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時正好下午三點, 其實本來打算在度假區住一晚的,但是床單又潮又皺,路柯桐還不讓服務生進去收拾, 臊得慌。


    費原把人摟在懷裏, 感覺一鬆手對方就能出溜到地上。路柯桐跟斷了氣似的,走一步得緩二十秒, 一進家再也不自己走了, 轉身抱住了費原的脖子。


    “這兩天別下床了。”費原抱起他回臥室,等把他塞被子裏捂好以後,俯下身不懷好意地說:“第一次被弄成這樣, 好好記著。”


    路柯桐虛弱地睜著眼,他這腦子剛明白過來,費原先給他喝了杯奶茶, 弄他的時候又摁他肚子, 早就算計好了。


    費原撩開他的頭發, 在他額頭吻了一下, 問:“怎麽不說話, 是不是嗓子疼?”


    “不疼,”他就是沒勁兒, 感覺閉眼就能睡七七四十九天, 強撐著一口氣,還眼巴巴地, “能不能商量個事兒?”


    “商量什麽?”


    “就是以後再生氣能不能不消失好幾天, ”他有點兒怕了, 那種找也找不到,見也見不著的感覺太摧殘人了,“或者,別拉黑我。”


    費原看著他笑,手掌貼著他的臉龐說:“那你豈不是得無法無天了?隻要跟我服個軟我就讓步,跟我認個錯我就心軟,還沒招兒治你了?”


    路柯桐想當然地說:“那矛盾不就快速解決了嗎?”


    “講不講理?”費原用指腹按著他的眼尾,“犯錯的人解決問題不從源頭找,隻要求別人不生氣,你為什麽幹脆別犯錯了?”


    路柯桐趕緊保證:“我以後不犯錯了。”


    “別說夢話,閉眼睡覺。”費原覺得好氣又好笑,給路柯桐掖了掖被子。剛準備換衣服的時候電話響了,他接起來,路柯桐也悄悄睜開了眼。


    “總監,下午臨時有會,您多長時間能從片場回來?”


    費原怕吵著路柯桐睡覺,想起身去客廳,結果剛動了一下路柯桐就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袖口。他看著路柯桐,同時對著電話回道:“回不去。”


    “老總說有事兒商量,讓無論多晚都得來公司,您那邊走不開嗎?”


    “走不開。”


    電話裏助理還在講著,而且聽聲音估計情況挺緊急,路柯桐沒力氣,勁兒全使在手指尖了,隱約聽了會兒忍不住撇撇嘴,然後鬆開手縮回了被子裏。


    “你走吧,吵著我睡覺。”還費勁翻了個身。


    找事兒突突能治,這種聽話懂事兒真沒治,費原悄悄掛了電話,假裝說道:“行,我等會兒過去。”說完上床躺在旁邊,隔著被子輕輕拍路柯桐的後背,還裝:“等你睡了我再走,睡醒我就回來。”


    路柯桐又轉過來,拱進他懷裏生氣地說:“走什麽走,我客氣一下你還當真了!”


    費原攬住他:“閉上嘴睡覺,我哪兒也不去。”


    兩人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幾天沒同床共枕,恨不得給補回來。路柯桐賴在床上不願意起,費原洗完澡換好衣服準備出門,再不去公司說不過去了。


    出門前問了一句:“餐廳怎麽樣了?”


    “可好了。”路柯桐卷著被子趴在床邊,頭發亂亂的遮著眼皮,“設計師給設計好了,訂的家具擺設什麽的也都到了,就差老板和老板對象去監工了。”


    費原笑說:“老板對象拒絕,老板都不起床還監工。”


    等費原出了門,路柯桐翻個身又睡了,他現在還渾身酸疼呢。


    到了公司費原去跟幾個老總開會,開完就得處理這兩天堆的事兒,之前跟汪昊延一起拍電視劇的小生許楊最近挺紅,還跟許楊的經紀人聯係了合作。


    一口氣忙到了傍晚,從公司出來正好趕上晚高峰,費原沒直接回家,掉頭直奔了使館區。森林小築這四個字挺顯眼,門關著但是裏麵亮著燈,推門進去有員工正在收拾布置。


    “先生不好意思,我們還沒開業。”


    過來說話的是經理,攤上路柯桐這麽個老板比較不幸運,費原和氣地說:“我是老板的朋友,路過看看,你們忙吧。”


    正說著,門被推開了,穿著西裝和風衣的男人進來,皺著眉有些嚴肅。費原轉身,這兩個大高個對視了一眼,氣氛瞬間冷了不少。


    費原先開口叫道:“叔叔。”


    路若培站定掃視了一圈兒,沒看見路柯桐的影子,說:“自己來的?路路呢?”


