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電視新聞這幾天果然鋪天蓋地的都是這起校園暴力事件，公布出來的視頻資料和日記本大大的震驚了很多大人們，他們吃驚於在大家心裏一直都是單純天真代名詞的青少年們居然會有這樣陰暗惡毒的一麵，甚至比之大人的世界更加危險，因為他們三觀未成型，無所畏懼，什麽都敢做。
這些事情其實對譚清家人來說是第二次打擊，因為那些視頻一再出現會讓他們看一次痛苦一次，但是為了給女兒討回公道，再痛的苦也要咽下去。傷口已經化膿了，幹脆揭開讓血繼續流。
譚秋理曾經跟寒楓說過，即使拚上全部的身家性命，即使最後一無所有，他也要為自己的女兒報仇，否則他不配身為人父。
寒楓理解他的心情，他一個局外人都覺得這事太殘忍離奇，何況生養的親生父母。
這天他看著報紙新聞，刷著這個世界的社交論壇，忽然冷笑著發現，原來聖母是到處都存在的。
前一天大眾還在憤怒的指責涉事的學生們太過分應該被嚴懲，但是今天輿論轉向就有些不太正常了，有些網友甚至留言說這些都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不是有意傷人，如果真的要追究刑事責任可能會毀了他們的前途，所以這事可以私底下解決。
還有的人說譚清父母為什麽不能原諒他們呢？都是有孩子的人，他們家把事情搞得這麽大無非就是想要錢，如果能原諒他們，這些孩子就可以有一次痛改前非的機會，他們的父母也會感激譚家的，這種雙贏的事情為什麽不做呢？
甚至還有的網友說，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個譚清被人欺淩了，你們怎麽知道不是因為她自己的原因？說不定她人品特別差，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否則大家為什麽隻欺負她一個人？
寒楓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些人說話，果然腦殘哪裏都有，無論是過去的那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這些聲音固然有一部分是那些學生家族找來的水軍，但是確實很多沒腦子的人被引導了，自以為很清醒的發表自己的言論。
有些人就特別願意替被害人原諒害人者，隻要害人者以裝出悔過弱者的樣子，立刻就會有人站出來替他們說話，反而指責受害人不大度，太過分了。
說來說去，寒楓覺得根本原因在於受傷的人不是他們罷了。因為被害的不是他們自己，不是他們自己的孩子，所以動動嘴皮子就能輕易的原諒別人。可是，他們又有什麽資格站在道德製高點呢？
這就是醜陋的人性。
這些不良的輿論導向譚先生看了肯定會更加心神俱傷，女兒死的那麽慘，還要被這些什麽都不懂的人指指點點，肆意謾罵。
他將手機放下來，媒體這邊如果真的被壓了下來也不怕，他也不是沒留後手的，最後一個人還沒派上用場呢，他有耐心等。
布裏安德魯斯學院是國內頂尖的貴族學校，基本上整個帝國的貴族有權有錢有勢的家的孩子都在這裏上學，甚至連曆代皇族都是在這學校學習，所以在人們心中是非常高大上甚至神聖的存在，但是在曝出了這樣一件事之後，後續發展也是一波三折。
帝國第二大黑道家族的長女，看起來似乎和校園欺淩事件毫無關係的貝莎娜，揣著槍到學校，將視頻中欺淩過譚清的幾個主要學生全部擊殺，甚至還轉頭又去了大學部，闖進正在上課的教室，把強|奸過譚清的幾個人全部殺死，然後大搖大擺的出了學校。
大家還沒來得及要貝莎娜家族給個說法，第二天這個女孩就一種近乎決絕的姿態開槍自殺了，先在自己的腹部開了兩槍，然後又對著太陽穴開了一槍。
現場看過去，貝莎娜的房間全是血，屋內唯一幹淨的就是放在桌上的那封信，隻寫著對不起三個字，沒有署名。
