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8.21
[穿書]我真的不是渣男 作者：畫狐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在一臉驚訝的少年麵前站定，那素來漠然的眸中竟是出現了一絲罕見的柔和。
見過各種稀奇古怪的視線早已讓他見怪不怪，少年的吃驚池子瑜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隻是這略顯一分熟悉感覺的身形，卻是令他情不自禁緩了緩麵上那猶如凝結冰霜般的冷漠表情。
少年騰地站起身來，局促不安地捏緊了衣角，池子瑜這才發現，這個眉目清秀的少年其實並不矮，站直後的身高竟是和自己所差無幾。
“你長的真好看……”葉初率先開口，緊張地給自己的局促找著借口。他在一片空白的大腦中努力想著形容的語句，半晌才噎出了那麽一句：“……就像是那天山上的雪蓮一樣。”
“天山，那是哪兒？”一道宛如微風拂過的聲音響起，雖似風，卻不是溫暖人心的輕柔春風，而是那寒冷冬季刺人骨髓的冰涼冷風。
微微一怔，回想起縹緲大陸上並沒有這個地方，抿抿唇以掩飾窘迫，葉初說：“這是我的家鄉……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縹緲大陸整個大陸一共分為五個板塊，青雲宗和天玄宗所處位置皆於大陸正中央的那個板塊。這裏靈氣充裕，乃是整個大陸聚集最多修仙者的板塊。其他的四個板塊，都離中央板塊十分遙遠，有的環境差劣人煙稀少，有的靈氣環繞卻被大量妖獸所占領，即便有修仙門派存在，那也是規模格局都小之又小的小修仙門派。
在這中央板塊上，大大小小的修仙門派和家族不計其數，但仙門最廣、名聲最大、弟子最多、擁有大陸上修為最為頂尖一批修仙者的修仙門派，也就屬青雲宗和天玄宗這兩個宗門了。
葉初的身體是第二次修煉，修為進展必定比別人快上許多，有別於其他修仙者的苦苦突破，他在境界提升的時候隻要修為足夠，根本就不會有瓶頸這一說。就算是去別的門派拜師修煉，指不定也會很快就要換個宗門，正是考慮到這一點，葉初才沒有去別的小修仙門派，而是徑直前來青雲宗打算潛心修煉。
其實葉初更想拜入天玄宗，奈何報名與報名時間恰巧錯過，讓他再等一年，他又覺得時間太久。至於先從內門弟子做起，葉初他表示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個決定。
葉初說完，偷瞄了一眼後就馬上垂下眼簾，看到對方似乎並沒有認出他是誰，他心中稍稍感到一絲安慰。
臉不一樣，身體可還是原來的，一定要和他保持距離不要讓他碰……
“你的聲音，與我一位故人，倒是有幾分相似。”
此話一出，那在心頭漂浮的想法頓時戛然而止，雖看不見自己的臉，但葉初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必定有些不好看。
果然，池子瑜說：“怎麽了？”
“……我昨晚沒蓋被子，可能有些著涼了。”葉初把頭低了低，伸手一摸臉，所觸之處竟是一片涼意。
“你的臉色有些蒼白，許是著涼了。”池子瑜說，“這鎮上有一所藥房，服上一帖藥，很快就會好轉。”
“謝謝你了，我馬上就去。”葉初巴不得立即逃離這個令他手足無措的處境。
冷靜，冷靜，冷靜。葉初在心裏不斷提醒自己。
既然打算在青雲宗修煉，早晚也會碰上池子瑜的，隻是這突如其來的碰麵，葉初當真是萬萬沒有想到。
收徒大典即將開始，你池子瑜身為青雲宗歸雲峰峰主，沒有忙的焦頭爛額就算了，還到處亂跑幹嘛？
葉初低頭彎腰，把身形都放低了許多。他從池子瑜邊上繞過，正欲幾步衝進人群之際，卻又被對方叫住了。
“小友，可否告知你的名字？”
“我叫……”葉初恨不得給自己改上一個姓氏，想了想覺得不能對不起生養他的父母，於是說，“我叫葉初。”
“……葉？好姓。”
葉初感到額頭冷汗滲出了薄薄一層，接下來對方的舉動讓他心髒都不由自由抓了起來。
一塊透著涼意的玉牌被塞進了手中，那浸膚涼意仿佛是染上對方冰涼體溫一樣，嚇得葉初一開始還以為是池子瑜拉起了他的手，定住心神才分辨出那究竟是何物。
詫異轉身，他攤開手注視著那塊方形玉牌。
白玉製成的玉牌上繪有淺淺淡青色雲紋，這描繪著青雲宗宗名的玉牌乃是宗內內門弟子專屬。
青雲宗宗內管理嚴格，除了收徒大典期間，其餘時間皆是不準許任何外人進入宗內，若是想要出入宗門，在前殿出示象征身份的玉牌才被允許進出。外門弟子的玉牌上是白色雲紋，而繪有青色雲紋的，則象征著內門弟子的身份、也就是葉初手上的這一塊了。
同青雲宗相比，天玄宗在進出上麵倒是鬆上許多，所以才會有著賀鳴歸那樣的臥底，悄悄在宗內潛藏著。
“這是？”葉初裝作不知情，露出一臉迷茫。
“拿著這個，二十日後去清風大殿拜師。”池子瑜說，“有這玉牌，你可不必參與那繁雜的收徒選拔。”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不用報名參加初選直接就進入最後一輪了？
池子瑜他為什麽給我開這一扇後門？
葉初麵露疑惑道：“這是不是有些不妥？我不是什麽大家族子弟，說不定根本就沒有進……”
話未說完便被池子瑜打斷，他那滲透涼意的冷聲中是滿滿的不容置疑：“本尊的眼光從未出錯過。”一語畢，他又道：“能得到這樣的機會，首要反應竟是自我懷疑……”
池子瑜眸中帶著探尋，那在臉上一點點劃過的視線讓葉初覺得宛如置身於極冷的冰窖中。
“我……”幹脆就裝到底，葉初這樣想著，仰起臉，回以一個探尋的目光：“自稱本尊就能讓我相信你了？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這玉牌是何物我倒是知道，可是，說不定這是你偷來的呢？”
頭一次有用人把“偷”這個字放在自己身上，這讓池子瑜那本就冰冷的臉上更是冷上幾分，麵若冰霜的麵孔好似凝起化不開的寒霜，任誰看上一眼，都會有一種莫名的寒意自心頭油然升起。
自知說錯話的葉初心虛避開對方的視線，但奇怪的是他心中竟是浮出幾分奇異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得到勝利後的那份雀躍心情。
過了良久，池子瑜才緩緩開口：“本尊道號清羽，乃青雲宗歸雲峰風主。若是不信，任你隨意打聽。”
本對眼前這少年有所懷疑，看他表現也十分可疑，可他那番話一出，池子瑜倒是打消了心底的那個念頭。
這人和那人，或許隻是身形和聲音太過相仿而已……
池子瑜自報家門，葉初也打算補救一下。隻見他恭恭敬敬道：“未曾想到竟真是清羽仙尊本人，方才有所不敬……在此給仙尊道歉，還請仙尊大人大量勿要計較我的唐突。”
刻意的古風遣詞說出來有些磕磕絆絆，葉初調整著細微麵部表情，努力讓臉看上去顯得再多一分誠懇。
“不知者無罪。”池子瑜一拂衣袖，身形竟是漸漸消散起來，“望半月後，清風大殿可再度見麵。”
“二十日後清風大殿……仙尊，我已牢牢記在心裏。”
葉初目送池子瑜離去，捏了捏手心物件，那本是冰涼觸感的玉牌竟是由他緊張滲出的熱汗給捂的一片濕潤。
一直壓抑著的心髒在池子瑜走後徒然突突跳動起來，一下一下劇烈的幅度仿佛是要躍出葉初的胸腔。
