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004 豪雨碓冰峠，緊急停車
RAIL WARS！國有鐵道公安隊 作者：豐田巧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說明完在教堂發生的事情後，長野縣警的年輕警察說「送你們到輕井澤站的鐵道公安隊吧」。
畢竟我們也渾身濕透，因此就不顧忌，分坐兩台警車坐一趟便車。
輕井澤站也有鐵道公安隊事務所。
可是長野鐵道公安隊的總部在長野站，輕井澤站規模很小，隻有常駐一名負責人，由兩人輪流值勤而已。
在警車上借到印有「長野縣警」幾個白筆字的藍色毛巾，邊擦淋濕的頭發邊進事務所。
小而整潔的室內有一套老舊的沙發組，靠牆壁陳列著裝文件的檔案櫃。後方有兩張灰色桌子並排，可能靠窗的座位是位階比較高的人坐的吧。
一位身穿整齊深藍色西裝的人，站在窗前凝視外麵。察覺到我們後，隨即轉過身來。
他是輕井澤分室的負責人嗎？
因為他沒穿鐵道公安隊的製服，我看不太出來。
嘴邊留著胡須，表情相當柔和，中年卻均勻健壯的體格，應該是鐵道公安隊的相關人物。
普通的上班族應該不會這麽懂得穿西裝。
負責人拿下嘴上叼著的煙鬥，以沉穩的語氣向我們開口。
「你們是？」
我們所有人喀鏘一聲，雙腳並攏敬禮。
雖然穿著便服又渾身泥濘，頭發濕透，臉上和身體也到處擦傷，但是一敬禮就能告訴對方，我們並非普通高中生。
代表大家，我亮出自己沾了泥巴的徽章。
「東京中央鐵道公安室，第四警戒班，高山以下，櫻井，岩泉，以及小海！」
我依照順序報告四人的名字
「你們就是有名的警四嗎，我一直想見你們一麵呢。」
負責人眯起眼睛微笑。
哇咧～連這種地方都知道我們的惡名啊。
都是你害的，櫻井！
「沒有啦，其實我們……也沒做什麽大事。」
說著，我同時半眯著眼瞪櫻井。
四目相接的櫻井不滿地喊著。
「什、什麽啊！又、又不是我一人的錯好不好！？」
負責人緩緩離開窗邊，走到我們身邊。
「雨下這麽大很辛苦呢，而且今天應該是休班日吧？」
看到穿便服的我們，負責人說。
「是的，目前警四正在榛名研修所接受研修。今天因為休班而來到輕井澤，不過卻接到飯田班長的命令，要我們從rj手中保護叛逃者，剮才任務已經達成了。」
負責人以高雅的手勢，輕輕伸出手來。
「是嗎是嗎，真是辛苦你們了。我幫你們衝點咖啡，你們在那邊的沙發坐一下吧。」
不知為何，隻有櫻井露出「咿！？」的表情。
怎麽啦？
「好的，謝協您。」
坐在椅子上，所有人「呼啊～」一聲放鬆心情。
負責人進入後方的小廚房，從袋子裏取出咖啡豆，倒進咖啡研磨機裏研磨。
然後將磨細的咖啡放在一大張濾紙上，端起茶壺緩緩從上方注入熱水。
過沒多久，置於下方的玻璃壺中貯著褐色的液體，散發很棒的香氣。
「不用太麻煩沒關係，我們很快就要回榛名研修所了。」
雖然有點取巧，但既然開始勤務，回去就能搭新幹線了。
不過問題在於，每兩小時才有一班停靠安中榛名的列車……
「別這麽說嘛。而且列車應該無法立刻行駛呢。」
負責人抽了一口煙鬥，吐出煙來。
室內隨即飄散獨特的甜香氣。
「為什麽呢？」
「因為這場豪雨讓信越本線與北陸新幹線目前都停駛。」
「是喔？」
我從窗外仰望天空。
「因為這裏是山的交界，來自日本海的雲抵達這裏，就會下起大雨。」
小海一臉不解地詢問。
「北陸新幹線有很長的隧道，就算下大雨也不至於有問題吧？」
「這裏的隧道還好，但列車來不了。」
「列車來不了？」
噢，原來是這樣啊……
我代替負責人說明。
「小海，北陸新幹線的直江津、輕井澤之間肯定也下著豪雨，列車大概停在那裏吧。」
負責人倒完熱水後，將茶壺放回爐子上。
「沒錯。目前直江津、輕井澤之間的列車暫時停駛。而且國道十八號和分流道路目前已經停止通行，因此現在完全無法從輕井澤前往橫川。不過這時候焦急也無濟於事……」
說的沒錯。
總之先向飯田小姐報告吧。
我聯絡警四，飯田小姐隨即一如往常，立刻接電話。
「我是高山。您說的rj事件，是真的沒錯。」
「是嗎～果然呢～雖然大家都說是唬人的，但我就是感覺到很不對勁～那麽成功保護目標了嗎？」
「是的，不過……」
我頓時有點語塞。
「不過怎麽樣？」
「來到教堂前不知道從哪裏墜落，或是被rj的追兵打傷，總之在我們趕到的時候，目標已經受了重傷，因此目前送到醫院去了。」
「是嗎！？」
飯田小姐在電話的另一側吃驚。
「住院那邊已經由長野縣警方連絡鐵道公安隊了。」
「更重要的是～rj的追兵有追上你們嗎？」
一如往常，飯田小姐首先關心我們。
「我們遭到手宮小姐與另外兩名男子襲擊，但四人協力熬過了難關。」
「咦！？這樣很厲害耶！大家都沒事吧～？」
有點傷痕累累就是……
我看著大家，邊笑邊說。
「大家的便服都破破爛爛，頭發也淋濕了，全身都是擦傷……但總之沒有受重傷。」
「太好了～抱歉休班的時候還要出動呢～要向大家好好道歉喔，」
「我會告訴他們。還有飯田小姐，rj男在暈過去之前，的確提過『大規模恐怖行動』。」
「大規模恐怖行動？他有針對計劃說明過嗎？」
「不，由於他相當衰弱，無法從本人口中問出詳細內容。推測儲存情報的平板電腦也遭到破壞回收了……」
「是嗎，好可惜呢……不過等受保護的人恢複意識後，或許可以得到情報也說不定。」
「也對。」
唯有此時，飯田小姐的聲音相當認真。
「既然你們沒事，現在這樣就好了。」
「好的……」
飯田小姐的這一點還是讓人十分開心。
我手中拿著電話點點頭。
「感謝報告，那麽之後的研修也要加油喔。」
「也對，研修進度還不到一半呢。」
「啊～國鐵會賠償你們今天的便服，之後去買衣服再拿收據來喔～」
可以嗎！？真不愧是國鐵……
我回答「了解」，掛掉電話後看著大家。
「飯田小姐說『抱歉影響了大家的休班』以及『國鐵會賠償破損的衣服』。」
「不用啦～這點錢沒關係的～」
小海揮了揮手表示不好意思，
「既然國鐵會賠償，那我要買更好的！」
但櫻井卻想拗更好的。
「…………」
我則是對眼神充滿期待的岩泉說。
「你的就不用了，別無端增加國鐵的經費。」
聽得岩泉失落地垂頭喪氣。
這時，負責人端著裝了咖啡，有動輪
標誌的馬克杯走過來。
「抱歉隻有這點東西，不過應該可以溫暖寒冷的身體吧。」
「謝謝您。」
我一邊道謝，同時接過咖啡，立刻喝了一小口。
好暖和，感覺活了過來。
小海邊攪邊加少許砂糖和牛奶，岩泉則加了一大堆，讓人想吐嘈「你在喝咖啡牛奶喔」。
這時我偶然看到，櫻井沒有端起咖啡，而是一直盯著看。
「櫻井，咖啡會冷掉喔。」
「知、知道了啦！」
何必這麽生氣呢……
「我、我喝就是了嘛！」
不知為何，櫻井一邊微微發抖，同時略啜了一小口黑咖啡，然後低聲抱怨。
「好……好苦……」
她似乎不喜歡喝咖啡。
看到這樣的櫻井，我覺得好可愛，忍著聲音咯咯笑著。
櫻井查覺我在笑，露出「敢說出去就要你死！！」的眼神瞪我。
負責人自己也喝了一些咖啡。
「你們將來想分發到哪個部門呢？」
一瞬間，我們麵麵相覷，露出「誰要先開口？」的表情。
「我想到國鐵公安隊。」
櫻井毫不猶豫第一個開口，然後看著我。
我也不再猶豫。
「我希望成為新幹線的駕駛員……將來想駕駛磁浮列車。」
「我應該是文書職位吧。」
小海邊想邊說。
「那麽遠的事情我還沒想過。」
原本以為岩泉當然會回答國鐵公安隊，這個答案讓人意外。
「是嗎。你們還很年輕，將來做什麽都可以。因為你們都有無限的可能性。」
我感興趣地問負責人。
「請問您一直擔任鐵道公安隊嗎？」
「不，年輕時我擔任過駕駛員。不過是很久以前，柴油車還在行駛的時候。在幾乎沒人搭的地方線路，開著キハ40呢。要開往積雪很多的鄉下，必須在首班車之前，先開除雪用列車才行，冬天我經常在車站過夜呢。」
「為什麽……您沒有繼續當駕駛員呢？」
負責人略為想了想。
「這個嘛……起先是上司推薦『兩年期間，當成研修參加吧』就應征了鐵道公安隊……不過一言以蔽之，這裏比較符合我的個性。」
摸了摸胡須，微微笑之後，負責人繼續說。
「分發到鐵道公安隊後，解決了幾次事件。該怎麽說呢……鐵道公安隊需要我……感覺就像這樣吧。意識到之後，我就沒有回到運轉課，一直待在公安隊羅。」
「鐵道公安隊需要自己……是嗎。」
看到我們一臉認真，他露出爽朗的笑容。
「哈哈哈，你們現在不用擔心這些啦，連我都到了這個年紀才終於了解呢。既然你們難得來到這裏，為了紀念我們相遇，就讓我以年屆退休的老公安隊員前輩身分，給你們一個建議吧？」
負賁人緩緩看過我們每一個人，
「現在什麽都先別想，向前衝就對了。等老了再思考都不遲。」
同時舉起拿著煙鬥的手，露出微笑。
車站內，列車因為豪雨而停開，導致旅客擠滿了車站，吵雜不已。
閃著黃色警燈的養路車輛，不斷從從車輛基地開出來。
輕井澤分室的電話響起，負責人接聽電話。
「您好，這裏是鐵道公安隊，輕井澤分室。」
邊『嗯嗯』邊聽電話一段時間，不久負責人露出凝重的表情，掛斷電話。
「怎麽了嗎？」
「糟糕了。信越本線的熊之平信號所前方似乎發生土石流，似乎也影響到北陸新幹線的高架電纜。現在正展開總檢查，大約要四小時才能複原。」
「要、要四個小時！？」
「因為雨勢一直沒有減緩的跡象啊。嚴重的話今天可能會停駛呢。」
負責人從入口門往外看。
我也跟著一看，看到有一位披著雨衣，像是護士的女性在豪雨當中，挽著穿製服的鐵道公安隊員手臂前進。
鐵道公安隊的人不斷說「真的沒辦法！」護士則不停哀求「拜托想想辦法！」
一瞬間會以為公安隊員與護士上演愛情劇，感覺怪怪的。
不久門被推開，兩人衝了進來。
聲音一下子變得清晰。
公安隊員的男性身材微胖，五十歲左右，感覺是個老好人。
「不是已經說明過，信越本線和北陸新幹線都因為土石流，複原要花四個小時嗎？」
戴著眼鏡的短發護士卻毫不退縮，繼續懇求。
「我知道，可是從輕井澤前往前橋方麵的道路，都因為河川泛濫和土石流而全麵禁止通行，隻剩下鐵路而已……」
「這樣的話，不就隻能走迂回路線了嗎？」
「不行，如果繞行北陸汽車道路的話，器官會撐不住的！距離摘除已經過了八小時，肝髒的最長運輸時間為十小時，已經沒時間了！」
「可是我也愛莫能助啊……」
渾身濕透的公安隊員，露出示弱的表情搔了搔頭。
這時候他看了一眼室內，看到這麽多人而嚇了一跳。
「哇！？你、你們是？」
環顧我們一圈之後，他看到坐在最後方座位的負責人。
「還有，呃——！！啊！？哇，這位是！我、我是輕井澤分室的和歌山順一！南、南——」
和歌山先生向負責人一敬禮，負賁人隨即伸手製止他。
「不用管我沒關係……他們是今年的ojt研修生，東京中央鐵道公安室第四警戒班的各位。」
負責人介紹了我們四人。
和歌山先生即使麵對衣衫襤褸的我們，依然鼓起精神敬禮。
「各位就是鼎鼎大名的警四吧！能見到你們真是光榮。」
意想不到的反應，讓我們也慌忙站起來回禮。
「其實我們還是菜鳥研修生……」
「不會，你們在東京站大白天與rj展開槍戰，或是在北鬥星射殺犯人等活躍事跡，連這裏都聽說過喔。」
越說越嚴重了，而且全都是櫻井幹的好事。
我再度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櫻井。
「怎、怎樣啦！不是說過不能隻怪我一人嗎！？」
櫻井嘟起臉頰，一臉不滿看我。
和歌山先生臉色泛紅繼續說。
「我擔任公安隊員這麽久，連一槍都沒有開過，甚至也沒逮捕過犯人。聽到你們的成果，讓我也好想和你們一樣呢。」
聽到他這麽誇獎，我們四人都感到害羞。
「……我們，隻是剛好在現場而已……」
「不會不會，雖然還是研修生，但你們的正義感和行動力很驚人呢。」
比起這些事情，我更在意後方心急如焚的護士。
「這個……剛才的事情，能不能稍微告訴我們呢？」
護士露出焦急的表情，試圖告訴我們事情的原委。
「好的！拜托務必要聽我說！這個！！就是說！」
「沒關係，總之先冷靜一點再開口吧。」
不知不覺中，泡好咖啡的負責人，靜靜將杯子遞給護士。
「謝、謝謝您……」
負責人背靠在牆壁上，警四與和歌山先生圍著護士，坐在沙發上。
護士首先從胸口掏出裝了照片的id卡，讓我看看。
「我是日本器官運送體係的大糸，目前正在以車輛運送移植手術用的肝髒。由於國道全部禁止通行，搭乘列車好
不容易來到了輕井澤，卻在這裏進退兩難。剛才我也說過，如果沒在兩個小時內趕到前橋醫院，肝髒就會受損，無法接受移植手術了。」
大糸小姐無力地說。
「可是剛才也說明過，國鐵實在力不從心……」
和歌山先生以毛巾擦著濕透的衣服，一臉歉疚地低頭。
「如果是緊急車輛，即使碰到一定程度的禁止通行，也可以行駛吧？」
櫻井的方案一聽就讓人覺得家人在當警察。
「這個……救護，消防和警方都疲於奔命，對於在自己管轄範圍外的器官運送，都說無法立即幫忙……」
「竟然在這種地方吵起管轄範圍……」
櫻井一臉懊悔地說，岩泉隨即叉著手，同時說得很堅定。
「那就拜托自衛隊吧。」
「咦！？您願意幫忙嗎！在這種地方真是雪中送炭呢。」
看岩泉這身打扮，的確沒錯。
「自衛隊的電話號碼幾號啊，高山？」
岩泉一臉認真地問。
誰叫你打扮成讓人誤會的模樣啊！
在這裏說明也很麻煩。
