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城門口的下馬威


    開春之後,江浩成果然接到了要他回京述職的聖旨。他和雲氏早就有所準備,連到京城後送給上級、同僚、好友等的土產都打點妥當裝好車了,接到旨意後隻需收拾行裝,第三天便上了路。


    此行是回京述職,隨行的自然不再是府兵,而是一隊久曆沙場的親衛軍,府兵裏麵反倒隻挑了十個人,主要是負責保護隨行的家眷,以及協助親衛軍做一些安營紮寨的事。好在秦驍已經升了副統領,和章陽一起,直接進入了隨行的名單裏,不必讓江遙再費心思去想怎麽捎上他了。


    一行人帶的東西不少,光是土特產就裝了好幾車,另外還有雲氏、江遙和林婉心共乘一輛,幾個丫頭婆子乘了一輛。江浩成和顧寧騎馬走在隊伍中間,前後都是親兵護衛,秦驍和章陽則落後一點,在雲氏等人的馬車後壓陣。


    從雲南進京路途漫長,但有這麽一隊兵強馬壯的精兵護衛在旁,整整齊齊的軍隊製服,一看就知道是官兵,隻要不是自尋死路或是想起兵造反的,都不會來打他們的主意。


    林婉心經過上回的事,不知是怕雲氏生她的氣,還是怕再說錯話,雖然和她們同乘,卻很少主動說話,隻在雲氏問到她的時候回答幾句,總顯得小心翼翼的。


    雲氏怕她心裏難過,久了要鬱結出心病來,反倒幾次三番旁敲側擊地開導,引她聊聊天。江遙心知雲氏和江浩成肯定不會因為這麽點事就“放棄”林婉心,倒也並不介意,常常順著雲氏的意思和林婉心說幾句。


    但她們除了琴棋書畫,就是治家管賬,此外也沒有什麽別的話題可聊,治家管賬,江遙自有一套法子,觀念和林婉心肯定不一樣,琴棋書畫,她都是一知半解,瞎聊幾句還行,往深層次了聊,那她肯定得露陷。


    江遙想了好一會兒,幹脆把話題引到了食物上,民以食為天嘛,無論古今,“吃”這個話題,就和天氣一樣,肯定是最安全的。果不其然,說起自己院子裏最近做的幾樣新菜和新點心,雲氏就聽得饒有興致,林婉心也時不時能插上幾句話。


    唯一的壞處就是,聊得興致盎然,色香味俱全的,吃到嘴裏的很多時候都是幹糧和冷水,就算在驛站住下來,菜式口味也實在不敢恭維。好在她雖說沒受過這種趕路趕一個月的苦,但當年加班忙起來也有過餅幹泡麵湊合好幾頓的事,比起她來,林婉心和雲氏反倒更不適應,這兩位從小嬌生慣養,錦衣玉食,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到了行程過半時,這兩人都沒什麽精力聊天了。


    江遙正好樂得自由,隻說不打擾她們倆休息,幹脆躲到後麵小丫頭們的馬車裏去了。


    這輛車裏就是福嬸、周嬸、銀杏和林婉心的貼身丫鬟綠蘿,平常是兩個丫頭嘰嘰喳喳聊些繡花樣子,打絡子之類的閑話,兩個婆子聊些兒子該娶媳婦了女兒挑好婆家了之類家長裏短的事,江遙跑過來聽了兩耳朵,倒是覺得更接地氣,索性坐到了兩個丫頭邊上,看她們翻花繩玩兒。


    銀杏平日裏和她玩鬧慣了,不覺得有什麽,綠蘿有點驚訝地看著她,手指跟僵了似的,連著兩次都沒能把銀杏繃著的紅繩翻過來。


    江遙估計大概是自己“大魔王”的形象在林婉心那院子裏太深入人心,好笑地搖搖頭:“別緊張,我就是看我娘和你家小姐都睡了,怕吵著她們,才過來坐會兒。你們接著玩就是了。”


    銀杏見機極快,拉著她又聊了起來,還不忘和江遙打趣,不一會就把小丫頭逗得咯咯直笑了,江遙給銀杏遞了個“讚”的眼色,聊了一小會,就聽到車壁上被人輕輕敲了敲,秦驍在外頭低聲喊了一句“大小姐”。拉開簾子,果然看到秦驍騎馬跟在她們的馬車旁。


    秦驍看到她,就遞過來好幾隻紙袋。


    江遙不明所以,正要伸手去接,秦驍卻又縮了一下,小聲說了一句“小心燙”,才又把東西遞過來。


    剛接到手上,江遙就聞到了味道,有些驚訝地咦了一聲:“糖炒栗子?哪兒來的?”


    “章統領說剛才那條路拐過去是個市集,我們是從市集外麵繞行的,”秦驍看她笑眯眯地把東西捧在手裏,也高興地笑了一下:“方才小休的時候,我繞過去買了點。”


    “那我就收下了,”江遙捧了滿滿一手東西,聽外麵章陽正在喊他,便朝他點了點頭:“謝了,你去忙吧。”


    她一放下簾子,銀杏立刻就湊了過來,讚道:“好香。”


    江遙分了她和綠蘿一包,又給了福嬸和周嬸一包,看看手裏還剩好幾袋,暗自道了聲麻煩,隻好抱著幾袋栗子回前麵車上,分給了雲氏和林婉心。


    雲氏和林婉心午休剛醒,俱是十分驚訝:“咱們方才經過集鎮了麽?”