在小鎮上待了幾日，白日略顯擁擠的街道上倏然空蕩起來。在鎮上歇腳留宿的人們，紛紛離開小鎮，皆是朝不遠處的青雲宗湧去。
“報名開始了麽……”葉初伸手抵住下巴，視線在街道上那一道道朝鎮外走去的人身上掠過。
正午烈日出奇的燙人，葉初待在茶館裏，一杯接一杯的被他喝光了一整壺涼茶。
又續了一壺涼茶，叫上一盤花生米，葉初的目光從樂滋滋鑽入廚房的小二身上轉向了茶館外麵。
這時，四個年齡相仿看上去都隻有十五六歲的少年依次走進了茶館。
為首的那名少年麵容俊美，眉眼上挑，澄亮黑瞳漾出無比自信，緋色唇邊勾起淺淺笑容，竟是有著一抹與年齡極度不相符合的邪妄之氣。
那少年在踏入茶館後一眼便看見了葉初，見對方不為所動，上前勾起雙指敲了敲木桌，嘴角的邪笑更甚幾分：“小二，看見有客人來了，還不趕快起來迎客？”
葉初扭頭望了一眼，並沒見到小二那突然竄出來的身影，環視一圈，也沒在茶館見到其餘的客人。他複而轉頭，抬眼說：“你叫我？我不是店小二，我和你一樣，是在這茶館歇腳的。”
“別為你的偷懶找借口了！”從俊美少年身後猛然衝出一名少年，他揚了揚下巴，指著葉初說：“這裏除了你就沒有其他人了，你不是小二那還有誰是？莫非，我們幾個人是小二？”
說完，這名少年扭頭望了一眼他的同伴，幾人相視大笑起來。
“你要認為你自己是小二，那我也沒有辦法。”葉初以手托腮，涼涼地說。
“你……！”這句淡定反駁的話顯然激怒了那名少年，他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嘴角抽動，猛地一拍桌子大吼了一聲，“你給我站起來！”
探出舌尖舔抵了一圈下唇，紅潤唇上頓時泛起清透的色澤，葉初不疾不徐站起身，淡淡掃視了那名少年一眼，說：“我站起來了，然後呢？”
“然後你給我跪下！”少年用飽含怒氣的語氣吼道。
葉初上下打量了那少年一圈，見少年一身華貴衣袍，料想定是個驕縱慣了從未受過挫折的家族少爺。
“看什麽看！還不快跪下！”他的同伴附和道。
“不然教訓的你連爹娘都不認識！”
“嘴上的王者，行動的矮子。”葉初嘴角扯開一抹笑容，“我一個人當然說不過你們四個人，不過若是打上一架的話……你們四人一起上，可能都打不贏我一個人。”
“口氣可真大。”生氣的少年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葉初涼涼睨了他一眼，“又打算搬出身份來嚇人了？”
這時，手端一盤油炸花生米的店小二從廚房鑽了出來，見店內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他嚇得快步上前，把花生米往桌上一放，露出熱情笑容道：“幾位客官，怠慢了真是不好意思，消消氣消消氣，有什麽事坐下來慢慢再說。”
那一直冷眼旁觀的俊美少年一言不發，走到隔壁幾桌的地方坐了下來，小二連忙跟了上去，笑容可掬道：“客官，您要來點什麽？”
“天太熱了，上一壺涼茶吧。”俊美少年說。
見俊美少年不打算與葉初起衝突，另外三人也收斂起找碴的心思，瞪了葉初一眼，依次在旁邊落座。
葉初朝那幾人投向不在意的一眼，而後挪開視線，轉向街上目標明確的行人。
有一搭沒一搭地磕著花生米，隔壁那桌四名少年的交談聲一句不漏飄入耳內。
從談話當中，葉初得知這幾人也都是來青雲宗拜師的，他們路途遙遠，直到今日才趕到了小鎮上。
這幾名少年皆是來自大陸東部，一個個都是養尊處優的家族少爺。略過抱怨路遠和辛苦的話，略過不能帶下人上路的埋怨，葉初眸子轉了轉，忽然聽見一句他感興趣的話——有人叫出了那俊美少年的名字。
他竟是名為風蝕。
蝕，意為損傷、虧缺。
這種不吉利的字眼幾乎不會出現在人名字當中，但葉初卻是清楚回想起這個名字的來由。
風蝕的母親並非族長的原配夫人，不過是一個漂亮卻薄命的小妾。風蝕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而死，悲痛萬分的族長便給這個兒子取了這樣一個寡吉的名字。
要說葉初為什麽知道，那是因為，風蝕的大哥正是風煙起。
在書裏，有段劇情是主角江寒到清水城發生的事，正好牽扯了城裏最大家族風家，風家的重要族人關係，葉初自然也就了解的一清二楚。
為了擺脫一直糾纏自己的弟弟，所以謊稱去了青雲宗拜師修煉麽……
好像有點兒意思。
得知這幾人是書裏提過的人，葉初頓時對他們的談話提起幾分興趣。他佯裝看著街道人流，實際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耳朵之上。
“風蝕，到時候拜師，你打算拜在哪位仙尊門下？”聽這聲音，似乎是之前挑釁生氣的少年。
“現在說這個未免早了一點。”風蝕說，“理解你們激動的心情，可是這種事，還是等先過了初次選拔再說吧。”
剛才和葉初的挑釁風蝕沒有出言相護，這讓同為家族驕子的另一名少年十分不爽。見風蝕又說出掃興的話，他的語氣頓時變得不好起來：“說這種敗挫士氣的話做什麽？莫非你連通過初次選拔的信心都沒有？”
風蝕望他一眼，嘴角扯開一抹嘲弄的笑容，伸手拿壺，往空空的杯中續了一杯涼茶。
眼見一場內鬥即將上演，剩下沒說話的那名少年忙出聲做和事佬：“這種事情咱們討論就行了，風蝕他肯定是要拜入他大哥師尊門下的。”
“這樣啊。”生氣的少年問，“那他大哥師尊是哪位呢？我看聽說過沒，若是實力很強，那我也考慮要不要拜入他門下。”
“好像是叫……”和事佬少年頓了一下，似乎是在腦中搜尋，過了片刻他才用恍然的語氣說道：“我想起來了，是清羽仙尊！”
聞言，葉初剛送入口中的涼茶，沒忍住一下子噴了出去。少許涼茶滑入喉嚨，嗆的葉初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響亮的咳嗽傳遍小小的茶館，那四名交談中的少年齊齊把目光投向了不停輕拍胸口的葉初。
葉初停下動作，朝他們晃了晃手，說：“沒事沒事，不要在意我，你們繼續聊、繼續聊。”
生氣少年冷哼一聲，嘟囔了一句：“喝涼茶也能嗆到，這人肯定連初次選拔都通過不了，還說什麽一個人打我們四個，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莫名自信。”
葉初撫了會胸，感到氣順了許多，用木筷撥拉了幾下盤中所剩無幾的花生米，當做沒有聽見那名少年的譏諷話語。
那少年見葉初無視他，一股無名怒火自心頭升起，他猛然站了起來，用手一拍桌子，走到葉初桌前，伸出食指指著葉初大聲說道：“你也是來青雲宗拜師的對吧，別人都走了，你還悠閑的待在這裏喝茶，一點積極性都沒有，估計也是給必定通過選拔的大爺我當一個墊腳石了！”
手指離鼻尖隻有寸步之遙，葉初蹙眉，視線凝在少年食指上，說：“沒有人教過你，用手指指著別人鼻子，是一種很沒有禮貌的行為嗎？”
少年得意地晃了晃食指，說：“指著你又怎麽了？沒禮貌又怎麽了？我對一個墊腳石，還需要有什麽禮貌嗎？”
葉初抿了抿唇，絲絲怒意在他澈亮的眼底匯聚起來。
正當葉初打算使出他那個名字隻有半截的技能之際，一道機械的聲音驀然在葉初腦內響起：【支線任務開啟，任務內容為打眼前這名少年的臉，獎勵商城金幣兩個，還請宿主盡快完成任務喲，不然等少年走了就不好完成任務啦。】
打臉？
可以。
