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買房風波
鄉村教師——心靈的駐守 作者：土杜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油光發亮的轎車招搖過市般川流不息，白頭粉麵的高樓趾高氣昂的拔地而起，淹沒了匆匆忙忙的人群，黃朝陽越來越有點心虛氣短，像一隻無頭蒼蠅，竄得無家可歸。
這個暑假再不把房子定下來，咱們就離婚！妻子陸小鶴的不腥不素這句話著實像萬斤盔甲沉沉的壓在心裏。
買房，買房，黃朝陽所有神經都綁在買房上。
黃朝陽從放假到現在轉了一個月，地理位置好的價錢高的不靠譜，價錢靠譜的要麽偏僻要麽光線差要麽小產權房。今天已經8月20號了，離開學不到一個月，黃朝陽發誓8月23號以前一定要把房子定下來。
剛走進愛家二手房產交易門口，兩個俏麗多姿賞心悅目的美女攜著濃重的胭脂香迎麵撲來。先生，歡迎光臨愛家房產，愛家房產一定會滿足你愛家的願望，請問先生需要什麽幫助？
黃朝陽捋了一把臉上的汗，室內空調的涼氣和促銷員春風般的服務讓黃朝陽清爽了許多。“有30萬以內價位的房子嗎？”
“30萬以內……有，先生好運氣，今天正好有一套29萬的房子等出售，隻是先生是否真誠需要我們服務？”促銷員臉先是一綠繼而一臉陽光指著牆上貼著的第二排最角落的房屋介紹信息，另一名服務員端著一杯涼開水遞了過來，“天熱，請先生靜靜心。”
“謝謝，既然來，肯定真誠要房子，這麽大熱的天，還能溜腿。”黃朝陽一口氣將一杯水灌進肚子中。
“先生，請在‘愛家信息表’上完善一下信息，我們的服務員將攜你一起去目睹您夢寐以求的家園。”
黃朝陽在服務員的指點下填好自己的姓名及電話號碼，服務員示意一個不滿20歲的小夥子騎上摩托車去看房。
20層大樓直挺挺的射向雲霄，歐式外表設計古樸典雅。房子在四層，100平米，三室一廳，臨街市，站在陽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車水馬龍的街道、井然有序的商鋪盡收眼底，重要一點從這裏坐班車到學校順路，不用花出租車錢，隻是客廳光線有點暗，小夥子把黃朝陽介紹給小區的門衛，騎上摩托車一溜煙不見了人影。
門衛是一個40出頭的大姐，穿的樸實幹淨，相互介紹原來是一個鎮的老鄉，黃朝陽覺得親近了許多，說話幹脆直截了當。
“姐，給你明說，兄弟教學的，死工資，買房錢還缺了一大截，需要貸公積金，你們的房子手續全嗎？”
“那是肯定的，這小區上百戶，差不多房權證都辦了，房子是大公司開發的。”
“買房子你做主嗎？”
“你要是準心買，我現在讓公司老板來，我隻是看門的。”
“那你通知老板，談談價錢。”
“價錢沒多大的餘地，現在縣城2900元的電梯房那找？這裏就剩一套了，房價一天一個漲，買房子不能猶豫，咱是老鄉，說句實話，你買到手裏就賺錢。”大姐便說邊掏出手機打電話，“喂，李老板，我有個親戚想買房子，你抽空過來一下。”
等大姐手機掛斷，黃朝陽趕緊在門口的門市買了兩瓶可口可樂。“大姐，咱是老鄉，一會老板來了可幫我說說好話，少點錢。”
大姐笑逐顏開，“咱是老鄉，你放心，肯定不會讓你吃虧。”
不到十五分鍾時間，老板騎著一輛電動摩托來了，四十出頭樣子，一下車幹脆利索的說，“實心買房，慷慨利落，我可沒時間磨牙。”
黃朝陽遞上一隻煙，“老板，房子我看中了，隻是手續全嗎？”