「不好意思，他隻是單純的軍武cosyer，和自衛隊沒有關係。」
「不會吧——原來是這樣啊……簡直從天堂掉到地獄呢……」
大糸小姐這麽喜歡用諺語喔？
可是真讓人感到萬事休矣。
碰到這種大雨，所有道路都無法通行。如果有鐵路的話，或許可以勉強抵達橫川，但途中的熊之平卻又發生土石流……
這時候，剛才一直沉默不語的小海迅速站起身。
「由我來運送吧！」
她在說什麽啊！？
櫻井看著站起來的小海。
「小遙，剛才的話你沒聽見嗎？道路不通，鐵路也不通，根本就送不過去啊。而且時間還迫在眉睫……」
「但還是要送啊！」
小海眼眶泛紅，張開雙臂拚命堅持。
「我也很想幫忙啊。」
「既然信越本線不通，那麽走路下山不就好了嗎！現在出發的話，兩個小時內足以到達橫川了！」
櫻井無力地告訴握緊拳頭堅持的小海。
「這很難說。既不確定能不能在兩個小時內走到橫川，而且移植期限是十小時的話，就算在期限內抵達橫川，但是要趕到前橋的話……」
但是小海毫不畏怯。
「在這裏等待也無濟於事啊！隻要能移植肝髒，就能拯救一個性命垂危的人吧。捐贈器官的人在臨死前，肯定也是這麽深信的。我不要為了這種事情，竟然得放棄希望！」
有如拒絕一切理由般，手臂奮力一橫揮。
「小遙……」
櫻井也不知該怎麽勸說她。
對於移植器官這件事，小海似乎想起了什麽……感覺她散發出想著這些事情的魄力。
而且櫻井似乎也察覺端倪？她並未太責備小海。
但是小海說的沒錯，繼續等下去也無濟於事。
應該還有我們可以盡力的地方！
信越本線，碓冰峠，新線，舊線，北陸新幹線，土石流，熊之平信號所。
……這不是還有方法嗎？
「就算隻有一個人，我也要去。」
小海紅著眼眶，握起大糸小姐的手站起身。
「大糸小姐，我會負責送到橫川站，裝器官的容器在哪裏？」
「在候車室由其他工作人員拿著。」
就在小海與大糸小姐正要離開房間時。
「等一下，小海！」
我站起來阻止她。
「什麽啊，高山同學，已經快沒時間了！」
「你先聽我說。如果這個方法行得通，說不定能更早抵達橫川。」
櫻井狐疑地詢問。
「就算你這麽說，但是要怎麽送？」
我詢問和歌山先生。
「您剮才說過，信越本線的土石流是發生在熊之平前方吧？」
「沒錯，前方隧道與隧道之間發生山崩，現在上行下行雙線不通。」
這麽一來！
「舊線還可以用吧？」
「嗯，應該可以……從碓冰第三橋梁到橫川的觀光用小火車還在測試行駛，應該沒問題。可是要通行該處的熊之平信號所之後的舊線，由於年久失修，不知道情況如何……」
「不過並非完全不能通行吧？」
「是的，春季有檢查過，沒有發生崩塌。」
「好！那我們從舊線繞過去吧，這麽一來應該能多少縮短一點距離。小海你一人應該不清楚，所以我也跟著去！」
「謝、謝謝你……高山同學。」
小海露出微笑。
結果岩泉猛然站起來。
「光靠你們沒辦法吧。」
「有什麽關係，又不是要爬山。隻是下山而已，光靠我們也——」
岩泉打斷我的話。
「徒步行軍拚的是體力。沒育我怎麽可能達成目的呢？」
這時櫻井也站起來，將毛巾丟在沙發上。
「比起三人，四人一起送達橫川的機率比較高吧？」
怎麽了啊……你們……
雖然感覺還有點生硬，但警四再度開始行動了。
一股熱流湧上我的胸口。
「這次應該沒有開槍或亂鬥喔？」
兩人互望了一眼。
「剛才稍微和rj交過手，我今天不想再打了。」
「我、我哪有說過沒得開槍就不去啊！？」
……明明就說過。
「那麽就到碓冰峠遠足去吧。」
「高山，遠足哪來得及啊！要跑馬拉鬆！」
真的假的……
加入這兩人，應該能以高速度移動吧。
這時候，負責人微微一笑。
「今年的警四……真的很有趣呢！」
「這麽說我們也不知如何是好。」
這話聽起來實在不像在誇獎我們。
「和歌山，拿軌道腳踏車給他們使用吧。」
「軌道腳踏車？」
櫻井露出「？」的表情。
研修的時候也學過吧！
「這是在鐵軌行駛，像是四輪腳踏車的東西。根據車輛不同，會配備馬達或引擎，不過在線路範圍內，應該不需要駕照就能行駛。」
小海依照手冊上記載的內容說明。
和歌山先生透過窗戶窺看車輛區。
「可是與養路相關的軌道腳踏車，為了處理土石流幾乎都出動了呢。」
「不，不是那些軌道腳踏車。而是製作舊線觀光小火車之際，鐵道公安隊用來巡邏警衛的原型車，應該存放在這裏吧？」
「eb42型軌道腳踏車……是那一台嗎。」
「對了。記得是完成度85%的未完成品，放在這裏的倉庫吧。」
未、未完成品！？
和歌山先生大聲說。
「85%！？沒有的事！齒軌君剩下的零件都已經組裝上去，隻要一有空，我就擦得幹幹淨淨，現在可以立刻出動！」
齒軌君！？『君』是什麽意思啊？
我有不好的預感。
小海沒有完全掌握情況，對發呆的大糸小姐下達指示。
「大糸小姐，能不能將裝有器官的容器帶來這裏呢？」
「啊，好的！」
她慌忙回答後，衝向候車室。
接著，負責人對和歌山先生下達指示。
「那麽在十分鍾以內，將齒軌君準備好吧。」
「了解，請等我三分鍾吧！」
「我們也去幫忙，岩泉！」
「好！」
和歌山先生隨即拔腿衝出公安室。
倉庫就在旁邊，一條支線宛如被吸進倉庫般延伸進去。
拿出鑰匙打開門鎖後，和歌山先生將倉庫鐵門往兩側推開。
倉庫最後方，可以看見一張以繩子拴住，很大的藍色塑膠墊。
鬆開繩子後，我們三人唰的一聲，一起掀開墊子。
下麵隨即出現一輛橘色的車體。
「這是什麽啊？」
雖然多少能猜到軌道腳踏車的模樣，但眼前的東西卻完全超乎我的想像。
「這就是eb42型軌道腳踏車試作型，名叫齒軌君！」
和歌山先生像是吹響開場小號般，喊著它的名字。
「為什麽外型是國鐵ed42型電力機車頭啊？」
「因為當時擔任這一區的總部長以前搭過ed42，說，以軌道腳踏車的方式讓它複活吧』，才會做成這種外型。」
「……又在浪費稅金……」
雖然之前是模擬器，但居然又能駕駛ed42，太神奇了。
eb42型軌道腳踏車，外觀像是迷你版ed42型。
完全沒有弧麵和斜麵，很像舊型機電力機車頭常有的造型。就像粗糙的長方形鐵板圍成四方形般牢靠的車體。
有如汽車般的車體，以四個小小的車輪支撐著。
明陰是小型車體，卻還是模仿ed42，正麵勉強安裝了三麵車窗。
漆著黃色與黑色條紋的台階，從側麵突出來。
車身當然是國鐵舊型電力機車頭的必殺胭脂色，前後還裝著反射板式車尾燈，發出鮮豔的紅色引人注目。
而且明明沒有車門，頂著大大圓形車頭燈的天花板，居然還裝了一個透明聚碳酸脂做的天窗。究竟在想什麽啊？
難道真的以為可以用來觀光喔？
「然後由於要下碓冰峠，裝備這個吧！」
和歌山先生指著倉庫後方很大的機器。
「這是什麽啊？」
「這是發電製動用的阻力元件，通稱d裝備。這裏麵有很大的負載，是下坡時的救命繩。所以你們要小心裝上喔！」
「那真是太好了，岩泉！」
「交給我吧！」
岩泉一個人扛起寫著d的機器，勾在後方。
我和和歌山先生扣上四個角落的小鎖。
這麽小的鎖……沒問題嗎……
相較於這麽大的機器，這鎖頭也未免太小了。
「要出發羅！你們兩人幫忙我推一下！」
「好！」
和歌山先生跳上車，坐在駕駛座上，我們從車體後方使勁力氣推。
……好，好重。
軌道腳踏車比我想像中還重，推到倉庫出口，好不容易才移動到鐵軌上。
和歌山先生拉住製動，停在屋簷的最前端。
車輛發出『嘰嘰——』的金屬聲。
前方的雨水宛如瀑布般傾盆而下，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準備好了嗎！？」
櫻井和小海從公安室奪門而出。
「嗯！就靠它出發吧！」
櫻井見到的瞬間，看得出來反應和我一樣。
「這、這是什麽啊？這種像遊樂園玩具的東西，真的沒問題嗎？」
從ed42走出來的和歌山先生，很有自信地說著。
「軌道腳踏車基本上由一個人踩踏板，不過靠車上安裝的電池，前後兩輪以電力馬達輔助加速。在平地甚至可以達到四十公裏的最高時速喔。」
「四十公裏？這也太慢了吧。」
「放心啦，相較於碓冰峠的斜坡，要是再快的話反而會有危險。」
「是沒錯。」
探頭一看，前方左側有駕駛座，右側是副駕駛座，中間是腳踏車用的踏板，最後方則擺放可供三人坐的座位。
「而這是這玩意兒的操作手冊！」
和歌山先生將放在座位上的一本厚重的書遞過來。
哇咧！？隻是騎腳踏車而已，為什麽會這麽厚啊？
結果小海伸出纖細的手腕，接過重得彷佛要掉在地上的厚重手冊。
「讓我來看！」
「小海拜托你了！」
「好的，這種事情就交給我吧。」
小海翻開一頁，過不到一秒就翻到下一頁。
然後以同樣的速度，劈哩啪啦翻著書看下去。
就算一開始是目錄之類無關緊要的內容，但之後可是浪費稅金的成果……文章寫得滿滿的耶。
她居然能以這種速度閱讀？
「小遙她會速讀。」
看到我露出訝異的表情，櫻井詮。
小海的集中力也很驚人，對我們的交談毫無反應，提高速度不斷翻著書頁。
這時候大糸小姐肩上背著一個有紅色線，銀光閃閃的容器回來。
「呼……呼……這、這就是器官！拜、拜托大家了！」
盡全力奔跑的大糸小姐，將容器交給我們的時候幾乎撲倒在地。
櫻井連同容器和大糸小姐一起扶著。
「我知道了！之後我們會想辦法送到的。」
「拜、拜托你們了。還有我已經在橫川站安排了車輛迎接，請將容器交給日本器官運送體係的負責人。」
穩穩接著容器的櫻井，放開大糸小姐。
「我看完了！」
咦！？這麽快？
看完使用手冊的小海，對和歌山先生說「謝謝您！」並將書還給他。
「小海……你已經全部記住了嗎？」
「咦！？嗯，是的。因為書中隻是一直重複相同的內容……」
她害羞地紅著臉說。
看來製作手冊的業者，每灌水一頁就能多拿一頁的錢吧。
好，準備ok。
「我負責駕駛。小海坐副駕駛座，將手冊內容告訴大家。岩泉負責踩踏腳踏車提供動力。櫻井在後座待命，負責切換轉轍器等事情。」
我們四人互望彼此，相互敬禮。
『了解！』
所有人都跳上軌道腳踏車，
「那麽我們出發了！」
我從沒有車門的車身旁，向和歌山先生與大糸小姐敬禮。
「真、真的非常感謝鐵道公安隊的各位！」
眼淚快奪眶而出的大糸小姐，邊走邊目送我們。
「出、出發羅——！」
和歌山先生在後方幫我們推動。
車輛發出，嘎嘎嘎』的沉重聲音，離開屋簷下，衝向傾盆大雨中。
可是行進不到五十公尺，就『喀當』一聲停了下來。
「歐啦啊啊啊啊————！」
岩泉腳踩在踏板上，使勁吃奶的力氣猛踩。
可是軌道腳踏車卻紋風不動。
「好、好重喔！」
踩不動踏板的岩泉，冒著油汙露出難受的表情。
「怎麽回事！？為什麽會這樣？」
「請等一下！」
小海從並列在我前方的儀表中，檢查電壓計。
「因為放置太久，電池報銷了。」
「可是為什麽電池報銷，會讓踏板變得這麽重啊！？」
「這輛車體的電動馬達似乎不僅止於輔助，而是一體化組裝。因此如果電池報銷，馬達會蠻得像發電機一樣，反而增加踏板的重量。」
「那得趕快回去換電池才行！」
這時坐在後座的櫻井，
「這個拜托你了……」
將容器交給小海，手扶車身側麵跳出車外。
「現在哪有時間換電池啊！」
「喂，櫻井！」
傾盆大雨中的櫻井，轉眼間就渾身濕透。
一瞬間露出微笑，同時仰望天空的櫻井，右手抓著長裙的正中央。
「這種衣服還是不適合我呢。」
劈哩劈哩、撕哩哩哩——！
隻見櫻井一手抓住長裙的受損部分，從中間一口氣將下方扯了下來。
哎呀！？我驚訝得發不出聲音。
櫻井將洋裝撕成了迷你裙的模樣。
「這樣就能活動了。」
樓、樓井……
她將撕下來的下半截長裙丟進軌道腳踏車，一把抓住車體的右後方。
「小遙！既然是發電機，意思是隻要硬轉車輪，就能讓其發電了吧？」
「沒、沒錯！隻要累積一點電力，說不定就能發動馬達了。」
小海像是回想起來般。
「簡單來說，就像從後方推摩托車一樣。岩泉！使勁全力踩吧！」
「好！這次以踩壞踏板的幹勁上吧！」
碰到這時候，我又派不上用場……
我也扶著車身側麵，準備跳出車外幫忙推。
這時候，左側傳來碰的一聲。
「高山同學集中精神駕駛吧。盡全力在隻有自己能勝任的事情上。」
身穿西裝淋著雨的負責人，在一旁推著車身。
「不、不好意思！讓負責人這麽犧牲——」
負貴人一揮雨水，大聲說。
「我們都是鐵道公安隊的夥伴啊。」
同時體貼地微笑。
這……這句話……讓我差點想哭出來。
「上吧！依照1、2、3、1、2、3的節奏配合時機。」
我感動地發抖，
「代理班長！由你負責喊吧！」
櫻井高喊的聲音震得我耳朵作痛。
「好！上吧！！1！2！3！」
所有人跟著我的喊聲一起喊。
『1！2！3！』
結果車輪發出嘎嘎的聲音開始旋轉，車身緩緩往前動。
「繼續！1！2！3！」
『1！2！3！』
「噢啦啊啊啊啊————！」
岩泉也全力踩著踏板。
反覆持續幾次動作後，發出『咻咻——』的聲音。某些東西開始旋轉。
「確認電壓上升！」
小海喊著。
這時候，剛才還重得不得了的車身，稍微變輕了一點。
發電機旋轉發出『咻嚕咻嚕——』的聲音，軌道腳踏車開始加速。
「哇哈哈哈哈——！」
就在岩泉放聲大笑的同時，速度一口氣提升。
不久，車速提高到櫻井必須跑步才跟得上。
「好！可以了，你趕快上車吧。」
負責人對櫻井喊。
「可是……」
「之後讓我來！所以你趕快上車吧。」
負責人的衣服和頭發完全被雨淋濕。而且推著這麽重的車身，應該相當疲勞了。但他卻露出最棒的笑容笑著。