深吸一口氣，葉初斂去在眸底縈繞的怒意，伸手輕輕把橫在鼻前的手指挪開，而後嘴角一勾，露出一個不屑地笑容，說：“你知道你在我眼裏，是什麽嗎？”
少年下意識接口：“是什麽？”
“是……”唇邊笑容加深，葉初緩緩說，“不過是隻值兩塊下品靈石而已的辣雞罷了。”
“你說我是辣雞？”從未受過如此羞辱的少年頓時暴跳如雷，“你這個該死的墊腳石，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許是葉初略顯瘦弱的單薄身形給了他能打過對方的強烈信心，少年撩起衣袖，雙手交纏於胸前掰動骨節發出“哢哢”作響聲。
葉初伸手拿起茶壺，衣袖在桌上拂過，收回的時候不著痕跡一抖，隻聽得地麵清脆一響，似乎是什麽東西從袖口跌出掉在了地上。
葉初臉色微微一變，繼而大驚失色，忙不迭蹲下撿起那跌落之物，指尖夾著衣角細細擦拭起來，恍若那物件對他來說比性命還要重要許多。
“你掉了什麽東西？”少年疑惑問道，旁邊桌上的另外幾人，也好奇探頭看了過來。
葉初生氣地瞪了少年一眼，起身坐下，右手放在左手之上，將那跌落物件覆蓋的嚴嚴實實，儼然一副“我不會給你看你也別想偷看”的架勢。
葉初的舉動頓時讓少年心中好奇更為旺盛，他上前一步作勢要搶，葉初一個閃身，輕易便躲過了少年搶奪的動作。
“其實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葉初換上一臉不在意的表情，“隻不過剛拿到手沒多久，還沒捂熱乎就沾上了灰塵，所以有那麽一點點心疼。”
“到底是什麽？快讓我看！”少年急了。
“為什麽要給你看？”葉初起身，抬了抬下顎，用十分欠揍的語氣說：“你那麽想看，就來搶啊，搶到了我就給你看。”
少年磨了磨牙，從牙齒縫蹦出一個字：“你！”
葉初越不讓他看，他就越想看，那被好奇心折磨的心髒，就像是被無數隻貓輕輕撓著難耐的癢癢一樣。
“我搶到了，那東西就是我的了！”說完這句話，少年驀然一跳，直直朝葉初所在的位置衝了過去。
“來啊。”
待得少年衝到跟前，葉初才不急不緩朝旁一閃，那少年的身形在他眼裏極為緩慢，就像是慢上百倍的慢動作分解一樣。
葉初臉上露出戲謔的笑，不急不緩玩弄著神情憤怒卻又奈他一點辦法也沒有的少年。
看著同伴猶如被貓捉弄的老鼠一般，另外三名少年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風蝕蹙眉，那一直掛在嘴邊的邪氣笑容隨著他的麵部表情而不見。他看了半晌，出聲叫道：“夠了！給我回來，真是丟人現眼！”
這種大哥命令小弟的話聽在少年耳中十分不爽，他們都是大家族子弟，隻是目標一樣所以結伴而行。少年正想反擊，可一碰到葉初那戲謔的笑容，又生生把已到嘴邊話語給咽了回去。
確實是有些丟人現眼。
少年停住身形，狠狠跺了一腳，以發泄心中的氣憤。
“哦，你搶不到嗎？”
葉初也停了下來，身子斜靠在茶館牆壁上，把係在玉牌一端的紅繩在手指纏繞幾圈，晃動指尖，讓玉牌隨著他的動作在半空飛速旋轉起來。
和事佬少年眼中閃過一道亮光，眼尖的他在葉初往手指纏繞紅繩的時候就已看清了那繩索懸掛下的白色玉牌。
“他拿的是青雲宗弟子的玉牌！”和事佬驚訝道，“沒想到他竟然是青雲宗的弟子！”
“不，我還不是。”葉初歪頭想了一會，說：“是之前在街上隨便走著的時候，一位看上去像是謫仙的仙尊送給我的。唔，他好像提了一句，道號是清羽什麽的。”
聞言，四名少年臉上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葉初的語氣愈是不在乎，他們的心裏就愈發沉重。
追趕葉初的那名少年臉色最為精彩，宛若變戲法一般一會青一會白，最後竟是漲成了深沉的豬肝色。
葉初十分滿意對方的神情，在心裏問道：“係統，任務還沒完成嗎？”
【宿主，你都沒有進行任務啊(⊙o⊙)……】
“什麽意思？”
【任務要求是打臉，所以你要在那少年臉上打一巴掌啊。】
葉初：“……”
……居然還真的是字麵意思上的“打臉”啊！
葉初：“為什麽名為打臉的任務就真的是要我打對方一巴掌啊！”
【難道宿主理解成了別的嗎？】
葉初：“可能是我小說看多了t▽t……”
【宿主記得打的時候要用力，沒有力度的話，係統不好進行判定哦。】
……所以現在的情形要怎麽進行這個任務呢？
衝上去打對方一巴掌？
傲慢的說“你把臉伸過來讓我輕輕摸一下”？
……都不行啊！
和剛才裝出的人設形象完全相反啊！
算了，我還是幹脆一點→→。
想著眼前這人有可能成為自己的師兄，臉色漲成豬肝色的少年吞了吞口水，上前幾步，摸摸頭，猶豫地說出道歉話語：“師兄，剛才多有得罪，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話音剛落，隻聽得一聲脆響，那少年臉上便印上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少年又驚又怒，他想發作可是又不敢，難看的臉色褪去，竟是顯出一分蒼白。從沒被人甩過巴掌的他此刻臉上火辣辣的疼，顧不上同伴們會如何看待的眼神，他咬牙把欲要湧起的滿腔怒火強硬壓了下去。
“內定的弟子又怎麽了？通過選拔後我們也會成為青雲宗弟子，你被仙尊看中，就可以肆無忌彈的羞辱人了嗎？”少年的同伴站起身來替他說話。
“這不叫羞辱。”葉初說，“他之前拿手指指著我鼻子，現在這一巴掌，我不過是替他爹娘教導一下罷了——有些人，不挨打是永遠不會長記性的。”
風蝕睨了一眼臉色蒼白默不作聲的同伴，嘴角化開一道笑容，起身走了過去，對葉初說：“我可以向你請問一個問題嗎？”
有禮貌的語氣，誠懇的表情，若是嘴角的笑消去那一分邪氣，就再好不過了。葉初這樣想著，止住晃動的指尖，曲起手指把玉牌捏在手心，說：“什麽問題，你問吧。”
“你既是仙尊看中的弟子，那我可否問一下，清羽仙尊座下是否收了一名叫風煙起的弟子？”
風煙起當了我小弟的事情，風蝕遲早會知道，屆時也能認出我是誰，雖沒跟他說過名字，可那時候會不會換一張臉還是未知的事……葉初略一思索，可是如果直接說風煙起在天玄宗，似乎也就見不到一些好玩的事情了。
東部離青雲宗十分遙遠，可不代表消息並不靈通。葉初狐疑，他竟然不知道池子瑜……一共就隻收過三個徒弟？
想了想，葉初選擇一個含糊的回答：“這件事情，要等我拜師之後，才能知道。”
風蝕眸中飛快閃過一絲失望，他垂下眸子將眼底情緒斂去，說：“謝謝你了。”
沒得到有用的回答依然道了一聲謝，這讓葉初不禁對眼前少年生出一分好感，他笑了笑，意味深長看了旁邊少年一眼。
那少年觸到這個視線，下意識垂下頭，拳頭緊緊攥了起來。
“我們休息好了，打算動身去青雲宗。”風蝕朝葉初點了一下頭，揚起自信笑容，“希望我們有足夠的好運氣……到時能夠以正式弟子身份再次見麵。”
葉初回以一個點頭。他忽然記起，在這四人當中，最後通過考核了進入青雲宗的，似乎就隻有風蝕一人。
風蝕四人離開之後，茶館內又陸續來了幾人，葉初百無聊賴，索性回了客棧休息。
鎮上的人每天都在減少，漸漸變得冷清起來。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連街上各色行人都沒什麽看頭了，葉初愈發覺得無聊起來。
