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默然站立了很久,心情沉重,突然袁術開口打破了這段沉默,“……你們聽!什麽聲音?”


    三人勒馬細聽,前方似是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聲音嘈雜不太真切,好像還夾雜著哭聲和喊叫聲。那聲音越傳越近。三人盡皆詫異,再也顧不上之前的沉重與僵局,連忙打馬前行,尋找聲音的來源。


    行了片刻,三人奔上了一處較高的土坡,舉目眺望,不禁毛骨悚然。


    —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一大群外貌醜陋,宛如一群鬼怪的西涼兵正擁著十幾輛平板大車迎麵而來。


    那些嘈雜的聲音似乎都是從這裏而來,西涼兵邊走邊肆意揮舞著血淋淋的大刀,手舞足蹈狀似瘋癲,像是在慶祝著勝利。


    袁術疑惑的看著那群一直在歡慶的西涼兵,轉頭問道:”孟德,你可知道這些西涼兵到底是從哪裏討賊而歸?”


    “什麽討賊!你還沒看到車上到底是什麽東西嗎?”袁術轉頭隻見曹操目眥欲裂,眼神若瘋魔。


    那些車上所裝載的不是什麽戰利品,更不是什麽輜重軍械,而是痛苦掙紮的年輕女子和一個個形態淒慘的男子頭顱。那些男子似乎經曆了什麽可怕的折磨,以致死後還瞪著雙眼,似乎死不瞑目。而那些女子則是衣著樸素,一望便知是普通的莊戶人家。她們一個個花容失色,有的被繩索捆綁,有的哭哭啼啼,有的早已嚇得暈厥過去。


    這些西涼兵一路行來,那些尚且血淋淋的頭顱裏的鮮血不停滴落,眼見他們行過的地方已經是一片血海,再夾雜著這些女子痛苦的哭嚎和西涼兵令人生畏的歡呼,這裏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他們血洗了一個村子……”馮芳雙眼瞪的渾圓,話未說完,就有一陣嘔吐感襲來,趕緊轉過臉去。


    “王八蛋,這些西涼兵他們不是人!是禽獸!是畜生!”曹操雙眼微紅,憤怒的嘶吼著。


    袁術拍了拍曹操,他指著帶頭的那個軍官,“孟德,你看那個人是不是就是李傕說的郭阿多。”


    曹操順著袁術指的方向看去,分明看到一個軍官在戰馬上得意洋洋的向著他身旁的士兵叫喊著,似乎是談論到了什麽讓他興奮的地方,他竟脫去了衣甲,光著膀子炫耀著他滿身的傷痕和強健的肌肉,簡直就像一個噬人惡魔。他身後有人為他舉著一個“郭”字大旗,不是那郭汜還能是何人?


    “今天郭阿多可也在外麵狩獵,那廝是馬賊出身,玩得野,幾位還是小心點兒……”李傕的聲音再次在曹操的腦海中響起。“好一個狩獵,殺戮百姓,****婦女,這就是他們西涼人口中的狩獵!完全把人命當草芥,好一個李傕,好一個郭阿多。不!所有罪孽的根源都在那董卓老賊,這些西涼部將的行為肯定得到了他的默許,董賊!我曹孟德與你勢不兩立!”


    “咱們過去跟這幫禽獸拚了,至少也要把那些女子救出來!”一向溫和的馮芳都不能再袖手旁觀了,他大聲的叫嚷起來,似乎下一刻就要縱馬而去,殺這群西涼兵。


    “算了!忍住啊!”曹操一把拉住他的韁繩,咬牙切齒:“忍住,他們人太多了,我們不是對手,死在這裏太不值得。我們離開洛陽!回鄉舉兵!一定要誅殺董賊!”


    ……


    ……


    此刻深宮之中劉協也在不住哀歎著。


    “哎……”


    “陛下可是有心事?”曹碩見劉協愁眉不展,向前走了幾步,低聲說道;“陛下可是因為孟德之事而發愁?”


    “非也,非也……此時我大漢司隸之地的子民正在被董賊蹂躪,而我身為大漢天子,一語不能發,一行不能舉,我愧為天子啊……”劉協板著小臉,一副心憂天下的模樣,竟看上有些可愛。


    “陛下居於深宮之中,怎知宮外之事,莫非……”曹碩雙眼閃爍,似乎意有所指。


    劉協一時語塞,的確是這樣,前世的他直到董卓遷都之後,才偶然得知了董卓竟然在這片司隸之地做下了如此的獸行,此時他隻是一個生長於深宮之中的小皇帝,怎麽會知道這些事情呢?


    “呃……其實,這些信息甚至包括我讓你做的一些事情,都是在夜間我祖光武帝托夢所告知……”劉協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搬出了一個光武帝托夢的由頭。


    “陛下果真乃真命天子,連光武帝都給您托夢授以機密,我大漢必然興盛啊!”曹碩雙眼放光,雙臂做朝天狀,激動的看著劉協。


    “我不是真命天子還能是什麽,你小子真是不會說話!”劉協臉色一變,狠狠剜了一眼曹碩,“對了,我讓你辦的事你都辦好了嗎?”


    “陛下,您吩咐的事兒我哪敢怠慢,早都辦好了。曹碩一臉崇拜的看著劉協,”陛下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啊,你不知道當時伍孚有多驚訝。”


    曹碩繪聲繪色的表演了一番,“我曹碩把伍孚那廝拉到角落裏,說有機密事相告,才剛剛提及刺殺董卓,那伍孚就勃然變色,竟是想要對我動手。”說到這裏曹碩頓了一下,“還好我機靈,我假意慌張,實則心中安穩的很,我就哈哈一笑,沉聲說道:‘陛下,曹碩無能!負了您的期望!’那伍孚立刻停了下來。待我告訴他陛下您早看他忠義,知他要行此等無意義之事,故讓我來勸他稍作忍耐,他日自然有用到他的時候……”


    曹碩眉飛色舞,“那小子竟差點跪下來,他雙眼含淚,不住的點著頭,那激動的呀,哈哈……”


    劉協看著曹碩這副費力的表演,嗬嗬一笑,再聽到伍孚放棄刺殺更是開懷大笑。


    這伍孚他印象十分深刻,前世伍孚刺董,不料董卓力大,雖然刺殺失敗,卻喊出了:“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亂國篡主,罪盈惡大,今是吾死日,故來誅奸賊耳,恨不車裂汝於市朝以謝天下。”這樣的豪言壯語,著實為天下士人稱讚。


    此世重生,劉協早已下定決心,這等忠臣能留一個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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