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德元年,景帝崩。太子南宮鈺,手持詔書,繼承皇位。


    新皇宣布登基大典於一個月後舉行,朝中一半以上的勢力,以林丞相為首,臨時倒戈擁護南宮鈺。


    一時間,朝中大亂,暗下勾結的皇子、王爺們,無不提心吊膽,他們怎麽也想不到,最關鍵的時候南宮鈺竟然出現了。


    南宮鈺詔書在手,任他們的勢力再過強大,在納蘭煜麵前,也不敢造次。


    納蘭煜已擁護南宮國一百多年,見證了曆代君王的隕落、升起。


    每屆的登基大典由他受位舉行,地位可見之高,也就隻有那僅存的幾天裏,幸運的話,世人也許能見到傳說中的神仙人物。


    新皇大赦天下,素食三日,舉國哀思,為景帝緬懷。


    宮中之人,除去皇帝之外,都身著白衣或是黑衣。


    他們臉上不敢出現笑容,每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新繼位的皇帝,用來殺雞儆猴。


    風雲測變,他雖成了九五之尊,朝中依舊動蕩不安,為了那把九龍之椅,犧牲了多少人,貪婪、無知、*,宮中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得到朝臣擁護,便可得天下,否則便粉身碎骨。


    他知道永遠會有比你狠的角色存在,他步步為營、勾心鬥角,自小便被強製灌輸這些個陰暗一麵。


    如果他的母妃不是皇後,如果他不努力,恐怕這太子之位早已被取代。


    最疑不過帝王心,真心,又怎會存在?


    這諾大的皇宮,竟沒有一絲溫度,南宮鈺坐在禦書房批閱奏折,麵部緊繃,一雙眼光射寒星,任誰也不敢輕易靠近。


    謀亂之人,逍遙法外,他真當他不敢治他們嗎?父皇才去世沒多久,這幫人就想著為他的後宮添彩。


    也對,皇宮裏並無冷暖之說,有的隻是無盡的算計。


    如果不是納蘭煜出現,想必父皇為他培養的勢力,早已叛變了吧,他心裏越來越發冷,眼神越來越犀利。


    他暗想,很好,是時候該出手了。


    他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讓看過的人,止不住的發冷。


    如果說,納蘭煜是生人勿進的清冷,那麽他就是從內而外深藏不露、麵沉似水,運籌帷幄,卻處處帶著危險氣息的冷。


    南宮鈺上朝的第一天,便實行政策,‘廢井田、開阡陌、輕徭薄役、知人善用、完善科舉製度’,此言一出,便引起軒然大波,此舉雷厲風行,此言以民為本,廣開言路,鐵麵無私,之明舉,之大義。


    南宮鈺眼神輕略過,俯瞰眾生,一副運籌帷幄,獨掌大權之神色。


    群臣中有人欣慰,有人驚詫。


    或許他們會想,這一年,太子竟蛻變的如此厲害,開明,霸氣,又帶著以民為本的仁智,舉手投足間的自信,一張一怒的進退,真是遊刃有餘,一張口便直指要害,直逼眾人,這氣勢,如‘長驅直入九萬裏,槍林彈雨躲金魁’,器宇軒昂,君臨天下。


    他嘴角略過一絲笑意,坐在這高高在上的龍椅上,果然不同凡響,一絲一動,每個細微的動作、表情都看的一清二楚,了然於心。


    量誰也想不到,消失一年的太子,竟有這般胸襟,思明,開明,如果群臣聰明,必然會知道他的深意。


    他沒有提出怎樣懲治那些亂黨的王爺們,隻言片語隻是淡然略過。


    他在等,一個契機,一個正大的理由。


    一絲危險的氣息蔓延開來。


    ——


    她放眼望去,整個宮殿占地之大,宮殿高聳,遮天蔽日,河水浩浩蕩蕩的穿過宮殿,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


    一百多年的根基,致使皇宮規模浩大,極為壯觀。


    葉霜恍惚的跟隨著納蘭煜的腳步,走到清蘭殿前時,可怕的記憶又浮現在眼前。


    血浸透了他的白衣,重疊著,交錯著,心不停的顫動,抑製不住的害怕。


    突然間的一聲叫喊,吸引了納蘭煜的注意力。


    他回眸間,清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擔憂,將臉色蒼白快要跌倒的葉霜迅速接住、抱起,冰冷的溫度觸碰著她的麵龐,絲絲扣心。


    納蘭煜將葉霜放置在清蘭殿的床榻上,清潤的聲音響起:霜兒,好好歇息吧。”


    葉霜下意識的抓住他的手:“師父,不要走好不好?”


    她淚眼朦朧,語氣間帶著絲絲的懇求,納蘭煜拍了拍她的肩膀:“好!霜兒放心睡吧,為師就在這裏。”


    這一句話給了她莫大的勇氣,清蘭殿也沒有那麽可怕,手上傳來的溫度讓葉霜緩緩進入夢鄉。


    夢中,一道光芒射入黑暗,白袍衣裹,翩若驚鴻的麵容,熟悉的眸子,熟悉的味道,聽不清他說什麽,隻看見嘴唇一張一合,對著葉霜擺了擺手,葉霜匆忙跟上。


    誰知,驀然間師父消失不見,畫麵轉換,黑暗變成美輪美奐的場景。


    有著說不出的熟悉感,順著自己的感覺向前走,每一步,都心跳加速,一聲聲扣人心弦的琴聲傳來,她心裏疑惑的聲音慢慢纏繞心間。


    這撫琴之人是誰?


