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凱恩按照伊格爾的要求,準備好前往科多城的車行並叩門而入時，伊格爾又是一副迷迷糊糊剛剛睡醒的模樣。
有那麽一瞬間,凱恩甚至以為伊格爾大人一直處於沉睡狀態，而先前打算立刻離開的決定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殿下說的每句話,就算是他自己都給忘記了,你也一定要牢記在心裏,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殿下的囑咐。】
武長老的沉重叮囑又一次浮現在耳畔,那樣疲累的模樣,也是凱恩第一次見到的，也因此，凱恩對於武長老的話語和伊格爾大人的要求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麽想著，凱恩還是慢慢走上前，小心的呼喚著還眯著眼睛的精靈王。
“伊格爾大人……車馬已經準備好了，隨從人員也已經安排好，您可以動身了。”凱恩竭力輕聲地喚醒迷糊中的王者。
“唔……凱恩嗎……”隻見精靈王翻轉了一□子，抱著懷裏的被子轉向了另一邊。
見精靈王有要清醒的跡象，凱恩連忙又靠近了一點，打算將剛才的話重複一遍，“是的，殿下，是我，車馬已經準備好了，隨從跟隨您的人也都……”
“讓我再睡一會兒……一會兒……”無力地從被子裏探出手擺了擺，伊格爾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入凱恩的耳膜。
明明先前還是很著急要走的樣子，怎麽這才隔了一陣，就又變成了這幅懶散的樣子？
這算是什麽特殊時期嗎？怎麽殿下一時半會兒的變化這麽大？
這麽想著，凱恩不由得犯了難。
到底是該怎麽做？把殿下喊起來，讓他像之前說的那樣一早出發？還是說，就這麽讓殿下睡下去，等到他自然醒了再說？
從來沒有發現原來還會有這麽糾結的選擇，明明之前的伊格爾殿下就算是懶懶散散的時候，也從來不會耽誤自己要做的事啊。
就在凱恩站在床榻前糾結的時候，剛剛翻過去的人像是感受到了什麽，不耐地吸了兩口期，又反轉了回來。
“還有什麽事嗎？”
雖然還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但這次的聲音多少清醒了一下，凱恩立刻抓住機會上前道。
“先前伊格爾大人所交代的準備車馬的時，已經辦好了，包括隨行人員在內的其他事情也都安排好了，道爾頓因為還在和索隆城這邊賈德曼一派的主城聯盟進行關於戰鬥失誤之類的聲討談判，所以這次並不能一起去，但周圍依然時有小股魔兵出沒，其他的隨從人員多帶了一些，可能路上的速度會稍微減慢一些，希望不會耽誤到殿下的安排……”
房間裏很安靜，待到凱恩把該說的事說完了，伊格爾還是沒有任何表示。
心中自始自終都有些忐忑不安的凱恩猶豫了片刻，還是小心地抬起了眼瞼，小心地想要去觀察伊格爾的神色，卻直直地對上了仍處於防空狀態的伊格爾的眸子，在凱恩猛然一驚想要立刻垂下頭的時候，一個帶著睡音還有些懷疑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
“……你居然讓道爾頓那個家夥去招呼談判……凱恩，你發燒了嗎？”
“誒？”凱恩倏然一驚，隨著伊格爾的責備，立刻仔細思索著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什麽，卻絕望的發現，自己似乎隻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伊格爾大人的心思，完全找不到半點應該認錯和更改的地方。
最終，凱恩還是猶豫著道，“不是伊格爾大人讓道爾頓去處理那些……耀武揚威看著讓人不順眼的人類嗎……”
“我有說過？”這次確實伊格爾直接疑惑地反問了上來，大概是一問一答的間隙中清醒了一下，伊格爾又繼續問，“還有那個出行……怎麽回事？什麽緊急出行派人馬什麽的？你們要出去幹什麽？還是說，是武長老的吩咐？”
這次，凱恩是真的疑惑了，甚至都沒有顧及上先前自家殿下的喜怒無晴，淺色的藍眸中是滿滿的不理解。
“這不都是伊格爾大人的吩咐嗎？”
明顯是……不在一個回路上啊！
床上床下兩人頓時麵麵相覷了起來。
“所以說，我醒來了之後迷迷糊糊不太清醒又睡了過去，突然又在睡前無比清醒地吩咐了你們這些事？”從凱恩平緩的敘述中，伊格爾模模糊糊地總結出了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發展過程，甚至在得出結論的時候，還帶著明顯的試探。