這事一出來，輿論又是一片嘩然，大家紛紛開始討論為什麽這個看起來和欺淩案件完全無關的貝莎娜會弄得這麽驚天動地。
寒楓抱胸看著電視中蓋著白布被抬出來的貝莎娜，說不上來同情，也說不上來別的。貝莎娜走上今天這一步，背後當然是他的推動。
他那天說的那些話是故意激她的，貝莎娜這個人心高氣傲，看著美麗其實心狠，要不然那時候也不會在以為譚清背叛了自己後，冷眼看著她被人欺淩毫不動搖。這事如果換個心腸軟一點的人，看著心愛的人被那樣對待，即便不原諒，至少不會放任別人這樣對待她。但是貝莎娜就做到了，可見這個女人冷硬的程度。
所以這樣的人，在知道一切不過是個誤會，而自己心愛的人已經含恨自殺之後，內心觸動才會更大，不采取報複手段都對不起她的人設了。連自殺都在寒楓的預料範圍內，一方麵是為家族解決她殺人後的困局，一方麵……算是給譚清償命吧。
雖然她們全都死了，譚清也不可能回來了。
到目前為止，凡是涉及這件事的所有學生，欺負的最狠的那幾個人死的死傷的傷，比如露西婭那群人，直接被貝莎娜的手下開膛破肚。剩下來的一些還未被製裁的學生則都僥幸的躲在家裏，企圖等事件過去以後再返回學校。
想回到學校？哪有那麽容易的事！
又過了幾天，網上電視上的輿論忽然又轉了個方向，網上放出了譚清生前的一些資料。從資料看，譚清確實是個溫柔乖巧的女生，心性十分善良。大家開始為譚清鳴不平，死了的學生不值得同情，剩下來的那些學生，應該被予以退學，記大過處分。
所以，在這樣的背景下，這些原本就沒什麽自主見識的網民們又被牽著走了。
寒楓知道這一切低翡瑞在後頭出的力氣，既然那些家族可以給媒體施壓，那麽他一樣可以，比的不過是誰權勢更大。
對這件事，寒楓心裏很清楚，他從不仇富仇權勢，權勢用的對是絕對有利的，至少翡瑞這件事就做的很好。
今天看新聞報道，聽說帝國現在正在開緊急會議，商量著要修改未成年校園保護法，一旦以後再出現類似的事情，務必要嚴懲那些犯事學生，該坐牢的坐牢該退學的退學該槍斃的槍斃。
所以在這樣大環境的壓迫下，布裏安德魯斯學院最終決定將所有涉事的學生開除學籍記錄檔案的處分，這件事將會一輩子跟在他們的人生軌跡中，成為揮之不去的汙點，無論將來他們去了哪裏，哪怕結婚生子後都會永遠伴隨著他們。就算這些人再有錢有勢，有些汙點一旦存在了，將會是致命的打擊。
到現在為止，這件事才真的是謝幕了。
譚清的父母半個月後再一次的坐在了寒楓的工作室內，這次寒楓給他們換上了高級的茶水，然而他們兩個人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
寒楓記得上次看譚夫人的時候，她還看不出年齡，即使哀傷也還是我見猶憐，但是如今再看仿佛老了十歲都不止，臉上的神情藏不住的疲憊絕望。譚先生甚至頭發都花白了。
他將手裏的杯子放了下來，咧開一個難看的笑容，“這次……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們根本不知道清清她……”他不忍心說出那些被欺淩的事情，所以頓了頓沒有繼續往下說。
“現在想想，那時候清清跟我們說想轉學念書，其實應該是最後一次向我們求助了。”譚秋理的眼眶有些發紅，忍了半天才哽咽著繼續說，“但是我和若菲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還讓她好好念書，不要想那麽多，這麽想的話……是我和若菲把她推向了絕路。”
“如果，如果那時候我和若菲沒有一心撲在生意上，多花點心思在她身上，一定能發現她不對勁，一定能發現她身上那麽多的傷，說不定不會有這樣的悲劇。”
“說來說去，都是我們的錯。”