    她緩緩的撥開迷霧,眼前的場景,竟讓葉霜的心痛的不能再痛。


    愁,在誰的琴曲下融合成千千心結?月落烏啼,那又是誰在河畔,唱響了滿眼悲傷。


    風霜千年,一笑成癡,注落成殤,要與你糾糾纏纏走過一生。


    梨花深處,窈窕身姿,淡漠白影,美得芳華,卻被一頭白發成了癲,煙雨閣樓兩茫茫,月落滄海看今朝......


    眼前之人,淚水一滴滴的流淌,神情格外憂傷。


    納蘭煜緊握著她的手,淡漠的聲音中夾雜著焦急,不停的叫喚她,希望她自夢魘中醒過來。


    許是他的聲音格外魅惑,葉霜真的緩慢的睜開雙眼。


    她杏眸流轉,原本盈盈秋水的雙眼,一時間無了神采。


    她茫然的望著納蘭煜,淚水還在流淌。


    真是好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這我見猶憐的神色,讓納蘭煜一瞬間慌了神兒,他深吸一口氣,試著叫喚此時不太清醒的她。


    她隻是還不能,從剛剛所見之景轉換過來,她…怎麽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像塗了層迷霧,化不開,散不開,揪心,刺痛,心疼的感覺撲麵迎來。


    千回婉轉,彼此跌幅。師父怎麽可能…會變成那個樣子?那飄揚的白發,一直纏繞著她的心尖,原來竟這樣的在乎。


    一聲聲霜兒不斷傳來,她猛地對上那明眸善睞的眼睛。


    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跟著回位。


    她想如果可以,她願意永遠陪伴在他身邊,即使變成了夢中的模樣,依舊不改初心。


    這麽多年,不論是她惹禍也好,氣他也罷,其實,隻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從什麽時候開始,對他心動,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份感情竟這般的深,像是無形的藤蔓緊紮纏繞。


    他們之間所有的溫馨的場景,一遍遍在她腦海中濾過。


    多麽快樂,多麽珍貴!


    此刻千言萬語,她隻化成兩個字。


    “師父…”


    她眼波流轉,雙瞳剪水。單唇外朗,皓齒內鮮,水靈秀氣,深情婉轉,分外動人。


    葉霜隻見納蘭煜突兀的轉身,夢中出現的別樣情緒已然不在,還是那副冰冷、生人勿近的模樣。


    “葉霜,記住為師先前和你說過的話。”不等葉霜回答,便匆忙離開。


    真是的,怎麽說翻臉就翻臉啊,和她說的話多了,又不知道是哪句啊,她又不是洪水猛獸,多停留幾秒又不會少塊肉。


    其實葉霜並不知道,納蘭煜的匆忙是為她,焦急、慌亂亦是為她,冰冷下的多種情緒都是為她,他逃走,是怕將自己的異樣情緒暴露出來,宮中眼雜之人繁多,是為了保護她啊…


    不知是巧合還是命運安排,她又住進了這裏,這個毀她所有的清蘭殿。


    她清楚地記得,哪個地方是她生命的完結點。


    按照上一世的發展,他們應該快出現了,想到這裏,倏地想起,上一世,她私自下山,遇見的他們,一個溫文爾雅、如沐春風,一個充滿邪氣,高高在上,思緒慢慢飄遠。


    第一次遇見他們,是她最狼狽的時候,不會武功,隻知道要去皇宮。


    她隻身一人,沒有錢財,孤零零的尋找著,幾天幾夜,漫無目的。


    她該感謝師父,將她保護的那樣的好嗎,太單純,將所有都想的那般無害,那般美好。


    又餓又累,她苦求了很多人,施舍她一點飯菜,但是並沒有,一個人的黑夜,害怕,孤獨,想念充斥著她的心。


    暈倒前,隻記得一雙邪魅的眼睛,微挑的眼神,並不浮誇,一個動作,便已先聲奪人。


    她醒來時,對上夢中的眸子,麵若桃花,嘴角似有似無的笑意,舉手投足間,妖媚得不像話,女人在他麵前,都會禁不住的慚愧。


    她就一直盯著他,很久…直到他的同伴的調侃,才打破了她呆愣的神色,取代而之的是窘迫和羞愧。


    但他真的太讓人驚豔了,不同於師父的冷豔,倒像個迷亂人間的撒旦,一樣的高不可攀。


    是他們救了她不是嗎,貴族般的人,怎麽可能傷害她?是他們帶著她進皇宮,找尋師父的不是嗎?一路上,雖無很多言語,卻異常和諧。舉止偏偏,怎麽也不像是小…人,雖邪氣,雖不羈,但真的沒必要吧?


    宮中之人,那麽多,或許是巧合呢?這一切的一切,都要等到登基大典,才會水落石出。等吧,重生不就是為了那一刻嗎,也許過了這一道坎,便可和師父隱居,不問世事。


    但,事情真的會像她想的這麽順利、簡單嗎?


    小劇場:


    一日,葉霜抱著一漂亮的男孩,委屈的看著納蘭煜。


    “師父,他哭得好厲害啊。”


    “嗯?哦。”


    “師父,他是不是你兒子啊,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納蘭煜寵溺的望著葉霜,無奈的笑了笑。“霜兒,喂奶之事,師父還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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