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多又從空間戒指裏找出來一塊毛巾擦擦手,跟著又取出來一身衣服,從容的除去身上衣褲,一絲不掛。


    看著自己不著寸縷的身體,一聲長歎:“我這樣美麗的身體,豈是你夢沉魚能夠染指的?”


    慢條斯理換上衣服,右手陡然伸出,一股極度炙熱透手而出。


    烈火隨之騰騰熊起。


    荒涼房舍中的任何物事都沒有被燃燒,就隻有地下的血跡殘屑,被火焰吞沒!


    忽明忽暗的熊熊火光,映照著左小多冷冷淡淡的麵容。


    大日炎陽!


    確認沒有任何痕跡留下,左小多邁開大步,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在他走出院門的這一刻,突然間一種感覺湧上心頭。


    “對友須當全心意,對敵不必有慈悲!”


    這一刻,秦方陽的教誨,從心頭一閃而過。


    “謝謝你,秦老師!”


    ……


    何圓月此際正在指揮著胡若雲幹活,將她的畢生收藏,盡都翻找了出來,所有的東西,都一一分門別類,處置標注得明明白白。


    《對調皮的學生》


    《對不求上進的學生》


    《對天才的學生》


    《對所謂本性邪惡的學生》


    《……》


    隻是這一類,何圓月自己所寫的感悟,教學經驗總結,就能堆滿一個大書櫥。


    看著這些,何圓月輕聲道。


    “若雲,你要記住。二中走出去的,可以不是強者,可以不是武者,但是,隻要從二中走出去的學員,首要的,一定要是一個人!”


    “欲做事,先做人!”


    “如何做人?如何讓學生學會,先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這些都需要老師言傳身教!”


    “沒有修不直的樹,也沒有教不成才的學生!”


    “這不是一個口號,也不是高標準,不過就是……一個老師的,最基本的操守!”


    何圓月喘著氣:“你要記住!”


    “我記住了!”


    胡若雲含著淚,一點點收拾。


    翻到最後,一個巴掌大小的小小的盒子映入眼簾。


    這個盒子看起來很普通很普通,都沒有上鎖。


    胡若雲信手拿起這個盒子,就要打開,確定裏邊的物事。


    “拿……過來。”


    何圓月艱難的喘息著。


    “是。”


    何圓月摩挲著這個盒子,幾次想要打開,卻又沒有打開。


    “老師,您要打開這個盒子麽?”


    胡若雲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


    何圓月猶豫了一下,輕輕歎息:“打開吧。讓我看最後一眼。若雲啊,我去之後,這個盒子,不要被任何人看到……讓它陪我埋入墳墓。”


    “是。”


    胡若雲緩緩打開盒子,突然一怔,隨即猛地捂住了嘴,目光震撼莫名。


    因為木盒內中,就隻得一張保存極好的照片。


    照片上的乃是一男一女。


    男的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女的風華絕代,國色天香。


    男人滿臉春風,滿足的微笑,女子則是依偎在男人肩頭,亦是滿臉的幸福甜蜜。


    男子穿著筆挺的西裝,女子穿著潔白的婚紗。


    這是一張結婚照!


    正是男女之情最甜蜜時候的見證!


    隻是照片上的一男一女,都有些麵熟……胡若雲心裏驀然冒出來一個不敢置信的念頭,隨即就完全震驚了:“這……”


    胡若雲劇烈的喘著氣,眼神呆滯,突然間喃喃道:“這……這位男士……長得好像秦方陽老師……”


    “這個女子,這個女子……”


    胡若雲整個人驀然僵住了,因為她想起來許多年前……當時的自己還隻是個年歲不大的小女孩……老校長,那時候也還沒有白頭發……那時候的老校長,精神還很好。


    老校長之前還沒有枯槁的麵部輪廓……與這張照片上的新娘,頗為相近。


    胡若雲震驚的抬頭,看向何圓月。


    何圓月的眼神,此際也在注目於這張照片,看了良久良久,輕聲道:“若雲,年輕時候的我,美嗎?”


    胡若雲努力的呼吸著,卻半晌說不出一句話,隻感覺眼淚便如破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那時候的我……曾經被稱為西北第一美人。”


    何圓月淡淡的笑了笑:“你也是差點走到這一步的人,你當最明白我。”


    胡若雲淚如雨下。


    何圓月輕輕合上盒蓋,放在桌上,眼神悠悠,似乎在這一刻,已經穿越了百年,回到了那一天……


    她什麽都沒說,什麽遺憾,什麽痛苦,什麽悲傷,都沒有表露。


    但就是這樣的平靜,卻讓胡若雲愈發感覺到肝腸寸斷。


    愛人仍舊青壯,仍舊氣宇軒昂;但當年的傾國佳人,卻已經雞皮鶴發。


    愛人仍舊有無窮歲月可以留存此世,但當年的婚紗新娘,卻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


    白發紅顏,紅粉骷髏,不過如此,不外如是!