“昨天晚上，她在夢裏來見我和若非了，她說很對不起我們，沒能盡到孝道，沒能為了我們堅持到最後，將來也沒辦法有孩子承歡膝下了……這個傻孩子，真正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們。”
“她說她現在沒什麽心願了，所以臨走之前來看看我們，讓我們一切都放心，重新再生一個孩子，代替她陪我們走完這一生。”
“可是這個世上，沒有誰是可以代替誰的，她們都不是我的清清。”
譚秋理說完這句話終於還是哭的氣不成聲，他再也沒有了從前優雅的樣子，涕泗橫流哭的很傷心。而他的夫人，譚清的母親則整個人都有些傻愣愣的，看著她的丈夫哭泣，無聲的伸手抱住了他。
譚秋理夫婦沒有逗留很久，臨走之前，譚秋理按照當初說好的，把一張卡放到了寒楓的麵前，“這是之前說好的價格，非常謝謝你。”
他再次的表示了感謝後，這才帶著若菲離開，兩個人互相攙扶著離開了他的工作室。
寒楓看著他們離開，然後才慢慢的將那張卡拿過來，看了看後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他覺得屋子裏有些悶，於是走到窗戶邊打開了玻璃窗，頓時一股清新的空氣湧了進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天上碧藍無雲的天空，靜靜的想著自己的事情。
譚清，傷害過你的人，我一個都沒放過，放心吧。
——————
一個月後
寒楓帶著一束小雛菊駕車去了主城郊外的一個墓地，一大清早的就出發了，天氣特別好。他到的時候，特意整了整自己的衣著，確保沒有一絲淩亂後才表情嚴肅的進了墓園。
根據他的印象，譚清的墓是在第三排最後一個。他帶著那束開得很燦爛的小雛菊一步一步走了過去，譚清的墓前被放了很多花，白的黃的都有，看起來不全是他父母帶來的，聽說網上最近有人自發組織來看望譚清，應該是這些人帶來的。
他蹲下身來把自己的小雛菊小心的放在了這些花的最上麵，這是譚清生前最喜歡的花，雖然小小的，但是卻也有自己的獨特魅力。
就像譚清本人一樣，純潔，美好。
寒楓抬起頭，看著墓碑上少女依然溫柔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如今他再看這張照片，沒有了第一次見的時候那種不適的感覺，她眉眼間的陰霾似乎已經消失了，如今她笑的很開心，發自肺腑。
“雖然我一次也沒見過你，但是卻覺得認識你很久了。”寒楓看著照片中的女孩輕聲說道，“可惜我還是來遲了，沒能把你保下來。”
寒楓突然想起那時候自己在她書房裏看到的那本關於小兔子的書，這樣想的話，其實譚清就和那隻被排擠出兔群的被染色的小兔子一模一樣，都是落進了陷阱，然後被大家欺淩，最後落了個死亡的下場。
“這不是你的錯。”寒楓似乎看到了女孩眼中的情緒，“錯的是她們，不是你。”
“若有來生，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別再像今生這樣，愛錯了人，信錯了朋友。”
“我以後大概不會來了，所以這束花送給你，非常和你的氣質。”寒楓輕輕撫摸了一下墓碑上的譚清兩個字，然後緩緩地站了起來。
“再見，譚清。”
他轉過身慢慢地往大門走，突然一陣清風從他身邊擦過，依稀夾雜著一聲少女的輕歎。
“謝謝你。”
寒楓回過頭，似乎看到了一個黑色長發的女孩對自己回眸一笑，然後很快消散在風中。憑著直覺，他知道那就是譚清，她在跟自己做最後的道別。
他又一次看向那塊墓碑，青色石板在陽光下反射著冰冷的一點光，而頭頂上空，一群飛鳥剛剛經過，發出了洪亮高亢的叫聲。
寒楓駐足了一會兒，再次掉頭離開。
陽光正好，有的人在太陽下歡歌笑語，有的人在墓碑中冰冷長眠。
譚清，願你有個好夢。
——————
自殺的女生（完）
電視新聞這幾天果然鋪天蓋地的都是這起校園暴力事件，公布出來的視頻資料和日記本大大的震驚了很多大人們，他們吃驚於在大家心裏一直都是單純天真代名詞的青少年們居然會有這樣陰暗惡毒的一麵，甚至比之大人的世界更加危險，因為他們三觀未成型，無所畏懼，什麽都敢做。
