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淵麵色微沉,走過去,看了賀鳴歸一眼,前者眸中有疑惑和不解,而後者,竟是眉頭一蹙,斷然別開了視線。


    “長老為何這麽晚……”


    話未說完,天清長老便截斷話頭,搶白道:“陸師侄,此人名為賀鳴歸,聽說和你走的很近,可有此事?”


    “是。”陸景淵麵色緩和稍許,“我與賀鳴歸相識的事,宗內多人知曉,不知長老為何突然提及此事?”


    “我可問你,這賀鳴歸,是哪位仙尊門下弟子?”


    “他不過是一名外門弟子罷了。”陸景淵露出一抹笑,“每日去長老課堂聽課,散課後便自我琢磨修煉,還未正式拜入我天玄宗內。”


    “既然如此,本座可有把他驅逐出去的權利?”


    陸景淵微微一愣,道:“長老自然有這個權利,但為何要這麽做?據我所知,他並沒有觸犯過宗規。”


    “宗規?”天清仙尊冷冷一笑,“陸師侄,事到如今,我必須告訴你一件很嚴重的事——此人乃青雲宗派來的臥底!”


    陸景淵沉眸,如深潭靜水般平靜,毫無起伏和波動:“天清師叔,可有證據?”末了又補上一句,“這毀人名譽的髒水,潑到別人身上,自己也幹淨不了的。”


    “髒水?不愧是天玄宗大師兄,為了護他,居然敢對身為長老的我說這樣的話。”天清仙尊嘲諷般笑了笑。


    沉默稍許,陸景淵說:“抱歉,天清師叔,如有得罪,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不過,凡事都要講個證據,若沒有證據,擅自用縛身索束縛別人修為和行動,這傳出去,恐怕不太好聽。”


    天清仙尊冷哼一聲,說:“當然有證據。這裏是青雲宗弟子暫住的地方,他說是來道別,可是從他出來的屋裏,一直就隻有他一個人的氣息存在,而且,住在這裏的青雲宗弟子也叫賀鳴歸,哪有那麽巧合的事。”


    “這不能當做證據吧。”陸景淵說,“許是他聽聞同名同姓,和青雲宗那名弟子結為了好友呢?此番來道別,在這裏等了對方許久,碰巧對方一直不在罷了。”


    “師侄,你這借口,想的比他本人還要周全許多啊。”天清仙尊睨了一言不發的賀鳴歸一眼。


    “我隻是覺得,臥底這種事過於可笑了。”陸景淵說,“天玄宗和青雲宗同為修仙界兩大頂級宗門,相交甚好,每年還會舉辦新入門弟子比試大會來切磋交流,又豈會出現臥底這種事?”


    天清仙尊意味深長看著陸景淵,雙眼微眯,隔了好一會才說:“那你說,為何玉麒麟上會留下此人氣息?區區一個外門弟子,千方百計拿到我天玄宗鎮宗之物,用意何在?”


    聞言,陸景淵瞳孔微縮,猶如被萬道驚雷劈中,怔在原地。賀鳴歸目光緊緊鎖在他身上,眸裏是道不清的複雜意味。


    “看來,師侄是知道此事內情的了。”許久未發話的天影仙尊忽然開口。


    “對,我知道。”陸景淵迎上天影仙尊探尋的視線,神色恢複坦然。


    “師侄給個解釋吧。”


    “這件事與鳴歸無關,要追究的話,責任都在我身上。”陸景淵說,“上次我借宗門一樣法寶,歸還的時候見那尊玉麒麟特別漂亮,就擅自拿了出來,同他一同觀賞,不過確實隻是觀賞了一會而已,之後,我馬上將其複回原位了,並未拿這鎮宗之物去做有損宗門顏麵的任何事情。”


    天清仙尊和天影仙尊互望一眼,天影仙尊說:“師侄這樣做,可經過宗主的同意?”


    陸景淵搖頭:“當時師尊他在閉關中。”


    “你事後有同宗主告知一聲?”


    “沒有。”


    “那你這番言論,說出去又有誰會信呢?”天影仙尊說,“輕者以為你別有用心,重者,就以為你做出背叛宗門大逆不道之事了!”最後一句話,天影仙尊幾乎是一字一頓,用力咬牙說出來的。


    “我從未做過背叛宗門之事,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陸景淵說,“自我拿出法寶之後,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這麽久了,也沒因法寶的事引起什麽風波。況且,師叔既然知道此事,又為何過了那麽久,才來同我對質?”


