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個應該不複存在了的設施被稱作黑色的發源地。那是一個隻有一群特別的小孩子的地方。


    “生日,是什麽東西?”


    在幾乎一片漆黑的房間內,少女問道。


    “真是個奇怪的孩子啊……連生日是什麽都不知道?


    少年好像很吃驚的樣子。


    “那是自己出生的日子哦”


    他們兩人並排坐在一個空房間內聊著天。少女在晚上散步的時候與少女相遇了。


    少女沒問少年的名字——名字在這裏沒有意義。孩子們隻被人以編號稱呼,而且他們之間幾乎不會互相碰到。


    “在出生那天要做什麽?”


    “要慶祝啊。收禮物,吃蛋糕”


    “……那個,蛋糕?”


    “蛋糕你也不知道是什麽嗎?”


    少年大聲地說道。她沒有因此而害羞。與直到最近為止還在外麵的世界生活著的少年不同,自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這裏的她什麽都不知道。


    即便如此,看起來她對生日這個事情是越聽越期待。


    “生日,在哪裏可以得到?”


    她看似一臉認真地問道。她沒有想到這是個很奇怪的問題。


    少年沉思了一會兒,終於有點不確定地說道。


    “我想生日無論在哪裏都拿不到……但是,那個,如果可以的話,我把我的生日給你吧”


    在很久之後,少女才知道這也是一個很奇怪的提議。但是那個時候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到這個。


    她變得很高興。


    “可以嗎?”


    “嗯。但是,因為生日隻有一個,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哦”


    “我知道了”


    日向子點頭道。


    “我的生日時……”


    少年故弄玄虛地說道。


    “六月十六日”


    六月十六日。她不斷地在口中重複著。


    (一定不能忘記這個日子)


    她在心中做出了決定。


    (我一定會永遠永遠地,好好記著的)


    “……差不多該回房間了”


    少年站起來了——現在已經很晚了。


    “明天晚上再來聊天吧”


    她點了點頭。


    “嗯,明天晚上再見”


    在白天她是不可能和其他人這樣見麵的。如果要見麵,就隻有在晚上。


    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麵了。因為第二天,在深夜之前,黑色的發源地就被terion襲擊了。


    日向子聽到了從外麵傳來的孩子們的慘叫聲和腳步聲,混雜在那聲音中像是男人的哄笑聲也一起傳來了。有人在殺著孩子們,在想到了這點的瞬間,日向子就馬上跑進放在自己房間角落裏的櫥櫃中去。


    然後,日向子就這樣抱著膝蓋一動不動。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她的嘴唇不斷地重複著像是咒語一樣的話。


    她沒有考慮戰鬥或是逃跑。隻是不斷地渴求著有人能向她伸出援手。


    不記得過了多長時間。


    她房間的門曾被打開過一次,雖然有人走了進來,但是過了好久都沒有注意到躲在櫥櫃裏麵的她。


    突然,日向子回過神來了,側耳傾聽著外麵的動靜——外麵的世界完全安靜下來了。無論怎麽等,都聽不到一個腳步聲。


    (得到外麵去)


    日向子感覺到她必須要去確認一件事。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這件事是什麽,她卻無論怎樣都想不起來。過了好幾個小時,因為緊張的原因,她的大腦什麽都思考不了。


    猶豫了良久之後,她才慢吞吞地打開櫥櫃的門走到外麵去。


    這是一間簡陋的白色的房間。除了床,桌子和她所潛入的櫥櫃之外就沒有其他任何的東西了。


    光從鑲嵌在天花板附近的窗中射了進來。天已經亮了。外麵開始下雪了。


    她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館內的暖氣和照明都已經停掉了。她隻穿著的樸素的白色上衣和褲子。這裏的孩子們都穿著這樣的衣服。


    日向子赤著腳地從房間跑出到走廊上。正好那裏躺著一個terion。是一個有著綠色皮膚的高大的男人。他的手裏緊緊地握著一把長柄的戰斧。他身上開了一道的恐怖的深深的傷口,傷口從頭部開始一條直線地劃過背部,他的身體幾乎要被劈成兩半。


    那個綠色的後背痙攣了起來,日向子嚇了一跳。男人微微地抬起頭看著她——他還活著。日向子逃跑似地跑了出去。


    平時都關著的房門現在全部都打開了。她逐一地打開房門進去確認。所有的設施都被破壞了,都被蹂躪了。大人和小孩都一副慘狀地倒下來了。


    注意到自己身處修羅場中的日向子開口喊道。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她突然想起來了——那個孩子。


    昨天晚上,聊天的男孩子。日向子在晚上偷偷地溜出房間,在設施中來回地漫步的時候,在空房間裏碰到的男孩子。他說過他是最近剛剛來到這裏的。那個說過和她一樣喜歡散步的男孩子。


    因為那個房間很黑,所以她也看不太清少年的長相。但是,日向子記得他的聲音。躲在房間裏的時候,到最後還是沒聽到那個孩子的慘叫聲。


    她走下通往地下的樓梯,跑過長長的走廊。在途中,可以明顯看出是terion的高大的男人倒在了血泊中。日向子避開那具屍體,走向最裏麵的房間。房門開了一條縫。


    昏暗的房間中,誰也不在。


    日向子抱著膝蹲了下來。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走一步了。


    “我的生日是……六月十六日”


    突然,她低聲地喃呢道。


    日向子睜開了眼。她花了一段時間才注意到那隻是做夢而已。


    她躺在了床上。日向子慌慌忙忙地摸了下自己的右肩,那裏被厚厚的繃帶包紮起來了。身上穿著的也不是水手服,而是藍色的病號的衣服。床的周圍掛著白色的簾子,點滴台就立在床的旁邊。


    看起來自己大概是在醫療設施裏吧。混凝土的天花板變成了茶色,而且各處都布滿了裂紋。貌似是個相當老舊的建築物。看以隱約地看到在簾子對麵的窗戶的輪廓。日向子看到太陽光射了進來,看來已經天亮了。


    “我的生日時……六月十六日”


    就像夢中的那樣,她低聲地喃呢著。


    (是拓也的生日)


    昨天晚上,聽到拓也說起他們的記憶的事時,她第一時間就明白了,給她生日的人就是他。


    本來想著他們已經不會再見麵的了——但是,在這八年間,她一直都記著,也許是在心中的某處期待著。


    日向子繼續一如往常地在口中念著“生日”。


    “距離最初那天已經過去兩千一百三十三天了……距離上次生日已經過去三百六十五天了……啊”


    今天是“生日”。當然,這和她的生日沒關係。“最初那天”是他給生日她的那天。


    在那個設施裏的小孩子幾乎不可能擁有屬於自己的東西。隻有他把自己擁有的東西給了她。所以她一直都沒有忘記那天。那是沒有家人和朋友的她,為了一直記著自己也是個人類而珍惜著的回憶。


    “……今天,是你生日啊”


    突然,日向子聽到女孩子的聲音,嚇得差點跳了起來。日向子從白色的簾子的合鋒中看到了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的禮菜的臉。


    “啊,嗯”


    “生日快樂”


    禮菜保持著那幅表情說道。


    “……


    這裏是?”


    “世津子醫生的診療所”


    日向子在想,世津子醫生是誰啊,但是現在不是細問這個問題的氣氛。


    “……拓也呢?”


    “拓……”


    瞬間,禮菜的眼睛睜圓了,表情變得越發的不高興了。


    “雖然他一直在這裏,但是剛才 被警察叫去了。他拜托我,在他回來之前照看一二,所以我就來了”


    日向子不由得明白了禮菜板起臉的原因了。那是是在半夜裏突然被叫來這裏的原因吧。


    “謝謝”


    日向子說道,禮菜左右地搖了搖頭。


    “反正我也睡不了,沒事的”


    “……嗯?”