這些事情其實對譚清家人來說是第二次打擊，因為那些視頻一再出現會讓他們看一次痛苦一次，但是為了給女兒討回公道，再痛的苦也要咽下去。傷口已經化膿了，幹脆揭開讓血繼續流。
譚秋理曾經跟寒楓說過，即使拚上全部的身家性命，即使最後一無所有，他也要為自己的女兒報仇，否則他不配身為人父。
寒楓理解他的心情，他一個局外人都覺得這事太殘忍離奇，何況生養的親生父母。
這天他看著報紙新聞，刷著這個世界的社交論壇，忽然冷笑著發現，原來聖母是到處都存在的。
前一天大眾還在憤怒的指責涉事的學生們太過分應該被嚴懲，但是今天輿論轉向就有些不太正常了，有些網友甚至留言說這些都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不是有意傷人，如果真的要追究刑事責任可能會毀了他們的前途，所以這事可以私底下解決。
還有的人說譚清父母為什麽不能原諒他們呢？都是有孩子的人，他們家把事情搞得這麽大無非就是想要錢，如果能原諒他們，這些孩子就可以有一次痛改前非的機會，他們的父母也會感激譚家的，這種雙贏的事情為什麽不做呢？
甚至還有的網友說，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個譚清被人欺淩了，你們怎麽知道不是因為她自己的原因？說不定她人品特別差，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否則大家為什麽隻欺負她一個人？
寒楓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些人說話，果然腦殘哪裏都有，無論是過去的那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這些聲音固然有一部分是那些學生家族找來的水軍，但是確實很多沒腦子的人被引導了，自以為很清醒的發表自己的言論。
有些人就特別願意替被害人原諒害人者，隻要害人者以裝出悔過弱者的樣子，立刻就會有人站出來替他們說話，反而指責受害人不大度，太過分了。
說來說去，寒楓覺得根本原因在於受傷的人不是他們罷了。因為被害的不是他們自己，不是他們自己的孩子，所以動動嘴皮子就能輕易的原諒別人。可是，他們又有什麽資格站在道德製高點呢？
這就是醜陋的人性。
這些不良的輿論導向譚先生看了肯定會更加心神俱傷，女兒死的那麽慘，還要被這些什麽都不懂的人指指點點，肆意謾罵。
他將手機放下來，媒體這邊如果真的被壓了下來也不怕，他也不是沒留後手的，最後一個人還沒派上用場呢，他有耐心等。
布裏安德魯斯學院是國內頂尖的貴族學校，基本上整個帝國的貴族有權有錢有勢的家的孩子都在這裏上學，甚至連曆代皇族都是在這學校學習，所以在人們心中是非常高大上甚至神聖的存在，但是在曝出了這樣一件事之後，後續發展也是一波三折。
帝國第二大黑道家族的長女，看起來似乎和校園欺淩事件毫無關係的貝莎娜，揣著槍到學校，將視頻中欺淩過譚清的幾個主要學生全部擊殺，甚至還轉頭又去了大學部，闖進正在上課的教室，把強|奸過譚清的幾個人全部殺死，然後大搖大擺的出了學校。
大家還沒來得及要貝莎娜家族給個說法，第二天這個女孩就一種近乎決絕的姿態開槍自殺了，先在自己的腹部開了兩槍，然後又對著太陽穴開了一槍。
現場看過去，貝莎娜的房間全是血，屋內唯一幹淨的就是放在桌上的那封信，隻寫著對不起三個字，沒有署名。
這事一出來，輿論又是一片嘩然，大家紛紛開始討論為什麽這個看起來和欺淩案件完全無關的貝莎娜會弄得這麽驚天動地。
寒楓抱胸看著電視中蓋著白布被抬出來的貝莎娜，說不上來同情，也說不上來別的。貝莎娜走上今天這一步，背後當然是他的推動。