實在太了不起了……
為了報答他的恩情，必須盡早將器官送達！
我離開駕駛座，向櫻井伸出手。
「櫻井！快點依照負責人的話去做！上來吧！」
「可、可是……」
負責人看著困惑的櫻井，什麽也沒說，僅僅點了點頭。
「不、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
抓住櫻井的手腕，我使勁力氣將她拉上來。
櫻井全力衝刺，一躍跳上車身旁突出的台階。
軌道腳踏車的速度已經很快，但負責人還在後麵推。
「已經可以了！請放開吧！」
這時候負責人說。
「高山代理班長！最後告知事項，我已經聯絡了鐵道管理局，說明你們正從此處前往橫川。所以不用在意轉轍器，盡管去吧。」
「是的！非常感謝您！」
軌道腳踏車『啾啾——』的聲音愈來愈高，速度進一步上升。
負責人終於追不上車輛的速度，放開車身。
「從這裏下坡後很快就到了，加油！」
啊————！？
他說的話，他的長相，他的聲音！我用力抓緊車身的邊框，凝視著逐漸遠去的負責人，
「非常感謝您——————！！」
很自然而然地向他敬禮。
隨後我看見，站在線路上的身影也緩緩回禮。
這時我才發現。
那個人……他一定……是以前幫助過我的人……
雖然沒辦法確認，但我這麽認為。
不過現在可沒時間沉浸在回憶中了！
◇
「高山同學！要進入下坡了！」
小海指著前方大喊。
「我知道了！」
我跳上駕駛座，櫻井『呼——』地籲了一口氣，倒在後方的座位上。
駕駛模擬器也曾在相同地方行駛過，但這次所有燈號都亮著紅燈，宛如不同的場所。
左側看見矢崎信號所的同時，軌道逐漸朝左彎。
當然，我們無視信號，直接衝向下坡。
身為駕駛員，絕對不可以闖紅燈。
雖然腦海裏明白「現在情沉緊急」，但還是免不了心跳加速。
豪雨的傍晚時分，四周籠罩在夜色中，視野差到不行。
一切顏色彷佛籠罩在灰色中，毫無色彩而陰暗。
怎麽會這樣！？根本什麽都看不見嘛！
電池開始充電，似乎有在運作，但電燈之類卻完全沒亮，車內也一片漆黑。
「小海！記得車上有安裝車頭燈吧？」
「高山同學，拉動前方儀表板左邊的一個按鈕！」
我依照指示拉動按鈕……本來是要開燈的。
有一種果不其然的感覺。
發出很大的『哢空』一聲，屋頂的天窗藉由彈簧的力量一口氣掀開。
當然，雨水立刻傾盆灌入車內，淋在所有人的身上。
櫻井以手撥著濕淋淋的頭發，抬頭仰望天空，懶洋洋說著。
「雖然全身已經濕透，也不差這一次，但這時候別再玩了好嗎。」
「抱歉！第一次駕駛這種東西，我也搞不太懂。」
我旋轉小小的轉盤試圖關起天窗。但一時之間沒反應，天窗依然大大敞開，動也不動。
再度喀嚓喀嚓試了一番，天窗還是文風不動。
「奇怪，沒有反應耶。」
「沒關係啦，反正有沒有都沒什麽差別。」
然後我拉動緊鄰一旁的黑色按鈕。
拉第一段，主掛麵板隨即微微發光；拉到第二段，屋頂上的頭燈跟著點亮，照亮前方。
兩條鐵軌立刻映入眼簾。
而且第一座隧道有如阻擋在麵前般，逐漸逼近。
由於腳踏車的視點比模擬器低，體感速度相當快。
再度實際行駛這一段，才發現這條下坡有多陡。
有如雲霄飛車急速俯衝般，車身呈現往前傾的感覺，鐵軌前方看起來就像消失一艘。
軌道腳踏車朝向消失的彼端，速度不斷提升。
騎到這時候，充電也順利開始，在岩泉的踩踏下，車
速也相當快。
岩泉拚命踩踏板，喀嚓喀嚓聲在車內顯得很吵。
「可以了！已經開始下坡，總之可以了！」
「你說什麽——！！」
明明和岩泉距離很近，但他卻聽不到。
速度計已經接近時速四十公裏。
「我說，可以不用再踩了——！」
我大聲一喊，岩泉隨即大聲回答。
「了解啦——！！」
吵死了！
小海大聲喊。
「將右下方寫著d的拉杆，緩緩朝自己的跟前拉動！」
「這個嗎！」
看見像是列車製動杆的東西，我用力一拉。
『喀哩喀哩喀哩喀哩』拉了好幾段，車身後方隨即傳來某種逐漸提高的『嗡嗡——』聲。
「這是什麽？」
「是d裝備，簡而言之就是發電製動。」
在發電製動的輔助下，雖然緩慢，但的確在減速。
轉眼間通過兩座短隧道，眼見前方有個很大的黑色物體從前方逼近。
那是大大敞開的隧道入口，即使有燈光照射，裏麵還是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
前方鐵軌看起來宛如消失般，總覺得有點可怕。
軌道腳踏車速度進一步提升，衝進隧道內。
隧道內相當陰涼，被雨水淋濕的身體甚至感到寒冷。
現在車速到底有多快啊？
我看了看儀表，早已超越最高時速四十公裏，指針指著空無一物的部分。
不會吧？d裝備不是已經啟動了嗎！？
沿著線路配置的緊急電話燈光，以極快的速度呼嘯而過。
「這裏是碓冰峠最長的九號隧道。」
小海大喊。
「隧道總共有幾座！？」
我以不輸給四周噪音的聲音大喊
「還有十六座！由於從這裏到位於中間的熊之平信號所是新線，因此線路是複線，隧道也比較大而完善。但過了信號所就是單線，還是明治時期興建的老舊隧道，因此必須小心。而且接近橫川站，還有一個很大的s形彎道！」
「我知道了，後半比較嚴苛吧！」
這時候突然發出『嘰嘰————』的聲音，所有人都猛烈被甩到左邊。
隧道內有個向右的大彎道，過彎時的離心力將我們拋向左邊。
抓緊把手的岩泉還好，但櫻井卻碰的一聲撞上車身側麵。
「真是的！什麽啊！前半也不好過嘛！？」
我也一頭撞上車身，此時小海猛然飛了過來。
為了保護容器，小海沒辦法抓穩其他地方，就這樣朝我飛過來。
結果我和小海疊在一起，碩大的胸部就在我眼前。
嗚哇！？
雖然現在不是想歪的時候，但雨水淋濕的衣服，讓內衣的線條清晰可見。
而且平時難得聞到的芳香，從小海身上飄散開來。
「抱歉，高山同學，可、可是……」
沒力氣的小海雖然撐著手，試圖從我身上離開，但離心力一作用，導致她無法離開我的身子，胸部更緊緊擠壓在我身上。
……這時候稍微死一下也心滿意足了。
「沒辦法，小海。等通過彎道再扶你起來。」
「嗯，好……」
紅著臉的小海，就這樣靠在我身上。
……嗚哇～
可是，現在不是想歪的時候了！
行駛到彎道中段時，位於內側的右側開始輕輕往上飄。
一側的輪子逐漸浮起，車身漸漸傾斜。
由於車體很輕，加上過彎速度太快，導致重心往外偏移。
發電製動不是應該啟動了嗎，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就算知道這一點，但離心力和小海壓在身上，我實在動彈不得。
不、不會吧！？要翻車了！
櫻井似乎也試圖移動，但實在無法反抗離心力。
這時候，軌道腳踏車一瞬間經過夾在隧道與隧道之間的外麵。
車身進一步浮起，幾乎傾斜到三十度。
慘、慘啦——！！
「岩泉，想辦法將重心拉回來！」
「了解！代理班長！」
岩泉挺起身子，硬是將體重施加在另一側。
「喝啊——！」
車身這才恢複原狀，發出『嘎嚕嚕嚕——』行駛的聲音。
車輪再度回到鐵軌上運轉。
然後車輛再度衝進下一座隧道。
隧道內的坡度更急，軌道腳踏車速度衝得更快。
我再度看了看速度計，指針早已破表，完全看不出來指著哪裏。
貝見指針不可靠地在正下方晃來晃去而已。
趁著離心力減弱，我將小海緩緩推起來。
「好、好危險～要是過彎的時候速度太快，會翻車啊！」
「那還用說！高山，你不是想當駕駛嗎？」
櫻井一邊揉著撞到的頭，同時跟著緩緩起身。
「那就單獨讓後麵兩輪施加製動吧。」
「我知道了！」
我將手放在駕駛座旁邊的拉杆上。
然後緩緩拉動製動杆。要是突然拉太快，可能會當場脫軌。
嘰嘰嘰嘰嘰嘰————————
耳朵痛死啦～
「這輛車怎麽回事啊！」
速度果然太快，雖然製動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但速度卻不如預期降低。
而且往前方一看，隧道內有一條很大的右彎道。
由於速度比剛才還快，這次可能真的有脫軌的危險……該怎麽辦！？
「沒有安裝其他製動嗎，小海？」
「因為隻是軌道腳踏車，沒有其他製動方式！」
小海哭喪著臉喊著。
「真是的，根本又是在暴衝嘛……高山你被詛咒了嗎？回去之後趕快去消災解厄啦。」
怎麽怪到我頭上啊，你這小惡魔！
櫻井猛然從座位上起身，靠著車身站著。
「站起來很危險啊，櫻井！」
「坐著才會沒命好不好！」
雖然拉了製動，但彎道轉眼間已經逼近。
「高山！下一個彎道往哪裏彎？」
「往右！而且彎道比剛才更大！」
「那麽內側就是右邊吧！」
說著，櫻井將身子伸出車外的右側台階。
不會吧————！！
明明連列車與月台之間的微小縫隙都會害怕。難道在黑漆漆的隧道內，在速度這麽快的小型軌道腳踏車上，將身子伸出去不會怕喔？
撕成短裙的裙擺，在強風中啪噠啪噠響著。
「你想做什麽！？站在那裏很危險啊，櫻井！」
櫻井脖子上的銀色項鏈隨風飄動，臉上露出微莢。
「反正在哪裏都一樣危險！」
嘎嘎一聲，車輛衝進右彎道。
小海縮短容器上的背袋，牢牢固定在身上，然後壓低身子。
我的手鬆開製動杆。
過彎時如果製動，車輛很可能因此脫軌。
「呀————！」
櫻井一邊大聲喊，同時抓緊車身側麵的扶手，在台階踩穩腳步後，整個人宛如垂掛般，盡可能將身體湊出車外去。
很像機車比賽的騎士們過彎時，利用壓車技巧，身體壓低到幾乎碰觸地麵的姿勢。
車輛發出『嘎嗡嗡嗡嗡——』與鐵軌側麵摩擦，同時速度絲毫未減，開始過彎。
可是現在
車速比剛才更快，彎道幅度也更大，不管櫻井再怎麽努力，車身還是再度緩緩浮起。
「可惡——！乖乖下去好不好！」
櫻井的身子已經壓低到不能再低。
「兩個人的力量比一個人強吧？」
聽到岩泉這麽說，櫻井的臉上露出笑容。
「沒錯！」
岩泉也將身子湊出車身外，與櫻井兩人一同『壓車』。
不愧是重量級岩泉幫忙，車身開始徐徐回到原處。速度早就爆表，根本分不清現在時速多少，但車身還是以極高的速度衝過急彎道。
我斷斷續續拉製動，逐漸減弱速度。
由於依然是下坡，速度沒有降低多少，但在信號所將會進入舊線。如果速度不降低到一定程度，將會有危險。
可是一直使用的話，三兩下製動就報銷了吧……
雖然腦海中浮現不安，現在卻也無計可施。
前方較短的隧道中，可以看見往左往右彎的s形彎道。
「櫻井！岩泉！一開始先往左！接下來往右的s形！」
「我知道了！交給我！」
我回過頭，看著櫻井活力十足的眼神。
「我相信你們的龍力……但是千萬小心啊。」
兩人都點了點頭。
「了解！」
車輛迅速開始左彎。
「首先左彎！！」
櫻井和岩泉從左側踏板湊出身體，利用體重壓車。
這次軌道腳踏車完全沒有傾斜，順暢地過彎。
「接著右彎！！」
彎道與彎道之間有一小段離心力空檔的直線，兩人急速穿過車內，移動到另一側台階。
「咿呀————」
「嗚啦————」
兩人一臉痛快的模樣，邊高喊邊壓車。
真是的……又不是身子掛在車外的飆車族。
軌道腳踏車的速度並未降低，順利通過右彎。
然後車輛回到直線，岩泉將手放在車身背麵，正準備回到車內時。
「好燙！？」
碰到車體的左手不停微微地發抖。
仔細一看，d裝備緩緩冒出蒸氣般的白煙。
「怎麽了！？難道什麽故障了嗎？」
「可能是d裝備確實在運作的關係。」
「確實在運作？」
我反問小海。
「剛才按下d的開關，發電製動應該有發揮作用。」
「這樣就能多少降低速度嗎？」
「沒錯。如果沒有d裝備的話，現在可能……」
早就脫軌了吧。
「可是這會不會太熱啦？」
櫻井指著後方說。
的確感受到一股遠紅外線烤架『嘶嘶～』燒烤般的熱量。
小海仰望後方的裝置。
「說明書上寫著，電阻會將發電的電力轉換成熱量消耗，因此會有一點熱。但是熱到這種程度，應該是負載遠遠超越當初設計的容量。當初設計的時候，根本沒想到軌道腳踏車會以這麽高的速度，從山頂衝下來吧。」
「真是的，這樣就行了吧！」
櫻井迅速脫掉上衣，丟在地上。
喂、喂……
她的手腕有如人形般白皙。
「怎、怎樣啦！」
櫻井瞪了我一眼。
「沒、沒有啊……」
看到櫻井脫衣服，岩泉突然開口。
「我也脫吧，高山！」
岩泉將穿在最外麵的背心丟給我。
「為什麽違你也跟著脫啊！？」
「這裏這麽熱，誰穿得住背心啊！」
他一脫掉上衣，小海隨即喊了一聲「呀！」滿臉通紅轉過頭去。
有如健美先生般一塊塊隆起的肌肉上，剩下一件黑色內衣。
這可以去演美式戰爭電影了。
……他在幹什麽啊……
岩泉的背心放我膝蓋上實在很礙事。可是丟在雨水與機油染汙的地板上，感覺也太可憐了。
「真是沒辦法……」
我忍受岩泉的體味，穿上他的背心。
基本上個性認真的我，要穿就會緊緊拉上拉鏈。
隧道內，中繼信號機的三個燈光亮成一道橫線，告知前方的信號燈是停車信號。
雖然我們通過速度很快，但速度計卻像陣亡般，一直在下方晃來晃去，無法指出正確速度。
而且一如中繼信號的預告，出現鮮紅色的紅燈。但我們根本無法在這種地方停車，直接衝了過去。
整條碓冰嶸隻有熊之平附近，是唯一坡度沒那麽陡的地方。若到這裏一點一點施加製動，努力應該會有成果，讓車速降低吧。
這裏似乎成為處理土石流現場的前線基地，許多照亮作業車和養路車輛的燈光，讓四周一片明亮。
同時還旋轉著好幾盞告知危險的黃色燈，散發緊繃的危險氣氛。
告缸落石的五角形特殊發光信號機，轉圈圈閃著紅色的光。
車輛一接近，穿著附有紅色led背心的養路人員，手持引導燈不斷往右揮。