怎麽聽都好像是鬼神出現一樣好嗎？！
“……是的，我和道爾頓當時確實是得到了您那樣的指示……雖然您當時的狀態……有些奇怪……”凱恩有些不自信地說。
“奇怪？從何而言？”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伊格爾挑眉問道。
“就是……態度和語氣上……都和您平時的樣子不太一樣……”凱恩挑揀著措辭，同時觀察著伊格爾的表情。
“那算是什麽？”被凱恩一句話搞的稀裏糊塗，伊格爾也出了聲，“難道我在一瞬間變成了魔物的樣子？種類突然轉化？或者被人冒牌頂替了？”
“不不，不是您想的那樣！”凱恩提高了聲音，打住了伊格爾越想越遠的猜想，然後又謹慎地道，“還是您的樣子，或者還是您的身體，但是氣場和感覺，卻在一瞬間變化了的感覺……”
“不再是我……”
伊格爾像是想到了什麽，頓時沉默了，而凱恩也不敢再說什麽，隻是兀自垂著頭。
半晌，伊格爾終於開口了。
“既然準備好了車駕，連道爾頓那個沒腦子的笨蛋也在努力應付著主城聯盟的人，那我就去看看科多城會有什麽東西吸引我。順便把武長老喊來，他和我們一起去。哦，還有啊，給道爾頓留個言，如果實在是搞不定的話，就讓達斡爾城的那個滑頭城主和城防長官過來幫忙看著點，那兩個家夥，著實是有點意思的人啊。”
“是！”看了眼麵前似乎恢複了原狀的伊格爾殿下，凱恩終究還是鬆了口氣。
隻是，雖然在凱恩眼中，殿下是恢複了，但伊格爾和武長老之間的相處卻依舊是陰雲一片。
搖搖擺擺的馬車裏，伊格爾自顧自地看著手中的一卷文書，而對麵坐著的武長老似乎打定了主意什麽都不說，敵不動我不動，閉著眼睛養神。
這個樣子，著實讓伊格爾心裏也憋了一股氣。
最終，伊格爾還是“啪”地一下合上了手中的卷軸，提高了聲音。
“武長老不覺得應該向我交代些什麽嗎？”
“殿下所指是什麽？老夫還不甚明白。”向來雷厲風行的武長老突然變成了大長老那樣悠哉悠哉的模樣，伊格爾瞬間像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一樣，噎地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哼，武長老好氣量啊，裝的倒像是什麽都沒有一樣。非要我一句一句提醒著才行！”
“如果能得到殿下的指教，身為臣子自然是欣喜萬分。”
又一個回合下來，武長老還是那幅安安穩穩的樣子，伊格爾卻有把自己噎地惡心起來。
好一個老頭子，瞞東瞞西就算了，問到頭上了，還繼續裝！
想到這裏，伊格爾連慢慢追尋的心情也沒有了，便直接開口問道：“你當時在戰場上，說僭越放到我腦子裏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武長老抖了抖眼皮，依舊是沉聲道，“是先代精靈王的記憶，由精靈長老代代傳承，專為在危急關頭交付於精靈王，以啟示王者尋找生路的記憶，具體的內容卻是著實不知了。”
“不知道？！”伊格爾驟然之間拍案而起，淺色的眸子氤氳起了讓人捉摸不透的憤怒，“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那所謂的艾斯米爾到底是什麽人！長老活了這麽多年，身為族內最博學的人之一，總該有所了解吧！”
“滿滿曆史長河中，人名多了去了，在下也不知道殿下想問的究竟是誰。”
“喔，看來這重名重姓的人還真不少呢。”伊格爾冷嗬了一聲，轉而慢悠悠地坐了下來，同樣變成了不緊不慢的樣子，白皙的手臂有些調皮地托住了下巴，悠哉悠哉地問道，“那我再請問武長老兩個問題，還希望您老能夠仔細解開我心中的疑惑。”
“殿下有問，我若知曉自當解答。”武長老保持著從始自終都沒有變化的坐姿，在伊格爾看過來的時候，平靜地回答。
“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武長老可敢對天發誓，你對我說的那些話句句都是處於對我的忠誠；這第二個問題嘛——”
“長老是不是特別地想我去死？”
兩個問題，無論是哪個問題，稍不留神回答失誤，都可以算是大逆不道的憑證，若是朝著最安全的答案回答，卻又似乎在某種程度上推翻了自己先前的那些避重就輕的答案。
是？還是不是？
像是前有狼後又虎一樣，每一個回答背後都可以延伸出無數全新的詰問，然後最終都隻剩下唯一的絕境。
無可逃避。
伊格爾依舊是笑著，看著麵前麵色不動的長老，安靜地等候著對方的回答。