他那天說的那些話是故意激她的，貝莎娜這個人心高氣傲，看著美麗其實心狠，要不然那時候也不會在以為譚清背叛了自己後，冷眼看著她被人欺淩毫不動搖。這事如果換個心腸軟一點的人，看著心愛的人被那樣對待，即便不原諒，至少不會放任別人這樣對待她。但是貝莎娜就做到了，可見這個女人冷硬的程度。
所以這樣的人，在知道一切不過是個誤會，而自己心愛的人已經含恨自殺之後，內心觸動才會更大，不采取報複手段都對不起她的人設了。連自殺都在寒楓的預料範圍內，一方麵是為家族解決她殺人後的困局，一方麵……算是給譚清償命吧。
雖然她們全都死了，譚清也不可能回來了。
到目前為止，凡是涉及這件事的所有學生，欺負的最狠的那幾個人死的死傷的傷，比如露西婭那群人，直接被貝莎娜的手下開膛破肚。剩下來的一些還未被製裁的學生則都僥幸的躲在家裏，企圖等事件過去以後再返回學校。
想回到學校？哪有那麽容易的事！
又過了幾天，網上電視上的輿論忽然又轉了個方向，網上放出了譚清生前的一些資料。從資料看，譚清確實是個溫柔乖巧的女生，心性十分善良。大家開始為譚清鳴不平，死了的學生不值得同情，剩下來的那些學生，應該被予以退學，記大過處分。
所以，在這樣的背景下，這些原本就沒什麽自主見識的網民們又被牽著走了。
寒楓知道這一切低翡瑞在後頭出的力氣，既然那些家族可以給媒體施壓，那麽他一樣可以，比的不過是誰權勢更大。
對這件事，寒楓心裏很清楚，他從不仇富仇權勢，權勢用的對是絕對有利的，至少翡瑞這件事就做的很好。
今天看新聞報道，聽說帝國現在正在開緊急會議，商量著要修改未成年校園保護法，一旦以後再出現類似的事情，務必要嚴懲那些犯事學生，該坐牢的坐牢該退學的退學該槍斃的槍斃。
所以在這樣大環境的壓迫下，布裏安德魯斯學院最終決定將所有涉事的學生開除學籍記錄檔案的處分，這件事將會一輩子跟在他們的人生軌跡中，成為揮之不去的汙點，無論將來他們去了哪裏，哪怕結婚生子後都會永遠伴隨著他們。就算這些人再有錢有勢，有些汙點一旦存在了，將會是致命的打擊。
到現在為止，這件事才真的是謝幕了。
譚清的父母半個月後再一次的坐在了寒楓的工作室內，這次寒楓給他們換上了高級的茶水，然而他們兩個人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
寒楓記得上次看譚夫人的時候，她還看不出年齡，即使哀傷也還是我見猶憐，但是如今再看仿佛老了十歲都不止，臉上的神情藏不住的疲憊絕望。譚先生甚至頭發都花白了。
他將手裏的杯子放了下來，咧開一個難看的笑容，“這次……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們根本不知道清清她……”他不忍心說出那些被欺淩的事情，所以頓了頓沒有繼續往下說。
“現在想想，那時候清清跟我們說想轉學念書，其實應該是最後一次向我們求助了。”譚秋理的眼眶有些發紅，忍了半天才哽咽著繼續說，“但是我和若菲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還讓她好好念書，不要想那麽多，這麽想的話……是我和若菲把她推向了絕路。”
“如果，如果那時候我和若菲沒有一心撲在生意上，多花點心思在她身上，一定能發現她不對勁，一定能發現她身上那麽多的傷，說不定不會有這樣的悲劇。”
“說來說去，都是我們的錯。”
“昨天晚上，她在夢裏來見我和若非了，她說很對不起我們，沒能盡到孝道，沒能為了我們堅持到最後，將來也沒辦法有孩子承歡膝下了……這個傻孩子，真正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們。”
“她說她現在沒什麽心願了，所以臨走之前來看看我們，讓我們一切都放心，重新再生一個孩子，代替她陪我們走完這一生。”