為了告知作業員危險，我踩下踏板。
嗶嗶————
警笛發出有如真正電力機車頭的聲音。
「不好意思，辛苦你們了！」
對方一邊敬禮，同時從一旁通過。
怎麽回事！？
看到這幅光景，我們都嚇了一跳。
仔細一看，站務員和養路人員都排排站，敬禮目送我們遠去。
「舊線情況不清楚，你們要小心一點啊！」
「加油！」
我的心中感到一股熱意，同時一一向每個人敬禮，緩緩通過眾人的前方。
「謝謝大家！」
我能說的就是這些。
◇
車輛發出『嘰嘰——』的聲音，從最左側鐵軌依序移動到最右側鐵軌。
舊線就在最右側鐵軌往外的位置。
左手邊看到改建過後，供新線使用的三號隧道，我們行駛的目標鐵軌則朝右轉彎。
舊線的鐵軌與鐵軌之間，還留有齒軌用的齒狀鐵軌。
接下來才是問題……剛才的新線由於每天都有列車經過，沒什麽太大的問題。
可是從這裏到碓冰第三橋梁，雖然有經過檢測，但平常沒在使用。
所以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而且看這種雨勢，要是哪裏出現落石，這種車身一擊就脫軌了。
軌道腳踏車駛入舊線，衝進第一座的十號隧道。
從這座隧道開始，牆壁突然變成老舊的磚瓦製。
左右側都碰到雜草，藤蔓植物在隧道內到處纏繞，裏麵簡直像西洋風格的鬼屋。
「小海要緊緊抓好容器喔。」
「沒問題。」
將容器抱在懷裏的小海，縮在副駕駛座上。
「之後還有十座隧道吧？」
「是的！通過十座隧道，緊接著就是橫川了。」
「好，差不多來到一半啦。」
「接下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集中精神！」
我回頭提醒，但櫻井卻露出「什麽啦」的表情。
「明明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到底該怎麽做啊？」
「這個——」
就在我即將開口的瞬間。
乓啷——————————！
前方的三麵車窗全部碎裂，車身前方受到衝擊，劇烈地左右搖晃。
「嗚哇！？」
「呀
啊————」
小海的尖叫在車內響起。
這種車窗一受到衝擊就會粉碎，避免危險，因此細致的玻璃粉末灑在我和小海的頭發上。
前方車窗完全破裂，強風不斷灌進車內。
然後樹幹與枝條亂七八糟地飛向後方車外。
「怎、怎麽了啊！」
櫻井整個人往前飛，與岩泉撞在一起。
「樹木倒下來堵塞了線路，所以才叫大家集中精神啊。」
櫻井坐回後座。
「那你怎麽不提醒我，可能會有樹木倒下來啊！」
「我又沒有預知能力！」
「……真是的。」
咚框————！當！當！當！當！
似乎壓到了什麽東西，車身大幅度彈跳。
「這次又怎麽了啊！？」
櫻井摸著撞到天花板的腦袋。
「剛才好像一瞬間，看到線路上有磚瓦之類的東西。」
「那你怎麽不提醒我，可能會有磚瓦掉落在線路上啊！」
我思考了一瞬間才大喊。
「總之小心一點！」
櫻井「哎～」一聲歎了一口氣。
進入舊線後，坡度再度變陡。
在熊之平減慢的速度再度開始增加，因此我增強發電製動。
「速度沒有降低多少呢……」
小海撥開玻璃粉末，同時起身。
「因為車輛以超乎預期的高速度行駛吧。」
「是嗎……」
我的心中浮現出一抹不安。
位於舊線的隧道，是明治時期蓋的磚瓦製隧道，裏麵連個燈泡都沒有。
朝線路一看，內側有簡易型的防脫軌護軌。
「似乎多少有安裝防脫軌護軌，這種速度應該可以稍微放心吧。」
「是防止車輪因離心力而飛出鐵軌的裝置吧？」
不愧是筆試成績第一的小海。
「沒錯，以目前的速度來看，車輪應該不會輕易脫軌。」
起先衝進一個大右彎。
行駛到彎道中間，突然發出很大的『喀當』一聲。
「！？怎麽回事！」
看到護軌原以為可以放心，但右側突然脫離鐵軌，開始飄浮。
「就算有防脫軌護軌也不行嗎！」
小海盯著外麵看。
「速度雖然沒有那麽快，但舊線的彎道比新線更急，可能一下子就瀕臨極限了吧？」
「意思是觀光小火車用的防脫軌護軌不可靠嗎！」
車身再度傾斜。
興建這條線路的明治時期，建築技術不高，由於沿著山勢開設，無可避免導致急彎道。
「櫻井！岩泉！」
聽到我一喊，兩人都扶著車身。
「不用你說也知道！」
「來了！」
可是兩人無法像剛才一樣，將身子湊出車外。
「高、高山！這實在……」
岩泉露出困擾的表情看我。
「對、對啊！」
既是單線，又是明治時期蓋的小型隧道，空間上不足以讓兩人側出身子壓車。
嘎嘎嘎嘎嘎嘎——
傾斜的車身頂簷邊角接觸隧道壁麵，擦出火花。
削下來的磚頭粉末飄進車內。
「該怎麽辦啊，高山！？雖然碰到隧道壁讓車身沒有進一步傾斜，但這樣下去遲早會脫軌啊！」
該怎麽辦！要是再失去一點平衡的話……
「高山，隻要讓車身離開隧道壁就行了吧？」
岩泉指了指火花四濺的車頂。
「沒錯！看就知道了吧！」
「了解，代理班長！」
隻見岩泉一臉笑咪咪。
……咦！？什麽了解，你打算做什麽？
岩泉緊緊以雙手抓住車體上方。
「呼喲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什、什麽！？
岩泉以飛身側踢，從奔馳中的軌道腳踏車一腳踹向隧道壁。
匡鏘！反作用力讓車身好不容易回到軌道。
「好痛……」
岩泉按著腳踝。
「大笨蛋！誰叫你這麽亂來！」
「可是車身離開牆壁啦。」
他一邊揉著腳，同時微笑。
「好了，岩泉，不要再亂來了。」
「這也了解啦。」
軌道腳踏車保持高速度衝出隧道，朝下一座隧道衝去。
要是再想不到什麽降低速度的方法，可就麻煩了……
小海從前方車窗湊出身子，注視前方的鐵軌。
鐵軌兩側有防脫軌護軌，正中央有齒軌，以極高的速度流逝。
然後她「嗯」一聲點了點頭，
「高山同學！將動力轉換器切換到齒軌條牽引位置！」
朝我喊著。
「咦！？什麽意思啊，小海？」
「別管那麽多了，快拉控製杆！」
「我、我知道了！」
我依照她的指示，將控製杆拉到指示的位置。
小海接著指示岩泉。
「岩泉同學盡全力踩踏板！」
迅速跨上腳踏車的岩泉，可能因為腳痛而一瞬間皺眉，
「了解——！」
不過一聲喊叫，隨即有如自由車選手最後衝刺般，開始猛踩踏板。
這樣不是會導致車速更快嗎……正當我心想，車速卻絲毫沒變。
但下方卻發出尖銳的『嘰嘰——』聲。
「怎麽回事？岩泉不是踩得這麽努力嗎？」
「切換成齒軌條牽引再踩踏板，動力就完全不會傳達到車輪，隻有連結在下方的齒軌齒輪會轉動。如果齒輪在高速旋轉的狀態下順利下降，或許能咬住齒軌條，讓車輛也能在高速下順利過彎！」
是這樣的嗎！？
由於齒軌君是設計成能在舊線上行駛，因此結構上不論是車輪，或是光靠齒軌式齒輪應該都能行駛吧。
利用這項構造，讓齒輪與齒軌式軌條順利晈合，設法讓車輛過彎不致於脫軌。
「我知道了！可能會有衝擊！大家抓好車身！」
櫻井睜大眼睛。
「這次你又想幹什麽啊！？」
「駕駛就交給我吧！」
我對櫻井微笑。
隧道內逐漸進入彎道。
「拜托咬住啊——！！」
我用力拉動降下齒軌齒輪的操縱杆。
喀鏘！！
可是操縱杆卻彈了回來。
什、什麽！？
衝擊力讓車身微微跳起，後方濺出火花。
糟糕，沒有順利咬住。
失敗了！
我的手依然放在操縱杆上呆滯的時候，小海緊緊握在我的手上方。
「高山同學，再一次！」
看到被雨淋濕，拚命喊著的小海，一瞬間讓我回神。
「抱歉，小海！」
我們兩人手交疊，再一次用力拉下操縱杆。
匡鏘！！這次操縱杆再度彈回來，但我們兩人繼續押著。
地板下方濺起的火花往後方狂噴，照亮隧道內部。亮光讓我看到蒸汽機車頭時代，在隧道內挖出排煙用的橫穴。
「咬進去啊————！！」
兩人使勁力氣推動操縱杆。
哢空！
發出很大的聲音，不久地板下開始傳來『喀噠喀噠喀噠』，像是連續推倒骨牌的聲音。
好！齒輪順利咬合了！
可是車速本身卻沒有減少太多。
「高山！再以這種速度過彎的話，這次真的會飛出去啊！」
櫻井以身體壓著車身高喊。
「別擔心！隻要齒軌順利咬合，應該就能順利通過！」
車輛很快進入大右彎，以前所未有的猛烈離心力將身體拋出去。
「唔唔……」
我勉強以手撐住車身踩穩腳步，以免被離心力甩出去。
……好難受……
「哇哈哈哈哈哈哈————」
其中也有一人，對重力不為所動的岩泉，放聲大笑踩著踏板。
不久，車身終於成功通過幾乎九十度的彎道，而且完全沒有傾斜。
小海的作戰成功了！
一離開隧道，就看到現在的小火車終點站，「眼鏡橋站」的小月台，轉眼問便通過。
哇塞！？
眼前的風景讓我們不由得屏息。
「是碓冰第三橋梁嗎！」
碓冰嶸舊線工程中，最大的難關就是跨越碓冰川的四連拱形磚瓦橋。
全長九十一公尺，下方高度約三十公尺，據說使用了兩百萬塊磚頭。
建築技術還不成熟的日本借助英國的力量，在明治二十六年竣工，堪稱國內最大規模的美麗橋梁。
左邊新線橋上看到燈光，應該是山崩的場所；石邊眼下遙遠的彼端，可以看見行駛在國道上的警車紅燈。
如果天氣好的話，應該可以更加飽覽絕景，但今天不隻天氣差還天黑，什麽也看不到。
不過有如一口氣飛越深穀的鮮紅色磚瓦橋之美，讓我對橋上延續的風景感動不已。
「可以不用再踩踏板了，岩泉！」
岩泉「呼哈～」一聲籲了口氣，趴在車把上動也不動。
「踩不動啦～」
「抱歉，得救了呢。」
無力的岩泉舉手示意。
即使岩泉不再踩踏板，之前的加速卻已讓車速提升不少。
橋的另一側可以看到五號隧道，隧道內又有一個急促的右彎。
衝進隧道內一開始過蠻，強烈的g力隨即來襲。
拜托，這樣身體會先撐不住……
很快進入短直線的四號隧道。
幸好與齒軌條咬合，車輛沒有傾斜，但卻化為強烈的g力，施加在我們的身上。
所有人臉上的肌肉都不停跳動，同時衝過左彎的三號隧道。
齒軌條與機車頭的齒輪，不斷傳來喀鏘喀鏘的詭異聲音。
這樣下去，應該會對齒軌結構造成相當大的負擔。
能撐到橫川嗎……
有如戰鬥機從頭上呼嘯而過般，國道十八號陸橋飛越我們的頭頂。
除了岩泉以外，大家都隻能緩緩地動作。
右手邊看見一座寬廣的湖。
如果在此脫軌的話，會摔進湖裏吧。
「呀啊————！！」
跟不上激烈g力運動的櫻井，被拋到另一側去。
再這樣下去，她會從敞開的側麵飛出車外！
櫻井後方是一大片水麵。
「櫻井！」
「高、高山！」
我們兩人自然抓住彼此伸出的手。
一隻手緊緊握住主控儀板，同時我一把將櫻井的手拉回來。
力道讓櫻井順勢飛入我的懷內。
我一隻手接住她的身子，緊緊抱住她。
「櫻井，別大意！」
她一低頭，正好碰在我的胸口。
「……抱歉。」
聲音小到隻有我聽得見。
保持這種狀態右彎後，衝進最後的一號隧道。
迄今最強的離心力，拉得身體劈啪作響。
原本這種速度足以脫軌，但多虧晈合的齒軌，總算保持車身平穩。
「大家，還差一點！」
「唔唔————！」
所有人拚命忍耐離心力，硬是過了彎。
「呼哈——！」
這時好不容易進入直線，離心力嘎然而止，所有人都呼了一口氣。
「我們通過所有隧道了。」
小海笑了笑。
所有人都露出放心的表情。
有如看準這一瞬間般，
哢鏘！嘎啦嘎啦嘎啦……
地板下方傳來聲音。
咦！？
我回頭一看，七零八落的齒輪與相關零件，散落在線路上。
勢頭最猛的大號齒輪，嚓的一聲插在山壁上。
「齒軌結構似乎完全損壞了呢。」
好、好危險～要是損壞再早一點的話……
一想到後果就讓人害怕，全身忍不住發抖。
我們一口氣通過小火車出發預定站的「山頂溫泉」。
養路人員在車站上以呐喊般的加油聲，目送我們離去。
「很快就到橫川了！」
軌道腳踏車從舊線進入新線，行駛在舒暢的直線上。
要是雨水別從敞開的天窗不停灌進來就好了。
進入新線的放心感，連傾注在身上的雨水都好舒服。
硬衝下碓冰峠的我們，在這裏好不容易「呼！」鬆了一口氣。
線路似乎通過河川上方，流水的聲音一瞬間傳人耳朵。
舊線與碓冰峠的上坡線路會合，意即我們現在是逆向行駛。
雖然這時候應該不用擔心下方會有列車爬上來，但還是有點可怕。
「接下來隻剩下橫川前的s形彎道，應該輕鬆吧。」
櫻井撥開頭發上的水滴。
「高山，你在輕鬆什麽啊。你的駕駛差點害死人耶。」
「抱歉，可是順利衝下來啦？」
「前方真的不要緊嗎？剛才連零件都飛了呢……」
櫻井露出狐疑的眼神看著我。
「放心吧，雖然齒軌結構壞了，但前方的坡度不陡，隻要有d裝備的發電製動就沒問題。」
我指了指緩緩發出高溫的機器。
轟隆——————！！
這時候d裝備爆炸，飄散出白煙。
「什麽！？d裝備竟然炸了！」
「超乎想像的負載，導致完全損壞了！」
小海回過頭，同時說。
「該、該怎麽辦啊！高山！」
櫻井從d裝備跳過來接近我。
發電製動和齒輪結構都壞了。
這麽一來，就隻剩下主要製動而已！
我緩緩拉動主要製動杆。
雖然發出『嘰咻——』的聲音，但似乎和剛才不太一樣。
「怎麽回事！？製動力減弱了耶！」
「這是什麽意思呢？」
小海擔心地詢問。
「我不知道。剛才一直斷斷續續使用製動，應該沒有損壞，但效果比之前更差了……」
小海以手指抵著嘴唇，稍微思考了一番。
「該不會是發生衰減現象吧！？」
「衰減現象？」
「如果斷續持續使用製動的話，製動輪會發熱，伴隨著製動碟片過熱，管線內產生空氣，累積在製動輪與管線內。」
我再度拉了好幾次製動杆，卻感覺製動碟片毫無動靜。