“手續你挺放到肚子裏，這裏一百多戶，房權證都在手裏攥著呢，你隨便到那家問問，這麽一棟高樓還有假。”
老板有些生氣了，黃朝陽有點尷尬。
“這價還高，遠說大城市郊區房子上萬一個平米，近說去年咱縣河邊開發房子四千一個平方買家擠破頭，這房附近醫院學校啥沒有，交通便利，這價位哪找，這房子不是最後一套，能給你這個價已經是市場最低了。”門衛的大姐有板有眼的說著。
這時一對年輕的夫婦走上前，打聽這裏有沒有現房，門衛喜笑顏開的招呼他們去了。
“你是真買還是閑轉。”煙圈窈窕著身姿在老板臉前繚繞著。
“真買。”
“兄弟，哥說你一句實在話，買房應該速戰速決，現在房子一天一個價，到你受裏一轉彎就賺錢，你看現在上麵一直在控製房價，越控製越高，近兩年縣城的房子價錢翻一翻，現在工價、物價、地皮都在漲，房價能滑下來嗎？”
黃朝陽點點頭。
“過去地上種滿莊稼，而現在地上都種滿房子，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因為種房子比種莊稼賺錢，錢還來的快。”老板頭頭是道滔滔不絕的說著。
門衛大姐領著年輕的夫婦嘰嘰喳喳的從樓上下來，“這就是老板，具體你問老板。”
年輕的婦女嗓門大大的，“老板，這房子我們看中了，做生意的喜歡圖個吉利，你下兩千，28萬8，中了明天就交錢。”
“妹子就是有眼光，我就喜歡利索人，不過這房子正在和這位小夥子談著。”老板深邃的看著黃朝陽。
黃朝陽一聲不吭，空氣瞬間凝滯。
“這樣，買房終身大事，明天誰先交錢房子就是誰的。”門衛大姐說。
“行，明天我們來定房。”年輕夫婦比比劃劃走了。
黃朝陽心裏頗不是滋味，上一周看中一套房子，因為猶豫第二天房子被別人買走，陸小鶴血噴黃朝陽沒出息。
又一次房戰在即，黃朝陽真不想再失去這樣機會，他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偷偷給陸小鶴打了個電話。
陸小鶴言簡意賅說，“我還得上班，你看中，就定下來。”
有了陸小鶴語言支持，黃朝陽有了主見，他走到老板麵前，敬上一隻煙，“老板，這樣行不行，我暫時也沒那麽多現金，今天我給你一萬元定金，這房子我定了。”
“小夥子，你看方才那夫婦說明天來交錢，光交定金那行？”
“老板，你看今天隻是看房，沒帶那麽多現金，給你交一萬現金，隻是希望你先不要將這房賣給別人。”
“那你什麽時候將剩餘房款全部繳清。”
“三天。”
“行，不過醜話說頭裏，咱們打個臨時協議，三天後你交錢我交房，三天後誰不遵守承諾，違約金為一萬元，違約金製約雙方。”
“行。”
黃朝陽到郵局取出一萬元，反複琢磨臨時協議覺得沒什麽大礙，將錢交給老板，樂悠悠的回家了。
“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多大的地方。”黃朝陽哼著歌曲切著菜，滿腦子盤算著自己將要入住豪華寬敞屬於自己的家。
陸小鶴進門時顯然被火熏過，門哐的一聲餘音刺耳。
“我他媽的真不想幹了，裏麵熱的能蒸包子，站了一上午腰都快斷了，剛跑到空調跟涼快一會，便當著顧客的麵整人。”
黃朝陽頓感大事不妙，慌忙擰開電扇，立在一旁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安慰，陸小鶴隻從到縣城整個人似乎脫骨換胎，整一個牢騷族抱怨族，一遇見發牢騷在一旁安慰她馬上槍口便轉向黃朝陽，罵他窩囊沒本事，嫁給他倒八輩子黴，針針見血，隻罵的狗血噴頭，讓黃朝陽心涼透極點，分不清陸小鶴到底是妻子還是魔鬼，分不清陸小鶴到底是賢母還是潑婦。
