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霜有種錯覺,仿佛她們從來沒有分開過。


    夜深人靜,她們彼此呼吸交疊、纏繞。


    納蘭煜首先打破平靜,低沉著語氣不停纏繞她周圍:霜兒,對不起。


    葉霜詫異的目光對上他的,此刻她的手還被他握在手裏,幹熱的溫度一點點的傳遞給她。


    她淡淡著說:好在都過去了。


    葉霜眼波流轉,泛著盈盈水光,手顫顫巍巍的揉搓著小腹,哽咽著道:隻是很可惜,我們的孩子沒了。


    納蘭煜收緊臂彎,一下又一下撫摸著她的後背。


    他背對著月光,黑暗裏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葉霜明顯感覺到他呼吸帶著少許的悲意。


    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口道:霜兒,孩子…還會有的。


    空氣間一下子靜了下來,葉霜呆呆的望著前方,不知在想什麽。


    忽而她開口打破這沉悶:納蘭煜,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好!”


    葉霜回憶當時,語氣間含著疑惑:明明我親眼看見你…墜入譚中,怎麽可能又生還下來。


    說到這裏,就要追溯到納蘭煜墨發盡白的那天。


    他或許應該感謝霜兒,如果不是她弄亂了他的清心閣,納蘭煜至今還不知道所有的秘密盡藏在那幅畫中。


    回憶當時,他沉重的走進清心閣,周圍已是亂糟糟的一片。


    納蘭煜苦澀的笑了笑,葉霜這個傻孩子,連他的花竟也不放過。


    而後,他眼一眯,幾步來到那幅畫前。


    隻見畫下暗格內的紙張全部消失,而那幅淩霄山的畫也是七扭八歪的掛在那。


    納蘭煜眼底裏迸發出的冷冽越來越深,就在他拂袖而去的刹那間,他一下子怔在原地。


    而後納蘭煜的手摩擦著那幅畫,仔細端詳著。


    畫中是淩霄山的全景,包含著水清宮,以及俯瞰淩霄山的群山之景。


    群山雲霧繚繞,唯獨淩霄山一枝獨秀,從中脫穎而出,孤芳自賞。


    秀麗山川、瀑布一片,靜水幽潭,明明一筆帶過,卻看的一清二楚。


    這就是可作畫之人厲害之處。


    這幅畫是師父臨終前送給他唯一的物件,將近兩百多年的時間,他不曾認為這幅畫有秘密,甚至是關乎他性命的大秘密。


    這畫不仔細端詳不會發現什麽,甚至隻當是一幅很普通的山水畫,但這畫明顯有問題。


    明明水清宮是鑲嵌這山中,但此時的水清宮卻是在淩霄山之外,偏偏坐落在東北一角。


    明明應該是和諧之景,偏偏別扭的要命。


    納蘭煜認真思肘著,猛地瞳孔變大。


    他步履匆匆來到水清宮頂,向外眺望,最後視線集中一處,忽然眼裏閃過絲絲的詫異。


    而後納蘭煜鎮下心神,眼裏閃過一絲精光。


    坐落在東北一角的正是月風閣,他如果猜測沒錯的話,師父這幅怪異的山水畫中,唯獨將水清宮獨樹一格的意思應該是讓他注意到這水清宮,方位為東北也就是說水清宮的東北方向,或許會有什麽秘密。


    納蘭煜立刻來到月風閣,他視線快去搜尋著東北方向,轉而集中一處。


    他的目光所觸及到的是一幅竹葉的風姿神秀的畫,而後是畫上右上角的詩:


    一二三支竹竿,四五六片竹葉,自然淡淡疏疏,何必重重疊疊。


    納蘭煜默默的在心裏讀著,猛地看了眼旁邊的書架,不多不少,整整三排書架。


    他來到第三排書架前,從上到下視線略過,停留在第六層書架。


    這裏的書,納蘭煜幾乎都搜尋過,似乎沒有什麽特別的。


    他暗自觀察,忽的他一下子停在那本《木詞》上,又望了眼那首詩,一下子就恍然大悟。


    整首詩中唯獨不仔細看絕對不會發現,‘枝’唯獨少了個木,應該也就是對應著木詞。


    納蘭煜翻開這本書,一個字也不敢放過,前麵盡是一首首古詞,而後接下來往後幾頁滿是師父的筆跡,清晰的呈現在他眼前。


    “煜兒,看來你還是未聽師父的警告。為師也算到了,你這一生會有此情劫”


    “煜兒,此劫可解,但世間無人嚐試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接下來師父所有話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果想要活下來,首先要等所有的功力散盡,一成也不能剩。其次,要經曆相當大的痛苦,經脈全斷。最後,從頭開始,相當於出生的嬰兒,一切從零。


    其法之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嚐試。


    以下是一個功力的解圖與心法口訣,非常之詳細。


    納蘭煜翻看一遍後,微闔雙眼,腦海裏將所有的圖解連成一串,所有的功力、心法都已深深記下。


    他再一睜眼,遠眺窗外,清冷的神情尤為更甚,目光飽含堅定,一個想法自心間冒出。


    而後,葉霜便闖進了月風閣。


    納蘭煜思緒回籠,淡淡著說:剩下的霜兒都知道了。


    葉霜詫異的望著他,你的意思是說你師父算到了你會由此劫難?