    這時,聽到了房門打開的聲音。聽到一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拓也的頭從禮菜的頭的上方冒了出來。他大概是跑過來的吧,有一點點喘氣。


    “日向子,醒過來了?”


    日向子,這個稱呼方式讓禮菜皺起了眉頭。


    “……小拓來了,我就先回去了”


    留下這麽一句話後,禮菜的表情就一直板著。


    “啊,嗯,謝謝了啊。……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吧?”


    從簾子外傳來了拓也的聲音。


    “沒事的”


    簡短地回答之後,就聽到禮菜走出房間的腳步聲了。


    日向子被運到了東堂世津子的診療所裏。


    日向子半身坐起來,拓也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世津子在門對麵的診療所裏小憩著。如果有什麽事的話,她馬上就能起來。


    “……最後,還是不知道奧弗裏斯怎麽樣了?”


    聽完拓也的敘述之後,日向子問道。


    奧弗裏斯走後,拓也背著日向子迅速地離開那個地方。那個terion肯定是去拿回自己的戰器了,也許之後他會再次回來。如果再次被他發現的話肯定會被殺掉的。


    拓也把日向子背到自己家後,把情況和和男說了,讓和男幫忙聯絡世津子的診療所。然後也報警了,但是他隱瞞了日向子的事情,隻對警察說“看到terion殺人了”。


    在把可以做的事情都做了之後,拓也就去診療所了。和男則是回家去休息了。如果有什麽事就聯絡他。


    “那個女孩子呢?”


    日向子簡短地問道。她問的是那個死掉了的少女。拓也緊緊地咬著牙。


    “貌似被警察運走了。但是,她的那個樣子,而且什麽東西都沒帶,所以還不能確定她是誰……”


    拓也的聲音顫抖著。那個慘狀還未從他的腦海中離去。雖然是一個不認識的少女,但是拓也卻更加地憤怒。他們連少女是誰都不知道,發現奧弗裏斯也太晚了。在這期間也許還有人被殺掉了。


    “我今天在之後也試著去搜索一下奧弗裏斯。搜索就是在這附近,我對附近的地方大部分都熟悉。”


    拓也回想起那染著血的奧弗裏斯,身體就顫抖起來了。隻要一想起那樣的東西就潛伏在這附近,他就會感覺坐立不安。


    “……隻是在這之前,有些話想問日向子”


    他說道。


    “你知道我……或者說是我和禮菜曾經所在的地方的吧?”


    沉默在流淌。日向子低著眼沉思著。好像在腦海中整理著要說的話。看起來會是很長的一段話。


    “……原本,terion這個種族麵臨著要從這個消失的命運”


    日向子開始用輕輕的聲音說道。


    “雖然他們的每個個體都比人類要強,壽命也比人類要長,但是他們的繁殖能力很低。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他們也就被埋沒了,大概是重複地同族間結婚,或者是進行與人類的混交後,他們的種族衰退了。如果再過個數百年的話,無論哪個種類的terion都會消亡的……但是,戰器出現在了個處於黃昏的種族前,改變了這個狀況。”


    “戰器,說的是日向子和奧弗裏斯拿著的武器……吧”


    日向子點了點頭。


    突然,拓也回想起了離開了戰器之後就失去了異形體態的奧弗裏斯。如果沒有戰器的?話,也許他可以作為一個極其普通的人生活的吧。


    “出現……從哪裏出現?”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也許terion他們也不知道。某一天從這個國家的某處發現了一百把左右的戰器。所知的隻是這些而已……但是,隻有戰器的功能是從一開始就搞清楚了的。戰器能讓他們作為terion的真正的肉體展露在外麵,把人類部分的肉體收入到內側。因為這是肉體替換,所以我們稱之為‘反轉’……戰器就像是鑰匙一樣,所以如果兩者內在合不來的話就不可能反轉。這就是我們和terion拿著的戰器都各不相同的原因了”


    “那把金色的劍也是戰器?”


    “那個是特別的戰器。我們使用的是兵刃是黑色的‘黑色戰器’。那個‘金色戰器’是屬於上位的戰器,一共隻有四把。但是,沒人能使用這些戰器。那個戰器如果釋放出讓人渴求的力量的話,肉體的反轉就太過了。所以,奧弗裏斯自己是絕對不會拔出那把劍的吧?何況,普通人如果拔出來的話,就肯定會死掉……肉體都翻過來了”


    拓也吸了口氣。


    “那麽昨天那個孩子的死也是……”


    “嗯,她……不,到現在為止被terion襲擊的女孩子們,都,是因為被逼握著那把劍而死掉的……那是過剩的‘反轉’的結果。對普通人來說戰器是危險的東西”


    日向子微微閉著眼睛,咬著嘴唇,到現在為止落在奧弗裏斯的手裏的數十個女孩子都是像她那樣死掉。


    這麽說起來,日向子第一次談及戰器的時候,她也沒讓拓也觸摸戰器。


    “……回到話題,靠戰器得到力量的他們,遵從著本能開始互相戰鬥。雖然人類也進行了戰器的研究,但是在這裏麵有一小部分人想到,人類也可以為了自衛擁有同樣的力量嗎。然後,他們就真的開始了研究……有說這是民間研究機構的暴走,也有說是公安警察設立的,等等,有著各種各樣的說法,我們也不知道哪種說法才是真的。總之,以用戰器與terion戰鬥為目的的神秘組織誕生了……它的名字叫做‘阿卡’。方舟的意思”


    “那個,為什麽必須要秘密行動?”


    拓也問道。


    日向子歎了口氣。


    “剛才我說過戰器會terion的肉體的人類部分和terion部分反轉的吧?在我和你身體中外殼就是有著與terion相同性質的細胞。我們是人為地造出來的,像terion那樣的東西……這樣的事情你覺得會被人允許嗎?”


    拓也明白了。這事誰都不會允許。在“災厄”發生前的和平時代就更加不會允許的吧。


    “這樣創造出來的就是‘方舟戰士’。最初的時候,他們與terion的戰鬥很順利。占據上風的是人類這方……但是,卻因此而發生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日向子停了一下。


    “本該是各自為戰的terion們也與人類一樣成立了一個組織……這個組織就是‘grand terion’因此,戰局一下就改變了。他們不光是把我們,還把人類本身為對手。創造了組織的他們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找出可以使用金色戰器的terion”


    “……找到了那樣的terion了?”


    日向子點了點頭。


    “他的名字是魯斯蘭?沃魯庫。就我們所知,他是唯一可以使用金色戰器的terion。在我們中間,都把他稱作災厄的絕星……然後,他使用這個戰器,消滅了一個街區”


    拓也的身體顫抖著。引發災厄的隻是一個terion,有著這樣的流言。


    但是——。


    “……災厄……是因為戰器的原因吧”


    戰器到底擁有著怎樣的力量,拓也想象不出來。


    “嗯。據說其他的金色戰器也擁有著同等的力量。在引起災厄之後,terion們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收集全部的金色戰器。那個事件發生數日之後,建在這裏隔壁縣的設施就遭到了襲擊。因為在那裏保管著一把金色戰器”


    日向子突然看向遠方。


    “那個設施就是黑色的發源地……我成長的地方”


    接著,日向子就盯著拓也的臉。


    “大概,你和禮菜也曾在那裏”


    2


    “那麽,你也知道我們的事情?”


    拓也情不自禁地探出身子。日向子左右地搖了搖頭。


    “不。說不上知道,我沒和禮菜見過麵,而且和拓也也隻是在襲擊的前一天說過話而已。在這之前還未曾見過你,所以我想你們應該是被襲擊之前從某處送過來的”


    “某處?這麽說,就是你也不知道咯?”


