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四從江岸邊的小酒家出來之後,十分自然的分成了兩邊。陸小鳳和薛冰還要回去如意客棧裏,霜晴和葉孤城卻是往平南王府的方向相攜走去。


    枝繁葉茂的樹木影影綽綽,清幽的月色下投下一片片濃重的陰影。


    薛冰扭過頭來,看著陸小鳳,眼睛亮晶晶的,道:“原來陸霜晴長這個模樣!”


    陸小鳳笑道:“很漂亮?”


    薛冰撲上去就咬了他一口,紅著臉笑道:“別一個女麵前誇另一個女漂亮!”


    陸小鳳無奈搖頭:“女的嫉妒心啊……”


    薛冰甜甜一笑,道:“沒有嫉妒她!”


    陸小鳳隨意道:“那還咬的耳朵?”


    薛冰眼珠轉了轉,十足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道:“先前說,那些關於陸霜晴的傳言,都是假的,可是,她的確和白雲城主葉孤城一起,而且兩個看起來很親密。說,唐天儀的事情會不會也是真的?”


    陸小鳳誠懇道:“這裏麵一定另有隱情。”


    薛冰想了想,說道:“若非親眼所見,會相信葉孤城給一個女係披風嗎?”


    陸小鳳無奈,道:“不信……”


    薛冰笑了一下,強調道:“可是現不得不信了!”


    陸小鳳苦笑,隻得說:“是。”


    薛冰又道:“陸霜晴自己說她去張家口找唐天儀的。”


    陸小鳳眨了眨眼睛,道:“她也說了,她是碰巧有點事情找唐天儀,後來才又偶然遇到了葉孤城,而非江湖傳聞中的兩因愛生恨,葉孤城調戲了唐天儀的妻子,唐天儀又與霜晴一見鍾情,四個張家口弄出來好一出恩怨情仇。”


    薛冰怔了怔,想想也對,那些傳言,委實太誇張了些……


    等到他們回到如意客棧的時候,桌上已經放著一張信封,信封上麵隻有四個字:“幸不辱命!”


    悠悠長夜,青石板的街道上,隻有兩個悠然漫步的身影,遠處偶爾會傳來三兩下打更的聲音。


    和葉孤城一起走進平南王府時,霜晴赫然發現,王府一側的院子裏,赫然燈火通明,一身錦衣華服的朱南,正站院門口精致的燈籠下麵,含笑望著這邊。


    霜晴看著朱南,微微一怔,旋即心中想道:深夜出現平南王府,又是全然一副主家待客的姿態……霜晴雖然並不熟悉當今朝廷,卻也知道,明朝國姓正是為朱,今日見到朱南,再仔細一想,倒也不難猜出他的身份……


    “葉城主,陸姑娘!”朱南笑著說道,依然是往日那般熱情溫和的樣子。


    霜晴望著他,有些詢問的說道:“平南王世子?”


    南王世子笑道:“陸姑娘果真聰慧無雙!”


    霜晴搖了搖頭,認真道:“倒是之前失禮了。”


    南王世子笑容灑脫,毫不意的說道:“先前是下隱瞞了陸姑娘,怎能怨得了毫不知情的陸姑娘?”


    隨便客套了兩句之後,南王世子便請帶葉孤城和陸霜晴去休息,自己便也轉身回了房間。


    南王世子為霜晴和葉孤城安排的住所,是平南王府中一處十分僻靜幽美的院落,大片空地上雖無花團錦簇,周圍的樹木之間卻是落英紛紛。


    這是一個不會輕易被打擾、十分安靜、也十分適合練劍的院落。


    霜晴和葉孤城的房間也挨了一起,從門口出來,到隔壁那裏,不過幾步遠的距離。好南王世子到底還知道什麽叫做適可而止,雖然心中諸多打算,到底沒有把兩個直接安排到一個房間裏去……


    拂曉時分,幾顆星辰還變得越來越淡的天幕中微微閃爍,遠處的景物已經出現了淡淡的輪廓,秀麗的山巒帶著蒼翠的綠色,映瑰麗的漫天朝霞之上,空氣中的夜色薄霧也漸漸的散去。


    一夜好眠,霜晴手中拎著驪歌雙劍,推開房間的門,映入眼簾的,赫然便是落花依草、落英繽紛之中,一襲白衣勝雪,一柄烏鞘長劍,院中靜如夜闌,卻劍氣肆意!


    早起想要院中練劍的霜晴自然把礙事的披風仍了屋裏,輕容紗的白色衣裙下,手中的驪歌雙劍質地如玉,劍氣如虹!


    葉孤城與霜晴第一次杭州城外的小茶肆中遇見時,霜晴手中的,便是這柄驪歌雙劍。劍柄上隱約覆蓋的宛若紅翡的灼眼紅色被握細膩如白玉的手指間,雙劍周身滿是凜然劍氣,卻寒氣內斂,並無絲毫殺氣。


    看到霜晴,正練劍的葉孤城手上劍勢絲毫不緩,望過來的一雙宛若寒星的眼眸卻瞬間亮了起來。


    霜晴認真的看著他練劍,自然也對上了那雙寒星一般的眼睛。


    不用想也知道,葉孤城的視線肯定凝固了霜晴的手和手中的劍上。


    霜晴不等他開口,更不等他像昨日遇到陸小鳳那樣,招呼都不打就一招“天外飛仙”一劍襲來,把劍拎手裏轉身就走,“葉孤城繼續練的劍,去別的地方!”


    葉孤城不知何時已經收了劍,站漫天落英繽紛之下,長身玉立,麵容雋永,晨光絢麗、朝霞漫天的清晨,仿佛周身都籠罩一層淡淡的光暈之間,他的聲音依然清冷,卻十分明晰,道:“平南王府中再無如此僻靜之地!”


