主動開腔：“爺爺。”
老爺子一聽是葉灝的聲音，忍不住黑臉：“怎麽是你？林容呢？”
林容一直都在旁邊等消息，一聽到老爺子喊他，立刻搶過手機就要說話。結果臨開口了才覺得躊躇，一時竟不知道還說些什麽。
“爺……”
他猶豫著喊了半聲，又想起來了老爺子不讓他喊，立刻收了聲。
老爺子心口一滯，才覺得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就算再生氣，也不該說那種話。
他尷尬的咳了幾聲，佯裝薄怒道：“怎麽？出去待了幾天連爺爺都不肯認了？”
林容臉上頓時顯出喜色，脆生生喊：“爺爺。”
“嗯。”老爺子心裏樂開了花，但故作高冷道：“馬上就開學了，在外麵還沒玩夠，是不想回家了？”
林容心神一凜，立刻道：“我們馬上回家。”
老爺子“嗯”了一聲，又說：“你一個人回來就行了，讓那小子在外麵待著，我看見他就心煩。”
林容覺得老爺子還是不能接受他和葉灝的事情，忍不住沮喪，低低的哦了一聲。
老爺子被他這一聲委屈的聲音弄得心煩，改口道：“算了算了，他回來就回來。讓那小子識趣一點，別出現在我麵前。”
林容喜笑顏開，溫情道：“爺爺，謝謝你。”
老爺子不好意思的“哼”了一聲，不自在地轉移話題：“那個趕緊回來啊，那棵冰竹好像出了點問題，你趕緊回來給它澆澆水。”
“好。”林容低低應了聲。
-
掛斷電話後，林容看著葉灝的臉，忍不住就笑起來。
葉灝親親他有些濕潤的眼尾，輕笑道：“怎麽就哭了呢？”
林容不好意思地將腦袋埋在葉灝懷裏，低聲道：“就是覺得……好開心啊！”
“難過要哭，委屈也哭，就連開心都要哭。你說你不是愛哭鬼是什麽？”
林容小手抓著他的領口撓了一下，佯怒道：“你就欺負我吧！”
葉灝趕緊求饒：“我哪敢，疼你還來不及呢！”
林容沒有說話，過了很久，久到葉灝都要以為小家夥在他懷裏睡覺了。林容才動了動小腦袋，輕聲道：“就跟做夢一樣，沒想到爺爺真的願意接受我們，又覺得容易又覺得來之不易，好複雜的感覺。”
葉灝摸摸他的腦袋，道：“老爺子真的很疼你，都不要我這個孫子了。”
林容笑他：“誰讓你總是不聽話？”
葉灝大手一伸，將他整個攬在懷裏，趴在自己的大腿上。還將他的褲子往下一拉，露出白嫩挺翹的小屁股，右手高高舉起來，再快快落下。
“啪”的一聲。
林容：“啊啊啊！！！”
他掙紮了幾下，原本隻是打屁股的懲罰立刻上升為某種不可言說的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