    他:是!


    她:那為什麽還要隱藏的那麽深?


    葉霜話音一落,便覺得周圍一下子靜了下來,她迷茫的望著他,而他也恰好望過來。


    視線觸及的一刻,似乎有種一眼萬年的感覺,葉霜的手緩緩的來到他的麵龐,說:納蘭煜,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你不在我身邊的日子我有多失措,每一天過的都索然無味,沒有一點留戀。


    他的手貼上她的,語氣輕柔著說:霜兒,為師都懂!


    葉霜突然間像是被刺激到了,大聲著說:不,納蘭煜,你不懂!你如果懂,就不會獨自一人承擔,你如果懂就不會一個人去冒險,你如果懂,就不會狠心的讓我看著你墜入幽潭,而我什麽也做不了。


    納蘭煜猛地抱住了她,說:霜兒,對不起,以後都不會了!


    她:真的?不許再騙我!


    他:以後都不騙你。


    葉霜發現他的目光很是真摯,心也隨著產生陣陣漣漪,她又問:你現在的功力就是你師父…給你的那本《木詞》上的功力嗎?


    他:是!


    她喃喃道:功力全失,筋脈盡斷…


    忽然,她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說:那日你是不是算到了黑衣人會來?


    他:是!


    她:你是故意讓黑衣人得逞是嗎?


    他:是!


    她:可,我明明看見劍刺進了你的胸口,譚水中的血也不像是假的,那你是如何生還的?


    納蘭煜嘴臉的弧度越來越大,他揉了揉葉霜的發頂,語氣讚賞著說:想不到霜兒幾月不見,變聰明了啊。


    葉霜沒好氣的撇了他一眼,威脅著說:別說沒用的,快告訴我真相!


    他:霜兒這麽聰明,怎麽不猜猜?


    葉霜明顯看見他眼裏蘊藏的玩味,她看著就來氣,忍不住向前咬住他的嘴角,隻不過一咬住,她變傻了。


    葉霜沒控製好力道,一下子被嘴裏充斥著的血腥味所愣住,不過她心裏怯怯的,目光卻是掘強的很,一臉得意的樣子。就如同心裏是隻貓,麵上卻偽裝成獅子,打臉充胖子。


    不過一會,葉霜看見他眼裏深諳不明,頃刻間暴露原型,顫顫巍巍著說:納納蘭煜,我,我錯了。


    他:哦?你哪錯了?


    她:我,我不該咬你。


    他:還有呢?


    她:還有什麽?


    他:確定沒有了?


    葉霜聽著他冷嗖嗖的語氣,一下子慌了神,小聲著說:不就是咬了一口嗎,幹嘛這麽小氣,大不了讓你咬回來啊,幹嘛這麽冷,和冰川一樣,凍死我了。


    他:大點聲說。


    然後葉霜真就大聲的將此話原封不動的說了一遍,她話音一落,看見他更加深沉的眼眸,一下子懊惱了。


    而後葉霜迅速低下頭,看也不敢看他。


    他:抬起頭。


    她:不要!


    他:不要?


    她:不要不要不要!


    他:確定不要?


    葉霜不淡定了,他到底什麽意思啊,她猛地抬起頭,誰知他竟然……他竟然真的咬她。


    隻是和她的莽撞不一樣,他很輕,很柔。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牙齒的痕跡,舌尖的溫度。


    葉霜被他撩撥的瞬間癱軟,似乎他就是有種魔力,可以讓她輕易沉淪。


    迷蒙中,葉霜清清楚楚的聽見他低啞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他說:“霜兒,一日為師,終生為夫。”


    她猛地對上他的眼,不確定著問:是為夫,還是為父?


    納蘭煜伸手,將迷糊的她摟在懷裏,嘴角含笑,目光柔和,確定著說:“霜兒,你沒有聽錯,是為夫,不是為父。”


    葉霜的心瞬間開了花,抑製不住嘴賤的弧度,兩隻手勾住他的脖子,戲虐著說:你說為父就是為父,說為夫就是為夫,說為師就是為師,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他:哦?不聽嗎?


    葉霜眼角含笑,略微抬頭,神情高傲的看著他。


    他:嗯,也不是不可以。


    納蘭煜的語氣明顯帶著強硬,似乎葉霜不聽,下一秒她就會完蛋。


    她連忙討好著說:師父,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霜兒什麽都聽。


    他:哦?什麽都聽?


    她立刻眼神充滿希冀的望著他,像極了似要討好主人的寵物。


    他:嗯,那為夫得好好想想。


    葉霜頓時滿臉黑線,沒好氣著說:納蘭煜你裝什麽裝,還想想?還為夫?都沒拜過堂,也未成親,誰和你是夫妻?


    他:葉霜!


    這兩個字像是從他牙縫中擠出來一樣。


    但她就是不服氣,她別扭的轉過頭,也不管他的臉有多黑。


    納蘭煜無奈歎口氣,聲音軟了下來,開口道:霜兒?


    回答他的是綿長的呼吸。


    他又說:霜兒,想不想聽為夫是如何生還的?


    而後葉霜便扭轉回頭,眼睛發亮,充滿期待著說:想!


    他:那霜兒是承認為夫嘍。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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