陸小鶴電壓終於穩定下來。
黃朝陽試探著開口了，“鶴，真幹不下去，咱不幹，此處不留姐自有姐留處。”
“我不幹，指望你養活我和兒子，就你那點死工資，我們可不想過衣不裹體食不果腹的日子，我們吃點苦沒什麽，我們可不能讓兒子在人前低人一等。”
“好，好，打住打住，今天咱們談點正事，上午我在交通路‘交通公寓’看了一套房子，挺合適的，定錢都交了。“
“什麽定錢交了，我沒在你怎麽都交錢，錢是樹葉呀，想跟誰就給誰。”陸小鶴臉色又變成茄子色。
“你怎麽這麽健忘，我不給你打電話，你說你看中，就定下來。”黃朝陽一臉無辜的爭辯。
“是的，我說你看中，就定下來，我要你定下房子沒說讓你交定錢。”
“不交定錢怎麽定房子，這是規矩。”
“可你告訴我看中一套房子，沒告訴我交錢的事，你要說交錢我無論如何也要請假去看看，你那老實勁，沒準人家給你賣了你還幫著人家數錢。”
“你咋狗眼看人低，別扯了，現在首要問題是我們三天以後要交清房款，要不一萬塊定金全當違約金。”黃朝陽不耐煩的說著，心裏罵著女人真是胡攪蠻纏。
“什麽，一萬塊定金。你真大方，在咱們這個小縣城三千塊定金已經是最高了。”
“管他多少定金，最後不都能衝房款嗎，又沒白扔。”
“你都四十多歲的人了，怎麽辦事還這麽幼稚，現在買房得多找幾個人去討價還價，房子是一輩子的事，你當是菜市場買菜。你交了定錢就意味著這房子你必須買知道嗎，那不僅是幾十萬的事，更重要這房子真正合適嗎？”陸小鶴倒了一杯涼開水咕嘟咕嘟喝起來。回來嘴就沒休息過，不口幹舌燥才怪，黃朝陽心裏樂嗬著。
“可現在房子一天一個價，你一猶豫房子就成別人的，何況馬上就要開學了，你給我下過通知——這個暑假再不把房子定下來，咱們就離婚！”
“你就會閑扯淡，走領我看房去。”陸小鶴咕嘟咕嘟又往肚子裏灌了一杯涼開水，轉起身就走。
“飯都快好了，就剩下麵條了。”黃朝陽忽然想起電飯鍋裏還煮著水，慌忙拿起一嘴幹麵。
“走，哪還有心情吃飯，看後回來再說”。陸小鶴將電飯鍋插頭一拽，拽著黃朝陽就走。
晌午的太陽像熊熊燃燒的碳球，泛著熾熱的白光，貪婪的添在肌膚上生疼生疼的。門衛大姐和老板正在值班室吃飯，儼然是一家人，遇見唱雙簧的，黃朝陽心裏頓時像吃了黃連，可憑陸小鶴的脾氣，還不撕了他。
“這是我老婆，想再來看看房子，這是這座公寓的物業，老板讓他們照顧賣房子。”黃朝陽一本正經的介紹著。
門衛大姐、老板和黃朝陽相互尷尬一笑，又相互心有靈犀。
門衛大姐放下碗，拿起鑰匙，領著陸小鶴看房。
“這房子不是二手倒賣的？有購房合同嗎？房子那一年蓋好的？蓋房的公司是什麽？房子多高？淨麵積多少？水電接頭費多少？一年物業多少？裝修有沒有外界幹涉……”
陸小鶴問到骨頭縫裏，黃朝陽跟在後麵一聲不吭，心裏隻佩服還是陸小鶴心細，有時候離了女人還真不行。
陸小鶴還敲開樓上樓下的住戶認真細致的看著，心裏盤算著。
看過之後陸小鶴像突然想起了什麽，拉著黃朝陽到一個偏僻的地方說，“算你還有眼光，房子還不錯，就是價錢明顯高了點，我好想記得我們有個朋友的親哥就住在這幢樓上，問問價錢。”
“價錢我上午都談好了，28萬8，一點也下不來。上午還有一家看中了說明天訂房所以……”黃朝陽想將上午一幕耐心的向陸小鶴表述一下，陸小鶴已經示意黃朝陽閉上嘴巴，陸小鶴的手機已經響起優美的彩鈴聲。