在客棧床上盤腿打坐，細細感受體內流動的真氣。葉初的呼吸十分平緩，他試圖按照葉遷記憶中修煉的方法汲取天地間靈氣，可無論他如何努力，丹田內的修為都沒有增加過哪怕一分一毫。
“秦紫禦究竟把我靈根改成什麽樣了？”葉初隻能往靈根上麵去想了。
一般來說，越好的靈根汲取靈氣的速度越快，可這根本無法汲取靈氣，總歸不會是被改造成了一個毫無用處的辣雞靈根吧？
“難道隻有像那半月一樣整日勞累才能增長修為嗎？”葉初愈發困惑起來。
時間過的很快，一晃就過去了半月之久。
青雲宗收徒大典早已開始，一輪二輪的選拔也依次落幕，最後僅餘的百人，皆是運氣與實力其俱之人，說這百人是大陸上最為頂尖的一批修仙苗子一點也不為過。
這日，葉初終是離開了小鎮，來到仙氣繚繞的青雲宗裏最為巍峨恢弘的清風大殿中。
跪在光滑青石地磚之上，與周圍通過選拔換上青色道服的準弟子們相比，葉初顯得有那麽一點格格不入。
隻說是一點，是因為像他這樣穿著隨意的人，還有著那麽十餘來個。不過看裝扮，那些人穿的都十分華麗且正式，他們都是通過家族內部險惡的競爭，被當做族中年輕一輩最為優異的天才舉薦而來的。
像葉初這樣在路邊隨便撿到的弟子，這一屆除了他就沒有更多了。
清風大殿十分寬廣，即便有著超於常人幾倍的視力，葉初也分辨不出那在大殿盡頭台階之上的座椅是由什麽製成的，隻能隱約看出很是光滑，其上覆蓋著一層淡淡青色光芒。
座椅上此時空無一人，大殿內靜謐無比，宛若能聽見針掉在地上的聲音。所有人都靜靜跪在光滑地麵上，低頭垂目，眼觀鼻鼻觀心，表情莊重且肅穆。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敢說話。
宗主和宗內長老隨時都會現身，沒有人不想給他們留下一個良好印象。
跪坐著腰杆依舊挺的筆直，葉初盯著由青石鋪成的地麵，不多會眼前竟是有些恍惚。他忙把目光轉到身上柔軟的衣料上。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淡卻能撼動人心的強者氣息在瞬間籠罩整個大殿，一些累極偷懶彎腰的準弟子們，立刻直起身子，把腰杆挺的老直。
那股氣息漸漸消散，隨後一道音量不高卻足以繞梁三日的渾厚聲音在大殿內響起。
那道聲音先是說了不少有關修仙本心的話，而後便宣布拜師開始。
靈根早在報名之初就已被測過，相應靈根的弟子皆是被最適合教導他們的仙尊收入座下。
一個個陌生名字不斷被念出，大殿內愈來愈多的人同自己的師尊進行了收徒儀式。
葉初不禁忐忑起來，他這被池子瑜撿來的人，該不會是要認池子瑜當師尊吧？
這個想法剛在心底生出，葉初便聽見自己的名字被那道渾厚聲音念了出口。
“弟子在！”葉初效仿其他弟子，忙不迭跪了下去。
“你……”一直從容的渾厚聲音竟是遲疑了一下，這讓大殿內的所有弟子都難掩心中驚訝。
大殿內空氣似乎有一刻停滯，那位於高座之上的人不發話，其餘人皆是大氣不敢出。葉初額頭著地，心中狐疑卻不敢抬頭望去一眼。
過了半晌，葉初感到有風拂過他的發絲，定睛一瞥，竟是有人站在了他的身邊。
“果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混沌之體。”低沉中充滿力量的聲音好似在耳畔縈繞，葉初緊貼地麵的手竟是難以抑製的微微顫抖起來。
這時，葉初感到有不少大膽而驚異的視線從四麵八方投在了他的身上。
竟然是混沌之體！
混沌之體，天生不能汲取天地靈氣，不能靠閉關進行修煉，隻能通過訓練或是服以奇丹異寶增加修為。聽上去麻煩且又耗費精力錢財，可有此靈根的主人吸收的不是普通的靈氣，而是那最為原始又純粹強大的混沌力量。
簡單來說，同一樣寶物，若是尋常修仙者能夠發揮寶物全部實力，那擁有混沌之體的人，則是能使出五倍乃至十倍之多的強大威力！
葉初自然知曉這混沌之體，隻是他之前，根本就沒有往這上麵去想。
罕見的靈根是各大宗派爭相搶奪的對象，而擁有這靈根的修仙者，被當成靶子追殺的幾率也是最高的——開什麽玩笑，同樣的寶物能發揮十倍威力，稍微帶點腦子的修仙者都不會縱容他毫無威脅的成長下去。
成為朋友還好說，萬一成為了仇人呢？
葉初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秦紫禦要把他靈根改造成為混沌之體——而且還毫無改造痕跡，就像是天生的混沌之體一樣。
比起殿內無數弟子的豔羨，葉初此刻隻覺得十分的煩惱。
一恢複葉遷的臉就被各種追殺，現在更是成了罕見的混沌之體，這讓他還怎麽當個路人甲安靜修煉成神？
“抬起頭來。”低沉的聲音中竟是顯出一分柔和。
葉初緩緩抬頭，光潔額頭由於接觸地麵而略顯發紅，他大起膽子抬眼，旋即落入一雙慈眉善目的深目中。
站於葉初眼前的人，正是青雲宗宗主清渺仙尊。清渺仙尊頭發花白，就連眉毛和垂下的胡須也皆是一片白意。他看上去十分蒼老，但矍鑠雙眸又讓他與一般老人顯出天差地別。
清渺仙尊境界高深，修煉歲月也十分長久，他在青雲宗待了似乎有幾千年之久，久到連凡名都似乎漸漸遺忘的地步。
清渺仙尊深深凝視葉初，半晌後才緩緩開口，用那低沉有力的聲音說：“本尊有意收你為徒，不知你可有意願，拜本尊為師？”
此話一出，那些投在葉初身上的視線皆是由羨慕變成了無邊無際的嫉妒。
竟能讓多年不收徒的宗主有意收徒，真不知是多少年才修來的福氣。成為宗主的徒弟，就代表著能擁有大陸修為最高幾人其中之一的悉心教導，也昭示著能有最好的修煉環境和寶物的栽培，而且還在宗內擁有極高的輩分之稱。
有弟子已是在心中盤算起來：“莫非我要叫他……太師叔祖？”
這個令人感到恐懼的遙遠輩分讓不少弟子心中發起怵來。
真是，從各個方麵，都敗給了這個叫葉初的人啊……
葉初抿唇，眸中有稍許閃動。
對他來說，隻要有實力，就能當他暫時的師尊，庇佑他保佑他不因那該死的靈根被修仙者追殺就行了。
葉初正欲開口，驀然一道冰涼到極致的聲音先於他開口：“師叔，葉初是由師侄領回宗的，若是可以，還請師叔把這名弟子讓給師侄……來親手教導。”
聽見這道聲音，葉初有種心髒被人插了一刀，然後整個人被丟進狹窄冰窟的感覺。
此刻大殿內其餘人嘴上不說，內心卻皆是炸開了鍋，其中消息靈通的人，心中簡直掀起滔天巨浪。
這個敢堂然當著眾人麵跟宗主搶徒弟的人，實際上比宗主收徒這件事更加讓所有人震驚。
宗主好歹在五年前還收過一名徒弟，而這位清羽仙尊，自成為歸雲峰峰主以來，不，自從他進入青雲宗起，直到現在，一共就隻收過三名徒弟。
大徒弟衷於修煉，常年閉關，二徒弟慘死於魔修手中，三徒弟很少露麵，也是許久未曾有過消息傳來。
就連最晚收的三徒弟，粗略一算，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每年收徒大典這位仙尊都像是一道冷冷冰冰的背景板，立於高座之旁，從頭至尾一言不發已是不知多久，如今他竟然開了口，想必宗主也不會有過多的執著。
靈根雖然罕見，那也得要他有足夠氣運不隕落才行。不能活下去的天才，還不如一個磕磕絆絆爬到頂點的廢柴。
果然，清渺仙尊撫了撫垂至胸前的長白胡須，笑道：“師侄可有教導他的信心？”
看上去像是詢問，但大家都知道不過是一句場麵話而已。
池子瑜抬眼，在葉初身上淡淡掃過，道：“師侄定會盡全力教導……並且護他安好。”