    拓也有些喪氣地說道。日向子微微點了點頭。


    “那個設施裏剩下的數據幾乎都被毀了。所以,你們兩個在那之前在哪裏,是用怎樣的原來開發的,進行了怎麽樣的手術,全部都不知道。也調查不了了”


    “開發……”


    拓也不由得重複了一下她的話。正如那個terion所說的那樣,看來自己並不隻是單純的人類。接著,日向子少有地像是慌張般說道。


    “但是。我們除了也可以包裹外殼之外,和普通人沒區別,可以就這樣作為人類生活下去的”


    拓也的沉默催促著日向子繼續講下去。總之,最先要做的就是繼續聽下去。


    “黑色的發源地是為了創造出次世代的阿卡米雷斯的設施。他們的最終目的是‘創造出完美的戰士’。以此為目標,他們對每一個孩子都進行各種不同的手術和教育”


    “完美的……戰士?”


    “你注意到我的外殼並沒有覆蓋住全身了吧?雖然有程度上的差距,但是其他的阿卡米雷斯也是一樣,並不存在能將肉體百分之百武裝起來的戰士。因為原本,人類的肉體與外殼是不相容的。但是,也許有孩子,能夠順利地適應,變成完美的阿卡米雷斯。他們是這樣想的”


    日向子繼續淡淡地說明著。使用小孩子進行人體試驗,這樣的事情隻是聽說過。但並沒有能確切地公開這些試驗的正規的組織。


    “但是,據說這個試驗進行得並不順利……就我所知,沒有一個人能變成完美的阿卡米雷斯……包括我在內,而且,最後——”


    “——設施還被被terion襲擊了”


    拓也說道,日向子點了點頭。


    “在那個事件中,被救出來的生還者隻有我一個人而已……然後,還有兩個不知道名字,行蹤也不明的兩個人”


    日向子一邊這樣說著一邊盯著拓也。


    “我和……禮菜嗎”


    拓也也終於注意到了。這麽說,就是禮菜也和拓也一樣,曾接受過作為阿卡米雷斯的“調整”。


    “我想拓也你們一定是順利地從terion的手中逃脫了,走出了設施。然後就來到了這個城市的吧”


    “為什麽你會知道我們是這個組織的?”


    “拓也說過你們在被發現時,是穿著樸素的白色衣服,赤著腳的吧?那個時候,在那裏的小孩子幾乎都是穿著這樣的衣服的。而且這裏是距離設施隻有二十公裏的西邊……如果拚命地走的話,無論怎樣小孩子都還是能走過這樣的距離的吧”


    拓也點了點頭。這個拚命的結果就是禮菜倒在了山裏吧。


    “隻有我和拓也你們在那個夜裏生還了下來……”


    突然,日向子的話中途停下來了。


    “……準確地說,還有一個人在——奧弗裏斯?佩恩基拉。襲擊一方唯一存活下來的terion”


    “襲擊的一方……?”


    “那個時候,我一直躲在在房間中。在我出去看情況的時候,大家都死了……人類,和terion都是。雖然襲擊人類的是terion,但是還有其他打倒terion的人在。奧弗裏斯好像就是被人砍中了背部”


    拓也回想起了奧弗裏斯背部上的那樣異樣的傷疤。


    “……是誰砍的?”


    “誰知道……雖然我也看到倒下了的奧弗裏斯,但是砍倒他的人已經不在了。奧弗裏斯自己爬了起來,然後拿走了原本作為目標的金色戰器。‘方舟’的上層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結論,在襲擊方的terion中因為某些原因而出現了失和。然後互相廝殺”


    “但是,那個設施中也有阿卡米雷斯在的吧?在那裏麵有人和那群家夥戰鬥的話……”


    日向子搖了搖頭。


    “那個設施裏沒有一個阿卡米雷斯。隻有像我們那樣的小孩子,然後就隻有研究者。所以沒有滿足使用戰器條件的人在”


    “那麽,現在,奧弗裏斯拿出那把劍,是想做什麽?八年前自己從黑色發源地中拿回來的東西,現在自己拿出來?”


    “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奧弗裏斯特意使用那把劍去殺人,雖然那家夥喜歡殺人,但是如果隻是殺人的話,應該還有其他的方法的。我感覺這應該是和八年前在黑色的發源地中發生的事情有關……但是具體的情況……”


    她閉上了嘴。奧弗裏斯也沒有對拓也說為什麽要殺害女孩子們。拓也感覺到這裏麵應該是有很重要的理由。


    “我們不知道奧弗裏斯的動機。但是……在某種情況下,也許魯斯蘭本人會親自來取回那把劍。魯斯蘭擔任著肅清奧弗裏斯這個背叛者的職責。如果那時候奧弗裏斯?佩恩基拉抵抗的話,魯斯蘭因此開始認真地戰鬥的話,會怎麽樣呢?”


    拓也不由得在腦海中想象著——也許這個城市會消失。家,學校和人們,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總之,必須要盡快找到奧弗裏斯,然後打倒他。


    日向子盯著拓也的眼睛。沒有任何猶豫的,直率的視線。拓也也沒有避開她的視線。


    “所以,你一定要……”


    拓也在日向子說完之前就點了點頭。我當然也會戰鬥,正當拓也要這樣說的時候,


    “……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日向子清楚地說道。拓也懷疑自己聽錯了。


    “哈?這,這算什麽啊。你在說些什麽啊?”


    “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沒聽到?”


    日向子表情僵硬地說道。


    “那個……我,姑且也算是那個……阿卡米雷斯的吧?”


    拓也一說出這話,她的嘴唇就抽動著顫抖起來了。看起來像是在拚命地壓抑著什麽感情一樣,她的沒有任何變化。


    “拓也也有編號?在左肩”


    “啊……編號?”


    日向子用手拉開病服的領口,使勁地拉大。白皙光澤的肌膚都露了出來,拓也目瞪口呆地一動不動。


    “看”


    她動著行動不便的身體,任何把露出左肩朝向拓也的方向。拓也一邊盡量地不去看那明顯的峰穀之間的部分,一邊隻把視線集中在她的左肩上——確實,那裏有一個刻著“r-9”的刻印。


    “這個就是編號。阿卡米雷斯的正式證明。如果沒有這個的話,就不會被認可的”


    拓也什麽都沒說。他自己沒有那樣的東西,禮菜應該也沒有。如果有那樣的東西的話,老早就會注意到了。


    “果然”


    日向


    子說道。


    “每個阿卡米雷斯都有各自的個性,為了特化能夠使用的戰器,有時候他們會被‘調整’的。但是,我使用的百視劍誰都可以簡單地使用,是初學者的戰器。要完全使用這個的話,如果不是正式的阿卡米雷斯的話是不可能的。我想是因為外殼的調整會狂暴起來,或是沒能發揮全部的才能的原因”


    拓也低頭看著自己那被繃帶一層層地包紮著的右手。一想到“初學者的戰器”,這個結論,拓也就感到羞恥了。


    “你會礙手礙腳的。一起去的話,我會感到困擾的”


    她的話如刺般噗嗤地紮進了拓也的胸口。


    “但,但是,之前我救了日向子了啊”


    雖然拓也也不太想說這些像是施恩於人的話,但是日向子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了,拓也感覺自己不能沉默下去。


    “對此我表示感謝。但是,我想那隻是偶然。不能反轉的阿卡米雷斯之後要怎麽去戰鬥?”