嗯。陸小鶴認真的聽著電話，臉上燦爛的微笑卻突然僵在那裏，瞬間變成豬肝色，胸脯的起伏明顯提速，黃朝陽本能的感到又一場暴風雨將要來臨。
通話在焦急的等待中終於啞住了，陸小鶴啪關掉手機，又打開手機摁了幾下，繃著個臉理也不理黃朝陽，連眼皮都沒撩過來，涼鞋跟啪啪的快速的從樓上拍到樓下，直到門衛室。
陸小鶴依然微笑著，“房子看著不錯，隻是我們手頭不足，28萬8得我們不吃不喝勒緊褲腰20年，我們必須得要正規的購房合同。這房子是公司賣的還是被人倒賣的。”
“妹子，你看，這房子都住了一百多戶，你問那家沒辦房權證。這絕對不是小產權房。”門衛大姐咧著嘴嬉笑著。
“關鍵我們得用住房公積金，必須得從正規公司買房，一旦從二手販子買房手續辦不下來，到時候不還得找你們。”
“我們這是正規公司房子，絕對不是二手倒賣的。”老板一字一板說著。
“可我聽說這套房子別人已經買了兩年，讓你們26萬賣的。”陸小鶴的話讓黃朝陽心裏紮了一下，真是難以置信。
門衛大姐和老板臉頓時綠了下來，空氣頓時窒息下來。
“那房子還沒辦房權證，我能去到公司以你們名字辦房權證，另外我和你老公已經簽訂了協議，28萬8，一分不少，至於房主讓賣多少那不管你的事。”老板頭頭是道的說。
“可你欺騙我們說房子是公司的，而現在卻是二手倒賣的。”陸小鶴口齒伶俐。
“我說過給你辦房權證，至於是公司的還是私人的那無關重要。何況我們協議已經在雙方同意基礎上簽的。”大姐也開始幫腔了。
“我上午跟你們簽協議是你們先告訴我房子是公司賣的不是私人的，你們欺騙消費者。”黃朝陽明白怎麽回事，吆喝起來。
“你們是不是三天後交不清錢了，想違約來胡纏的。”老板口氣咄咄逼人。
“你們欺騙消費者，你們介紹買房從中套了2萬8，你們也太黑了，我到法院告你們。”黃朝陽感覺眼淚快出來了。
“你隨便那告，我現在鄭重聲明我沒說這不是二手倒賣的，法院可不聽你一麵之詞。”
黃朝陽真想揍老板一頓。
陸小鶴示意黃朝陽站一邊，說，“做人的講良心，我們也不想給你們吵架，在這裏吵架對你們影響不好，事情已經出來了，房子我們是一定要買的。你們操心替別人賣房也比較辛苦，我們也不讓你們白操心，一口價26萬8，你們考慮一下，我們到時候可能找到賣主，真是到了法**，那時候也不是你一麵之詞。”
說完，陸小鶴將手機翻開，“我們這是正規公司房子，絕對不是二手倒賣的。”老板的話在手機上清晰的響起來。
門衛大姐和老板麵麵相覷，然後出去商量了好一陣，回來依舊微笑著說，“咱可說好，26萬8，不許反悔，三天後你將26萬給房主，8千私下給我，愛家二手房產中介費200元你們掏，咱們現在將上午合同重新更改，合同更改後咱們當場將原始合同和你們的錄音刪去，另外以後在這個小區住這件事永遠不提。”
陸小鶴利索的握住大姐的手說，“我就喜歡明白人，我們以後住在這裏還靠你們照應裏。”
更改合同，刪除錄音，四個人在談笑風生的表象中完成。
回家的路上，愧疚、無奈，黃朝陽感覺千言萬語對陸小鶴表達，但卻找不到合適的開場白，喉結上下蠕動。
突然，陸小鶴坐在自行車後座狠狠的擰了黃朝陽的腰，“死鬼，就你老實總被別人欺負，整天真是書呆子，長期身居大山變成木頭了，四十多歲的人了，弄個啥事還那麽小兒科，張嘴看見屁股眼，心直的不拐一點彎，雖然少了兩萬塊，你當我心裏好受，還有8千，我一年工資呀。”
話未說完眼淚便砸在黃朝陽的脊背上，幹脆趴在脊背上抽泣起來。