葉初極力控製麵部表情，才沒讓笑聲從嘴角不小心溢出。
科科，護我安好？若是掉了馬甲，最先捅我一刀的，絕壁就是你池子瑜了！
見過各種稀奇古怪的視線早已讓他見怪不怪，少年的吃驚池子瑜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隻是這略顯一分熟悉感覺的身形，卻是令他情不自禁緩了緩麵上那猶如凝結冰霜般的冷漠表情。
少年騰地站起身來，局促不安地捏緊了衣角，池子瑜這才發現，這個眉目清秀的少年其實並不矮，站直後的身高竟是和自己所差無幾。
“你長的真好看……”葉初率先開口，緊張地給自己的局促找著借口。他在一片空白的大腦中努力想著形容的語句，半晌才噎出了那麽一句：“……就像是那天山上的雪蓮一樣。”
“天山，那是哪兒？”一道宛如微風拂過的聲音響起，雖似風，卻不是溫暖人心的輕柔春風，而是那寒冷冬季刺人骨髓的冰涼冷風。
微微一怔，回想起縹緲大陸上並沒有這個地方，抿抿唇以掩飾窘迫，葉初說：“這是我的家鄉……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縹緲大陸整個大陸一共分為五個板塊，青雲宗和天玄宗所處位置皆於大陸正中央的那個板塊。這裏靈氣充裕，乃是整個大陸聚集最多修仙者的板塊。其他的四個板塊，都離中央板塊十分遙遠，有的環境差劣人煙稀少，有的靈氣環繞卻被大量妖獸所占領，即便有修仙門派存在，那也是規模格局都小之又小的小修仙門派。
在這中央板塊上，大大小小的修仙門派和家族不計其數，但仙門最廣、名聲最大、弟子最多、擁有大陸上修為最為頂尖一批修仙者的修仙門派，也就屬青雲宗和天玄宗這兩個宗門了。
葉初的身體是第二次修煉，修為進展必定比別人快上許多，有別於其他修仙者的苦苦突破，他在境界提升的時候隻要修為足夠，根本就不會有瓶頸這一說。就算是去別的門派拜師修煉，指不定也會很快就要換個宗門，正是考慮到這一點，葉初才沒有去別的小修仙門派，而是徑直前來青雲宗打算潛心修煉。
其實葉初更想拜入天玄宗，奈何報名與報名時間恰巧錯過，讓他再等一年，他又覺得時間太久。至於先從內門弟子做起，葉初他表示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個決定。
葉初說完，偷瞄了一眼後就馬上垂下眼簾，看到對方似乎並沒有認出他是誰，他心中稍稍感到一絲安慰。
臉不一樣，身體可還是原來的，一定要和他保持距離不要讓他碰……
“你的聲音，與我一位故人，倒是有幾分相似。”
此話一出，那在心頭漂浮的想法頓時戛然而止，雖看不見自己的臉，但葉初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必定有些不好看。
果然，池子瑜說：“怎麽了？”
“……我昨晚沒蓋被子，可能有些著涼了。”葉初把頭低了低，伸手一摸臉，所觸之處竟是一片涼意。
“你的臉色有些蒼白，許是著涼了。”池子瑜說，“這鎮上有一所藥房，服上一帖藥，很快就會好轉。”
“謝謝你了，我馬上就去。”葉初巴不得立即逃離這個令他手足無措的處境。
冷靜，冷靜，冷靜。葉初在心裏不斷提醒自己。
既然打算在青雲宗修煉，早晚也會碰上池子瑜的，隻是這突如其來的碰麵，葉初當真是萬萬沒有想到。
收徒大典即將開始，你池子瑜身為青雲宗歸雲峰峰主，沒有忙的焦頭爛額就算了，還到處亂跑幹嘛？
葉初低頭彎腰，把身形都放低了許多。他從池子瑜邊上繞過，正欲幾步衝進人群之際，卻又被對方叫住了。
“小友，可否告知你的名字？”
“我叫……”葉初恨不得給自己改上一個姓氏，想了想覺得不能對不起生養他的父母，於是說，“我叫葉初。”
“……葉？好姓。”
葉初感到額頭冷汗滲出了薄薄一層，接下來對方的舉動讓他心髒都不由自由抓了起來。
一塊透著涼意的玉牌被塞進了手中，那浸膚涼意仿佛是染上對方冰涼體溫一樣，嚇得葉初一開始還以為是池子瑜拉起了他的手，定住心神才分辨出那究竟是何物。
詫異轉身，他攤開手注視著那塊方形玉牌。
白玉製成的玉牌上繪有淺淺淡青色雲紋，這描繪著青雲宗宗名的玉牌乃是宗內內門弟子專屬。
青雲宗宗內管理嚴格，除了收徒大典期間，其餘時間皆是不準許任何外人進入宗內，若是想要出入宗門，在前殿出示象征身份的玉牌才被允許進出。外門弟子的玉牌上是白色雲紋，而繪有青色雲紋的，則象征著內門弟子的身份、也就是葉初手上的這一塊了。
同青雲宗相比，天玄宗在進出上麵倒是鬆上許多，所以才會有著賀鳴歸那樣的臥底，悄悄在宗內潛藏著。
“這是？”葉初裝作不知情，露出一臉迷茫。
“拿著這個，二十日後去清風大殿拜師。”池子瑜說，“有這玉牌，你可不必參與那繁雜的收徒選拔。”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不用報名參加初選直接就進入最後一輪了？
池子瑜他為什麽給我開這一扇後門？
葉初麵露疑惑道：“這是不是有些不妥？我不是什麽大家族子弟，說不定根本就沒有進……”
話未說完便被池子瑜打斷，他那滲透涼意的冷聲中是滿滿的不容置疑：“本尊的眼光從未出錯過。”一語畢，他又道：“能得到這樣的機會，首要反應竟是自我懷疑……”
池子瑜眸中帶著探尋，那在臉上一點點劃過的視線讓葉初覺得宛如置身於極冷的冰窖中。
“我……”幹脆就裝到底，葉初這樣想著，仰起臉，回以一個探尋的目光：“自稱本尊就能讓我相信你了？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這玉牌是何物我倒是知道，可是，說不定這是你偷來的呢？”
頭一次有用人把“偷”這個字放在自己身上，這讓池子瑜那本就冰冷的臉上更是冷上幾分，麵若冰霜的麵孔好似凝起化不開的寒霜，任誰看上一眼，都會有一種莫名的寒意自心頭油然升起。
自知說錯話的葉初心虛避開對方的視線，但奇怪的是他心中竟是浮出幾分奇異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得到勝利後的那份雀躍心情。
過了良久，池子瑜才緩緩開口：“本尊道號清羽，乃青雲宗歸雲峰風主。若是不信，任你隨意打聽。”
本對眼前這少年有所懷疑，看他表現也十分可疑，可他那番話一出，池子瑜倒是打消了心底的那個念頭。
這人和那人，或許隻是身形和聲音太過相仿而已……
池子瑜自報家門，葉初也打算補救一下。隻見他恭恭敬敬道：“未曾想到竟真是清羽仙尊本人，方才有所不敬……在此給仙尊道歉，還請仙尊大人大量勿要計較我的唐突。”
刻意的古風遣詞說出來有些磕磕絆絆，葉初調整著細微麵部表情，努力讓臉看上去顯得再多一分誠懇。
“不知者無罪。”池子瑜一拂衣袖，身形竟是漸漸消散起來，“望半月後，清風大殿可再度見麵。”
“二十日後清風大殿……仙尊，我已牢牢記在心裏。”
葉初目送池子瑜離去，捏了捏手心物件，那本是冰涼觸感的玉牌竟是由他緊張滲出的熱汗給捂的一片濕潤。
一直壓抑著的心髒在池子瑜走後徒然突突跳動起來，一下一下劇烈的幅度仿佛是要躍出葉初的胸腔。
在小鎮上待了幾日，白日略顯擁擠的街道上倏然空蕩起來。在鎮上歇腳留宿的人們，紛紛離開小鎮，皆是朝不遠處的青雲宗湧去。
“報名開始了麽……”葉初伸手抵住下巴，視線在街道上那一道道朝鎮外走去的人身上掠過。