    這是真心話,一切都如她所說的那樣。如果奧弗裏斯動真格了去攻擊的話,他們不可能活下來。如果沒有外殼包裹住身體的話,他們跟普通人類沒區別。但是——。


    “那麽,如果我也進行那個調整什麽的,也許也能使用戰器的吧?如果我也可以在哪裏進行這樣的調整的話”


    “這是不行的”


    “不行?不試著做一下是不知道行不行的吧”


    “已經再也沒人可以成為阿卡米雷斯了”


    她靜靜地說道。


    “名為‘方舟’的組織已經幾乎全毀掉了”


    “啊……”


    拓也無話可說了。


    “主要的設施幾乎全被破壞掉了,可以創造出新的阿卡米雷斯的人,和能夠調整的人都已經不在了。情報網也無法發揮正常的功能了。包括我在內,生還下來的現役戰士隻有五個人,大家都各自失散了,沒能取得聯絡……在執行與terion戰鬥的任務的人也已經隻剩我一個了”


    日向子頓了頓。


    “我們已經輸給terion了,之後隻是在等待著被他們狩獵而已。我想,大概不久之後,我就會被殺掉”


    拓也吃驚地吸了口氣。在學校的屋頂上她曾經說過——


    (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也許再也回不來了)


    那番話就是這樣的意思嗎,拓也如此想道。她已經做好了死的覺悟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更加不能讓她一個人了。


    “那個,我……”


    這時,病房的門打開了。穿著白衣的津子把頭探進來。她的眼臉有點腫,大概是因為睡眠不足吧。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談話了……小拓。剛才,筱宮叔叔打電話過來了”


    “有什麽事嗎?”


    “他說,安全對策廳的人來了,有話想要問小拓。好像是關於terion的事,想你快點回去”


    說完這些之後,世津子就讓門這麽開著,離去了。


    拓也轉身向著日向子。雖然他還有話想要說,但是無論怎樣都不能無視掉和男的電話。


    “……我必須得回家一趟。很快就會回來的了”


    “不用來也可以的”


    日向子用冰冷的聲音說道。瞬間,拓也和日向子的視線正麵碰撞上了。但是,她馬上就避開了拓也的視線。


    拓也沉默著走向了室外。


    3


    從有線廣播那裏傳來了吵鬧的提醒“請大家小心terion,沒事盡量不要外出”。拓也走在從診療所一直通往他家的國道上。雖然警車接連不斷地在路上開過,但是卡車和乘用車還是一如往日地在路上跑著。附近這一帶沒有被封鎖,也沒有拉開警戒線。


    就好像警察認為奧弗裏斯不會在古瀧市一樣——剛才接受警察的詢問的時候聽說,鄰近的四宮市已經采取了戒嚴狀態。


    拓也想到了禮菜的事。


    (……如果禮菜知道了的話,會受到很大衝擊的吧)


    我們並不是普通的人類,而是為了與teron戰鬥而被“調整”的?阿卡米雷斯——如果對禮菜說了這樣的話,她一定會陷入混亂的。但是,拓也覺得,既然自己知道了這麽重要的秘密,那麽就有必要要對禮菜說一下。


    在沒有得出答案的時候,拓也就看到了自己見慣了的家。穿著製服的禮菜正站在門前。拓也看了一眼手表,離上學還有點時間。


    在拓也向禮菜打招呼之前,禮菜就注意到他了。


    “小拓”


    禮菜輕輕地舉了下手,等拓也走近來後,她就說道。


    “……久慈同學呢?”


    拓也並沒有對她說自己和日向子被terion襲擊和不認識的少女被殺掉的事情。


    “嗯……總之,算是沒事了。剛才謝謝了”


    “沒什麽……”


    禮菜像是從牙縫裏擠出話來般說道。


    “你站在這裏幹嘛”


    “等著友典君啊。他說一起去學校吧”


    “學校?這樣的時候?”


    “雖然我也這樣問友典了,但是他說‘我們學校才是最安全的’”


    確實,也許真如友典所說的那樣——在這附近,藤堂學園大概是最難被terion入侵的地方吧。


    “我說小拓你和久慈同學啊”


    突然,禮菜開口道。她那前所未有的認真的眼神,讓拓也擺好了姿勢。


    “你們什麽時候開始互相稱呼對方的名字的了?‘日向子’,‘拓也’什麽的”


    禮菜模仿得一點都不像地說道。


    “昨天傍晚偷偷摸摸地出去的事也是,那是和久慈同學約會是吧……”


    “啊?”


    拓也吃驚地說道。


    “你,就會在意這些無關要緊的小事嗎?”


    聽到拓也這麽說,禮菜就撅起了嘴。


    “那麽,你告訴我什麽才是要緊的事啊。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但你是有事瞞著我的吧?或者是說,不能對我說的事?”


    拓也頓時語塞了。如果,也許該對禮菜說一下自己從日向子那裏聽來的話才好。奧弗裏斯對黑色的發源地出身的人都抱有紗衣。與拓也他們一樣,禮菜也一定有這樣的危險。


    他做好了覺悟。


    “禮菜,我說”


    拓也開始對禮菜述說起來了。


    拓也把這數日裏自己所知的事情都告訴禮菜了。


    日向子是與terion戰鬥的阿卡米雷斯,他和禮菜與日向子一樣都是黑色的發源地出身,他們在八年前設施被terion襲擊的時候逃出來的事情——。


    禮菜麵無表情地聽著拓也的話,幾乎沒有插嘴。因為禮菜一直都沒什麽反應,所以拓也說到中途時就開始擔心起來了。


    “……那個,禮菜?”


    做了大概的說明之後,拓也小心翼翼地打招呼道。禮菜像是啪地回過神來般看著拓也、


    “啊,話說完了?”


    “嗯……基本上說完了……”


    “啊,這樣啊。我知道了”


    沉默,禮菜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之後,突然轉身跑向二樓自己的房間去了。


    “啊,我把包忘在房間裏了”


    禮菜低聲自言自語道。緊張地窺視著禮菜的反應的拓也緊張起來了。


    “……喂”


    “嗯?什麽?”


    “……隻是這樣?”


    “隻是這樣?”


    “你沒有其他的感想嗎?沒有其他想問的事了嗎?”


    “沒有”


    禮菜挺起胸迅速地回答道,毫無猶


    豫地。


    “沒有麽……”


    拓也啞然了。


    “因為這些事已經無所謂了。以前的事都已經忘掉了,而且我們在與這些毫無關係的地方生活著”


    “毫無關係……奧弗裏斯就在這附近啊?而且昨天還死人了……”


    “那個,是因為發生在小拓的眼前,讓你受到了衝擊而已吧?”


    “啊……”


    “雖然我想,這確實是件很嚴重的事情,但是你說了那些,我們又該怎麽辦?最後,明白地說,就是小拓和我什麽都做不到,對吧。不是說沒有編號的人作為米雷斯隻會是不入流的貨色。久慈同學也清楚地說了的吧?說你礙手礙腳的”


    不入流,礙手礙腳。


    拓也感覺自己無可反駁。禮菜說的話是正確的——他不得不認同。


    “這個世界會怎麽樣, terion會怎麽樣,我才不管!像明天的課,星期天去哪裏,想要那件衣服之類的,我要關注的事情很多很多,而且有這些我就滿足了。這樣不行嗎”


    突然,禮菜盯著拓也看,感覺她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憂鬱。


    “……小拓,還會再守護那樣的我的了吧”


    “禮菜……?”


    這時,聽到某處傳來了輕微的引擎聲。拓也他們抬起頭就看到一輛滿是傷痕的小型摩托車沿著他們來的路開了過來。


    “怎麽樣了,拓也,禮菜”


    騎在摩托上的是友典。摩托停在了拓也的跟前。


    “友典君,早”


    “可以出發了嗎?”


    “嗯……還不行。我先去拿包”


    禮菜打開門走向玄關,拓也和友典不由得目送著她的背影。


    “你的父親,今天夠嗆了吧?”


    拓也說道。剛廣到現在為止一直都在經營這出售古瀧市的“安全”的項目,terion出現在了這個城市中,應該會對他造成不小的打擊、


    “誰知道他怎麽了……前天晚上之後就沒見過他的麵了”


    友典像是很厭惡地說道。雖然前天友典久違地和父親一起共進晚餐了,但據說晚餐結束後友典就直接回酒店了。


    “……應該讓他稍微遭點殃才好呢。那個父親”


    他的眼神黯淡地說道。


    “啊?”