汗水、淚水、鼻涕水在脊背上雜燴一起黏糊糊的，黃朝陽鼻子竟嗖的一下酸了，擰了一把汗，狠勁一蹬自行車，感覺身上沉甸甸的，真想扇自己幾個耳光，但一想省了兩萬元，心裏反而美滋滋的。
這個暑假再不把房子定下來，咱們就離婚！妻子陸小鶴的不腥不素這句話著實像萬斤盔甲沉沉的壓在心裏。
買房，買房，黃朝陽所有神經都綁在買房上。
黃朝陽從放假到現在轉了一個月，地理位置好的價錢高的不靠譜，價錢靠譜的要麽偏僻要麽光線差要麽小產權房。今天已經8月20號了，離開學不到一個月，黃朝陽發誓8月23號以前一定要把房子定下來。
剛走進愛家二手房產交易門口，兩個俏麗多姿賞心悅目的美女攜著濃重的胭脂香迎麵撲來。先生，歡迎光臨愛家房產，愛家房產一定會滿足你愛家的願望，請問先生需要什麽幫助？
黃朝陽捋了一把臉上的汗，室內空調的涼氣和促銷員春風般的服務讓黃朝陽清爽了許多。“有30萬以內價位的房子嗎？”
“30萬以內……有，先生好運氣，今天正好有一套29萬的房子等出售，隻是先生是否真誠需要我們服務？”促銷員臉先是一綠繼而一臉陽光指著牆上貼著的第二排最角落的房屋介紹信息，另一名服務員端著一杯涼開水遞了過來，“天熱，請先生靜靜心。”
“謝謝，既然來，肯定真誠要房子，這麽大熱的天，還能溜腿。”黃朝陽一口氣將一杯水灌進肚子中。
“先生，請在‘愛家信息表’上完善一下信息，我們的服務員將攜你一起去目睹您夢寐以求的家園。”
黃朝陽在服務員的指點下填好自己的姓名及電話號碼，服務員示意一個不滿20歲的小夥子騎上摩托車去看房。
20層大樓直挺挺的射向雲霄，歐式外表設計古樸典雅。房子在四層，100平米，三室一廳，臨街市，站在陽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車水馬龍的街道、井然有序的商鋪盡收眼底，重要一點從這裏坐班車到學校順路，不用花出租車錢，隻是客廳光線有點暗，小夥子把黃朝陽介紹給小區的門衛，騎上摩托車一溜煙不見了人影。
門衛是一個40出頭的大姐，穿的樸實幹淨，相互介紹原來是一個鎮的老鄉，黃朝陽覺得親近了許多，說話幹脆直截了當。
“姐，給你明說，兄弟教學的，死工資，買房錢還缺了一大截，需要貸公積金，你們的房子手續全嗎？”
“那是肯定的，這小區上百戶，差不多房權證都辦了，房子是大公司開發的。”
“買房子你做主嗎？”
“你要是準心買，我現在讓公司老板來，我隻是看門的。”
“那你通知老板，談談價錢。”
“價錢沒多大的餘地，現在縣城2900元的電梯房那找？這裏就剩一套了，房價一天一個漲，買房子不能猶豫，咱是老鄉，說句實話，你買到手裏就賺錢。”大姐便說邊掏出手機打電話，“喂，李老板，我有個親戚想買房子，你抽空過來一下。”
等大姐手機掛斷，黃朝陽趕緊在門口的門市買了兩瓶可口可樂。“大姐，咱是老鄉，一會老板來了可幫我說說好話，少點錢。”
大姐笑逐顏開，“咱是老鄉，你放心，肯定不會讓你吃虧。”
不到十五分鍾時間，老板騎著一輛電動摩托來了，四十出頭樣子，一下車幹脆利索的說，“實心買房，慷慨利落，我可沒時間磨牙。”
黃朝陽遞上一隻煙，“老板，房子我看中了，隻是手續全嗎？”
“手續你挺放到肚子裏，這裏一百多戶，房權證都在手裏攥著呢，你隨便到那家問問，這麽一棟高樓還有假。”
老板有些生氣了，黃朝陽有點尷尬。
“這價還高，遠說大城市郊區房子上萬一個平米，近說去年咱縣河邊開發房子四千一個平方買家擠破頭，這房附近醫院學校啥沒有，交通便利，這價位哪找，這房子不是最後一套，能給你這個價已經是市場最低了。”門衛的大姐有板有眼的說著。