正午烈日出奇的燙人，葉初待在茶館裏，一杯接一杯的被他喝光了一整壺涼茶。
又續了一壺涼茶，叫上一盤花生米，葉初的目光從樂滋滋鑽入廚房的小二身上轉向了茶館外麵。
這時，四個年齡相仿看上去都隻有十五六歲的少年依次走進了茶館。
為首的那名少年麵容俊美，眉眼上挑，澄亮黑瞳漾出無比自信，緋色唇邊勾起淺淺笑容，竟是有著一抹與年齡極度不相符合的邪妄之氣。
那少年在踏入茶館後一眼便看見了葉初，見對方不為所動，上前勾起雙指敲了敲木桌，嘴角的邪笑更甚幾分：“小二，看見有客人來了，還不趕快起來迎客？”
葉初扭頭望了一眼，並沒見到小二那突然竄出來的身影，環視一圈，也沒在茶館見到其餘的客人。他複而轉頭，抬眼說：“你叫我？我不是店小二，我和你一樣，是在這茶館歇腳的。”
“別為你的偷懶找借口了！”從俊美少年身後猛然衝出一名少年，他揚了揚下巴，指著葉初說：“這裏除了你就沒有其他人了，你不是小二那還有誰是？莫非，我們幾個人是小二？”
說完，這名少年扭頭望了一眼他的同伴，幾人相視大笑起來。
“你要認為你自己是小二，那我也沒有辦法。”葉初以手托腮，涼涼地說。
“你……！”這句淡定反駁的話顯然激怒了那名少年，他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嘴角抽動，猛地一拍桌子大吼了一聲，“你給我站起來！”
探出舌尖舔抵了一圈下唇，紅潤唇上頓時泛起清透的色澤，葉初不疾不徐站起身，淡淡掃視了那名少年一眼，說：“我站起來了，然後呢？”
“然後你給我跪下！”少年用飽含怒氣的語氣吼道。
葉初上下打量了那少年一圈，見少年一身華貴衣袍，料想定是個驕縱慣了從未受過挫折的家族少爺。
“看什麽看！還不快跪下！”他的同伴附和道。
“不然教訓的你連爹娘都不認識！”
“嘴上的王者，行動的矮子。”葉初嘴角扯開一抹笑容，“我一個人當然說不過你們四個人，不過若是打上一架的話……你們四人一起上，可能都打不贏我一個人。”
“口氣可真大。”生氣的少年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葉初涼涼睨了他一眼，“又打算搬出身份來嚇人了？”
這時，手端一盤油炸花生米的店小二從廚房鑽了出來，見店內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他嚇得快步上前，把花生米往桌上一放，露出熱情笑容道：“幾位客官，怠慢了真是不好意思，消消氣消消氣，有什麽事坐下來慢慢再說。”
那一直冷眼旁觀的俊美少年一言不發，走到隔壁幾桌的地方坐了下來，小二連忙跟了上去，笑容可掬道：“客官，您要來點什麽？”
“天太熱了，上一壺涼茶吧。”俊美少年說。
見俊美少年不打算與葉初起衝突，另外三人也收斂起找碴的心思，瞪了葉初一眼，依次在旁邊落座。
葉初朝那幾人投向不在意的一眼，而後挪開視線，轉向街上目標明確的行人。
有一搭沒一搭地磕著花生米，隔壁那桌四名少年的交談聲一句不漏飄入耳內。
從談話當中，葉初得知這幾人也都是來青雲宗拜師的，他們路途遙遠，直到今日才趕到了小鎮上。
這幾名少年皆是來自大陸東部，一個個都是養尊處優的家族少爺。略過抱怨路遠和辛苦的話，略過不能帶下人上路的埋怨，葉初眸子轉了轉，忽然聽見一句他感興趣的話——有人叫出了那俊美少年的名字。
他竟是名為風蝕。
蝕，意為損傷、虧缺。
這種不吉利的字眼幾乎不會出現在人名字當中，但葉初卻是清楚回想起這個名字的來由。
風蝕的母親並非族長的原配夫人，不過是一個漂亮卻薄命的小妾。風蝕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而死，悲痛萬分的族長便給這個兒子取了這樣一個寡吉的名字。
要說葉初為什麽知道，那是因為，風蝕的大哥正是風煙起。
在書裏，有段劇情是主角江寒到清水城發生的事，正好牽扯了城裏最大家族風家，風家的重要族人關係，葉初自然也就了解的一清二楚。
為了擺脫一直糾纏自己的弟弟，所以謊稱去了青雲宗拜師修煉麽……
好像有點兒意思。
得知這幾人是書裏提過的人，葉初頓時對他們的談話提起幾分興趣。他佯裝看著街道人流，實際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耳朵之上。
“風蝕，到時候拜師，你打算拜在哪位仙尊門下？”聽這聲音，似乎是之前挑釁生氣的少年。
“現在說這個未免早了一點。”風蝕說，“理解你們激動的心情，可是這種事，還是等先過了初次選拔再說吧。”
剛才和葉初的挑釁風蝕沒有出言相護，這讓同為家族驕子的另一名少年十分不爽。見風蝕又說出掃興的話，他的語氣頓時變得不好起來：“說這種敗挫士氣的話做什麽？莫非你連通過初次選拔的信心都沒有？”
風蝕望他一眼，嘴角扯開一抹嘲弄的笑容，伸手拿壺，往空空的杯中續了一杯涼茶。
眼見一場內鬥即將上演，剩下沒說話的那名少年忙出聲做和事佬：“這種事情咱們討論就行了，風蝕他肯定是要拜入他大哥師尊門下的。”
“這樣啊。”生氣的少年問，“那他大哥師尊是哪位呢？我看聽說過沒，若是實力很強，那我也考慮要不要拜入他門下。”
“好像是叫……”和事佬少年頓了一下，似乎是在腦中搜尋，過了片刻他才用恍然的語氣說道：“我想起來了，是清羽仙尊！”
聞言，葉初剛送入口中的涼茶，沒忍住一下子噴了出去。少許涼茶滑入喉嚨，嗆的葉初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響亮的咳嗽傳遍小小的茶館，那四名交談中的少年齊齊把目光投向了不停輕拍胸口的葉初。
葉初停下動作，朝他們晃了晃手，說：“沒事沒事，不要在意我，你們繼續聊、繼續聊。”
生氣少年冷哼一聲，嘟囔了一句：“喝涼茶也能嗆到，這人肯定連初次選拔都通過不了，還說什麽一個人打我們四個，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莫名自信。”
葉初撫了會胸，感到氣順了許多，用木筷撥拉了幾下盤中所剩無幾的花生米，當做沒有聽見那名少年的譏諷話語。
那少年見葉初無視他，一股無名怒火自心頭升起，他猛然站了起來，用手一拍桌子，走到葉初桌前，伸出食指指著葉初大聲說道：“你也是來青雲宗拜師的對吧，別人都走了，你還悠閑的待在這裏喝茶，一點積極性都沒有，估計也是給必定通過選拔的大爺我當一個墊腳石了！”
手指離鼻尖隻有寸步之遙，葉初蹙眉，視線凝在少年食指上，說：“沒有人教過你，用手指指著別人鼻子，是一種很沒有禮貌的行為嗎？”
少年得意地晃了晃食指，說：“指著你又怎麽了？沒禮貌又怎麽了？我對一個墊腳石，還需要有什麽禮貌嗎？”
葉初抿了抿唇，絲絲怒意在他澈亮的眼底匯聚起來。
正當葉初打算使出他那個名字隻有半截的技能之際，一道機械的聲音驀然在葉初腦內響起：【支線任務開啟，任務內容為打眼前這名少年的臉，獎勵商城金幣兩個，還請宿主盡快完成任務喲，不然等少年走了就不好完成任務啦。】
打臉？
可以。
深吸一口氣，葉初斂去在眸底縈繞的怒意，伸手輕輕把橫在鼻前的手指挪開，而後嘴角一勾，露出一個不屑地笑容，說：“你知道你在我眼裏，是什麽嗎？”
少年下意識接口：“是什麽？”
“是……”唇邊笑容加深，葉初緩緩說，“不過是隻值兩塊下品靈石而已的辣雞罷了。”
