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剛剛下到岸上,數十名荷槍實彈的軍人就過來圍住了他們。


    “別動,所有人放下武器,雙手舉高。”為首的軍人朝空中放了一槍,冷聲喝道。


    程思當機立斷把背上的苗刀解下來,彎腰放到地上。她把手舉過頭頂,一邊乖巧地笑道:“我放了放了,你們是軍人吧?我們都是好市民,能不能別把槍口對準我們,心裏感覺怪害怕的。”


    其他三個人見她放下了武器,也紛紛把自己的武器掏出來放到地上。楠一憨憨地扭了扭身子,雖然心裏害怕,但依舊硬著頭皮附和著:“是啊是啊,軍人叔叔你們就別把槍口對著我們了唄,這要萬一你們手抖了,我們可就冤死啦。”


    “閉嘴。”為首的軍人冷冷說了一句,側頭對身邊的人說了幾句話,然後那人就上前把他們的武器全部拿走了。


    “這裏是征服者2隊,已接到新來者,完畢。”為首的軍人垂下槍口,右手從腰間的多功能黑色皮帶裏抽出一個方形的對講機說道。過了幾秒鍾,他收到對講機裏傳來的‘歸隊’指令後,立刻把對講機重新塞回皮帶,“好了,大家都把槍放下吧。”他張開雙臂,往下壓了壓其他人的槍口。


    槍不再對著她們,程思一行人心裏鬆了口氣。


    “我們會護送你們去集合點,這地方非常危險,你們最好跟緊了。”為首的軍人機警地撇了撇周圍,然後轉身提著槍往前走去,其他的軍人們也分散到他們的周圍推著他們往前走。程思被一個軍人推得有點狠,腳下一個趔趄眼看著就要摔倒,姬息在一邊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往前倒的趨勢戛然而止,程思借著她手臂的力氣重新站直身體,“謝謝。”趁著起身的刹那,她在姬息耳邊輕輕說道。


    溫熱的氣流吹過姬息的耳垂,癢癢的、帶著點勾人的酥意。


    “沒事。”她的表情在黑紗下一僵,隨後不自然地偏過視線,淡淡道。


    “快走快走。”後麵一個軍人焦灼地催促道,他繼續推搡著程思,臉色難看地抬頭望天。


    遠處的天際飄來一片烏雲,絲絲屢屢黑紫色的雷電在翻滾的雲層裏來回穿梭。空氣裏漸漸泛濫開壓抑的沉悶,迎麵吹來的風夾雜著細密的雨絲,冰涼的液體濺落在臉上引起一陣雞皮疙瘩。


    厚重的烏雲不知不覺間飄到他們頭頂,瓢潑大雨‘嘩啦啦’的落下來,那些雨滴一個個和金豆一般大、連接成線,砸到人的身上疼得厲害。世界一下子被雨絲交織成的巨網包圍,眼前模糊不清,樹和大雨融合成了一體。放眼望去,除了身邊的幾個人,周圍什麽也看不清。


    她們一行人就像無盡的蒼穹底下的幾抹寂寥的影子。在天地的威壓麵前,那種能夠摧毀人意誌的孤寂感侵襲而來。


    -轟隆隆-天空咆哮著,嘶吼著,仿佛發威似的,空氣裏的氧氣越來越少,程思漸漸在這樣的大雨中感覺呼吸陣陣困難。


    她忍不住張大嘴,喘息著,像是溺水者一樣大口汲取著幾近於無的氧氣。雨滴順著鼻子兩邊的凹槽滑落下來,頭發濕嗒嗒地黏在臉上,衣服吸飽了水越來越重。


    正在這時,一隻手抓住了她的右手,然後帶動著她跑起來。那手很冷,很細膩,卻意料之外的舒服。朦朧的視線中,她睜大雙眼看見自己白皙的右手和另一隻纖長的手交纏在一起。空氣裏突然傳來幾聲令人極不舒服地刮擦聲,好像指甲在泡沫上擦過的聲音。


    接著是一連串刺耳的槍/聲。抓著她手的人回身抱住她就地一滾,一隻黑色發青的手臂下一秒就出現在她們剛剛站的地方,緊接著另一隻手也伸進來,兩隻青黑色的手在那裏抓了抓,發現什麽東西都沒有後,它的身體跨進了這個區域。


    姬息一隻手摟著程思,另一隻手輕輕覆上她的嘴巴。麵紗因為被雨水浸濕的緣故變得透明起來,一張眉目如畫的容顏出現在程思的眼中,讓她的呼吸不由得一窒。她從未見過如此矛盾的人兒。


    一雙看似恬靜的眸子裏,細碎、凜冽的光芒在眼底浮動,好像天空中最冷的一顆星,張揚、孤傲的獨自綻放。不薄不厚的嘴唇,顏色是恰到好處的朱紅,上嘴唇微微凸出的唇珠使得她看上去像在微笑一樣,整張臉給人的感覺瞬間柔和了不少。


    程思的眼神沉靜下來,眸心閃爍了幾下,最後還是周圍槍/口冒出的火花讓她清醒過來。


    隨著麵前‘怪物’的逼近,姬息掩住她嘴的手也越來越緊。程思注意到她這個動作,眉頭不悅地皺了一下,她還沒那麽脆弱,不過是怪物而已,難道姬息以為自己會怕得叫出來嗎。


    怎麽可能…她明明是個漠然到極點的人。


    姬息的眸子死死盯住眼前的怪物,懷裏的人把她的手從嘴上拿開。姬息低頭看見一雙淡然的眸子,微微一怔,瞬間明白了什麽,點點頭身子往後移了移,放開程思。


    一隻漆黑的手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細密的雨網下,一張潰爛到醜陋不堪的臉猛然出現在程思的眼簾之中,它的嘴角高高吊起,整個嘴巴已經咧到了耳後根。


    --姬息—


    寂靜的暴雨中,程思瞪大了眼睛,左手往前伸在空中,仿佛想要抓住什麽。


    下一秒,一道滾燙而馝馞的黏稠液體濺了她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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