“可是這個世上，沒有誰是可以代替誰的，她們都不是我的清清。”
譚秋理說完這句話終於還是哭的氣不成聲，他再也沒有了從前優雅的樣子，涕泗橫流哭的很傷心。而他的夫人，譚清的母親則整個人都有些傻愣愣的，看著她的丈夫哭泣，無聲的伸手抱住了他。
譚秋理夫婦沒有逗留很久，臨走之前，譚秋理按照當初說好的，把一張卡放到了寒楓的麵前，“這是之前說好的價格，非常謝謝你。”
他再次的表示了感謝後，這才帶著若菲離開，兩個人互相攙扶著離開了他的工作室。
寒楓看著他們離開，然後才慢慢的將那張卡拿過來，看了看後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他覺得屋子裏有些悶，於是走到窗戶邊打開了玻璃窗，頓時一股清新的空氣湧了進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天上碧藍無雲的天空，靜靜的想著自己的事情。
譚清，傷害過你的人，我一個都沒放過，放心吧。
——————
一個月後
寒楓帶著一束小雛菊駕車去了主城郊外的一個墓地，一大清早的就出發了，天氣特別好。他到的時候，特意整了整自己的衣著，確保沒有一絲淩亂後才表情嚴肅的進了墓園。
根據他的印象，譚清的墓是在第三排最後一個。他帶著那束開得很燦爛的小雛菊一步一步走了過去，譚清的墓前被放了很多花，白的黃的都有，看起來不全是他父母帶來的，聽說網上最近有人自發組織來看望譚清，應該是這些人帶來的。
他蹲下身來把自己的小雛菊小心的放在了這些花的最上麵，這是譚清生前最喜歡的花，雖然小小的，但是卻也有自己的獨特魅力。
就像譚清本人一樣，純潔，美好。
寒楓抬起頭，看著墓碑上少女依然溫柔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如今他再看這張照片，沒有了第一次見的時候那種不適的感覺，她眉眼間的陰霾似乎已經消失了，如今她笑的很開心，發自肺腑。
“雖然我一次也沒見過你，但是卻覺得認識你很久了。”寒楓看著照片中的女孩輕聲說道，“可惜我還是來遲了，沒能把你保下來。”
寒楓突然想起那時候自己在她書房裏看到的那本關於小兔子的書，這樣想的話，其實譚清就和那隻被排擠出兔群的被染色的小兔子一模一樣，都是落進了陷阱，然後被大家欺淩，最後落了個死亡的下場。
“這不是你的錯。”寒楓似乎看到了女孩眼中的情緒，“錯的是她們，不是你。”
“若有來生，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別再像今生這樣，愛錯了人，信錯了朋友。”
“我以後大概不會來了，所以這束花送給你，非常和你的氣質。”寒楓輕輕撫摸了一下墓碑上的譚清兩個字，然後緩緩地站了起來。
“再見，譚清。”
他轉過身慢慢地往大門走，突然一陣清風從他身邊擦過，依稀夾雜著一聲少女的輕歎。
“謝謝你。”
寒楓回過頭，似乎看到了一個黑色長發的女孩對自己回眸一笑，然後很快消散在風中。憑著直覺，他知道那就是譚清，她在跟自己做最後的道別。
他又一次看向那塊墓碑，青色石板在陽光下反射著冰冷的一點光，而頭頂上空，一群飛鳥剛剛經過，發出了洪亮高亢的叫聲。
寒楓駐足了一會兒，再次掉頭離開。
陽光正好，有的人在太陽下歡歌笑語，有的人在墓碑中冰冷長眠。
譚清，願你有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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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的女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