“你說我是辣雞？”從未受過如此羞辱的少年頓時暴跳如雷，“你這個該死的墊腳石，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許是葉初略顯瘦弱的單薄身形給了他能打過對方的強烈信心，少年撩起衣袖，雙手交纏於胸前掰動骨節發出“哢哢”作響聲。
葉初伸手拿起茶壺，衣袖在桌上拂過，收回的時候不著痕跡一抖，隻聽得地麵清脆一響，似乎是什麽東西從袖口跌出掉在了地上。
葉初臉色微微一變，繼而大驚失色，忙不迭蹲下撿起那跌落之物，指尖夾著衣角細細擦拭起來，恍若那物件對他來說比性命還要重要許多。
“你掉了什麽東西？”少年疑惑問道，旁邊桌上的另外幾人，也好奇探頭看了過來。
葉初生氣地瞪了少年一眼，起身坐下，右手放在左手之上，將那跌落物件覆蓋的嚴嚴實實，儼然一副“我不會給你看你也別想偷看”的架勢。
葉初的舉動頓時讓少年心中好奇更為旺盛，他上前一步作勢要搶，葉初一個閃身，輕易便躲過了少年搶奪的動作。
“其實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葉初換上一臉不在意的表情，“隻不過剛拿到手沒多久，還沒捂熱乎就沾上了灰塵，所以有那麽一點點心疼。”
“到底是什麽？快讓我看！”少年急了。
“為什麽要給你看？”葉初起身，抬了抬下顎，用十分欠揍的語氣說：“你那麽想看，就來搶啊，搶到了我就給你看。”
少年磨了磨牙，從牙齒縫蹦出一個字：“你！”
葉初越不讓他看，他就越想看，那被好奇心折磨的心髒，就像是被無數隻貓輕輕撓著難耐的癢癢一樣。
“我搶到了，那東西就是我的了！”說完這句話，少年驀然一跳，直直朝葉初所在的位置衝了過去。
“來啊。”
待得少年衝到跟前，葉初才不急不緩朝旁一閃，那少年的身形在他眼裏極為緩慢，就像是慢上百倍的慢動作分解一樣。
葉初臉上露出戲謔的笑，不急不緩玩弄著神情憤怒卻又奈他一點辦法也沒有的少年。
看著同伴猶如被貓捉弄的老鼠一般，另外三名少年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風蝕蹙眉，那一直掛在嘴邊的邪氣笑容隨著他的麵部表情而不見。他看了半晌，出聲叫道：“夠了！給我回來，真是丟人現眼！”
這種大哥命令小弟的話聽在少年耳中十分不爽，他們都是大家族子弟，隻是目標一樣所以結伴而行。少年正想反擊，可一碰到葉初那戲謔的笑容，又生生把已到嘴邊話語給咽了回去。
確實是有些丟人現眼。
少年停住身形，狠狠跺了一腳，以發泄心中的氣憤。
“哦，你搶不到嗎？”
葉初也停了下來，身子斜靠在茶館牆壁上，把係在玉牌一端的紅繩在手指纏繞幾圈，晃動指尖，讓玉牌隨著他的動作在半空飛速旋轉起來。
和事佬少年眼中閃過一道亮光，眼尖的他在葉初往手指纏繞紅繩的時候就已看清了那繩索懸掛下的白色玉牌。
“他拿的是青雲宗弟子的玉牌！”和事佬驚訝道，“沒想到他竟然是青雲宗的弟子！”
“不，我還不是。”葉初歪頭想了一會，說：“是之前在街上隨便走著的時候，一位看上去像是謫仙的仙尊送給我的。唔，他好像提了一句，道號是清羽什麽的。”
聞言，四名少年臉上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葉初的語氣愈是不在乎，他們的心裏就愈發沉重。
追趕葉初的那名少年臉色最為精彩，宛若變戲法一般一會青一會白，最後竟是漲成了深沉的豬肝色。
葉初十分滿意對方的神情，在心裏問道：“係統，任務還沒完成嗎？”
【宿主，你都沒有進行任務啊(⊙o⊙)……】
“什麽意思？”
【任務要求是打臉，所以你要在那少年臉上打一巴掌啊。】
葉初：“……”
……居然還真的是字麵意思上的“打臉”啊！
葉初：“為什麽名為打臉的任務就真的是要我打對方一巴掌啊！”
【難道宿主理解成了別的嗎？】
葉初：“可能是我小說看多了t▽t……”
【宿主記得打的時候要用力，沒有力度的話，係統不好進行判定哦。】
……所以現在的情形要怎麽進行這個任務呢？
衝上去打對方一巴掌？
傲慢的說“你把臉伸過來讓我輕輕摸一下”？
……都不行啊！
和剛才裝出的人設形象完全相反啊！
算了，我還是幹脆一點→→。
想著眼前這人有可能成為自己的師兄，臉色漲成豬肝色的少年吞了吞口水，上前幾步，摸摸頭，猶豫地說出道歉話語：“師兄，剛才多有得罪，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話音剛落，隻聽得一聲脆響，那少年臉上便印上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少年又驚又怒，他想發作可是又不敢，難看的臉色褪去，竟是顯出一分蒼白。從沒被人甩過巴掌的他此刻臉上火辣辣的疼，顧不上同伴們會如何看待的眼神，他咬牙把欲要湧起的滿腔怒火強硬壓了下去。
“內定的弟子又怎麽了？通過選拔後我們也會成為青雲宗弟子，你被仙尊看中，就可以肆無忌彈的羞辱人了嗎？”少年的同伴站起身來替他說話。
“這不叫羞辱。”葉初說，“他之前拿手指指著我鼻子，現在這一巴掌，我不過是替他爹娘教導一下罷了——有些人，不挨打是永遠不會長記性的。”
風蝕睨了一眼臉色蒼白默不作聲的同伴，嘴角化開一道笑容，起身走了過去，對葉初說：“我可以向你請問一個問題嗎？”
有禮貌的語氣，誠懇的表情，若是嘴角的笑消去那一分邪氣，就再好不過了。葉初這樣想著，止住晃動的指尖，曲起手指把玉牌捏在手心，說：“什麽問題，你問吧。”
“你既是仙尊看中的弟子，那我可否問一下，清羽仙尊座下是否收了一名叫風煙起的弟子？”
風煙起當了我小弟的事情，風蝕遲早會知道，屆時也能認出我是誰，雖沒跟他說過名字，可那時候會不會換一張臉還是未知的事……葉初略一思索，可是如果直接說風煙起在天玄宗，似乎也就見不到一些好玩的事情了。
東部離青雲宗十分遙遠，可不代表消息並不靈通。葉初狐疑，他竟然不知道池子瑜……一共就隻收過三個徒弟？
想了想，葉初選擇一個含糊的回答：“這件事情，要等我拜師之後，才能知道。”
風蝕眸中飛快閃過一絲失望，他垂下眸子將眼底情緒斂去，說：“謝謝你了。”
沒得到有用的回答依然道了一聲謝，這讓葉初不禁對眼前少年生出一分好感，他笑了笑，意味深長看了旁邊少年一眼。
那少年觸到這個視線，下意識垂下頭，拳頭緊緊攥了起來。
“我們休息好了，打算動身去青雲宗。”風蝕朝葉初點了一下頭，揚起自信笑容，“希望我們有足夠的好運氣……到時能夠以正式弟子身份再次見麵。”
葉初回以一個點頭。他忽然記起，在這四人當中，最後通過考核了進入青雲宗的，似乎就隻有風蝕一人。
風蝕四人離開之後，茶館內又陸續來了幾人，葉初百無聊賴，索性回了客棧休息。
鎮上的人每天都在減少，漸漸變得冷清起來。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連街上各色行人都沒什麽看頭了，葉初愈發覺得無聊起來。
在客棧床上盤腿打坐，細細感受體內流動的真氣。葉初的呼吸十分平緩，他試圖按照葉遷記憶中修煉的方法汲取天地間靈氣，可無論他如何努力，丹田內的修為都沒有增加過哪怕一分一毫。
“秦紫禦究竟把我靈根改成什麽樣了？”葉初隻能往靈根上麵去想了。