這時一對年輕的夫婦走上前，打聽這裏有沒有現房，門衛喜笑顏開的招呼他們去了。
“你是真買還是閑轉。”煙圈窈窕著身姿在老板臉前繚繞著。
“真買。”
“兄弟，哥說你一句實在話，買房應該速戰速決，現在房子一天一個價，到你受裏一轉彎就賺錢，你看現在上麵一直在控製房價，越控製越高，近兩年縣城的房子價錢翻一翻，現在工價、物價、地皮都在漲，房價能滑下來嗎？”
黃朝陽點點頭。
“過去地上種滿莊稼，而現在地上都種滿房子，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因為種房子比種莊稼賺錢，錢還來的快。”老板頭頭是道滔滔不絕的說著。
門衛大姐領著年輕的夫婦嘰嘰喳喳的從樓上下來，“這就是老板，具體你問老板。”
年輕的婦女嗓門大大的，“老板，這房子我們看中了，做生意的喜歡圖個吉利，你下兩千，28萬8，中了明天就交錢。”
“妹子就是有眼光，我就喜歡利索人，不過這房子正在和這位小夥子談著。”老板深邃的看著黃朝陽。
黃朝陽一聲不吭，空氣瞬間凝滯。
“這樣，買房終身大事，明天誰先交錢房子就是誰的。”門衛大姐說。
“行，明天我們來定房。”年輕夫婦比比劃劃走了。
黃朝陽心裏頗不是滋味，上一周看中一套房子，因為猶豫第二天房子被別人買走，陸小鶴血噴黃朝陽沒出息。
又一次房戰在即，黃朝陽真不想再失去這樣機會，他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偷偷給陸小鶴打了個電話。
陸小鶴言簡意賅說，“我還得上班，你看中，就定下來。”
有了陸小鶴語言支持，黃朝陽有了主見，他走到老板麵前，敬上一隻煙，“老板，這樣行不行，我暫時也沒那麽多現金，今天我給你一萬元定金，這房子我定了。”
“小夥子，你看方才那夫婦說明天來交錢，光交定金那行？”
“老板，你看今天隻是看房，沒帶那麽多現金，給你交一萬現金，隻是希望你先不要將這房賣給別人。”
“那你什麽時候將剩餘房款全部繳清。”
“三天。”
“行，不過醜話說頭裏，咱們打個臨時協議，三天後你交錢我交房，三天後誰不遵守承諾，違約金為一萬元，違約金製約雙方。”
“行。”
黃朝陽到郵局取出一萬元，反複琢磨臨時協議覺得沒什麽大礙，將錢交給老板，樂悠悠的回家了。
“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多大的地方。”黃朝陽哼著歌曲切著菜，滿腦子盤算著自己將要入住豪華寬敞屬於自己的家。
陸小鶴進門時顯然被火熏過，門哐的一聲餘音刺耳。
“我他媽的真不想幹了，裏麵熱的能蒸包子，站了一上午腰都快斷了，剛跑到空調跟涼快一會，便當著顧客的麵整人。”
黃朝陽頓感大事不妙，慌忙擰開電扇，立在一旁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安慰，陸小鶴隻從到縣城整個人似乎脫骨換胎，整一個牢騷族抱怨族，一遇見發牢騷在一旁安慰她馬上槍口便轉向黃朝陽，罵他窩囊沒本事，嫁給他倒八輩子黴，針針見血，隻罵的狗血噴頭，讓黃朝陽心涼透極點，分不清陸小鶴到底是妻子還是魔鬼，分不清陸小鶴到底是賢母還是潑婦。
陸小鶴電壓終於穩定下來。
黃朝陽試探著開口了，“鶴，真幹不下去，咱不幹，此處不留姐自有姐留處。”