    玉麒麟的事,陸景淵當時是一時衝動。失而複得的人重新站在眼前,麵帶生疏,他迫切想要取得對方信任,縱而做出了不應該的事。事後,他意識到此事不妥,自發去思過峰麵壁思過了一整月,誠心懺悔。


    “你如何自證清白?”


    “天影,你的態度也太好了。”天清仙尊截過話頭,“誰人不知,天玄宗大師兄向來以禮待人,溫雅恭良,如今竟為了一個外門弟子,在師叔麵前咄咄逼人,這人到底有什麽魅力,讓你這樣護著他!?”


    陸景淵心境早已大亂,當下不過是強做鎮定,他思索稍許,正欲開口,卻聽得天清仙尊繼續道:“不管你如何替他開脫,這人還是脫不開臥底的嫌疑,嗬,師侄,你隻看到兩宗表麵上的和諧,難道不知其中的暗流湧動麽?”


    “天清師叔此言何意?”


    “彼此平衡的局麵,總歸是要打破的,修仙界第一宗門的名頭,天玄宗想要,他青雲宗,自然也是垂涎的了!”


    天影仙尊接著道:“師侄,不管怎樣,此人都有著莫大的嫌疑,所以我們必須將他帶走審問。你莫要擔心,經過審問,若他能洗清嫌疑,我們也不會冤枉無辜的人,但如果他確實是青雲宗的那個賀鳴歸,事態就嚴重的多,此事必定要上報宗主。到時候,就算是你護著,估計他也免不了一死。”


    陸景淵攥緊了拳頭,好一會才鬆開。


    陸景淵護著他賀鳴歸知道,可一想到玉麒麟的事是冒充他的人做的,心裏不禁一陣惱火,於是昂頭,宛若賭氣一般說:“讓他們帶我走,玉麒麟的事不是我做的,還能硬推到我身上不成?”


    良久沉默後,天清仙尊拔高音調說:“陸師侄,那我就帶他走了!時候晚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留下這句話,不待陸景淵說話,兩位長老就帶著賀鳴歸走了。走前,天清仙尊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容。


    葉初的心突突跳個不止,他站了很久,直到雙腿僵住,身形才有所動彈。


    翌日,薑沉來找葉初道別。


    薑沉毫無拘束感,大喇喇直接往床上一坐,說:“師兄,江寒那小子拿了第一,你居然還這麽平靜!”


    “是我實力不濟。”葉初說。


    “也不知道長老是怎麽評判的。”薑沉撇嘴,說:“江寒他之前跟我一樣是外門弟子,不過他比我慘多了,沒有背景,每天被人欺負,受盡師兄們的嘲諷和辱罵,真不知道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葉初愣了愣,很快便回過神來。


    這些事在書裏都寫的很詳細,名為逆襲的小說,走的自然是廢柴打臉流路線,前期的受欺必不可少。葉初愣住的原因,是他發覺,江寒對他好感度上升的原因。


    正因為遭受的一直都是白眼,所以受到一頓飯的邀請,就心生好感了麽?


    思及江寒注定要死的結局,腦中又浮現在密境裏那番害羞的傲嬌模樣,葉初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


    不過,這些都和他沒有太大關係,葉初不會為了這份可憐的心思而去改變劇情,生死有命。


    晃晃頭,腦海裏江寒的臉隨之揮散,葉初說:“他現在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是啊。”薑沉感歎道,“以一人之力斬殺那麽多四階妖獸,以前看不起他的人肯定腸子都悔青了,那些人估計連一階妖獸都打不過……對了,師兄,你現在就要走麽?”


    “可能吧。”葉初想了想,說:“跟我一起來的賀師兄不知為何不見了蹤影,我打算去找找他。”


    “不見了?”


    “嗯。”葉初說,“說好今天回青雲宗的,他人卻不見了,事先也沒跟我說一聲。”


    “該不會是出什麽意外了吧?”