「可能是，感覺像空氣跑進管線內，製動沒什麽效果。這該怎麽辦啊，小海！」
「暫時別使用的話，能讓製動冷卻，應該就會回複了！」
……是嗎……
主製動是在車站停車時絕對必
畢竟我們也渾身濕透，因此就不顧忌，分坐兩台警車坐一趟便車。
輕井澤站也有鐵道公安隊事務所。
可是長野鐵道公安隊的總部在長野站，輕井澤站規模很小，隻有常駐一名負責人，由兩人輪流值勤而已。
在警車上借到印有「長野縣警」幾個白筆字的藍色毛巾，邊擦淋濕的頭發邊進事務所。
小而整潔的室內有一套老舊的沙發組，靠牆壁陳列著裝文件的檔案櫃。後方有兩張灰色桌子並排，可能靠窗的座位是位階比較高的人坐的吧。
一位身穿整齊深藍色西裝的人，站在窗前凝視外麵。察覺到我們後，隨即轉過身來。
他是輕井澤分室的負責人嗎？
因為他沒穿鐵道公安隊的製服，我看不太出來。
嘴邊留著胡須，表情相當柔和，中年卻均勻健壯的體格，應該是鐵道公安隊的相關人物。
普通的上班族應該不會這麽懂得穿西裝。
負責人拿下嘴上叼著的煙鬥，以沉穩的語氣向我們開口。
「你們是？」
我們所有人喀鏘一聲，雙腳並攏敬禮。
雖然穿著便服又渾身泥濘，頭發濕透，臉上和身體也到處擦傷，但是一敬禮就能告訴對方，我們並非普通高中生。
代表大家，我亮出自己沾了泥巴的徽章。
「東京中央鐵道公安室，第四警戒班，高山以下，櫻井，岩泉，以及小海！」
我依照順序報告四人的名字
「你們就是有名的警四嗎，我一直想見你們一麵呢。」
負責人眯起眼睛微笑。
哇咧～連這種地方都知道我們的惡名啊。
都是你害的，櫻井！
「沒有啦，其實我們……也沒做什麽大事。」
說著，我同時半眯著眼瞪櫻井。
四目相接的櫻井不滿地喊著。
「什、什麽啊！又、又不是我一人的錯好不好！？」
負責人緩緩離開窗邊，走到我們身邊。
「雨下這麽大很辛苦呢，而且今天應該是休班日吧？」
看到穿便服的我們，負責人說。
「是的，目前警四正在榛名研修所接受研修。今天因為休班而來到輕井澤，不過卻接到飯田班長的命令，要我們從rj手中保護叛逃者，剮才任務已經達成了。」
負責人以高雅的手勢，輕輕伸出手來。
「是嗎是嗎，真是辛苦你們了。我幫你們衝點咖啡，你們在那邊的沙發坐一下吧。」
不知為何，隻有櫻井露出「咿！？」的表情。
怎麽啦？
「好的，謝協您。」
坐在椅子上，所有人「呼啊～」一聲放鬆心情。
負責人進入後方的小廚房，從袋子裏取出咖啡豆，倒進咖啡研磨機裏研磨。
然後將磨細的咖啡放在一大張濾紙上，端起茶壺緩緩從上方注入熱水。
過沒多久，置於下方的玻璃壺中貯著褐色的液體，散發很棒的香氣。
「不用太麻煩沒關係，我們很快就要回榛名研修所了。」
雖然有點取巧，但既然開始勤務，回去就能搭新幹線了。
不過問題在於，每兩小時才有一班停靠安中榛名的列車……
「別這麽說嘛。而且列車應該無法立刻行駛呢。」
負責人抽了一口煙鬥，吐出煙來。
室內隨即飄散獨特的甜香氣。
「為什麽呢？」
「因為這場豪雨讓信越本線與北陸新幹線目前都停駛。」
「是喔？」
我從窗外仰望天空。
「因為這裏是山的交界，來自日本海的雲抵達這裏，就會下起大雨。」
小海一臉不解地詢問。
「北陸新幹線有很長的隧道，就算下大雨也不至於有問題吧？」
「這裏的隧道還好，但列車來不了。」
「列車來不了？」
噢，原來是這樣啊……
我代替負責人說明。
「小海，北陸新幹線的直江津、輕井澤之間肯定也下著豪雨，列車大概停在那裏吧。」
負責人倒完熱水後，將茶壺放回爐子上。
「沒錯。目前直江津、輕井澤之間的列車暫時停駛。而且國道十八號和分流道路目前已經停止通行，因此現在完全無法從輕井澤前往橫川。不過這時候焦急也無濟於事……」
說的沒錯。
總之先向飯田小姐報告吧。
我聯絡警四，飯田小姐隨即一如往常，立刻接電話。
「我是高山。您說的rj事件，是真的沒錯。」
「是嗎～果然呢～雖然大家都說是唬人的，但我就是感覺到很不對勁～那麽成功保護目標了嗎？」
「是的，不過……」
我頓時有點語塞。
「不過怎麽樣？」
「來到教堂前不知道從哪裏墜落，或是被rj的追兵打傷，總之在我們趕到的時候，目標已經受了重傷，因此目前送到醫院去了。」
「是嗎！？」
飯田小姐在電話的另一側吃驚。
「住院那邊已經由長野縣警方連絡鐵道公安隊了。」
「更重要的是～rj的追兵有追上你們嗎？」
一如往常，飯田小姐首先關心我們。
「我們遭到手宮小姐與另外兩名男子襲擊，但四人協力熬過了難關。」
「咦！？這樣很厲害耶！大家都沒事吧～？」
有點傷痕累累就是……
我看著大家，邊笑邊說。
「大家的便服都破破爛爛，頭發也淋濕了，全身都是擦傷……但總之沒有受重傷。」
「太好了～抱歉休班的時候還要出動呢～要向大家好好道歉喔，」
「我會告訴他們。還有飯田小姐，rj男在暈過去之前，的確提過『大規模恐怖行動』。」
「大規模恐怖行動？他有針對計劃說明過嗎？」
「不，由於他相當衰弱，無法從本人口中問出詳細內容。推測儲存情報的平板電腦也遭到破壞回收了……」
「是嗎，好可惜呢……不過等受保護的人恢複意識後，或許可以得到情報也說不定。」
「也對。」
唯有此時，飯田小姐的聲音相當認真。
「既然你們沒事，現在這樣就好了。」
「好的……」
飯田小姐的這一點還是讓人十分開心。
我手中拿著電話點點頭。
「感謝報告，那麽之後的研修也要加油喔。」
「也對，研修進度還不到一半呢。」
「啊～國鐵會賠償你們今天的便服，之後去買衣服再拿收據來喔～」
可以嗎！？真不愧是國鐵……
我回答「了解」，掛掉電話後看著大家。
「飯田小姐說『抱歉影響了大家的休班』以及『國鐵會賠償破損的衣服』。」
「不用啦～這點錢沒關係的～」
小海揮了揮手表示不好意思，
「既然國鐵會賠償，那我要買更好的！」
但櫻井卻想拗更好的。
「…………」
我則是對眼神充滿期待的岩泉說。
「你的就不用了，別無端增加國鐵的經費。」
聽得岩泉失落地垂頭喪氣。
這時，負責人端著裝了咖啡，有動輪
標誌的馬克杯走過來。
「抱歉隻有這點東西，不過應該可以溫暖寒冷的身體吧。」
「謝謝您。」
我一邊道謝，同時接過咖啡，立刻喝了一小口。
好暖和，感覺活了過來。
小海邊攪邊加少許砂糖和牛奶，岩泉則加了一大堆，讓人想吐嘈「你在喝咖啡牛奶喔」。
這時我偶然看到，櫻井沒有端起咖啡，而是一直盯著看。
「櫻井，咖啡會冷掉喔。」
「知、知道了啦！」
何必這麽生氣呢……
「我、我喝就是了嘛！」
不知為何，櫻井一邊微微發抖，同時略啜了一小口黑咖啡，然後低聲抱怨。
「好……好苦……」
她似乎不喜歡喝咖啡。
看到這樣的櫻井，我覺得好可愛，忍著聲音咯咯笑著。
櫻井查覺我在笑，露出「敢說出去就要你死！！」的眼神瞪我。
負責人自己也喝了一些咖啡。
「你們將來想分發到哪個部門呢？」
一瞬間，我們麵麵相覷，露出「誰要先開口？」的表情。
「我想到國鐵公安隊。」
櫻井毫不猶豫第一個開口，然後看著我。
我也不再猶豫。
「我希望成為新幹線的駕駛員……將來想駕駛磁浮列車。」
「我應該是文書職位吧。」
小海邊想邊說。
「那麽遠的事情我還沒想過。」
原本以為岩泉當然會回答國鐵公安隊，這個答案讓人意外。
「是嗎。你們還很年輕，將來做什麽都可以。因為你們都有無限的可能性。」
我感興趣地問負責人。
「請問您一直擔任鐵道公安隊嗎？」
「不，年輕時我擔任過駕駛員。不過是很久以前，柴油車還在行駛的時候。在幾乎沒人搭的地方線路，開著キハ40呢。要開往積雪很多的鄉下，必須在首班車之前，先開除雪用列車才行，冬天我經常在車站過夜呢。」
「為什麽……您沒有繼續當駕駛員呢？」
負責人略為想了想。
「這個嘛……起先是上司推薦『兩年期間，當成研修參加吧』就應征了鐵道公安隊……不過一言以蔽之，這裏比較符合我的個性。」
摸了摸胡須，微微笑之後，負責人繼續說。
「分發到鐵道公安隊後，解決了幾次事件。該怎麽說呢……鐵道公安隊需要我……感覺就像這樣吧。意識到之後，我就沒有回到運轉課，一直待在公安隊羅。」
「鐵道公安隊需要自己……是嗎。」
看到我們一臉認真，他露出爽朗的笑容。
「哈哈哈，你們現在不用擔心這些啦，連我都到了這個年紀才終於了解呢。既然你們難得來到這裏，為了紀念我們相遇，就讓我以年屆退休的老公安隊員前輩身分，給你們一個建議吧？」
負賁人緩緩看過我們每一個人，
「現在什麽都先別想，向前衝就對了。等老了再思考都不遲。」
同時舉起拿著煙鬥的手，露出微笑。
車站內，列車因為豪雨而停開，導致旅客擠滿了車站，吵雜不已。
閃著黃色警燈的養路車輛，不斷從從車輛基地開出來。
輕井澤分室的電話響起，負責人接聽電話。
「您好，這裏是鐵道公安隊，輕井澤分室。」
邊『嗯嗯』邊聽電話一段時間，不久負責人露出凝重的表情，掛斷電話。
「怎麽了嗎？」
「糟糕了。信越本線的熊之平信號所前方似乎發生土石流，似乎也影響到北陸新幹線的高架電纜。現在正展開總檢查，大約要四小時才能複原。」
「要、要四個小時！？」
「因為雨勢一直沒有減緩的跡象啊。嚴重的話今天可能會停駛呢。」
負責人從入口門往外看。
我也跟著一看，看到有一位披著雨衣，像是護士的女性在豪雨當中，挽著穿製服的鐵道公安隊員手臂前進。
鐵道公安隊的人不斷說「真的沒辦法！」護士則不停哀求「拜托想想辦法！」
一瞬間會以為公安隊員與護士上演愛情劇，感覺怪怪的。
不久門被推開，兩人衝了進來。
聲音一下子變得清晰。
公安隊員的男性身材微胖，五十歲左右，感覺是個老好人。
「不是已經說明過，信越本線和北陸新幹線都因為土石流，複原要花四個小時嗎？」
戴著眼鏡的短發護士卻毫不退縮，繼續懇求。
「我知道，可是從輕井澤前往前橋方麵的道路，都因為河川泛濫和土石流而全麵禁止通行，隻剩下鐵路而已……」
「這樣的話，不就隻能走迂回路線了嗎？」
「不行，如果繞行北陸汽車道路的話，器官會撐不住的！距離摘除已經過了八小時，肝髒的最長運輸時間為十小時，已經沒時間了！」
「可是我也愛莫能助啊……」
渾身濕透的公安隊員，露出示弱的表情搔了搔頭。
這時候他看了一眼室內，看到這麽多人而嚇了一跳。
「哇！？你、你們是？」
環顧我們一圈之後，他看到坐在最後方座位的負責人。
「還有，呃——！！啊！？哇，這位是！我、我是輕井澤分室的和歌山順一！南、南——」
和歌山先生向負責人一敬禮，負賁人隨即伸手製止他。
「不用管我沒關係……他們是今年的ojt研修生，東京中央鐵道公安室第四警戒班的各位。」
負責人介紹了我們四人。
和歌山先生即使麵對衣衫襤褸的我們，依然鼓起精神敬禮。
「各位就是鼎鼎大名的警四吧！能見到你們真是光榮。」
意想不到的反應，讓我們也慌忙站起來回禮。
「其實我們還是菜鳥研修生……」
「不會，你們在東京站大白天與rj展開槍戰，或是在北鬥星射殺犯人等活躍事跡，連這裏都聽說過喔。」
越說越嚴重了，而且全都是櫻井幹的好事。
我再度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櫻井。
「怎、怎樣啦！不是說過不能隻怪我一人嗎！？」
櫻井嘟起臉頰，一臉不滿看我。
和歌山先生臉色泛紅繼續說。
「我擔任公安隊員這麽久，連一槍都沒有開過，甚至也沒逮捕過犯人。聽到你們的成果，讓我也好想和你們一樣呢。」
聽到他這麽誇獎，我們四人都感到害羞。
「……我們，隻是剛好在現場而已……」
「不會不會，雖然還是研修生，但你們的正義感和行動力很驚人呢。」
比起這些事情，我更在意後方心急如焚的護士。
「這個……剛才的事情，能不能稍微告訴我們呢？」
護士露出焦急的表情，試圖告訴我們事情的原委。
「好的！拜托務必要聽我說！這個！！就是說！」
「沒關係，總之先冷靜一點再開口吧。」
不知不覺中，泡好咖啡的負責人，靜靜將杯子遞給護士。
「謝、謝謝您……」
負責人背靠在牆壁上，警四與和歌山先生圍著護士，坐在沙發上。
護士首先從胸口掏出裝了照片的id卡，讓我看看。
「我是日本器官運送體係的大糸，目前正在以車輛運送移植手術用的肝髒。由於國道全部禁止通行，搭乘列車好
不容易來到了輕井澤，卻在這裏進退兩難。剛才我也說過，如果沒在兩個小時內趕到前橋醫院，肝髒就會受損，無法接受移植手術了。」
大糸小姐無力地說。
「可是剛才也說明過，國鐵實在力不從心……」
和歌山先生以毛巾擦著濕透的衣服，一臉歉疚地低頭。
「如果是緊急車輛，即使碰到一定程度的禁止通行，也可以行駛吧？」
櫻井的方案一聽就讓人覺得家人在當警察。
「這個……救護，消防和警方都疲於奔命，對於在自己管轄範圍外的器官運送，都說無法立即幫忙……」
「竟然在這種地方吵起管轄範圍……」
櫻井一臉懊悔地說，岩泉隨即叉著手，同時說得很堅定。
「那就拜托自衛隊吧。」
「咦！？您願意幫忙嗎！在這種地方真是雪中送炭呢。」
看岩泉這身打扮，的確沒錯。
「自衛隊的電話號碼幾號啊，高山？」
岩泉一臉認真地問。
誰叫你打扮成讓人誤會的模樣啊！
在這裏說明也很麻煩。
「不好意思，他隻是單純的軍武cosyer，和自衛隊沒有關係。」
「不會吧——原來是這樣啊……簡直從天堂掉到地獄呢……」
大糸小姐這麽喜歡用諺語喔？
可是真讓人感到萬事休矣。
碰到這種大雨，所有道路都無法通行。如果有鐵路的話，或許可以勉強抵達橫川，但途中的熊之平卻又發生土石流……