    拓也反問道,友典馬上改變了話題。


    “這麽說起來,我剛才順路去了世津子姑姑的診療所,久慈同學在那裏?”


    “嗯,受了點傷”


    “哦——”


    友典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雖然現在有各種想問你的問題,但總之現在就先不問了”。拓也點了點頭,仿佛在說“雖然不好意思,但是事情就是這樣,所以拜托了”。


    “那麽,你不去學校了吧?啊,你還要去警察局的吧?”


    好像友典也知道了“拓也看到terion了”的事情。


    拓也左右搖了搖頭。


    “聽說剛才安全對策廳的人來了。然後,我不得不去跟他們談話”


    一聽到安全對策廳這個名詞,友典的臉上就蒙上了一層陰霾。友典靠近拓也的臉,低聲地說道。


    “……如果來的是叫高橋的家夥的話,你就不要太過相信他哦”


    拓也一走進客廳,就看到應該矮個子穿著西裝的男人和和男隔著桌子麵對麵地坐著。你好,拓也向他行了個禮。對方自報姓名,叫高橋。


    拓也做到和男的旁邊。不知為何和男一副焦急的樣子。


    “所以,我想問一下,為什麽不多調派一些警力過來巡邏呢”


    和男說道,高橋聳了聳肩。


    “正如我剛才所說的那樣,我們與警察組成的聯合搜查本部做出了判斷,奧弗裏斯逃向四宮市的可能性很高”


    “但是,我們的土地是在古瀧市的中間位置的吧。terion在古瀧市中出現了這個事實是不變的吧。第一,terion不一定逃向了四宮市。即使從那座山下去可以走到四宮市那邊,但是環繞著山上稍微下一點的地方的山路也是繞道古瀧市方向的吧。住在這個城市的人誰都知道這事”


    高橋一副對和男的話毫不理睬的樣子,眯著眼睛微微地笑了笑。


    “……正好他回來了,我們問一下他吧”


    他轉過身向向著拓也的方向。


    “你所看到的terion是從四宮市來的,然後又逃向四宮市的吧”


    “嗯,嘛……雖然是這樣”


    拓也含糊地點了點頭。確實,terion出現的方向和回去的方向都是四宮市的方向。


    “但是,我隻是看到他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瞬間,高橋浮現出了像是很敗興般的表情。


    “你沒terion談過話吧”


    “……嗯”


    拓也也不得不對著警察這麽說。如果他說“說過話”的話,就肯定會被問及你是如何從terion手中逃脫的。如果要說明這個的話,就不得不觸及關於阿卡米雷斯的事情。


    “如果terion說了他在古瀧市的話,那就自然另當別論,但是,他並沒有那樣說過吧”


    拓也沉默了。奧弗裏斯沒有說過他在哪裏。而且,即使是談話的話,對方也不會喋喋不休地談及自己的居所的吧、高橋是知道一點才問拓也的。


    “那麽,果然,認為terion是逃向了四宮市是很正確的吧?”


    拓也和和男互相瞥了一眼對方的臉。總感覺這個政府官員就是認定了terion不在這個城市。不要相信那個高橋,拓也想起了友典說過的話了。


    “那個,我也沒有斷言說terion不在我們這個城市啊”


    “為什麽這麽想?”


    高橋看似一臉不高興地說道——,這時,


    (你,不隻是個人類嗎)


    腦海中回想起了奧弗裏斯的話了。


    “……啊?”


    拓也微微地發出了聲音。為什麽那時候奧弗裏斯知道拓也是個人類?為什麽不認為他是日向子的同伴阿卡米雷斯呢?明明自己還拿著她的戰器。


    (那家夥,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住在這個城市裏的吧)


    正因為他認為我隻是個高中生,所以才會在拓也被外殼包裹著的時候那麽驚訝的吧。


    “……怎麽了?”


    高橋和和男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拓也。


    (那家夥就在這個城市中……而且,他還離我很近)


    奧弗裏斯?佩恩基拉可以擬態成所有的人類。也許他就變成了拓也身邊的人。


    “我出去一下!”


    拓也站起來,從家裏跑了出去,身後傳來了和男製止的聲音。


    拓也跑回到了東堂診療所。


    拓也一進入空無一人的候診室,就正好看到世津子提著個袋子從裏麵的病房中走了出來。


    “啊,拓也君”


    世津子帶著笑臉向拓也走過來。


    “那個……日向子呢?”


    “她現在在換衣服……雖然我說了讓她不要勉強,但是她說無論怎樣都睡不了”


    世津子把袋子放到床上,然後擦拭了一下帶著的眼鏡。


    “就在剛才,接到了筱宮叔叔的電話了哦”


    一聽到和男打電話來了,拓也就緊張起來了。


    “那個……他說了些什麽?”


    “他好像很擔心你。說你大概是要來我這邊,讓我照顧一下你”


    世津子坐到一把椅子上後,就催促拓也也坐下來。拓也坐到了世津子對麵的一把椅子上。


    “拓也君,你聽說過,為什麽你的名字叫‘拓也


    ’嗎”


    “你在說什麽啊,這麽突然的”


    但是,世津子隻是無言地盯著拓也。拓也迷惑地搖了搖頭——他沒有聽說過。


    “筱宮叔叔夫婦沒有小孩子……你知道這個的吧。但是,他們好像經常商量著該給小孩起什麽名字好。他們說,如果生的是男孩的話,就給他起‘拓也’這個名字的哦”


    世津子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拓也的手。


    “你不覺得這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嗎?……我很喜歡的哦”


    拓也感覺世津子好像在迂回地對他說,其實你就像和男的兒子一樣——所以,你就被讓和男那麽擔心你了。


    “禮菜的名字也是爺爺起的嗎?”


    拓也問道。


    世津子瞪大了眼睛。


    “啊啦,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小菜是自己報出名字的哦”


    “啊?”


    拓也懷疑自己聽錯了、


    “那家夥,記得自己的名字?”


    “不,有點不同……那是在她最初清醒過來之後。我問她的名字後,她就回答說,ricai……什麽的。因為是個外國的名字,所以一定不會是她真正的名字,我希望和她聊一下能讓她記起自己的名字。但是,因為發音很好聽,所以叔叔就找出了這個發音的漢字。‘禮菜’也是個很可愛的名字,是吧”


    世津子像是想讓拓也同意般歪著腦袋。拓也沉思著,他沒有注意到禮菜記得這樣的事情。


    但是,為什麽禮菜到現在為止一次都沒向他提及過這件事呢?也許是擔心連名字都不記得的拓也吧——即使這樣,拓也還是有些在意。


    “啊,對了對了。拓也君。你還記得這個嗎?”


    世津子把剛才放在床上的袋子裏的東西拿了出來,在長椅上鋪開來。那是兩件樸素的白色上衣。從大小來看,貌似是給小孩子穿的。


    “這個……”


    拓也用手指摸著那兩件衣服。他當然記得。


    “嗯。你們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穿著的衣服哦。叔叔把你們送到這裏來的時候,是讓我來幫你們換衣服的吧?在那之後我就把衣服洗幹淨了。然後我也忘了這兩件衣服了。剛才,和裏麵的她談話的時候,我說了拓也君最先是來這裏的,她就說如果他們的衣服還有留著的話,希望能讓她看一下……”


    拓也知道日向子是想要做什麽,她是想確認一下拓也和禮菜是不是真的和她來自同一個設施的吧。


    “……你們是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的?”