    “你這麽說,我有點慌。”葉初苦笑。


    “唔,我是隨口一說。”薑沉吐吐舌頭,安慰道:師兄你別擔心,隻要他沒離開天玄宗,就不可能出什麽意外的。”


    思忖片刻,葉初說:“我去找找他。”


    “好,那我去聽長老講課了。”


    “嗯。”


    兩人分別,葉初認真回想了下劇情,好一會,才記起在友情比試出結果的第二天,天玄宗的人都在做什麽。


    此時,天玄宗宗主和各長老一起,在大殿裏對這一屆通過收徒大典收入門下的正式弟子言傳身教著。


    “天清和天影仙尊都分身乏術,是個好機會……”尾音漸弱。


    葉初首先排除了禁地這個地點,他覺得長老不會大動幹戈把賀鳴歸關在禁地裏。其次,排除掉地牢這個地方,畢竟是私下的審問,如果有人進入地牢,定要向宗主匯報。其三,兩位長老,昨晚明確說了等結果出來後,再做決定。


    “估計是在……上次關我的那個小黑屋裏了。”


    葉初在兩位長老掌管的仙峰禦劍繞了一圈,並未發現可疑的建築。他又細細搜尋一番,最終在一處極為隱蔽之地瞥見一方小小的房屋。


    應該是這了,葉初暗道。


    確定四下無人,葉初屏氣凝神,走了過去。


    手探上冰涼不知材質的門,用飽含真氣的暗勁一推,門卻紋絲不動。


    取出從交易場買來具有融化效用的奇異液體,將其緩緩滴在門上。


    等了一會,門上沒有任何變化。


    把整瓶液體都滴了上去,門依然沒有變化,但細細一摸,好像沒有之前那般堅硬了。


    ”很好。“


    葉初從背上暗紅色劍匣中抽出畫影劍,用力劈砍過去。


    自那日陸景淵指點過後,畫影劍在葉初手中發揮出的威力不同往日。再加上混沌之體能將武器發揮幾倍威力的霸道功效,這一劈,經過軟化的門,居然被畫影劍刺出了一道口子。


    “誰!?”被動靜驚動的人,從屋內發出聲音。驚猶未定的聲線略顯嘶啞和幹澀,透出那人無邊的虛弱和無力。


    葉初不答,隻是不停用畫影劍破壞著門。


    一擊成功,後麵就容易很多,堅固的門沒多久就被弄出一道供人進出的巨大裂口。


    側身鑽進去,從裂口竄入的光線印出了葉初的清秀五官。


    被縛身索捆住斜靠在牆邊的賀鳴歸張了張嘴:“……是你!”


    葉初扯開一道笑容:“是我,師兄。在我麵前就不用遮掩了,那日你去見魔修,就是用的這張臉,我叫你的名字,你也承認了。”


    “你是來救我的嗎?”賀鳴歸其實沒報太大希望,“當時要不是師尊出現,我否認那人是我,你就算懷疑,也沒有證據吧。”


    “在劍閣頂樓,我知道你這張臉也用的同樣名字,就夠了,是不是一個人,我沒那個閑心去懷疑你。”葉初視線在他身上停留稍許,那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幾道赤紅血痕令人怵目驚心,“看來你昨晚,被兩位長老虐的很慘啊。”


    “你昨晚都聽見了?哼,他們不可能拿的出來我是臥底的真實證據,隻能欺負欺負我,發泄一下罷了。”賀鳴歸傲然一笑,“這兩位長老一直看大師兄不順眼,又苦於找不到把柄,真當我不知道這回事?”


    “大師兄在乎你,你這樣被虐,也間接的在他心上劃了一刀。”


    “你語氣這麽酸澀做什麽,難道你喜歡他?”


    葉初搖頭,說:“我也要在他心上劃一刀,不,是很多刀。”


    “你也要虐我?”賀鳴歸眸色一沉,“你不是救我,居然是想害我。”


    “你可以捏碎玉簡叫師尊來救你啊。”葉初笑了笑,“不過你被束縛著,根本動不了呢,跟我那天的情況,真是像到極致。”


    這個笑,在賀鳴歸眼裏,是惡鬼才會露出的笑容。


    “就因為當時我沒救你,你由此對我心生恨意?”


    “並不是。”


    葉初伸手遮住臉,眸子合上。再睜開的時候,他的臉,變成了和賀鳴歸一樣極其平凡的臉。


    不,壓根就是一模一樣,毫無差別。


    把手緩緩挪開,葉初笑道:“你會易容,我也會。”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中秋節快樂嗷!!


    不知道你們有木有回家團圓次月餅呢0-0,!


    作者別的做不了,送上祝福的話語後,隻有用粗長的更新來表達心意了!


    麽麽噠!


    葉初要掉馬甲了,心疼他一秒


    wo我去qaq,居然把沒修改過的發上來了,爬起來換上修改後的,雖然也沒太大區別,但那錯別字是在嘲笑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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