這時候，剛才一直沉默不語的小海迅速站起身。
「由我來運送吧！」
她在說什麽啊！？
櫻井看著站起來的小海。
「小遙，剛才的話你沒聽見嗎？道路不通，鐵路也不通，根本就送不過去啊。而且時間還迫在眉睫……」
「但還是要送啊！」
小海眼眶泛紅，張開雙臂拚命堅持。
「我也很想幫忙啊。」
「既然信越本線不通，那麽走路下山不就好了嗎！現在出發的話，兩個小時內足以到達橫川了！」
櫻井無力地告訴握緊拳頭堅持的小海。
「這很難說。既不確定能不能在兩個小時內走到橫川，而且移植期限是十小時的話，就算在期限內抵達橫川，但是要趕到前橋的話……」
但是小海毫不畏怯。
「在這裏等待也無濟於事啊！隻要能移植肝髒，就能拯救一個性命垂危的人吧。捐贈器官的人在臨死前，肯定也是這麽深信的。我不要為了這種事情，竟然得放棄希望！」
有如拒絕一切理由般，手臂奮力一橫揮。
「小遙……」
櫻井也不知該怎麽勸說她。
對於移植器官這件事，小海似乎想起了什麽……感覺她散發出想著這些事情的魄力。
而且櫻井似乎也察覺端倪？她並未太責備小海。
但是小海說的沒錯，繼續等下去也無濟於事。
應該還有我們可以盡力的地方！
信越本線，碓冰峠，新線，舊線，北陸新幹線，土石流，熊之平信號所。
……這不是還有方法嗎？
「就算隻有一個人，我也要去。」
小海紅著眼眶，握起大糸小姐的手站起身。
「大糸小姐，我會負責送到橫川站，裝器官的容器在哪裏？」
「在候車室由其他工作人員拿著。」
就在小海與大糸小姐正要離開房間時。
「等一下，小海！」
我站起來阻止她。
「什麽啊，高山同學，已經快沒時間了！」
「你先聽我說。如果這個方法行得通，說不定能更早抵達橫川。」
櫻井狐疑地詢問。
「就算你這麽說，但是要怎麽送？」
我詢問和歌山先生。
「您剮才說過，信越本線的土石流是發生在熊之平前方吧？」
「沒錯，前方隧道與隧道之間發生山崩，現在上行下行雙線不通。」
這麽一來！
「舊線還可以用吧？」
「嗯，應該可以……從碓冰第三橋梁到橫川的觀光用小火車還在測試行駛，應該沒問題。可是要通行該處的熊之平信號所之後的舊線，由於年久失修，不知道情況如何……」
「不過並非完全不能通行吧？」
「是的，春季有檢查過，沒有發生崩塌。」
「好！那我們從舊線繞過去吧，這麽一來應該能多少縮短一點距離。小海你一人應該不清楚，所以我也跟著去！」
「謝、謝謝你……高山同學。」
小海露出微笑。
結果岩泉猛然站起來。
「光靠你們沒辦法吧。」
「有什麽關係，又不是要爬山。隻是下山而已，光靠我們也——」
岩泉打斷我的話。
「徒步行軍拚的是體力。沒育我怎麽可能達成目的呢？」
這時櫻井也站起來，將毛巾丟在沙發上。
「比起三人，四人一起送達橫川的機率比較高吧？」
怎麽了啊……你們……
雖然感覺還有點生硬，但警四再度開始行動了。
一股熱流湧上我的胸口。
「這次應該沒有開槍或亂鬥喔？」
兩人互望了一眼。
「剛才稍微和rj交過手，我今天不想再打了。」
「我、我哪有說過沒得開槍就不去啊！？」
……明明就說過。
「那麽就到碓冰峠遠足去吧。」
「高山，遠足哪來得及啊！要跑馬拉鬆！」
真的假的……
加入這兩人，應該能以高速度移動吧。
這時候，負責人微微一笑。
「今年的警四……真的很有趣呢！」
「這麽說我們也不知如何是好。」
這話聽起來實在不像在誇獎我們。
「和歌山，拿軌道腳踏車給他們使用吧。」
「軌道腳踏車？」
櫻井露出「？」的表情。
研修的時候也學過吧！
「這是在鐵軌行駛，像是四輪腳踏車的東西。根據車輛不同，會配備馬達或引擎，不過在線路範圍內，應該不需要駕照就能行駛。」
小海依照手冊上記載的內容說明。
和歌山先生透過窗戶窺看車輛區。
「可是與養路相關的軌道腳踏車，為了處理土石流幾乎都出動了呢。」
「不，不是那些軌道腳踏車。而是製作舊線觀光小火車之際，鐵道公安隊用來巡邏警衛的原型車，應該存放在這裏吧？」
「eb42型軌道腳踏車……是那一台嗎。」
「對了。記得是完成度85%的未完成品，放在這裏的倉庫吧。」
未、未完成品！？
和歌山先生大聲說。
「85%！？沒有的事！齒軌君剩下的零件都已經組裝上去，隻要一有空，我就擦得幹幹淨淨，現在可以立刻出動！」
齒軌君！？『君』是什麽意思啊？
我有不好的預感。
小海沒有完全掌握情況，對發呆的大糸小姐下達指示。
「大糸小姐，能不能將裝有器官的容器帶來這裏呢？」
「啊，好的！」
她慌忙回答後，衝向候車室。
接著，負責人對和歌山先生下達指示。
「那麽在十分鍾以內，將齒軌君準備好吧。」
「了解，請等我三分鍾吧！」
「我們也去幫忙，岩泉！」
「好！」
和歌山先生隨即拔腿衝出公安室。
倉庫就在旁邊，一條支線宛如被吸進倉庫般延伸進去。
拿出鑰匙打開門鎖後，和歌山先生將倉庫鐵門往兩側推開。
倉庫最後方，可以看見一張以繩子拴住，很大的藍色塑膠墊。
鬆開繩子後，我們三人唰的一聲，一起掀開墊子。
下麵隨即出現一輛橘色的車體。
「這是什麽啊？」
雖然多少能猜到軌道腳踏車的模樣，但眼前的東西卻完全超乎我的想像。
「這就是eb42型軌道腳踏車試作型，名叫齒軌君！」
和歌山先生像是吹響開場小號般，喊著它的名字。
「為什麽外型是國鐵ed42型電力機車頭啊？」
「因為當時擔任這一區的總部長以前搭過ed42，說，以軌道腳踏車的方式讓它複活吧』，才會做成這種外型。」
「……又在浪費稅金……」
雖然之前是模擬器，但居然又能駕駛ed42，太神奇了。
eb42型軌道腳踏車，外觀像是迷你版ed42型。
完全沒有弧麵和斜麵，很像舊型機電力機車頭常有的造型。就像粗糙的長方形鐵板圍成四方形般牢靠的車體。
有如汽車般的車體，以四個小小的車輪支撐著。
明陰是小型車體，卻還是模仿ed42，正麵勉強安裝了三麵車窗。
漆著黃色與黑色條紋的台階，從側麵突出來。
車身當然是國鐵舊型電力機車頭的必殺胭脂色，前後還裝著反射板式車尾燈，發出鮮豔的紅色引人注目。
而且明明沒有車門，頂著大大圓形車頭燈的天花板，居然還裝了一個透明聚碳酸脂做的天窗。究竟在想什麽啊？
難道真的以為可以用來觀光喔？
「然後由於要下碓冰峠，裝備這個吧！」
和歌山先生指著倉庫後方很大的機器。
「這是什麽啊？」
「這是發電製動用的阻力元件，通稱d裝備。這裏麵有很大的負載，是下坡時的救命繩。所以你們要小心裝上喔！」
「那真是太好了，岩泉！」
「交給我吧！」
岩泉一個人扛起寫著d的機器，勾在後方。
我和和歌山先生扣上四個角落的小鎖。
這麽小的鎖……沒問題嗎……
相較於這麽大的機器，這鎖頭也未免太小了。
「要出發羅！你們兩人幫忙我推一下！」
「好！」
和歌山先生跳上車，坐在駕駛座上，我們從車體後方使勁力氣推。
……好，好重。
軌道腳踏車比我想像中還重，推到倉庫出口，好不容易才移動到鐵軌上。
和歌山先生拉住製動，停在屋簷的最前端。
車輛發出『嘰嘰——』的金屬聲。
前方的雨水宛如瀑布般傾盆而下，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準備好了嗎！？」
櫻井和小海從公安室奪門而出。
「嗯！就靠它出發吧！」
櫻井見到的瞬間，看得出來反應和我一樣。
「這、這是什麽啊？這種像遊樂園玩具的東西，真的沒問題嗎？」
從ed42走出來的和歌山先生，很有自信地說著。
「軌道腳踏車基本上由一個人踩踏板，不過靠車上安裝的電池，前後兩輪以電力馬達輔助加速。在平地甚至可以達到四十公裏的最高時速喔。」
「四十公裏？這也太慢了吧。」
「放心啦，相較於碓冰峠的斜坡，要是再快的話反而會有危險。」
「是沒錯。」
探頭一看，前方左側有駕駛座，右側是副駕駛座，中間是腳踏車用的踏板，最後方則擺放可供三人坐的座位。
「而這是這玩意兒的操作手冊！」
和歌山先生將放在座位上的一本厚重的書遞過來。
哇咧！？隻是騎腳踏車而已，為什麽會這麽厚啊？
結果小海伸出纖細的手腕，接過重得彷佛要掉在地上的厚重手冊。
「讓我來看！」
「小海拜托你了！」
「好的，這種事情就交給我吧。」
小海翻開一頁，過不到一秒就翻到下一頁。
然後以同樣的速度，劈哩啪啦翻著書看下去。
就算一開始是目錄之類無關緊要的內容，但之後可是浪費稅金的成果……文章寫得滿滿的耶。
她居然能以這種速度閱讀？
「小遙她會速讀。」
看到我露出訝異的表情，櫻井詮。
小海的集中力也很驚人，對我們的交談毫無反應，提高速度不斷翻著書頁。
這時候大糸小姐肩上背著一個有紅色線，銀光閃閃的容器回來。
「呼……呼……這、這就是器官！拜、拜托大家了！」
盡全力奔跑的大糸小姐，將容器交給我們的時候幾乎撲倒在地。
櫻井連同容器和大糸小姐一起扶著。
「我知道了！之後我們會想辦法送到的。」
「拜、拜托你們了。還有我已經在橫川站安排了車輛迎接，請將容器交給日本器官運送體係的負責人。」
穩穩接著容器的櫻井，放開大糸小姐。
「我看完了！」
咦！？這麽快？
看完使用手冊的小海，對和歌山先生說「謝謝您！」並將書還給他。
「小海……你已經全部記住了嗎？」
「咦！？嗯，是的。因為書中隻是一直重複相同的內容……」
她害羞地紅著臉說。
看來製作手冊的業者，每灌水一頁就能多拿一頁的錢吧。
好，準備ok。
「我負責駕駛。小海坐副駕駛座，將手冊內容告訴大家。岩泉負責踩踏腳踏車提供動力。櫻井在後座待命，負責切換轉轍器等事情。」
我們四人互望彼此，相互敬禮。
『了解！』
所有人都跳上軌道腳踏車，
「那麽我們出發了！」
我從沒有車門的車身旁，向和歌山先生與大糸小姐敬禮。
「真、真的非常感謝鐵道公安隊的各位！」
眼淚快奪眶而出的大糸小姐，邊走邊目送我們。
「出、出發羅——！」
和歌山先生在後方幫我們推動。
車輛發出，嘎嘎嘎』的沉重聲音，離開屋簷下，衝向傾盆大雨中。
可是行進不到五十公尺，就『喀當』一聲停了下來。
「歐啦啊啊啊啊————！」
岩泉腳踩在踏板上，使勁吃奶的力氣猛踩。
可是軌道腳踏車卻紋風不動。
「好、好重喔！」
踩不動踏板的岩泉，冒著油汙露出難受的表情。
「怎麽回事！？為什麽會這樣？」
「請等一下！」
小海從並列在我前方的儀表中，檢查電壓計。
「因為放置太久，電池報銷了。」
「可是為什麽電池報銷，會讓踏板變得這麽重啊！？」
「這輛車體的電動馬達似乎不僅止於輔助，而是一體化組裝。因此如果電池報銷，馬達會蠻得像發電機一樣，反而增加踏板的重量。」
「那得趕快回去換電池才行！」
這時坐在後座的櫻井，
「這個拜托你了……」
將容器交給小海，手扶車身側麵跳出車外。
「現在哪有時間換電池啊！」
「喂，櫻井！」
傾盆大雨中的櫻井，轉眼間就渾身濕透。
一瞬間露出微笑，同時仰望天空的櫻井，右手抓著長裙的正中央。
「這種衣服還是不適合我呢。」
劈哩劈哩、撕哩哩哩——！
隻見櫻井一手抓住長裙的受損部分，從中間一口氣將下方扯了下來。
哎呀！？我驚訝得發不出聲音。
櫻井將洋裝撕成了迷你裙的模樣。
「這樣就能活動了。」
樓、樓井……
她將撕下來的下半截長裙丟進軌道腳踏車，一把抓住車體的右後方。
「小遙！既然是發電機，意思是隻要硬轉車輪，就能讓其發電了吧？」
「沒、沒錯！隻要累積一點電力，說不定就能發動馬達了。」
小海像是回想起來般。
「簡單來說，就像從後方推摩托車一樣。岩泉！使勁全力踩吧！」
「好！這次以踩壞踏板的幹勁上吧！」
碰到這時候，我又派不上用場……
我也扶著車身側麵，準備跳出車外幫忙推。
這時候，左側傳來碰的一聲。
「高山同學集中精神駕駛吧。盡全力在隻有自己能勝任的事情上。」
身穿西裝淋著雨的負責人，在一旁推著車身。
「不、不好意思！讓負責人這麽犧牲——」
負貴人一揮雨水，大聲說。
「我們都是鐵道公安隊的夥伴啊。」
同時體貼地微笑。
這……這句話……讓我差點想哭出來。
「上吧！依照1、2、3、1、2、3的節奏配合時機。」
我感動地發抖，
「代理班長！由你負責喊吧！」
櫻井高喊的聲音震得我耳朵作痛。
「好！上吧！！1！2！3！」
所有人跟著我的喊聲一起喊。
『1！2！3！』
結果車輪發出嘎嘎的聲音開始旋轉，車身緩緩往前動。
「繼續！1！2！3！」
『1！2！3！』
「噢啦啊啊啊啊————！」
岩泉也全力踩著踏板。
反覆持續幾次動作後，發出『咻咻——』的聲音。某些東西開始旋轉。
「確認電壓上升！」
小海喊著。
這時候，剛才還重得不得了的車身，稍微變輕了一點。
發電機旋轉發出『咻嚕咻嚕——』的聲音，軌道腳踏車開始加速。
「哇哈哈哈哈——！」
就在岩泉放聲大笑的同時，速度一口氣提升。
不久，車速提高到櫻井必須跑步才跟得上。
「好！可以了，你趕快上車吧。」
負責人對櫻井喊。
「可是……」
「之後讓我來！所以你趕快上車吧。」
負責人的衣服和頭發完全被雨淋濕。而且推著這麽重的車身，應該相當疲勞了。但他卻露出最棒的笑容笑著。
實在太了不起了……
為了報答他的恩情，必須盡早將器官送達！
我離開駕駛座，向櫻井伸出手。
「櫻井！快點依照負責人的話去做！上來吧！」
「可、可是……」
負責人看著困惑的櫻井，什麽也沒說，僅僅點了點頭。