    拓也點了點頭後,迷惑著,讓世津子知道這些好嗎。世津子對拓也笑了笑。


    “沒事的哦。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對不起”


    拓也來回地看著他們穿過的兩件的衣服。自那之後,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啊咧”


    “怎麽了?”


    “這兩件衣服都是真的吧?”


    “嗯嗯。當然,這件事拓也的,那件是禮菜的。不,說反了啊。總之,你們兩人都穿著同樣的衣服……”


    “我記得禮菜穿著的是紅色的衣服”


    拓也直到現在仍能清晰地回憶起禮菜倒在雪地中的身姿。她身上穿著像是即使在那一片白茫茫中都能清楚地浮現出來的紅色衣服。


    “那個是……”


    世津子微微地皺起了眉頭。微妙的沉默在流淌著,拓也迷惑了。


    “不,你們兩個穿著都是同樣的衣服哦”


    “但是,我沒搞錯,顏色是不同。禮菜穿的是紅色的”


    世津子好像有些難於啟齒地補充道。


    “隻是小菜的衣服,沾上了血吧”


    “血?但是,那個時候禮菜受傷……”


    “不,那孩子身上哪裏都沒有傷。一定是其他人的血吧”


    按日向子的話,據說很多人死在黑色的發源地裏。一定是那些犧牲者的血。


    “你們碰到了很危險的事情啊”


    拓也無言地站了起來。也許他們確實遇到了很危險的事情。隻是,為什麽隻有禮菜的衣服上有血,隻有這點,拓也搞不明白。


    4


    日向子從床上下來後,深深地吸了口氣。她身上穿著的襯衣是問世津子借來的。


    她左手拿著百視劍。


    “反轉”


    以這句話為信號,她的全身都被白色的鎧甲包裹住了。她把手放到受了傷的右臂上。傷口當然還沒愈合。雖然不是不借助外殼就動不了,但是過了一會,她貌似就可以用左手來使用這把劍了。


    因為變身確實可以回複體力。多虧她休息了半天,所以她現在這樣已經可以進行戰鬥了。問題是她是否可以解放這把劍裏的力量。她現在這個狀態還是再等一下好點——。


    因為她必須一個人戰鬥。


    這時,病房的門打開了。日向子一轉過身來就看到拓也站在那裏。


    “你來幹嘛”


    日向子努力地用冰冷的語氣說道。同時,她在心中的某處鬆了口氣。對此她感到很難為情。


    拓也伸手到後麵把門關上,然後向著日向子走了過去。


    “我說了你不用來也行的吧?”


    每次拒絕拓也,日向子都會感到心痛。


    昨天她是實在沒辦法。如果不讓拓也反轉的話,他們就會團滅的吧。但是她不想再讓不能使用戰器的拓也繼續被卷入到與terion的戰鬥之中了。如果繼續這樣拒絕他的話,在自己不在了之後,他的心中也許還會記得作為“美好的回憶”的自己。但是,她不想先失去曾經給予她生日的他。


    日向子隻能狠下心來。


    “……你快點出去,我很忙的”


    拓也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拓也那包含著堅定的意誌的目光把日向子的氣勢壓了下去。


    “奧弗裏斯也許就身處我們附近”


    “啊?”


    日向子不由得反問道。


    拓也把自己想到的事情對日向子說了。


    奧弗裏斯?佩恩基拉從一開始就知道拓也是什麽人——這就暗示著奧弗裏斯?佩恩基拉擬態成了離禮菜和拓也很近的人。


    “如果他身處附近的話,那就肯定不是很我沒關係的了吧?而且,那家夥說過要殺掉黑色的發源地生還下來的人。這樣的話,我們應該也是他阻擊的對象”


    日向子的身上包裹著外殼,身體一動不動地聽著拓也的述說。拓也所說的確實合情合理。日向子反而對自己沒有察覺到這點而感到不好意思。


    “……確實是如此。我沒想到這些”


    日向子用有些失落的聲音說道,拓也左右地搖了搖頭。


    “這並不是日向子的錯啊……我在意的是禮菜的事情”


    日向子突然感覺胸口受到了衝擊。拓也用毫不迷茫的眼神看向日向子。


    “禮菜她不管自己到底是誰,她隻希望就這樣普普通通地生活下去……但是,奧弗裏斯注意到了我是黑色的發源地的生還者,他也應該很快就會注意到禮菜也是那樣的吧。所以,我想盡早地找到奧弗裏斯,然後把他打倒”


    突然,日向子的胸口微微地起伏著。


    (從前,拓也也一定是這樣帶著那孩子一起走的吧)


    日向子不知道在那個黑色的發源地裏,拓也和禮菜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比起隻和拓也聊了一晚上的日向子,禮菜和拓也之間一定是更加親密的吧。


    “雖然禮菜是那樣的性格,但是禮菜是我的家人啊。也許我幫不了日向子的忙,也許會礙手礙腳……但是,為了守護禮菜,我想做些什麽”


    八年前,他沒有和日向


    子,而是和禮菜一起逃出來了。那個時候他也一定是這樣的眼神的吧,日向子如此想到。如果那個時候,他和自己一起逃出去,之後一起生活數年的話,他也一定會拚命地守護著自己的吧。


    日向子像是要拋開這微微的酸苦般下定了決心——為了禮菜的願望,為了努力實現禮菜的願望的拓也,她要守護這兩人。


    “我知道了。你也來幫我的忙吧。我們兩個人合力,盡快打倒奧弗裏斯吧”


    拓也的表情豁然開朗起來。雖然看到拓也的笑臉感覺很開心,但同時日向子也感覺到胸口一陣刺痛。


    “首先,我們從調查昨天死掉的少女是誰開始吧。奧弗裏斯應該是在她周圍的人,如果知道了她的身份,想要推斷那家夥的居所就變得容易了”


    “調查?要怎麽做?”


    拓也問道,日向子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我這數日裏為了搜索奧弗裏斯,一直在這附近來回走動。在像車站,學校,醫院之類的人多的地方,盡可能多地去記住人們的長相。大概看了兩萬人左右。很有可能在某處看到過她的臉”


    “兩……萬?”


    拓也像是很吃驚地反問道。


    “不可能把那麽多的人的長相逐一記下來的吧”


    日向子左右地搖了搖頭。


    “我的大腦被調整為可以全部記住一定時間內的視覺和聽覺的情報。雖然是像照相記憶那樣的東西,但是為了不影響人格,平時這個技能大半都會被封印起來。如果使用戰器提高能力的話,就可以從哪個記憶中找出必要的情報……這就是‘檢索’了”


    日向子的能力是“把大腦的情報處理能力提高到極限”。檢索也是她能力的一部分。


    日向子首先應該搜索的情報——這種情況下她應該清晰地回憶起那個少女的容貌。把發型和製服情報剪切下來。然後是身高和體型,臉部的輪廓,眼睛鼻子的位置,還有黑痣之類的特征。


    日向子正閉著眼睛讓精神集中起來,拓也向她搭話道。


    “那個,這個沒有危險的吧?總感覺有點擔心”


    “沒事的”


    日向子簡短地回答道,但是,一般來說不把身體的狀態調整到最佳是不行的。


    (但是,已經沒那麽多時間了)


    也許在這期間奧弗裏斯已經找到禮菜了。無論怎樣都必須要比那個奧弗裏斯更早地作出行動。


    日向子調整好呼吸後,壓抑住心髒的劇烈跳動——然後,低聲而清晰地說道。


    “檢索”


    日向子的大腦被像是突然刮起風暴般衝擊襲擊,嘎嘎作響。五彩繽紛的情報壁占據了她整個視野。“壁”由無數的人臉組成。男女老幼表情各異的臉在她的周圍急速地回轉著。


    日向子每次清晰地回憶起少女的容貌,數目龐大的臉就會被篩選出來,首先是大人和小孩子的臉消失掉,然後是男性的臉消失掉,然後就是與少女不一致的臉消失掉。


    不久,在黑暗中浮現出來的臉隻有一張。


    突然,日向子腦內一個記憶的片段開始回放了——可以看到在籃球場和金屬網對麵的校舍的二樓的窗戶。不久,一個少女急匆匆地從三樓跑了下來。是個皮膚白皙的少女,可以隱約看到她的眼睛附近有顆像是淚痣的東西。少女的頭發隻有及肩的長度。她的胸前抱著用書夾夾起來的教科書和筆記本。


    雖然因為金屬網遮擋的緣故,有點看不太清,但是這與日向子最初回憶起來的容貌幾乎一致。當然,這個時候的日向子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女學生的存在。這隻是在視界中放映而已。


    少女在二樓的走廊上跑著。大概是要去某個地方吧,她的腳步很堅實。突然,日向子的視線移向了空中——少女的身影完全脫離了視界的範圍,突然地“回放”終止了。


    “日向子……日向子?”