    如此氛圍,如此狀況,如何相認?


    胡若雲感同身受,她這會才算真真正正的了解到,理解到何圓月的感受!


    “千萬別忘記了。”


    何圓月拍了拍小盒子。


    “若雲一定不負所托!”胡若雲流著淚,鄭重答應。


    “還有六天……”


    何圓月輕輕道:“七月十五,天地中分;月圓之時,鳳脈衝魂。我……是無論如何,也要看到鳳脈衝魂的!”


    “您一定能看到的!”


    胡若雲衷心的說道。


    “但願吧……”


    何圓月疲勞的閉上了眼睛。


    枯瘦的手,輕輕地撫在那個小盒子上。


    我,也曾經,幸福過。


    ……


    孤落雁已經纏了左小念一上午。


    “小念妹妹,你就幫幫我嘛……”


    孤落雁對那首歌,當真是誌在必得,才不過一夜半天的功夫,想得眼睛都紅了。


    她很清楚,那首歌在左小多手裏,隻會埋沒,難見天日,左小多是絕不會登台獻唱的,這小子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心思……


    孤落雁與左小多認識不過兩天,卻已經對這小子的性格有了相當的了解,情知這家夥就算是再登台,唱得也隻會是昨晚初初唱得那種‘來吧,我騷的要命’那種歌。


    昨晚上所唱的“血染的風采”才是意外,想要在左小多身上再來一次,幾乎不可能!


    左小念連連搖頭:“不行不行,小多的事情,我從來不會擅自給他做主!他是個男人,一切都要他自己做主的。”


    “隻是一首歌啊……”


    “哪怕是一粒米都不行。”


    左小念很堅決:“小多的事情,一切都是由他自己做主的,不管是我,還是我爸我媽,都不會替他做主。”


    說完這句話,左小念突然愣住了,愣了好一會兒……


    不說不知道,一說反倒把自己給嚇了一跳。


    小多這小子……那麽多的事情,又有哪一件不是完全由他自己做主的?


    其實再仔細想一想:就連自己的事情,又有哪一件是自己做主的?貌似也都是那家夥在做主的……


    左爸左媽,其大佬身份現在基本已經得到了證實,可就算是他們,也極少幹涉自己或者小多的事情,或者是不想過多幹擾,又或者是……幹擾不了?!


    想到這裏,左小念竟有些幾分迷惘起來。


    在家裏,我和小多之間,看似我才是最強勢的一方,但現在這麽想來……竟是哪哪都不大對勁兒啊!


    那個天天被自己扔上去高空蹦極的家夥,那個經常被自己按住狠狠揍屁股的狗噠……不知不覺之中,居然已經主宰了我的所有一切?


    這不大對吧?


    仔細又想了好幾遍,發現的確是這樣。


    這豈隻是不大對,根本就是太不對了!


    包括自己的突破,地點,風水,以及打造的劍,以及自己的打扮,還有自己的去向……


    左小念的小嘴慢慢的張大了。


    “我這麽久……一直在被他引導……一直都在聽從他的主張而動作?這這簡直是,完全的聽命而行……匪夷所思,不可思議啊……”


    頓生明悟的左小念此際有著想要揪一把頭發的衝動。


    一邊示弱被我揍過來打過去,一邊悄悄的把我全安排了……


    我怎麽突然感覺到我的生活,這兩個月以來,被某人徹頭徹尾的顛覆了呢……可笑的是,我自己居然一點也沒發覺!


    就這麽潛移默化,被溫水煮了青蛙?!


    但就算是現在醒悟過來,心中居然也不生氣,反而感到很慰貼。這是什麽鬼?


    “小念?小念?”


    孤落雁一臉無語。


    這是怎地了?咱們正在說著話呢,你這突然就將自己放空了是怎麽個說法?


    怎麽出來的這種操作……


    “啊……啊。”


    左小念瞬時回神,急忙答應:“什麽事?”


    “……”


    孤落雁用手捂住額頭,一頭黑線。


    本大明星要被你氣爆炸了!


    我都這麽跟你說了倆小時,你現在還要問我什麽事……


    你真不愧是姓左啊,跟你那位奇葩弟弟,差不多了呀。


    “歌!”孤落雁重重道。


    “哦,哦,哦。”


    左小念醒悟過來,隨即道:“不行。”


    孤落雁已經一腦門黑線又有持續增長的趨向,差點暴走。


    “那你陪我去找你弟弟,我跟他當麵說說,這總可以吧?”孤落雁退而求其次。


    “不行不行。”


    左小念連連搖頭:“小多的事情,我從來不管,我在場會影響他做判斷,我不想給他任何的壓力,讓他做出不合本心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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