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古爾出了乾清宮時已經滿身汗濕,這種情況上輩子從來都不曾有過。


    上輩子他因為活的坦蕩,所以從不會心虛。上輩子他一直堅信自己在福臨心中是不一樣的,所以其實從沒有真的害怕過他一直有恃無恐。就是這份盲目的信任,才讓他到了最後再也無法堅持下去了。


    可這輩子,他算計多了,想法多了,卻也特別的惜命膽小了。


    一點都不後悔剛才的低姿態,對於即將來的命運,博古爾甚至都有了一絲迫不及待的衝動。


    順治十二年十月八日,博古爾終於得償所願成為了一員參將。


    這日簡郡王濟度被封為定遠大將軍,千裏之外的鄭成功將成為他此後很長一段時間的目標。


    這日多羅信郡王多尼,多羅敏郡王勒度,貝勒尚善、成為了繼多爾袞和濟爾哈朗去世後,福臨親自指派的第一批議政大臣。


    這一年勒度十九歲,濟度二十三歲,多尼十九歲,尚善三十四歲,而博古爾還有四個月就十四歲了。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博古爾剛剛成親沒多久,正滿懷對福臨的感激,進了議政。開始成為議政會最小的議員,終日的開始在六部來來回回學習中。


    而這輩子再過十幾日他就要跟濟度和勒都去福建了。


    朝廷給了濟度十萬鐵騎,除了他們三人朝堂還派了多羅貝勒巴爾處渾、固山貝子吳達海、固山額真噶達渾,一同進剿福建。


    博古爾不知福臨是怎麽勸的太後同意放他出去,但是當真真切切的聽到上麵的聖旨時。博古爾卻已經明白這次的福建之行,將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改變。將要他若是想有所建樹,這將切切實實成為他行動的第一步。


    下了早朝博古爾直接去了側宮,而這次博古爾卻連側宮的門都沒有法子跨進去。


    “貝勒爺,太妃她好不容易才勸的簡郡王為你出麵謀劃,你也太糊塗了!”


    到了如今才明白,這一切的緣由。博古爾一下子百感交集,想要解釋一二。但是最終博古爾卻隻是囑咐秦嬤嬤好生照顧太妃,然後便離去了。


    在宮中這麽久,博古爾清楚的明白太後在宮中的勢力。有些話他永遠都不會說出口,即便讓自己的額娘擔心失望他也不想這個時候打草驚蛇。


    回去的路上,博古爾突然的特別,特別的想見一下坤寧宮的主人。


    過幾日就是族慶日,是先帝將“女真”改為“滿洲”的日子。這一日舉國歡慶朝堂要舉行祭天大典,所以作為皇後的孟古青一定會被提早放出。


    想偷偷看看她的想法來的很強烈。所以即便知道她這個時候肯定沒有出來,但博古爾還是不知不覺的向著坤寧宮走去。


    當剛剛快要靠近坤寧宮時,已經清醒了過來的博古爾連忙拐了道來到了離坤寧宮最近的碧水池。


    可能是因為這個池子離坤寧宮太近了,從遠處看著好像一點都沒有人煙。


    當終於走了進來時,博古爾這才發現此地不是人少,而是徹底的沒有人。


    從來不知這宮中也會有一個真正安靜的地方,博古爾不覺信步向著池子的最中央上嵌琉璃瓦的白石亭子走了過去。


    遠遠望去那裏輕紗飄飄宛如仙境,一步一步的靠近,等一陣清風吹過後博古爾再也無法前行了。


    清清楚楚的看到裏麵那個,此刻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女子,博古爾不覺的頓住了。


    想了想自己來這裏的初衷,站在外麵許久的博古爾終究還是走了進去。


    他腳步很輕,但即便這樣,剛剛還靠著石柱發呆的一身紅色宮裝的孟古青還是立馬看了過來。


    看到他孟古青的皺了皺眉,然後又看向了外麵。


    有一點一點尷尬和無措,博古爾輕聲問道:“你是什麽時候出來的?”


    “兩日前!”


    孟古青的聲音很低沒有一絲的情緒。突然的不知為何有了一絲委屈,博古爾向前從後麵輕輕的環上了孟古青的腰。


    “我就要走了!”