    霜晴往院外走的步子微微一頓,回過頭來靜靜的看了眼站那裏,幾欲讓目眩神迷的白衣身影,果斷的徑自往自己的房間裏走去,隨著門扉掩上,隻留了一句話給葉孤城:“等葉城主休息之時,霜晴再來便是!”


    望著緊閉門窗的房間,葉孤城微微一怔,心中暗道:躲得可真快……若是剛剛真的一劍襲過去迫她出手,霜晴難不成真的會把她自己手中劍扔出去不成……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霜晴已經吃完了早飯,葉孤城依然還院中練劍。


    霜晴索性打開一扇窗子,手裏捧著一杯茶,坐窗邊望著院落中的葉孤城專心練劍的白色身影。


    江湖之中,偷看別的招式,本是大忌!


    霜晴開窗子時,弄出的聲響並不小,當她手中捧著一杯茶,拎著一個凳子坐窗邊,懷中還抱著宛若白玉、光澤瑩潤的驪歌雙劍之時,葉孤城剛好看過來一眼。四目相對之下,霜晴微微莞爾一笑,葉孤城的眼睛裏,似乎也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並未對霜晴觀看他練劍一事提出任何質疑。


    不消片刻之後,葉孤城略一收劍,暫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一手捧茶,一手托腮坐窗邊的霜晴,突然開口道:“若要看,為什麽不出來?”


    霜晴對著他眨了眨眼睛,過了好半響,才特別認真又微微有些無奈的輕聲回答道:“怕一劍就直接衝著飛過來了……”


    窗戶就這麽大,她就坐窗戶裏麵,葉孤城想要飛身一劍過來,這窗子雖然攔不住他,可是,卻會影響他的劍勢。


    “……”葉孤城頓時默然無語,霜晴看著他,又眨了眨眼睛,也不多說話。


    沉默良久,葉孤城終於開口道:“出來吧!今日絕不迫拔劍,也不會故意為難……”


    霜晴漆如墨染的漂亮眼睛瞬間也亮了起來。


    她本就是愛劍之,十幾載專心於劍,每日練劍更是不畏寒暑,從不間斷!她想要觀看葉孤城練劍,也並非是想要偷學葉孤城的劍法,隻是這等天下無雙的絕世利劍,單純隻是觀看,於霜晴而言,亦是充滿誘惑。


    奈何霜晴與葉孤城、西門吹雪等劍道不同,對劍的理解、誠心於劍的方式更是相差甚遠。對上葉孤城、西門吹雪他們這種碰見一個旗鼓相當的劍客,就恨不得舍棄一切但求一戰的性子,霜晴實是避之唯恐不及。


    現既然葉孤城答應說不會再想方設法的讓她出手,霜晴當然更願意視野開闊的院落之中看他練劍。


    霜晴轉身,手中微微一送,已經隔空將手中的茶杯穩穩的拋回了黃梨花木的桌麵上,近乎悄無聲息,旋即手中抱著驪歌雙劍,徑自從窗口輕輕的挑了出去,施展輕功,身影飄搖閃現之間,已經輕巧的坐了樹幹上。


    霜晴一手抱著自己的雙劍,一手微微扶著樹幹,低下頭愉快的微笑道:“這裏應該不會妨礙吧?”


    葉孤城微微點了點頭。


    霜晴選的那棵樹,視野極好,而且,距離他現站定的位置也不算太遠,卻剛好不會被烏鞘長劍帶起的凜然劍氣所影響到。


    等到臨近中午之時,特意親自前來這僻靜的院落裏,邀請葉孤城和霜晴過去赴宴的南王世子,才走進院中沒幾步,便被一道帶著寒凜冷意的劍氣所逼退。


    南王世子停院落門前,抬眼看到的,卻是站樹下一襲白衣勝雪、豐神俊朗、目光灼灼的葉孤城,以及劍舞靈動灑脫,劍氣卻冷冽肆意的霜晴。


    劍舞本就極美,劍器渾脫,不拘一格,起處若雲湧雷動,收處若細柳扶風,剛柔交織,劍奏笙歌,妙舞奪魄!


    秋高潛淵,危池龍隱,佳亮劍,聲動四方,不過如是!


    看到南王世子的身影,意識到剛剛被自己的劍氣逼退之定然也是他,身為客卻把此地的主給逼出了院落,霜晴當即收劍,略有些歉意的淺淺笑了一下。


    不等霜晴開口道歉,南王世子已經十分溫和自若的徑自開口道:“剛剛下冒昧闖進來,打擾了陸姑娘和葉城主練劍,卻是下的不是了,還請陸姑娘多多擔待!”


    霜晴連忙搖頭笑道:“世子多慮了。”


    南王世子自然也看到了霜晴單薄輕簡、微微露肩和露出一截小腿的白色衣裙,不過經曆過茶樓裏那一次之後,南王世子的舉止自然無可挑剔,神態自如,對於霜晴身上太過不拘一格的衣裙視若不見,笑著和霜晴打過招呼後,便果斷的把視線近乎僵硬的凝固了葉孤城身上,依舊十分灑脫的笑著將自己的來意說明,等到葉孤城和霜晴雙雙點頭之後,方才轉身,心裏長舒了口氣,步履悠然的離開……


    等到南王世子離開之後,葉孤城靜靜的望著霜晴,半響,才微微有些蹙眉的道:“等下赴宴,總不好始終披著披風,讓侍女幫拿一套別的衣物可好?”


    霜晴也望著他,眨了眨眼睛,認真想了想,最終還是微微搖搖頭說道:“不用麻煩了,回房間去換一件衣服就好了!”


    畢竟已經答應了南王世子的邀請,霜晴雖然覺得有些無聊,還是回房間,換了一身月白色的無風塵翼長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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