半晌，武長老長歎出聲：“陛下，終究是回來了啊。”
有那麽一瞬間,凱恩甚至以為伊格爾大人一直處於沉睡狀態，而先前打算立刻離開的決定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殿下說的每句話,就算是他自己都給忘記了,你也一定要牢記在心裏,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殿下的囑咐。】
武長老的沉重叮囑又一次浮現在耳畔,那樣疲累的模樣,也是凱恩第一次見到的，也因此，凱恩對於武長老的話語和伊格爾大人的要求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麽想著，凱恩還是慢慢走上前，小心的呼喚著還眯著眼睛的精靈王。
“伊格爾大人……車馬已經準備好了，隨從人員也已經安排好，您可以動身了。”凱恩竭力輕聲地喚醒迷糊中的王者。
“唔……凱恩嗎……”隻見精靈王翻轉了一□子，抱著懷裏的被子轉向了另一邊。
見精靈王有要清醒的跡象，凱恩連忙又靠近了一點，打算將剛才的話重複一遍，“是的，殿下，是我，車馬已經準備好了，隨從跟隨您的人也都……”
“讓我再睡一會兒……一會兒……”無力地從被子裏探出手擺了擺，伊格爾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入凱恩的耳膜。
明明先前還是很著急要走的樣子，怎麽這才隔了一陣，就又變成了這幅懶散的樣子？
這算是什麽特殊時期嗎？怎麽殿下一時半會兒的變化這麽大？
這麽想著，凱恩不由得犯了難。
到底是該怎麽做？把殿下喊起來，讓他像之前說的那樣一早出發？還是說，就這麽讓殿下睡下去，等到他自然醒了再說？
從來沒有發現原來還會有這麽糾結的選擇，明明之前的伊格爾殿下就算是懶懶散散的時候，也從來不會耽誤自己要做的事啊。
就在凱恩站在床榻前糾結的時候，剛剛翻過去的人像是感受到了什麽，不耐地吸了兩口期，又反轉了回來。
“還有什麽事嗎？”
雖然還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但這次的聲音多少清醒了一下，凱恩立刻抓住機會上前道。
“先前伊格爾大人所交代的準備車馬的時，已經辦好了，包括隨行人員在內的其他事情也都安排好了，道爾頓因為還在和索隆城這邊賈德曼一派的主城聯盟進行關於戰鬥失誤之類的聲討談判，所以這次並不能一起去，但周圍依然時有小股魔兵出沒，其他的隨從人員多帶了一些，可能路上的速度會稍微減慢一些，希望不會耽誤到殿下的安排……”
房間裏很安靜，待到凱恩把該說的事說完了，伊格爾還是沒有任何表示。
心中自始自終都有些忐忑不安的凱恩猶豫了片刻，還是小心地抬起了眼瞼，小心地想要去觀察伊格爾的神色，卻直直地對上了仍處於防空狀態的伊格爾的眸子，在凱恩猛然一驚想要立刻垂下頭的時候，一個帶著睡音還有些懷疑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
“……你居然讓道爾頓那個家夥去招呼談判……凱恩，你發燒了嗎？”
“誒？”凱恩倏然一驚，隨著伊格爾的責備，立刻仔細思索著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什麽，卻絕望的發現，自己似乎隻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伊格爾大人的心思，完全找不到半點應該認錯和更改的地方。
最終，凱恩還是猶豫著道，“不是伊格爾大人讓道爾頓去處理那些……耀武揚威看著讓人不順眼的人類嗎……”
“我有說過？”這次確實伊格爾直接疑惑地反問了上來，大概是一問一答的間隙中清醒了一下，伊格爾又繼續問，“還有那個出行……怎麽回事？什麽緊急出行派人馬什麽的？你們要出去幹什麽？還是說，是武長老的吩咐？”
這次，凱恩是真的疑惑了，甚至都沒有顧及上先前自家殿下的喜怒無晴，淺色的藍眸中是滿滿的不理解。
“這不都是伊格爾大人的吩咐嗎？”
明顯是……不在一個回路上啊！
床上床下兩人頓時麵麵相覷了起來。
“所以說，我醒來了之後迷迷糊糊不太清醒又睡了過去，突然又在睡前無比清醒地吩咐了你們這些事？”從凱恩平緩的敘述中，伊格爾模模糊糊地總結出了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發展過程，甚至在得出結論的時候，還帶著明顯的試探。
怎麽聽都好像是鬼神出現一樣好嗎？！