    拓也小心地搖著她的肩膀。日向子睜開眼,看到拓也的臉就近在眼前。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跪在了床上,正大口地喘著氣。


    “沒事吧?”


    “……沒事”


    日向子沒能好好地取得平衡感,步伐搖晃,。她的大腦超負荷運轉了。再等一會兒的話,“搖晃”就會一點點地回複過來的。


    “怎麽樣了?”


    拓也問道。日向子點了點頭。


    “……那個孩子是東堂學園的學生……昨天放學後,我在籃球場那裏看到過她。她在校舍的走廊上走著”


    “幾年級的?”


    “這個不清楚……”


    “製服的絲帶是什麽顏色的?”


    “……藏藍色”


    “那麽,就是一年級了。那種時候穿著校服在校舍裏走著,就是活她不是運動部的人,其他呢?”


    “還有重要的事情就是……啊,教科書和筆記本都用書夾夾著”


    拓也的臉上失去了血色,可以聽到他緊緊地咬著牙的聲音。


    “……怎麽了?”


    “用書夾的話,多數是住宿生。宿舍是在我們學校的用地內的,靠得這麽進還將教科書特意裝進書包中很麻煩的……而且他們也不到外麵去玩,我們學校的住宿生很少外出的。即使這樣,那個孩子還是被盯上了……”


    日向子也吃驚地倒吸一口氣。


    “……奧弗裏斯在這個學校裏麵”


    ——禮菜在學校裏,兩人同時站起來了。


    5


    奧弗裏斯?佩恩基拉在古瀧市出現的事讓東堂學園的學生們陷入了不安之中。原本大部分學生都是為了追求“安全”的環境才打算搬到這個城市的。一晚上過去,轟動日本的凶惡的terion也許就在這個附近——。


    在課間休息的時候,學生都嗡嗡地不斷討論著,之後自己該怎麽辦,應該做些什麽,這樣的得不出結論的話題。


    但是,隻有極少數人提出馬上就遠行的意見。這是因為這個學校有著各種各樣的為了阻止外部入侵者的而架設的設施。


    在校舍一角有一間用金屬板搭起來的名為“中央警備室”的房間。其中一麵牆壁上掛著一排顯示器,顯示器裏顯示著校內各種各樣的地方。當然,這是為了發現“可疑人物”而裝配的東西。但是現在在使用這些東西的卻是“可疑人物”。


    奧弗裏斯?佩恩基拉背靠著椅子坐著,抬起頭一邊十指交叉一邊盯著其中一個顯示器。


    雖然奧弗裏斯潛入到這個學校後隻過去了兩天,但是因為他強行閱覽了學生們的資料,所以他已經掌握了大部分學生的情報了。當然,誰都沒能識破這個可以擬態成任何人的terion。


    他現在正盯著二年級某班的教室的畫麵。一個唱著一頭淡色長發的少女正坐在窗邊的位置上。她並沒有注意到攝像頭對麵的這邊的人正在凝視著她。


    “你在這裏嗎,irena”


    那個從黑色的發源地中逃出來的少女。


    奧弗裏斯高興得渾身發抖,今天日向子和拓也都不在學校裏。


    他要感謝拓也,那個黑色的發源地的生還者,沒用的戰士。如果拓也不出現,不暴露身份的話,他也許短時間內都不會注意到禮菜的存在。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辦)


    今天之內要把一切都解決了。無論使用怎麽樣的手段,都不打算讓她逃掉。


    “……所以,我希望你能馬上帶禮菜走”


    從電話裏傳來了拓也的聲音,友典老老實實地聽著。禮菜就坐在友典正後麵的位置——拓也的位置上。禮菜到友典他們的教室來玩。雖然第一節課已經開始了,但是所有的班級都是自習。貌似辦公室正在舉行商議今後對策的會議。


    友典在和禮菜聊天的時候手機響了。


    “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


    友典小聲地問道。


    奧弗裏斯在學校的某處,也許會盯上禮菜——。


    “也許你們會不相信……”


    “不,我信”


    友典斬釘截鐵地說道。拓也是不會撒謊的,既然他這麽說了肯定是有什麽理由。友典努力地保持著平時的態度。在他們這樣聊著天的瞬間,他們也許就正被擬態成人類的terion監視著。


    “……我們現在正朝你們那邊走去。所以,盡量不要有異樣地行動”


    “知道了,知道了。交給我吧”


    友典掛掉了電話,做了個深呼吸。


    “友典君,怎麽了?”


    禮菜一臉奇怪地說道。總之,自己的使命就是平安地把禮菜交給拓也。而且,不能讓其他人感覺有異樣。


    “啊—,禮菜,陪我去一趟小賣部吧。我有點口渴”


    友典盡可能地用一如往常的聲音說道,然後他就站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沒上課吧,走廊上有很多學生的身影。


    禮菜他們從學生之間穿過,急匆匆地走著。禮菜隻從友典的低聲耳語那裏聽到了實情的最低限度的大概內容。恐怕友典知道的也不詳細吧。


    (奧弗裏斯在某處)


    完全沒感覺到實感。


    禮菜越想越覺得這是拓也想多了。


    本來她就隻對拓也的話半信半疑。說什麽我們是為了與terion戰鬥而被調整過的阿卡米雷斯——的廢物。老實說,禮菜真的理解不了。總之,她把這作為與自己無關的事情處理了。


    (真是的,小拓他們真是大驚小怪的)


    禮菜想,如果讓自己知道拓也搞錯了,就一定要盡情地整拓也一頓。也許像之前那樣抱著他也不錯。


    (把我卷入到這樣奇怪的事件之中,得懲罰一下他)


    那個時候拓也慌慌張張的樣子讓禮菜很期待。


    這次就抱長一點時間——如果可以的話,就讓他緊緊地抱著自己。


    突然校內廣播的鈴聲響起了。禮菜回過神來了。


    “二年級c班的筱宮禮菜同學”


    有點文靜的女學生的聲音喊著禮菜的名字,禮菜不由得停了下來。


    “緊急狀況,請到辦公室來。二年級c班的筱宮禮菜同學,緊急狀況,請到辦公室來”


    “……怎麽了,剛才的廣播”


    禮菜抬起頭看著友典的臉。


    “無掉就行了。雖然不知道有什麽事”


    兩人再次在走廊上走著,來到了最邊上的樓梯處。這時,響起了與剛才一樣的鈴聲。


    “啊—,二年級c班的筱宮禮菜”


    這次是個聽著很耳熟的男性的聲音——是禮菜他們班的班主任。


    “老師……?”


    “請現在馬上回到自己的教室去。重複,請現在馬上回到自己的教室去”


    班主任用聽似有點嫌麻煩的聲音快速地說完,然後廣播就馬上切斷了。


    友典抓住正想停下腳步的禮菜的手腕,強行把她拉走。


    “走吧,禮菜”


    “嗯,但是……”


    “沒事的!”