    “在家睡覺呢,我下班順道過來看看。”費原沒什麽表情。路若培也不知道再說點兒什麽,站了一會兒說:“沒事兒早些回家,他自己在家也無聊。”


    費原看著路若培轉身出去的背影,心說就是這樣的爹給慣壞的。


    不過心裏雖然那麽說,還是後腳就離開走了,這個點兒路柯桐肯定餓了,家裏也沒什麽吃的。後來路上買了晚飯,還繞道買了蛋糕。


    路柯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給自己從衣櫃裏扒拉出一個鴨絨墊子,走到哪個屋都抱著,隻要坐下就得墊上,相當豌豆公主。


    聽見腳步聲就起來了,走到玄關正好費原開門進來。“餓了麽?”費原把蛋糕塞他懷裏,然後走到餐桌旁把吃的放下。


    他跟過去鋪好墊子坐下,說:“餓啊,我就想吃蛋糕,咱倆心有靈犀。”


    “誰跟你心有靈犀。”費原洗了手把水珠崩他臉上,崩完在旁邊坐下,長腿一絆椅子腿把人帶椅子拖到自己身前,“蛋糕是慶祝你當老板。”


    路柯桐高興得隻知道笑,給自己切了巨大一塊兒開始吃,蹭得嘴角都是奶油。費原伸出一隻手給他抹去,另一隻手接通了突然響起的手機。


    “王總,真是抱歉。”


    路柯桐端著蛋糕盤吃著,眼睛卻好奇地看著費原,他想湊近聽聽,又怕費原給他踹出去。聽著費原的道歉和客套話,他漸漸忘了吃東西。


    “我家裏那位找了別的地方也沒跟我說,總之這次讓您費心惦記了,不好意思,回頭我請您吃飯。”


    費原掛了電話,路柯桐馬上問:“你家裏那位是我嗎?你和誰聊我呢?”


    “托人辦事兒來著。”費原看著他,指尖還沾著奶油,“迎賓大道邊上有個位置不錯,但是很搶手,地產公司的王總之前投資電影跟我有點兒交情,就拜托他給留著,現在扭臉兒又不用了,不得給人家道個歉啊。”


    路柯桐怔怔的:“你想幹嗎啊。”


    “我能想幹嗎?”費原戳路柯桐的後腰,“家裏那位打電話說開餐廳找地方困難,我想幫他解決了唄。”當時他還在東北,路柯桐電話視頻裏說好幾次找不到合適地方,他怎麽可能光聽聽就完了。


    結果壓根就是糊弄他呢,自己都找好了,還陽奉陰違。


    路柯桐把盤子放下,鄭重其事地說:“對不起。”他心裏真難受,費原那麽強勢霸道,從來不求人,為了幫他不但求人欠人情,現在還要放低身段賠禮道歉。


    “道什麽歉。”費原把指尖的奶油蹭路柯桐唇上,然後低頭抵住路柯桐的腦門兒,同樣鄭重地說:“路路,你有心事想說就要對我說,有困難就要最先找我求助,兩個人在一起不是隻談情說愛,過日子的一切都要分享。平時撒小謊沒什麽,鬧騰也沒什麽,但是需要商量的事情不能瞞著對方,懂麽?”


    路柯桐點點頭,特難過地說:“我記住了,我以後好好表現,你別對我失望。”


    費原最看不得路柯桐這種模樣兒,也怕路柯桐不安,於是掐住對方後頸低聲說:“失望什麽,那天在浴室裏連老公都叫了,簡直驚喜。”


    路柯桐一梗脖子掙開,端起盤子說:“我隻想吃蛋糕,今天晚上不搞對象!”說完被費原盯著難受,靠費原肩上說:“招牌菜就定你愛吃的,除了海味兒紅燒肉你還愛吃什麽?”


    費原嘴唇貼著他耳朵說:“奶味兒路柯桐。”


    森林小築一天比一天像樣,裝修基本完活了,各種證件設備也都齊全了,路柯桐每天盯著,覺得日子挺充實。費原下班就過來,哪有問題就一起商量著解決。


    除了之前請汪昊延和簡辛試菜,費原有次談事兒還帶了人過來,對方也是明星,路柯桐趁機拍了幾十張照片。


    “開業前請朋友們來暖房吧?”


    “你當搬家呢?”費原笑道。他們從餐廳回來都有些累,躺在床上十分放鬆,路柯桐不知輕重地翻身趴他身上,臉對著他肩膀磨蹭。


    “別到時候就請了個邱駱岷。”


    “那不行,還得請汪汪和簡辛呢,還有沈多意,大家可以帶家屬,可以自帶酒水,可以隨個開業份子錢,當然也支持網上轉賬。”


    路柯桐計劃得挺好,第二天就開始挨個邀請,邱駱岷最先答應,汪昊延還想耍大牌,說要看看檔期。“你又不紅看什麽檔期,檔期滿了也沒事兒,我讓費原給你去掉幾個。”他把汪昊延懟了一頓,“行了,那我就通知簡辛了啊。”


    汪昊延說:“我們兩口子還用分別通知啊?我告訴他就行。”


    “不行,我還想和簡辛說說話呢。”路柯桐掛了電話給簡辛打過去,等那邊接了,他說:“簡辛,最近怎麽樣?快元旦了,成天降溫刮大風,小心著涼。”


    “嗯,你也是。”簡辛聲音溫柔,“你的餐廳弄得怎麽樣了,需要幫忙的話盡管開口。”


    “需要需要,開業前最後一次大型試菜,快來啊。”路柯桐握著手機美滋滋的,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很喜歡簡辛,“我已經告訴汪汪了,明天晚上你們早點兒來,我讓師傅準備幾道你愛吃的菜。”


    簡辛說:“好,明天中午我就空出肚子不吃飯了。”


    通知完這仨人還剩沈多意,上回見麵還跟沈多意競爭母愛呢,這陣兒也沒聯係過。他撥過去,等了好長時間沈多意才接聽。


    “你在忙嗎?”