    “沒有,是秦驍買回來的,”剛才的情形周嬸福嬸都瞧見了,江遙也隻好如實說完,才遮掩道:“大概是饞了,繞道去買的。”


    比起幹糧來說,糖炒栗子算是挺不錯的零嘴了,雲氏和林婉心吃了幾個,兩人都有了胃口,斷斷續續地吃完了一整包。


    江遙平常也挺喜歡,但這會兒卻沒有食欲,她想著秦驍方才的舉動,覺得事情似乎有點不在她設想的範圍之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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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家人陽春三月就從雲南啟程了,足足走了一個月才到京城,正趕上了暮春時節,暖風熏人,鶯飛草長,端的是好景象。然而他們還沒進京城城門,就先被人給了個下馬威。


    遠遠地從城外的方向過來了一隊人馬,大約也是要進城,一路策馬狂奔,揚起的塵土都能迷了眼,眼看離他們的車隊越來越近,也根本沒有要避讓的意思,看架勢要是他們不讓開,就打算從他們中間縱馬直穿而過了。


    江浩成不想惹事,和顧寧相視一眼,趕緊讓車隊停了下來,往路邊靠了靠,打算讓他們先通過。


    那一隊人卻並不領情,為首的幾人各個都背著弓箭,馬上還掛著獵物,大約是剛剛從城外圍獵回來,非但沒有停下來感謝江浩成,反倒各個趾高氣揚地瞟了他們一眼,韁繩都沒勒一下,冷哼了一聲就直奔城門而去。一眾隨從當然也是大模大樣地直闖而過。


    能在京城城門口有這個囂張的架勢的,要麽家世的確不凡,要麽就是專門“坑爹”的夯貨,江遙在心裏嘖嘖了兩聲,心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他們這樣外來的,還是安分點比較好,隨手就把車簾子放了下來,不欲給她爹惹是生非。


    林婉心卻皺起了眉,對雲氏憂慮道:“他們這麽橫衝直撞的,若是碰上了老人、孩子,不及躲避的,豈不是要傷了無辜,可真是太亂來了。”


    她的聲音倒也不算太大,但偏偏這麽巧,落在最後麵的一人正好路過他們的馬車,正好把這話聽在了耳裏。一扯馬韁,就強行把馬拉住了,蹙著眉冷哼了一句,要去掀車簾。


    江浩成就算再不想惹事,被人這樣欺到自家夫人、女兒頭上,哪裏還能無動於衷,一打馬就要過來阻攔。秦驍和章陽本就一直護在馬車邊,見來人竟這般無禮,立刻一人一邊地把人攔住了:“這位公子,車中是我家主人的內眷,請公子自重。”


    “自重?敢背著人說三道四,就別怕人找上門,”那人說著就要去掀簾子,秦驍一甩鞭就卷住了他的手腕,輕輕巧巧往邊上一使力,就把人撥開了,雖不至於讓他從馬上摔下來,也是很狼狽地晃了兩晃。


    這公子哥哪兒受過這種“屈辱”,頓覺失了麵子,揚聲喊到:“世子爺!有人在咱們的地界上說你草菅人命,要代你爹娘教訓你呢!”


    江遙在車裏聽著外頭的動靜,已經忍不住皺起了眉,林婉心剛才雖然嘴賤多說了一句,但也並沒有說錯,更沒有侮辱對方父母,最多也就是女主光環閃了下展示一下善良慈悲的品質罷了。而說話的這人,顯然就是在故意挑起矛盾。


    為首的人果然調轉了馬頭過來了,江浩成也正好回到馬車前,一看清對方的容貌,再聽那一聲“世子爺”,便猜到了這人是誰,朝他禮節性地一拱手:“不知世子爺可是烈親王府上?下官江浩成,此番是奉旨回京述職,車中是拙荊和小女,不知怎麽得罪了世子?”


    來人果然一頓:“你認識我父王?”


    “是,下官有幸與烈親王相識,”江浩成大約是對這位“烈親王”頗為敬畏,對這個趾高氣昂的世子爺態度也一直很好,甚至挑起了車簾,問雲氏等人:“方才是誰多言?給世子賠個不是。”


    雲氏皺著眉,看了看林婉心和江遙,林婉心往後縮了下,但看了看雲氏和江浩成,大約是又想起了自己還正在挽回在雲氏和江浩成心中的形象,到底委委屈屈地開了口:“義父,是婉心多嘴,給這位世子爺賠罪,請世子爺勿怪。”


    烈王世子看著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見這麽個嬌滴滴的姑娘小臉蒼白地低著頭咬著唇,手指交纏,眼淚要落未落的樣子,哪裏還硬得下口氣,一轉頭就拿鞭子指了指那告狀的公子哥:“叫什麽叫,你也不看看你多大的人了,好意思和人家一個小姑娘計較,你不嫌寒磣爺還嫌丟人呢。行了,說你兩句你又不少塊肉,回城吧!”


    江遙暗暗鬆了口氣,心說女主光環果然非同尋常,一句話的功夫就把人搞定了,遇事絕對是easy模式。然而她這口氣還來得及沒呼出來,那公子哥就一鞭子往秦驍身上抽了過來。


    秦驍完全沒料到他會這麽做,真真是猝不及防。但他到底久經曆練,身手又豈是京城這些公子哥能比的,下意識地伸手一拉一拽,直接把人從馬上摔到了地上。


    那人本是想找回場子,這一來更是麵子裏子都丟盡了,懵了一下才忍痛爬了起來,暴跳如雷地指揮著隨從去抓秦驍,一邊還嚷嚷:“你居然敢在京城出手傷人,簡直膽大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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