    友典的聲音裏充滿了緊張。禮菜一邊歪著腦袋一邊跟著友典走。


    他們剛走下樓梯,第三次鈴聲就響起來了。


    “筱宮禮菜學姐嗎?我是之前來借鑰匙的新聞部的人”


    這次是在學生會室前碰到的女孩子。


    “不好意思,能請你到學生會室來一趟嗎?請不要再繼續往前走了”


    禮菜感覺脊背涼颼颼的。


    兩人下完了樓梯,到達了一樓的走廊。這時,鈴聲再次響起。禮菜都想要塞住耳朵了。


    “喲,禮菜。你打算去哪裏?”


    這次連友典都停下腳步了。他的臉色變得一片蒼白,抬頭看著天花板附近的揚聲器。


    這是友典的聲音。


    “你又翹課了嗎?這樣的話,能稍微跟我來一下嗎。不要再往前走了,馬上回去吧”


    “什麽啊……這個……”


    友典用顫抖著的聲音低聲說道。已經毫無疑問了,剛才呼叫禮菜的全都不是人類。


    是奧弗裏斯?佩恩基拉——逐一地擬態成不同的人,然後說的。


    “友典君,走吧”


    禮菜抓住友典的手跑了起來。沒有絲毫的猶豫。


    一陣恐懼感從身體的深處湧了上來。


    禮菜他們到達了出入口。他們已經沒有換鞋子的時間了。兩人就這樣從鞋箱前走過,然後從正要打開著的門中走了出去。


    這時,鈴聲響了。禮菜在心中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聽到怎樣的聲音都不打算再停住腳步——。


    “……禮菜”


    但是,一聽到這個聲音,兩人都像被凍住了一樣,一動不動。


    “接下來,無論你怎麽逃都是沒用的哦,絕對沒用的”


    這是拓也的聲音。禮菜聽慣了的拓也的聲音向她威嚇道。禮菜腳一哆嗦,差點就當場坐了下來。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一樣,拓也的聲音再次說道。


    “不要再逃了。即使你繼續逃,我也會一直追著你的哦……irena”


    已經無法忍耐的禮菜緊緊地塞住了耳朵。


    (小拓,救我)


    她在心中喊道。


    友典最先回過神來,他強行地拉住捂著耳朵縮成一團的禮菜的手臂,拚命地跑著。友典拚命地要緊牙關,不那樣做的話,他的牙齒就會上下打顫,發出響聲。


    他想現在他們應該正被terion追著。他們來到操場上時,卻沒感覺背後有任何動靜。友典猶豫著回過頭去看向背後。操場上一個人也沒有。也沒有人從校舍裏出來。


    隻是,有很多人從校舍的窗戶處低頭看著他們。應該誰都知道了那根異樣的校內廣播在喊禮菜的名字的事了,而且認識禮菜的人應該也很多。即使這樣,他們也隻是吃驚地看著。


    即使他們也很擔心禮菜,但是誰都沒有向禮菜發出聲音。


    (……那群家夥)


    友典咂了咂嘴。那群家夥在關鍵時刻就靠不住。友典帶著禮菜繼續向前跑去。


    兩人來到正門處。不知為何,平時應該在執勤的警備員,現在卻哪裏都看不到他們的身影,警備室的門也完全關上了。友典跑進了數扇並排著的金屬門中的一扇。禮菜也來到了旁邊的門前。如果穿過了這裏的話,就能出去外麵。


    “帶卡了嗎?”


    友典向禮菜喊道,禮菜點了點頭,從裙子的口袋中把卡拿了出來。


    雖然進入東堂學園的時候很麻煩,但是出去時卻沒那麽麻煩。隻要把id放在讀卡器上讀取後,不用指紋識別就可以完成出去的程序了。


    友典把卡按在傳感器上,但是,終端沒有反應。


    “不要開玩笑了,這可惡的門”


    友典用盡全力地一拳打在金屬門上,但是門卻紋絲不動。


    (裏麵出不去的話……就是說外麵也進不來啊)


    友典終於領悟到了奧弗裏斯?佩恩基拉的意圖了。


    奧弗裏斯是打算把禮菜關在裏麵,把打擾的人擋在外麵。他是打算利用這個學校的堅固的安全係統來困住禮菜。


    禮菜和友典呆然地佇立著。


    接下來應該怎麽辦才好呢——。


    這時,禮菜的手機的來電鈴聲響起。禮菜一邊顫抖著一邊從口袋裏把手機拿出來。看了一下屏幕,打來的是拓也。


    “禮菜?現在在哪裏?”


    這是真正的拓也的聲音。禮菜拚命地忍著那盈眶的淚水。如果哭出來的話,就說不了話了。


    “小,小拓你個傻瓜!”


    “傻瓜什麽啊!你還在學校裏?”


    “我們現在在正門!卡不能用了,我們出不了學校!”


    “知道了。我馬上就要到你那邊了。現在奧弗裏斯在哪裏?”


    突然,電話裏混雜了沙沙的雜音。禮菜不安被挑動起來了。


    “我也不知道。他不在這裏”


    “總之……不要讓他抓住……”


    突然,友典把禮菜的手機奪了過來喊道。


    “拓也,繞到後門”


    啪,通話突然切斷了。


    “後門?”


    禮菜一邊重撥一邊問道。


    “我父親開車來的時候使用的門啊。從那裏的話,也許能進來”


    突然,禮菜注意到了她的手機沒有了反應。看到屏幕上顯示出了“圈外”兩個字。


    “……不是吧”


    在這個學校的屋頂上立著一座像鐵塔一樣的手機天線。所以在學校裏無法使用手機,到現在為止還未曾試過——。


    嘎吱吱。


    禮菜他們聽到了從某處傳來的金屬嘎嘎作響的聲音。


    禮菜不由得環視四周。在當她想是不是聽錯了的時候,嘎吱吱吱,比剛才還要大的金屬音響起。


    禮菜吃驚地抬起頭看向屋頂。


    有一個手腳異樣的長的男人拿著一把長柄武器站在鐵塔和圍欄之間。


    他的上半身什麽都沒穿——他的皮膚是深綠色的。


    “什麽啊……那家夥……”


    友典睜大了眼睛。


    奧弗裏斯快速地轉過身去,他的後背露了出來。即使是遠視也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裏有一道深深的傷疤。


    奧弗裏斯就這樣遠離金屬網,從禮菜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嘎吱吱吱。


    像悲鳴般的金屬響聲猛然增加,開始不絕於耳地響起。


    這時,禮菜注意到了——像三叉戟一樣的朝向天空的天線的上端正慢慢地傾斜了。


    “啊……”


    天線的傾斜度慢慢地變大。從屋頂上突出的鐵塔,現在已經從底盤處倒下來了。學校裏的學生們都打開窗抬頭確認發生了什麽事。天線幾乎傾斜成水平了,天線的黑影落到了校舍最上曾的窗戶上。


    友典吃驚地倒吸一口氣,然後向著校舍那邊大聲喊道。


    (大家快從窗戶離開!!)


    下個瞬間,倒下來的鐵塔就弄破折紙般把金屬圍欄壓倒。橫倒著的天線以屋頂的邊緣為支點,回轉了九十度。然後鐵皮飛散下來,把校舍的窗戶砸碎掉,鐵塔的殘骸倒豎著落到地麵上。


    碰,衝擊在禮菜的下腹響起。


    在出入口的旁邊,鐵塊堆積如山。同時校內也響起了陣陣金屬切割的聲音。也許有人受傷了。


    “啊—早上好”


    禮菜呆然站立著,她的耳邊傳來了輕浮的男人的聲音。


    像是有人在校舍內用廣播放送——男人清晰地說道。


    “我是,奧弗裏斯?佩恩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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