“我不幹，指望你養活我和兒子，就你那點死工資，我們可不想過衣不裹體食不果腹的日子，我們吃點苦沒什麽，我們可不能讓兒子在人前低人一等。”
“好，好，打住打住，今天咱們談點正事，上午我在交通路‘交通公寓’看了一套房子，挺合適的，定錢都交了。“
“什麽定錢交了，我沒在你怎麽都交錢，錢是樹葉呀，想跟誰就給誰。”陸小鶴臉色又變成茄子色。
“你怎麽這麽健忘，我不給你打電話，你說你看中，就定下來。”黃朝陽一臉無辜的爭辯。
“是的，我說你看中，就定下來，我要你定下房子沒說讓你交定錢。”
“不交定錢怎麽定房子，這是規矩。”
“可你告訴我看中一套房子，沒告訴我交錢的事，你要說交錢我無論如何也要請假去看看，你那老實勁，沒準人家給你賣了你還幫著人家數錢。”
“你咋狗眼看人低，別扯了，現在首要問題是我們三天以後要交清房款，要不一萬塊定金全當違約金。”黃朝陽不耐煩的說著，心裏罵著女人真是胡攪蠻纏。
“什麽，一萬塊定金。你真大方，在咱們這個小縣城三千塊定金已經是最高了。”
“管他多少定金，最後不都能衝房款嗎，又沒白扔。”
“你都四十多歲的人了，怎麽辦事還這麽幼稚，現在買房得多找幾個人去討價還價，房子是一輩子的事，你當是菜市場買菜。你交了定錢就意味著這房子你必須買知道嗎，那不僅是幾十萬的事，更重要這房子真正合適嗎？”陸小鶴倒了一杯涼開水咕嘟咕嘟喝起來。回來嘴就沒休息過，不口幹舌燥才怪，黃朝陽心裏樂嗬著。
“可現在房子一天一個價，你一猶豫房子就成別人的，何況馬上就要開學了，你給我下過通知——這個暑假再不把房子定下來，咱們就離婚！”
“你就會閑扯淡，走領我看房去。”陸小鶴咕嘟咕嘟又往肚子裏灌了一杯涼開水，轉起身就走。
“飯都快好了，就剩下麵條了。”黃朝陽忽然想起電飯鍋裏還煮著水，慌忙拿起一嘴幹麵。
“走，哪還有心情吃飯，看後回來再說”。陸小鶴將電飯鍋插頭一拽，拽著黃朝陽就走。
晌午的太陽像熊熊燃燒的碳球，泛著熾熱的白光，貪婪的添在肌膚上生疼生疼的。門衛大姐和老板正在值班室吃飯，儼然是一家人，遇見唱雙簧的，黃朝陽心裏頓時像吃了黃連，可憑陸小鶴的脾氣，還不撕了他。
“這是我老婆，想再來看看房子，這是這座公寓的物業，老板讓他們照顧賣房子。”黃朝陽一本正經的介紹著。
門衛大姐、老板和黃朝陽相互尷尬一笑，又相互心有靈犀。
門衛大姐放下碗，拿起鑰匙，領著陸小鶴看房。
“這房子不是二手倒賣的？有購房合同嗎？房子那一年蓋好的？蓋房的公司是什麽？房子多高？淨麵積多少？水電接頭費多少？一年物業多少？裝修有沒有外界幹涉……”
陸小鶴問到骨頭縫裏，黃朝陽跟在後麵一聲不吭，心裏隻佩服還是陸小鶴心細，有時候離了女人還真不行。
陸小鶴還敲開樓上樓下的住戶認真細致的看著，心裏盤算著。
看過之後陸小鶴像突然想起了什麽，拉著黃朝陽到一個偏僻的地方說，“算你還有眼光，房子還不錯，就是價錢明顯高了點，我好想記得我們有個朋友的親哥就住在這幢樓上，問問價錢。”
“價錢我上午都談好了，28萬8，一點也下不來。上午還有一家看中了說明天訂房所以……”黃朝陽想將上午一幕耐心的向陸小鶴表述一下，陸小鶴已經示意黃朝陽閉上嘴巴，陸小鶴的手機已經響起優美的彩鈴聲。
嗯。陸小鶴認真的聽著電話，臉上燦爛的微笑卻突然僵在那裏，瞬間變成豬肝色，胸脯的起伏明顯提速，黃朝陽本能的感到又一場暴風雨將要來臨。
通話在焦急的等待中終於啞住了，陸小鶴啪關掉手機，又打開手機摁了幾下，繃著個臉理也不理黃朝陽，連眼皮都沒撩過來，涼鞋跟啪啪的快速的從樓上拍到樓下，直到門衛室。