「不、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
抓住櫻井的手腕，我使勁力氣將她拉上來。
櫻井全力衝刺，一躍跳上車身旁突出的台階。
軌道腳踏車的速度已經很快，但負責人還在後麵推。
「已經可以了！請放開吧！」
這時候負責人說。
「高山代理班長！最後告知事項，我已經聯絡了鐵道管理局，說明你們正從此處前往橫川。所以不用在意轉轍器，盡管去吧。」
「是的！非常感謝您！」
軌道腳踏車『啾啾——』的聲音愈來愈高，速度進一步上升。
負責人終於追不上車輛的速度，放開車身。
「從這裏下坡後很快就到了，加油！」
啊————！？
他說的話，他的長相，他的聲音！我用力抓緊車身的邊框，凝視著逐漸遠去的負責人，
「非常感謝您——————！！」
很自然而然地向他敬禮。
隨後我看見，站在線路上的身影也緩緩回禮。
這時我才發現。
那個人……他一定……是以前幫助過我的人……
雖然沒辦法確認，但我這麽認為。
不過現在可沒時間沉浸在回憶中了！
◇
「高山同學！要進入下坡了！」
小海指著前方大喊。
「我知道了！」
我跳上駕駛座，櫻井『呼——』地籲了一口氣，倒在後方的座位上。
駕駛模擬器也曾在相同地方行駛過，但這次所有燈號都亮著紅燈，宛如不同的場所。
左側看見矢崎信號所的同時，軌道逐漸朝左彎。
當然，我們無視信號，直接衝向下坡。
身為駕駛員，絕對不可以闖紅燈。
雖然腦海裏明白「現在情沉緊急」，但還是免不了心跳加速。
豪雨的傍晚時分，四周籠罩在夜色中，視野差到不行。
一切顏色彷佛籠罩在灰色中，毫無色彩而陰暗。
怎麽會這樣！？根本什麽都看不見嘛！
電池開始充電，似乎有在運作，但電燈之類卻完全沒亮，車內也一片漆黑。
「小海！記得車上有安裝車頭燈吧？」
「高山同學，拉動前方儀表板左邊的一個按鈕！」
我依照指示拉動按鈕……本來是要開燈的。
有一種果不其然的感覺。
發出很大的『哢空』一聲，屋頂的天窗藉由彈簧的力量一口氣掀開。
當然，雨水立刻傾盆灌入車內，淋在所有人的身上。
櫻井以手撥著濕淋淋的頭發，抬頭仰望天空，懶洋洋說著。
「雖然全身已經濕透，也不差這一次，但這時候別再玩了好嗎。」
「抱歉！第一次駕駛這種東西，我也搞不太懂。」
我旋轉小小的轉盤試圖關起天窗。但一時之間沒反應，天窗依然大大敞開，動也不動。
再度喀嚓喀嚓試了一番，天窗還是文風不動。
「奇怪，沒有反應耶。」
「沒關係啦，反正有沒有都沒什麽差別。」
然後我拉動緊鄰一旁的黑色按鈕。
拉第一段，主掛麵板隨即微微發光；拉到第二段，屋頂上的頭燈跟著點亮，照亮前方。
兩條鐵軌立刻映入眼簾。
而且第一座隧道有如阻擋在麵前般，逐漸逼近。
由於腳踏車的視點比模擬器低，體感速度相當快。
再度實際行駛這一段，才發現這條下坡有多陡。
有如雲霄飛車急速俯衝般，車身呈現往前傾的感覺，鐵軌前方看起來就像消失一艘。
軌道腳踏車朝向消失的彼端，速度不斷提升。
騎到這時候，充電也順利開始，在岩泉的踩踏下，車
速也相當快。
岩泉拚命踩踏板，喀嚓喀嚓聲在車內顯得很吵。
「可以了！已經開始下坡，總之可以了！」
「你說什麽——！！」
明明和岩泉距離很近，但他卻聽不到。
速度計已經接近時速四十公裏。
「我說，可以不用再踩了——！」
我大聲一喊，岩泉隨即大聲回答。
「了解啦——！！」
吵死了！
小海大聲喊。
「將右下方寫著d的拉杆，緩緩朝自己的跟前拉動！」
「這個嗎！」
看見像是列車製動杆的東西，我用力一拉。
『喀哩喀哩喀哩喀哩』拉了好幾段，車身後方隨即傳來某種逐漸提高的『嗡嗡——』聲。
「這是什麽？」
「是d裝備，簡而言之就是發電製動。」
在發電製動的輔助下，雖然緩慢，但的確在減速。
轉眼間通過兩座短隧道，眼見前方有個很大的黑色物體從前方逼近。
那是大大敞開的隧道入口，即使有燈光照射，裏麵還是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
前方鐵軌看起來宛如消失般，總覺得有點可怕。
軌道腳踏車速度進一步提升，衝進隧道內。
隧道內相當陰涼，被雨水淋濕的身體甚至感到寒冷。
現在車速到底有多快啊？
我看了看儀表，早已超越最高時速四十公裏，指針指著空無一物的部分。
不會吧？d裝備不是已經啟動了嗎！？
沿著線路配置的緊急電話燈光，以極快的速度呼嘯而過。
「這裏是碓冰峠最長的九號隧道。」
小海大喊。
「隧道總共有幾座！？」
我以不輸給四周噪音的聲音大喊
「還有十六座！由於從這裏到位於中間的熊之平信號所是新線，因此線路是複線，隧道也比較大而完善。但過了信號所就是單線，還是明治時期興建的老舊隧道，因此必須小心。而且接近橫川站，還有一個很大的s形彎道！」
「我知道了，後半比較嚴苛吧！」
這時候突然發出『嘰嘰————』的聲音，所有人都猛烈被甩到左邊。
隧道內有個向右的大彎道，過彎時的離心力將我們拋向左邊。
抓緊把手的岩泉還好，但櫻井卻碰的一聲撞上車身側麵。
「真是的！什麽啊！前半也不好過嘛！？」
我也一頭撞上車身，此時小海猛然飛了過來。
為了保護容器，小海沒辦法抓穩其他地方，就這樣朝我飛過來。
結果我和小海疊在一起，碩大的胸部就在我眼前。
嗚哇！？
雖然現在不是想歪的時候，但雨水淋濕的衣服，讓內衣的線條清晰可見。
而且平時難得聞到的芳香，從小海身上飄散開來。
「抱歉，高山同學，可、可是……」
沒力氣的小海雖然撐著手，試圖從我身上離開，但離心力一作用，導致她無法離開我的身子，胸部更緊緊擠壓在我身上。
……這時候稍微死一下也心滿意足了。
「沒辦法，小海。等通過彎道再扶你起來。」
「嗯，好……」
紅著臉的小海，就這樣靠在我身上。
……嗚哇～
可是，現在不是想歪的時候了！
行駛到彎道中段時，位於內側的右側開始輕輕往上飄。
一側的輪子逐漸浮起，車身漸漸傾斜。
由於車體很輕，加上過彎速度太快，導致重心往外偏移。
發電製動不是應該啟動了嗎，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就算知道這一點，但離心力和小海壓在身上，我實在動彈不得。
不、不會吧！？要翻車了！
櫻井似乎也試圖移動，但實在無法反抗離心力。
這時候，軌道腳踏車一瞬間經過夾在隧道與隧道之間的外麵。
車身進一步浮起，幾乎傾斜到三十度。
慘、慘啦——！！
「岩泉，想辦法將重心拉回來！」
「了解！代理班長！」
岩泉挺起身子，硬是將體重施加在另一側。
「喝啊——！」
車身這才恢複原狀，發出『嘎嚕嚕嚕——』行駛的聲音。
車輪再度回到鐵軌上運轉。
然後車輛再度衝進下一座隧道。
隧道內的坡度更急，軌道腳踏車速度衝得更快。
我再度看了看速度計，指針早已破表，完全看不出來指著哪裏。
貝見指針不可靠地在正下方晃來晃去而已。
趁著離心力減弱，我將小海緩緩推起來。
「好、好危險～要是過彎的時候速度太快，會翻車啊！」
「那還用說！高山，你不是想當駕駛嗎？」
櫻井一邊揉著撞到的頭，同時跟著緩緩起身。
「那就單獨讓後麵兩輪施加製動吧。」
「我知道了！」
我將手放在駕駛座旁邊的拉杆上。
然後緩緩拉動製動杆。要是突然拉太快，可能會當場脫軌。
嘰嘰嘰嘰嘰嘰————————
耳朵痛死啦～
「這輛車怎麽回事啊！」
速度果然太快，雖然製動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但速度卻不如預期降低。
而且往前方一看，隧道內有一條很大的右彎道。
由於速度比剛才還快，這次可能真的有脫軌的危險……該怎麽辦！？
「沒有安裝其他製動嗎，小海？」
「因為隻是軌道腳踏車，沒有其他製動方式！」
小海哭喪著臉喊著。
「真是的，根本又是在暴衝嘛……高山你被詛咒了嗎？回去之後趕快去消災解厄啦。」
怎麽怪到我頭上啊，你這小惡魔！
櫻井猛然從座位上起身，靠著車身站著。
「站起來很危險啊，櫻井！」
「坐著才會沒命好不好！」
雖然拉了製動，但彎道轉眼間已經逼近。
「高山！下一個彎道往哪裏彎？」
「往右！而且彎道比剛才更大！」
「那麽內側就是右邊吧！」
說著，櫻井將身子伸出車外的右側台階。
不會吧————！！
明明連列車與月台之間的微小縫隙都會害怕。難道在黑漆漆的隧道內，在速度這麽快的小型軌道腳踏車上，將身子伸出去不會怕喔？
撕成短裙的裙擺，在強風中啪噠啪噠響著。
「你想做什麽！？站在那裏很危險啊，櫻井！」
櫻井脖子上的銀色項鏈隨風飄動，臉上露出微莢。
「反正在哪裏都一樣危險！」
嘎嘎一聲，車輛衝進右彎道。
小海縮短容器上的背袋，牢牢固定在身上，然後壓低身子。
我的手鬆開製動杆。
過彎時如果製動，車輛很可能因此脫軌。
「呀————！」
櫻井一邊大聲喊，同時抓緊車身側麵的扶手，在台階踩穩腳步後，整個人宛如垂掛般，盡可能將身體湊出車外去。
很像機車比賽的騎士們過彎時，利用壓車技巧，身體壓低到幾乎碰觸地麵的姿勢。
車輛發出『嘎嗡嗡嗡嗡——』與鐵軌側麵摩擦，同時速度絲毫未減，開始過彎。
可是現在
車速比剛才更快，彎道幅度也更大，不管櫻井再怎麽努力，車身還是再度緩緩浮起。
「可惡——！乖乖下去好不好！」
櫻井的身子已經壓低到不能再低。
「兩個人的力量比一個人強吧？」
聽到岩泉這麽說，櫻井的臉上露出笑容。
「沒錯！」
岩泉也將身子湊出車身外，與櫻井兩人一同『壓車』。
不愧是重量級岩泉幫忙，車身開始徐徐回到原處。速度早就爆表，根本分不清現在時速多少，但車身還是以極高的速度衝過急彎道。
我斷斷續續拉製動，逐漸減弱速度。
由於依然是下坡，速度沒有降低多少，但在信號所將會進入舊線。如果速度不降低到一定程度，將會有危險。
可是一直使用的話，三兩下製動就報銷了吧……
雖然腦海中浮現不安，現在卻也無計可施。
前方較短的隧道中，可以看見往左往右彎的s形彎道。
「櫻井！岩泉！一開始先往左！接下來往右的s形！」
「我知道了！交給我！」
我回過頭，看著櫻井活力十足的眼神。
「我相信你們的龍力……但是千萬小心啊。」
兩人都點了點頭。
「了解！」
車輛迅速開始左彎。
「首先左彎！！」
櫻井和岩泉從左側踏板湊出身體，利用體重壓車。
這次軌道腳踏車完全沒有傾斜，順暢地過彎。
「接著右彎！！」
彎道與彎道之間有一小段離心力空檔的直線，兩人急速穿過車內，移動到另一側台階。
「咿呀————」
「嗚啦————」
兩人一臉痛快的模樣，邊高喊邊壓車。
真是的……又不是身子掛在車外的飆車族。
軌道腳踏車的速度並未降低，順利通過右彎。
然後車輛回到直線，岩泉將手放在車身背麵，正準備回到車內時。
「好燙！？」
碰到車體的左手不停微微地發抖。
仔細一看，d裝備緩緩冒出蒸氣般的白煙。
「怎麽了！？難道什麽故障了嗎？」
「可能是d裝備確實在運作的關係。」
「確實在運作？」
我反問小海。
「剛才按下d的開關，發電製動應該有發揮作用。」
「這樣就能多少降低速度嗎？」
「沒錯。如果沒有d裝備的話，現在可能……」
早就脫軌了吧。
「可是這會不會太熱啦？」
櫻井指著後方說。
的確感受到一股遠紅外線烤架『嘶嘶～』燒烤般的熱量。
小海仰望後方的裝置。
「說明書上寫著，電阻會將發電的電力轉換成熱量消耗，因此會有一點熱。但是熱到這種程度，應該是負載遠遠超越當初設計的容量。當初設計的時候，根本沒想到軌道腳踏車會以這麽高的速度，從山頂衝下來吧。」
「真是的，這樣就行了吧！」
櫻井迅速脫掉上衣，丟在地上。
喂、喂……
她的手腕有如人形般白皙。
「怎、怎樣啦！」
櫻井瞪了我一眼。
「沒、沒有啊……」
看到櫻井脫衣服，岩泉突然開口。
「我也脫吧，高山！」
岩泉將穿在最外麵的背心丟給我。
「為什麽違你也跟著脫啊！？」
「這裏這麽熱，誰穿得住背心啊！」
他一脫掉上衣，小海隨即喊了一聲「呀！」滿臉通紅轉過頭去。
有如健美先生般一塊塊隆起的肌肉上，剩下一件黑色內衣。
這可以去演美式戰爭電影了。
……他在幹什麽啊……
岩泉的背心放我膝蓋上實在很礙事。可是丟在雨水與機油染汙的地板上，感覺也太可憐了。
「真是沒辦法……」
我忍受岩泉的體味，穿上他的背心。
基本上個性認真的我，要穿就會緊緊拉上拉鏈。
隧道內，中繼信號機的三個燈光亮成一道橫線，告知前方的信號燈是停車信號。
雖然我們通過速度很快，但速度計卻像陣亡般，一直在下方晃來晃去，無法指出正確速度。
而且一如中繼信號的預告，出現鮮紅色的紅燈。但我們根本無法在這種地方停車，直接衝了過去。
整條碓冰嶸隻有熊之平附近，是唯一坡度沒那麽陡的地方。若到這裏一點一點施加製動，努力應該會有成果，讓車速降低吧。
這裏似乎成為處理土石流現場的前線基地，許多照亮作業車和養路車輛的燈光，讓四周一片明亮。
同時還旋轉著好幾盞告知危險的黃色燈，散發緊繃的危險氣氛。
告缸落石的五角形特殊發光信號機，轉圈圈閃著紅色的光。
車輛一接近，穿著附有紅色led背心的養路人員，手持引導燈不斷往右揮。
為了告知作業員危險，我踩下踏板。
嗶嗶————
警笛發出有如真正電力機車頭的聲音。
「不好意思，辛苦你們了！」
對方一邊敬禮，同時從一旁通過。
怎麽回事！？
看到這幅光景，我們都嚇了一跳。