“……是的，我和道爾頓當時確實是得到了您那樣的指示……雖然您當時的狀態……有些奇怪……”凱恩有些不自信地說。
“奇怪？從何而言？”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伊格爾挑眉問道。
“就是……態度和語氣上……都和您平時的樣子不太一樣……”凱恩挑揀著措辭，同時觀察著伊格爾的表情。
“那算是什麽？”被凱恩一句話搞的稀裏糊塗，伊格爾也出了聲，“難道我在一瞬間變成了魔物的樣子？種類突然轉化？或者被人冒牌頂替了？”
“不不，不是您想的那樣！”凱恩提高了聲音，打住了伊格爾越想越遠的猜想，然後又謹慎地道，“還是您的樣子，或者還是您的身體，但是氣場和感覺，卻在一瞬間變化了的感覺……”
“不再是我……”
伊格爾像是想到了什麽，頓時沉默了，而凱恩也不敢再說什麽，隻是兀自垂著頭。
半晌，伊格爾終於開口了。
“既然準備好了車駕，連道爾頓那個沒腦子的笨蛋也在努力應付著主城聯盟的人，那我就去看看科多城會有什麽東西吸引我。順便把武長老喊來，他和我們一起去。哦，還有啊，給道爾頓留個言，如果實在是搞不定的話，就讓達斡爾城的那個滑頭城主和城防長官過來幫忙看著點，那兩個家夥，著實是有點意思的人啊。”
“是！”看了眼麵前似乎恢複了原狀的伊格爾殿下，凱恩終究還是鬆了口氣。
隻是，雖然在凱恩眼中，殿下是恢複了，但伊格爾和武長老之間的相處卻依舊是陰雲一片。
搖搖擺擺的馬車裏，伊格爾自顧自地看著手中的一卷文書，而對麵坐著的武長老似乎打定了主意什麽都不說，敵不動我不動，閉著眼睛養神。
這個樣子，著實讓伊格爾心裏也憋了一股氣。
最終，伊格爾還是“啪”地一下合上了手中的卷軸，提高了聲音。
“武長老不覺得應該向我交代些什麽嗎？”
“殿下所指是什麽？老夫還不甚明白。”向來雷厲風行的武長老突然變成了大長老那樣悠哉悠哉的模樣，伊格爾瞬間像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一樣，噎地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哼，武長老好氣量啊，裝的倒像是什麽都沒有一樣。非要我一句一句提醒著才行！”
“如果能得到殿下的指教，身為臣子自然是欣喜萬分。”
又一個回合下來，武長老還是那幅安安穩穩的樣子，伊格爾卻有把自己噎地惡心起來。
好一個老頭子，瞞東瞞西就算了，問到頭上了，還繼續裝！
想到這裏，伊格爾連慢慢追尋的心情也沒有了，便直接開口問道：“你當時在戰場上，說僭越放到我腦子裏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武長老抖了抖眼皮，依舊是沉聲道，“是先代精靈王的記憶，由精靈長老代代傳承，專為在危急關頭交付於精靈王，以啟示王者尋找生路的記憶，具體的內容卻是著實不知了。”
“不知道？！”伊格爾驟然之間拍案而起，淺色的眸子氤氳起了讓人捉摸不透的憤怒，“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那所謂的艾斯米爾到底是什麽人！長老活了這麽多年，身為族內最博學的人之一，總該有所了解吧！”
“滿滿曆史長河中，人名多了去了，在下也不知道殿下想問的究竟是誰。”
“喔，看來這重名重姓的人還真不少呢。”伊格爾冷嗬了一聲，轉而慢悠悠地坐了下來，同樣變成了不緊不慢的樣子，白皙的手臂有些調皮地托住了下巴，悠哉悠哉地問道，“那我再請問武長老兩個問題，還希望您老能夠仔細解開我心中的疑惑。”
“殿下有問，我若知曉自當解答。”武長老保持著從始自終都沒有變化的坐姿，在伊格爾看過來的時候，平靜地回答。
“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武長老可敢對天發誓，你對我說的那些話句句都是處於對我的忠誠；這第二個問題嘛——”
“長老是不是特別地想我去死？”
兩個問題，無論是哪個問題，稍不留神回答失誤，都可以算是大逆不道的憑證，若是朝著最安全的答案回答，卻又似乎在某種程度上推翻了自己先前的那些避重就輕的答案。
是？還是不是？
像是前有狼後又虎一樣，每一個回答背後都可以延伸出無數全新的詰問，然後最終都隻剩下唯一的絕境。
無可逃避。
伊格爾依舊是笑著，看著麵前麵色不動的長老，安靜地等候著對方的回答。
半晌，武長老長歎出聲：“陛下，終究是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