    “忙完了。”沈多意有時候溫柔,有時候凶,“是不是請我吃飯啊,費原早晨通知我了,明天晚上是吧?”


    “嗯,你早點兒來噢。”路柯桐一想也對,沈多意是費原的發小,應該費原通知,但是他還不想掛,“帶家屬來打七折,自己來得隨份子,你看著選哈。”


    沈多意說:“你少來。”


    第二天晚上,森林小築關著門,隻有二樓燈火通明,廚師和服務生準備好一桌子菜就下班了,路柯桐和費原在挑酒,半天達不成共識。


    樓下有動靜,隨後汪昊延上來了,簡辛拿著一束花緊隨其後,“原哥路路,提前祝餐廳開業大吉。”簡辛把花給路柯桐,笑著對他們說。


    “你們先坐啊,我把花插上。”路柯桐心情特好,把花束拆開放進了新買的花瓶裏。弄好後下樓,他去門口等著,怕沈多意沒來過找不到。


    等了大概五分鍾左右,有輛車靠邊停了,沈多意從副駕上下來,然後站在路邊等駕駛位的人停好車一起。路柯桐激動地跑進餐廳朝樓上喊:“費原!快下來!”


    費原聞聲下樓,正好沈多意推門進來,路柯桐一顆八卦的心要蹦出來了,結果轉身有點兒懵,沈多意身後的帥哥怎麽覺得好眼熟。


    “是不是路上堵?”費原先跟沈多意打了招呼,然後和那位帥哥握了握手。沈多意介紹道:“這是費原,我發小,這是路柯桐,也是很多年的朋友。”


    帥哥笑著說:“你們好,我姓戚,戚時安,是多意的家屬。”說完看向路柯桐,“大概十年前吧,我們在國賓見過,你假裝是多意的男朋友,記得麽?”


    路柯桐恍然大悟,等沈多意和戚時安上樓了,他剛想跟上去就被費原攔住了。費原抓著他手腕兒,說:“假裝男朋友?你還真是古道熱腸。”


    “熱不熱你最清楚。”他掙開往門口去,“我邱兒怎麽還不到,急死我了。”


    邱駱岷姍姍來遲,一進門就嘮叨:“我都不想來了,你們這一屋子基我害怕,眾人皆彎我獨直,我容易麽。”嘮叨著上了樓,瞬間變臉,“你是汪昊延麽!我每天都看你那個諜戰劇,能合影嗎?我女朋友也特喜歡你!”


    一桌人坐齊了,大家先說了祝福的話,希望餐廳生意好、路柯桐少挨打什麽的,戚時安不了解,問:“挨打?那我之前是不是說錯話了?”


    路柯桐說:“沒事兒,當年沈多意直接在胡同裏揭穿我,害我差點兒搞一天對象就失戀,你這沒什麽。”


    他說完,邱駱岷感慨地說:“沈多意還害我被開瓢,我就逗了他一下。”


    “逗他?”戚時安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邱駱岷。沈多意在桌下抓住戚時安的手,算是安撫,同時對邱駱岷說:“你和路柯桐能不能安生吃飯,記吃不記打小分隊嗎?”


    邱駱岷說:“那我得說個祝酒詞再吃,路路,費原,回首過去,一幕幕就像發生在昨天,希望你倆像這盤八寶飯一樣,永遠甜甜蜜蜜,黏黏糊糊。”


    費原舉杯:“大家都是,先幹為敬。”


    喝完一杯汪昊延緊接著說:“元旦就要到了,新的一年希望大家開心順利,希望我們簡辛工作不那麽辛苦,多騰出點兒時間教育我,我也先幹為敬。”


    “輪著來的嗎?”戚時安幹了兩杯又滿上,“不說別的了,就祝餐廳生意紅火吧。”他說完飲盡杯中的酒,然後微微傾斜身體,靠近沈多意後輕聲說:“也祝我們四時平安,福多順意。”


    路柯桐默默吃兩碗飯了,喝這幾杯弄得臉紅紅的,人也安靜了不少。費原一隻手放在他的椅背上,問:“你要說嗎?平時話那麽多。”


    他沒還嘴,拿起酒杯後大家都看著他,等他開口,他看向費原,眼眸明亮吐字清晰:“老大,天若有情天亦老。”


    費原心中一動,大家也被他倆感動,誰知路柯桐還沒說完,扭頭看著大家一拍桌子,大聲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我這樣的男孩兒不好找!來為費原慶祝一下,幹了!”


    費原把酒悶了,心說他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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