一般來說，越好的靈根汲取靈氣的速度越快，可這根本無法汲取靈氣，總歸不會是被改造成了一個毫無用處的辣雞靈根吧？
“難道隻有像那半月一樣整日勞累才能增長修為嗎？”葉初愈發困惑起來。
時間過的很快，一晃就過去了半月之久。
青雲宗收徒大典早已開始，一輪二輪的選拔也依次落幕，最後僅餘的百人，皆是運氣與實力其俱之人，說這百人是大陸上最為頂尖的一批修仙苗子一點也不為過。
這日，葉初終是離開了小鎮，來到仙氣繚繞的青雲宗裏最為巍峨恢弘的清風大殿中。
跪在光滑青石地磚之上，與周圍通過選拔換上青色道服的準弟子們相比，葉初顯得有那麽一點格格不入。
隻說是一點，是因為像他這樣穿著隨意的人，還有著那麽十餘來個。不過看裝扮，那些人穿的都十分華麗且正式，他們都是通過家族內部險惡的競爭，被當做族中年輕一輩最為優異的天才舉薦而來的。
像葉初這樣在路邊隨便撿到的弟子，這一屆除了他就沒有更多了。
清風大殿十分寬廣，即便有著超於常人幾倍的視力，葉初也分辨不出那在大殿盡頭台階之上的座椅是由什麽製成的，隻能隱約看出很是光滑，其上覆蓋著一層淡淡青色光芒。
座椅上此時空無一人，大殿內靜謐無比，宛若能聽見針掉在地上的聲音。所有人都靜靜跪在光滑地麵上，低頭垂目，眼觀鼻鼻觀心，表情莊重且肅穆。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敢說話。
宗主和宗內長老隨時都會現身，沒有人不想給他們留下一個良好印象。
跪坐著腰杆依舊挺的筆直，葉初盯著由青石鋪成的地麵，不多會眼前竟是有些恍惚。他忙把目光轉到身上柔軟的衣料上。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淡卻能撼動人心的強者氣息在瞬間籠罩整個大殿，一些累極偷懶彎腰的準弟子們，立刻直起身子，把腰杆挺的老直。
那股氣息漸漸消散，隨後一道音量不高卻足以繞梁三日的渾厚聲音在大殿內響起。
那道聲音先是說了不少有關修仙本心的話，而後便宣布拜師開始。
靈根早在報名之初就已被測過，相應靈根的弟子皆是被最適合教導他們的仙尊收入座下。
一個個陌生名字不斷被念出，大殿內愈來愈多的人同自己的師尊進行了收徒儀式。
葉初不禁忐忑起來，他這被池子瑜撿來的人，該不會是要認池子瑜當師尊吧？
這個想法剛在心底生出，葉初便聽見自己的名字被那道渾厚聲音念了出口。
“弟子在！”葉初效仿其他弟子，忙不迭跪了下去。
“你……”一直從容的渾厚聲音竟是遲疑了一下，這讓大殿內的所有弟子都難掩心中驚訝。
大殿內空氣似乎有一刻停滯，那位於高座之上的人不發話，其餘人皆是大氣不敢出。葉初額頭著地，心中狐疑卻不敢抬頭望去一眼。
過了半晌，葉初感到有風拂過他的發絲，定睛一瞥，竟是有人站在了他的身邊。
“果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混沌之體。”低沉中充滿力量的聲音好似在耳畔縈繞，葉初緊貼地麵的手竟是難以抑製的微微顫抖起來。
這時，葉初感到有不少大膽而驚異的視線從四麵八方投在了他的身上。
竟然是混沌之體！
混沌之體，天生不能汲取天地靈氣，不能靠閉關進行修煉，隻能通過訓練或是服以奇丹異寶增加修為。聽上去麻煩且又耗費精力錢財，可有此靈根的主人吸收的不是普通的靈氣，而是那最為原始又純粹強大的混沌力量。
簡單來說，同一樣寶物，若是尋常修仙者能夠發揮寶物全部實力，那擁有混沌之體的人，則是能使出五倍乃至十倍之多的強大威力！
葉初自然知曉這混沌之體，隻是他之前，根本就沒有往這上麵去想。
罕見的靈根是各大宗派爭相搶奪的對象，而擁有這靈根的修仙者，被當成靶子追殺的幾率也是最高的——開什麽玩笑，同樣的寶物能發揮十倍威力，稍微帶點腦子的修仙者都不會縱容他毫無威脅的成長下去。
成為朋友還好說，萬一成為了仇人呢？
葉初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秦紫禦要把他靈根改造成為混沌之體——而且還毫無改造痕跡，就像是天生的混沌之體一樣。
比起殿內無數弟子的豔羨，葉初此刻隻覺得十分的煩惱。
一恢複葉遷的臉就被各種追殺，現在更是成了罕見的混沌之體，這讓他還怎麽當個路人甲安靜修煉成神？
“抬起頭來。”低沉的聲音中竟是顯出一分柔和。
葉初緩緩抬頭，光潔額頭由於接觸地麵而略顯發紅，他大起膽子抬眼，旋即落入一雙慈眉善目的深目中。
站於葉初眼前的人，正是青雲宗宗主清渺仙尊。清渺仙尊頭發花白，就連眉毛和垂下的胡須也皆是一片白意。他看上去十分蒼老，但矍鑠雙眸又讓他與一般老人顯出天差地別。
清渺仙尊境界高深，修煉歲月也十分長久，他在青雲宗待了似乎有幾千年之久，久到連凡名都似乎漸漸遺忘的地步。
清渺仙尊深深凝視葉初，半晌後才緩緩開口，用那低沉有力的聲音說：“本尊有意收你為徒，不知你可有意願，拜本尊為師？”
此話一出，那些投在葉初身上的視線皆是由羨慕變成了無邊無際的嫉妒。
竟能讓多年不收徒的宗主有意收徒，真不知是多少年才修來的福氣。成為宗主的徒弟，就代表著能擁有大陸修為最高幾人其中之一的悉心教導，也昭示著能有最好的修煉環境和寶物的栽培，而且還在宗內擁有極高的輩分之稱。
有弟子已是在心中盤算起來：“莫非我要叫他……太師叔祖？”
這個令人感到恐懼的遙遠輩分讓不少弟子心中發起怵來。
真是，從各個方麵，都敗給了這個叫葉初的人啊……
葉初抿唇，眸中有稍許閃動。
對他來說，隻要有實力，就能當他暫時的師尊，庇佑他保佑他不因那該死的靈根被修仙者追殺就行了。
葉初正欲開口，驀然一道冰涼到極致的聲音先於他開口：“師叔，葉初是由師侄領回宗的，若是可以，還請師叔把這名弟子讓給師侄……來親手教導。”
聽見這道聲音，葉初有種心髒被人插了一刀，然後整個人被丟進狹窄冰窟的感覺。
此刻大殿內其餘人嘴上不說，內心卻皆是炸開了鍋，其中消息靈通的人，心中簡直掀起滔天巨浪。
這個敢堂然當著眾人麵跟宗主搶徒弟的人，實際上比宗主收徒這件事更加讓所有人震驚。
宗主好歹在五年前還收過一名徒弟，而這位清羽仙尊，自成為歸雲峰峰主以來，不，自從他進入青雲宗起，直到現在，一共就隻收過三名徒弟。
大徒弟衷於修煉，常年閉關，二徒弟慘死於魔修手中，三徒弟很少露麵，也是許久未曾有過消息傳來。
就連最晚收的三徒弟，粗略一算，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每年收徒大典這位仙尊都像是一道冷冷冰冰的背景板，立於高座之旁，從頭至尾一言不發已是不知多久，如今他竟然開了口，想必宗主也不會有過多的執著。
靈根雖然罕見，那也得要他有足夠氣運不隕落才行。不能活下去的天才，還不如一個磕磕絆絆爬到頂點的廢柴。
果然，清渺仙尊撫了撫垂至胸前的長白胡須，笑道：“師侄可有教導他的信心？”
看上去像是詢問，但大家都知道不過是一句場麵話而已。
池子瑜抬眼，在葉初身上淡淡掃過，道：“師侄定會盡全力教導……並且護他安好。”
葉初極力控製麵部表情，才沒讓笑聲從嘴角不小心溢出。
科科，護我安好？若是掉了馬甲，最先捅我一刀的，絕壁就是你池子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