仔細一看，站務員和養路人員都排排站，敬禮目送我們遠去。
「舊線情況不清楚，你們要小心一點啊！」
「加油！」
我的心中感到一股熱意，同時一一向每個人敬禮，緩緩通過眾人的前方。
「謝謝大家！」
我能說的就是這些。
◇
車輛發出『嘰嘰——』的聲音，從最左側鐵軌依序移動到最右側鐵軌。
舊線就在最右側鐵軌往外的位置。
左手邊看到改建過後，供新線使用的三號隧道，我們行駛的目標鐵軌則朝右轉彎。
舊線的鐵軌與鐵軌之間，還留有齒軌用的齒狀鐵軌。
接下來才是問題……剛才的新線由於每天都有列車經過，沒什麽太大的問題。
可是從這裏到碓冰第三橋梁，雖然有經過檢測，但平常沒在使用。
所以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而且看這種雨勢，要是哪裏出現落石，這種車身一擊就脫軌了。
軌道腳踏車駛入舊線，衝進第一座的十號隧道。
從這座隧道開始，牆壁突然變成老舊的磚瓦製。
左右側都碰到雜草，藤蔓植物在隧道內到處纏繞，裏麵簡直像西洋風格的鬼屋。
「小海要緊緊抓好容器喔。」
「沒問題。」
將容器抱在懷裏的小海，縮在副駕駛座上。
「之後還有十座隧道吧？」
「是的！通過十座隧道，緊接著就是橫川了。」
「好，差不多來到一半啦。」
「接下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集中精神！」
我回頭提醒，但櫻井卻露出「什麽啦」的表情。
「明明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到底該怎麽做啊？」
「這個——」
就在我即將開口的瞬間。
乓啷——————————！
前方的三麵車窗全部碎裂，車身前方受到衝擊，劇烈地左右搖晃。
「嗚哇！？」
「呀
啊————」
小海的尖叫在車內響起。
這種車窗一受到衝擊就會粉碎，避免危險，因此細致的玻璃粉末灑在我和小海的頭發上。
前方車窗完全破裂，強風不斷灌進車內。
然後樹幹與枝條亂七八糟地飛向後方車外。
「怎、怎麽了啊！」
櫻井整個人往前飛，與岩泉撞在一起。
「樹木倒下來堵塞了線路，所以才叫大家集中精神啊。」
櫻井坐回後座。
「那你怎麽不提醒我，可能會有樹木倒下來啊！」
「我又沒有預知能力！」
「……真是的。」
咚框————！當！當！當！當！
似乎壓到了什麽東西，車身大幅度彈跳。
「這次又怎麽了啊！？」
櫻井摸著撞到天花板的腦袋。
「剛才好像一瞬間，看到線路上有磚瓦之類的東西。」
「那你怎麽不提醒我，可能會有磚瓦掉落在線路上啊！」
我思考了一瞬間才大喊。
「總之小心一點！」
櫻井「哎～」一聲歎了一口氣。
進入舊線後，坡度再度變陡。
在熊之平減慢的速度再度開始增加，因此我增強發電製動。
「速度沒有降低多少呢……」
小海撥開玻璃粉末，同時起身。
「因為車輛以超乎預期的高速度行駛吧。」
「是嗎……」
我的心中浮現出一抹不安。
位於舊線的隧道，是明治時期蓋的磚瓦製隧道，裏麵連個燈泡都沒有。
朝線路一看，內側有簡易型的防脫軌護軌。
「似乎多少有安裝防脫軌護軌，這種速度應該可以稍微放心吧。」
「是防止車輪因離心力而飛出鐵軌的裝置吧？」
不愧是筆試成績第一的小海。
「沒錯，以目前的速度來看，車輪應該不會輕易脫軌。」
起先衝進一個大右彎。
行駛到彎道中間，突然發出很大的『喀當』一聲。
「！？怎麽回事！」
看到護軌原以為可以放心，但右側突然脫離鐵軌，開始飄浮。
「就算有防脫軌護軌也不行嗎！」
小海盯著外麵看。
「速度雖然沒有那麽快，但舊線的彎道比新線更急，可能一下子就瀕臨極限了吧？」
「意思是觀光小火車用的防脫軌護軌不可靠嗎！」
車身再度傾斜。
興建這條線路的明治時期，建築技術不高，由於沿著山勢開設，無可避免導致急彎道。
「櫻井！岩泉！」
聽到我一喊，兩人都扶著車身。
「不用你說也知道！」
「來了！」
可是兩人無法像剛才一樣，將身子湊出車外。
「高、高山！這實在……」
岩泉露出困擾的表情看我。
「對、對啊！」
既是單線，又是明治時期蓋的小型隧道，空間上不足以讓兩人側出身子壓車。
嘎嘎嘎嘎嘎嘎——
傾斜的車身頂簷邊角接觸隧道壁麵，擦出火花。
削下來的磚頭粉末飄進車內。
「該怎麽辦啊，高山！？雖然碰到隧道壁讓車身沒有進一步傾斜，但這樣下去遲早會脫軌啊！」
該怎麽辦！要是再失去一點平衡的話……
「高山，隻要讓車身離開隧道壁就行了吧？」
岩泉指了指火花四濺的車頂。
「沒錯！看就知道了吧！」
「了解，代理班長！」
隻見岩泉一臉笑咪咪。
……咦！？什麽了解，你打算做什麽？
岩泉緊緊以雙手抓住車體上方。
「呼喲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什、什麽！？
岩泉以飛身側踢，從奔馳中的軌道腳踏車一腳踹向隧道壁。
匡鏘！反作用力讓車身好不容易回到軌道。
「好痛……」
岩泉按著腳踝。
「大笨蛋！誰叫你這麽亂來！」
「可是車身離開牆壁啦。」
他一邊揉著腳，同時微笑。
「好了，岩泉，不要再亂來了。」
「這也了解啦。」
軌道腳踏車保持高速度衝出隧道，朝下一座隧道衝去。
要是再想不到什麽降低速度的方法，可就麻煩了……
小海從前方車窗湊出身子，注視前方的鐵軌。
鐵軌兩側有防脫軌護軌，正中央有齒軌，以極高的速度流逝。
然後她「嗯」一聲點了點頭，
「高山同學！將動力轉換器切換到齒軌條牽引位置！」
朝我喊著。
「咦！？什麽意思啊，小海？」
「別管那麽多了，快拉控製杆！」
「我、我知道了！」
我依照她的指示，將控製杆拉到指示的位置。
小海接著指示岩泉。
「岩泉同學盡全力踩踏板！」
迅速跨上腳踏車的岩泉，可能因為腳痛而一瞬間皺眉，
「了解——！」
不過一聲喊叫，隨即有如自由車選手最後衝刺般，開始猛踩踏板。
這樣不是會導致車速更快嗎……正當我心想，車速卻絲毫沒變。
但下方卻發出尖銳的『嘰嘰——』聲。
「怎麽回事？岩泉不是踩得這麽努力嗎？」
「切換成齒軌條牽引再踩踏板，動力就完全不會傳達到車輪，隻有連結在下方的齒軌齒輪會轉動。如果齒輪在高速旋轉的狀態下順利下降，或許能咬住齒軌條，讓車輛也能在高速下順利過彎！」
是這樣的嗎！？
由於齒軌君是設計成能在舊線上行駛，因此結構上不論是車輪，或是光靠齒軌式齒輪應該都能行駛吧。
利用這項構造，讓齒輪與齒軌式軌條順利晈合，設法讓車輛過彎不致於脫軌。
「我知道了！可能會有衝擊！大家抓好車身！」
櫻井睜大眼睛。
「這次你又想幹什麽啊！？」
「駕駛就交給我吧！」
我對櫻井微笑。
隧道內逐漸進入彎道。
「拜托咬住啊——！！」
我用力拉動降下齒軌齒輪的操縱杆。
喀鏘！！
可是操縱杆卻彈了回來。
什、什麽！？
衝擊力讓車身微微跳起，後方濺出火花。
糟糕，沒有順利咬住。
失敗了！
我的手依然放在操縱杆上呆滯的時候，小海緊緊握在我的手上方。
「高山同學，再一次！」
看到被雨淋濕，拚命喊著的小海，一瞬間讓我回神。
「抱歉，小海！」
我們兩人手交疊，再一次用力拉下操縱杆。
匡鏘！！這次操縱杆再度彈回來，但我們兩人繼續押著。
地板下方濺起的火花往後方狂噴，照亮隧道內部。亮光讓我看到蒸汽機車頭時代，在隧道內挖出排煙用的橫穴。
「咬進去啊————！！」
兩人使勁力氣推動操縱杆。
哢空！
發出很大的聲音，不久地板下開始傳來『喀噠喀噠喀噠』，像是連續推倒骨牌的聲音。
好！齒輪順利咬合了！
可是車速本身卻沒有減少太多。
「高山！再以這種速度過彎的話，這次真的會飛出去啊！」
櫻井以身體壓著車身高喊。
「別擔心！隻要齒軌順利咬合，應該就能順利通過！」
車輛很快進入大右彎，以前所未有的猛烈離心力將身體拋出去。
「唔唔……」
我勉強以手撐住車身踩穩腳步，以免被離心力甩出去。
……好難受……
「哇哈哈哈哈哈哈————」
其中也有一人，對重力不為所動的岩泉，放聲大笑踩著踏板。
不久，車身終於成功通過幾乎九十度的彎道，而且完全沒有傾斜。
小海的作戰成功了！
一離開隧道，就看到現在的小火車終點站，「眼鏡橋站」的小月台，轉眼問便通過。
哇塞！？
眼前的風景讓我們不由得屏息。
「是碓冰第三橋梁嗎！」
碓冰嶸舊線工程中，最大的難關就是跨越碓冰川的四連拱形磚瓦橋。
全長九十一公尺，下方高度約三十公尺，據說使用了兩百萬塊磚頭。
建築技術還不成熟的日本借助英國的力量，在明治二十六年竣工，堪稱國內最大規模的美麗橋梁。
左邊新線橋上看到燈光，應該是山崩的場所；石邊眼下遙遠的彼端，可以看見行駛在國道上的警車紅燈。
如果天氣好的話，應該可以更加飽覽絕景，但今天不隻天氣差還天黑，什麽也看不到。
不過有如一口氣飛越深穀的鮮紅色磚瓦橋之美，讓我對橋上延續的風景感動不已。
「可以不用再踩踏板了，岩泉！」
岩泉「呼哈～」一聲籲了口氣，趴在車把上動也不動。
「踩不動啦～」
「抱歉，得救了呢。」
無力的岩泉舉手示意。
即使岩泉不再踩踏板，之前的加速卻已讓車速提升不少。
橋的另一側可以看到五號隧道，隧道內又有一個急促的右彎。
衝進隧道內一開始過蠻，強烈的g力隨即來襲。
拜托，這樣身體會先撐不住……
很快進入短直線的四號隧道。
幸好與齒軌條咬合，車輛沒有傾斜，但卻化為強烈的g力，施加在我們的身上。
所有人臉上的肌肉都不停跳動，同時衝過左彎的三號隧道。
齒軌條與機車頭的齒輪，不斷傳來喀鏘喀鏘的詭異聲音。
這樣下去，應該會對齒軌結構造成相當大的負擔。
能撐到橫川嗎……
有如戰鬥機從頭上呼嘯而過般，國道十八號陸橋飛越我們的頭頂。
除了岩泉以外，大家都隻能緩緩地動作。
右手邊看見一座寬廣的湖。
如果在此脫軌的話，會摔進湖裏吧。
「呀啊————！！」
跟不上激烈g力運動的櫻井，被拋到另一側去。
再這樣下去，她會從敞開的側麵飛出車外！
櫻井後方是一大片水麵。
「櫻井！」
「高、高山！」
我們兩人自然抓住彼此伸出的手。
一隻手緊緊握住主控儀板，同時我一把將櫻井的手拉回來。
力道讓櫻井順勢飛入我的懷內。
我一隻手接住她的身子，緊緊抱住她。
「櫻井，別大意！」
她一低頭，正好碰在我的胸口。
「……抱歉。」
聲音小到隻有我聽得見。
保持這種狀態右彎後，衝進最後的一號隧道。
迄今最強的離心力，拉得身體劈啪作響。
原本這種速度足以脫軌，但多虧晈合的齒軌，總算保持車身平穩。
「大家，還差一點！」
「唔唔————！」
所有人拚命忍耐離心力，硬是過了彎。
「呼哈——！」
這時好不容易進入直線，離心力嘎然而止，所有人都呼了一口氣。
「我們通過所有隧道了。」
小海笑了笑。
所有人都露出放心的表情。
有如看準這一瞬間般，
哢鏘！嘎啦嘎啦嘎啦……
地板下方傳來聲音。
咦！？
我回頭一看，七零八落的齒輪與相關零件，散落在線路上。
勢頭最猛的大號齒輪，嚓的一聲插在山壁上。
「齒軌結構似乎完全損壞了呢。」
好、好危險～要是損壞再早一點的話……
一想到後果就讓人害怕，全身忍不住發抖。
我們一口氣通過小火車出發預定站的「山頂溫泉」。
養路人員在車站上以呐喊般的加油聲，目送我們離去。
「很快就到橫川了！」
軌道腳踏車從舊線進入新線，行駛在舒暢的直線上。
要是雨水別從敞開的天窗不停灌進來就好了。
進入新線的放心感，連傾注在身上的雨水都好舒服。
硬衝下碓冰峠的我們，在這裏好不容易「呼！」鬆了一口氣。
線路似乎通過河川上方，流水的聲音一瞬間傳人耳朵。
舊線與碓冰峠的上坡線路會合，意即我們現在是逆向行駛。
雖然這時候應該不用擔心下方會有列車爬上來，但還是有點可怕。
「接下來隻剩下橫川前的s形彎道，應該輕鬆吧。」
櫻井撥開頭發上的水滴。
「高山，你在輕鬆什麽啊。你的駕駛差點害死人耶。」
「抱歉，可是順利衝下來啦？」
「前方真的不要緊嗎？剛才連零件都飛了呢……」
櫻井露出狐疑的眼神看著我。
「放心吧，雖然齒軌結構壞了，但前方的坡度不陡，隻要有d裝備的發電製動就沒問題。」
我指了指緩緩發出高溫的機器。
轟隆——————！！
這時候d裝備爆炸，飄散出白煙。
「什麽！？d裝備竟然炸了！」
「超乎想像的負載，導致完全損壞了！」
小海回過頭，同時說。
「該、該怎麽辦啊！高山！」
櫻井從d裝備跳過來接近我。
發電製動和齒輪結構都壞了。
這麽一來，就隻剩下主要製動而已！
我緩緩拉動主要製動杆。
雖然發出『嘰咻——』的聲音，但似乎和剛才不太一樣。
「怎麽回事！？製動力減弱了耶！」
「這是什麽意思呢？」
小海擔心地詢問。
「我不知道。剛才一直斷斷續續使用製動，應該沒有損壞，但效果比之前更差了……」
小海以手指抵著嘴唇，稍微思考了一番。
「該不會是發生衰減現象吧！？」
「衰減現象？」
「如果斷續持續使用製動的話，製動輪會發熱，伴隨著製動碟片過熱，管線內產生空氣，累積在製動輪與管線內。」
我再度拉了好幾次製動杆，卻感覺製動碟片毫無動靜。
「可能是，感覺像空氣跑進管線內，製動沒什麽效果。這該怎麽辦啊，小海！」
「暫時別使用的話，能讓製動冷卻，應該就會回複了！」
……是嗎……
主製動是在車站停車時絕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