陸小鶴依然微笑著，“房子看著不錯，隻是我們手頭不足，28萬8得我們不吃不喝勒緊褲腰20年，我們必須得要正規的購房合同。這房子是公司賣的還是被人倒賣的。”
“妹子，你看，這房子都住了一百多戶，你問那家沒辦房權證。這絕對不是小產權房。”門衛大姐咧著嘴嬉笑著。
“關鍵我們得用住房公積金，必須得從正規公司買房，一旦從二手販子買房手續辦不下來，到時候不還得找你們。”
“我們這是正規公司房子，絕對不是二手倒賣的。”老板一字一板說著。
“可我聽說這套房子別人已經買了兩年，讓你們26萬賣的。”陸小鶴的話讓黃朝陽心裏紮了一下，真是難以置信。
門衛大姐和老板臉頓時綠了下來，空氣頓時窒息下來。
“那房子還沒辦房權證，我能去到公司以你們名字辦房權證，另外我和你老公已經簽訂了協議，28萬8，一分不少，至於房主讓賣多少那不管你的事。”老板頭頭是道的說。
“可你欺騙我們說房子是公司的，而現在卻是二手倒賣的。”陸小鶴口齒伶俐。
“我說過給你辦房權證，至於是公司的還是私人的那無關重要。何況我們協議已經在雙方同意基礎上簽的。”大姐也開始幫腔了。
“我上午跟你們簽協議是你們先告訴我房子是公司賣的不是私人的，你們欺騙消費者。”黃朝陽明白怎麽回事，吆喝起來。
“你們是不是三天後交不清錢了，想違約來胡纏的。”老板口氣咄咄逼人。
“你們欺騙消費者，你們介紹買房從中套了2萬8，你們也太黑了，我到法院告你們。”黃朝陽感覺眼淚快出來了。
“你隨便那告，我現在鄭重聲明我沒說這不是二手倒賣的，法院可不聽你一麵之詞。”
黃朝陽真想揍老板一頓。
陸小鶴示意黃朝陽站一邊，說，“做人的講良心，我們也不想給你們吵架，在這裏吵架對你們影響不好，事情已經出來了，房子我們是一定要買的。你們操心替別人賣房也比較辛苦，我們也不讓你們白操心，一口價26萬8，你們考慮一下，我們到時候可能找到賣主，真是到了法**，那時候也不是你一麵之詞。”
說完，陸小鶴將手機翻開，“我們這是正規公司房子，絕對不是二手倒賣的。”老板的話在手機上清晰的響起來。
門衛大姐和老板麵麵相覷，然後出去商量了好一陣，回來依舊微笑著說，“咱可說好，26萬8，不許反悔，三天後你將26萬給房主，8千私下給我，愛家二手房產中介費200元你們掏，咱們現在將上午合同重新更改，合同更改後咱們當場將原始合同和你們的錄音刪去，另外以後在這個小區住這件事永遠不提。”
陸小鶴利索的握住大姐的手說，“我就喜歡明白人，我們以後住在這裏還靠你們照應裏。”
更改合同，刪除錄音，四個人在談笑風生的表象中完成。
回家的路上，愧疚、無奈，黃朝陽感覺千言萬語對陸小鶴表達，但卻找不到合適的開場白，喉結上下蠕動。
突然，陸小鶴坐在自行車後座狠狠的擰了黃朝陽的腰，“死鬼，就你老實總被別人欺負，整天真是書呆子，長期身居大山變成木頭了，四十多歲的人了，弄個啥事還那麽小兒科，張嘴看見屁股眼，心直的不拐一點彎，雖然少了兩萬塊，你當我心裏好受，還有8千，我一年工資呀。”
話未說完眼淚便砸在黃朝陽的脊背上，幹脆趴在脊背上抽泣起來。
汗水、淚水、鼻涕水在脊背上雜燴一起黏糊糊的，黃朝陽鼻子竟嗖的一下酸了，擰了一把汗，狠勁一蹬自行車，感覺身上沉甸甸的，真想扇自己幾個耳光，但一想省了兩萬元，心裏反而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