    就在孟古青感到冒犯勃然大怒就要發火時,博古爾的一句話讓她停止了所有的掙紮。


    緊緊的抱住她,博古爾低低道:“額娘剛才不見我,說我辜負她的一番心意。可她怎麽會知道,就算她讓我進了議政我也寸步難行。在那麽多年長的議政大臣中,沒有上過戰場的我,隻能是個笑話和累贅。”


    “……”孟古青沒有說話,隻是突然的低下了頭,


    抱得她越發的用力,博古爾壓低聲音喃喃道:“我走了,你一定要保住自己,一定要保重,一定不要出事,我已經……”


    感覺博古爾在耳邊的話就像是一團符咒,剛才還心平氣和的孟古青一下子激動起來。


    用力掙脫出博古爾的懷抱,轉身看著身後的青年,孟古青認真道:“博古爾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不要再跟我說這樣的話。你和我根本就是兩根線上的螞蚱,就算勉強擰在一起,也纏不到一處。你幫不了我,我也幫不了你。而且你我都非常清楚你不喜歡我,而我也不可能喜歡你。所以---”


    就在博古爾看著她不發一言時,孟古青突然一下子臉色鐵青。察覺有異,博古爾立馬轉身。


    那裏不遠處的河邊,一身粉色宮裝的花束子滿臉驚慌的向後退去。


    “站住!”知道她肯定是看到什麽了,孟古青立馬走出了亭子。


    而此刻的花束子卻已經再也顧不得其他了,隻是連忙驚慌失措的轉身向前跑。


    但抱著肚子的她還沒有跑幾步,就被一直守在不遠處的巧心給出手拽住。


    “謹貴人,我家主子一直在叫你呢?”


    “巧心,巧心。我什麽都沒有看到求你了!”六神無主的花束子眼見剛才還在亭子的皇後和博古爾越走越近,竟然向著巧心求起情來。


    但是一直都看她不順眼的巧心又怎麽會管她,見自家主子和十一貝勒都走了過來。


    巧心連忙急道:“主子該怎麽辦,我剛才一不留神,她就進來了!”


    花束子見孟古青神色不明的看了過來,騰地一下跪下連忙急道:“皇後,主子,主子我真的什麽都沒有看到,什麽都沒有聽到,真的,花束子可以發誓的!”


    “你身邊伺候的人呢?怎麽就你一個?這是我的地盤,誰都知道這地方是我的,你謹貴人過來是想幹什麽?怎麽占了我坤寧宮一片地你就心大了,覺得這地方我孟古青也該讓給你。”


    “我,我不是---”孟古青長篇大論後,花束子隻覺得突然不適,連忙下意識的捂住肚子。


    見到她這個動作,孟古青隻覺得一陣刺痛,立馬直接向前。


    抓住明顯不悅的孟古青,博古爾搖了搖頭。然後上前將跪著的花束子拉起輕聲道:“謹貴人沒事吧?剛才皇嫂叫我過來,隻是因為知道我就要出去了,所以想讓我幫忙給科爾沁那邊帶封信而已!”


    明顯不信,但是此刻花束子隻能急急點頭:“原來是這樣,我其實什麽都沒有看到。貝勒爺和皇後無需擔心!”


    點點頭,博古爾笑了一下,然後道:“那我就不打擾皇嫂賞園了,我想現在就回去。正好順路不知貴人是想繼續待在這裏還是---”


    “我。我累了,也想回去。”脾氣暴躁的皇後和一向內向老實的年少皇子,花束子毫不猶豫的選了後者。


    “不行,放她出去會壞事的!”


    孟古青還沒有說話,巧心便立馬提醒道。


    孟古青有些猶豫,但博古爾卻沒有看她,隻是給孟古青俯了一下身然後立馬轉身。


    “臣妾告退!”花束子也連忙福身跟了上去。


    “主子!”眼見他們都走了遠了,而自己的主子卻一聲未吭。巧心立馬急的團團轉。


    “主子您---”


    “去沏壺茶過來,還有再叫些人過來給我把這池子裏麵所有的花都拔了,我看著心煩。”


    完全不知自己的主子是何意,巧心隻能滿腹疑問的去一邊坤寧宮傳話。


    碧水池離坤寧宮極近,不一會孟古青的要的茶就過來了。也有不少的太監侍衛得令下了碧水池。


    午後的陽光很是強烈,發覺博古爾竟然將自己帶到了碧水池的另一頭,看了看對麵遠的幾乎看不清楚的水中小亭,花束子顫聲道:“貝勒爺我真的什麽都不會說的。”


    躲在暗處,博古爾冷冷的看著麵前的花束子一句話也沒有說。


    “貝勒爺,求你---”剛才刀子放在後背的感覺太恐怖了,花束子越想越是後怕。


    博古爾還是沒有出聲,感覺不對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的害怕。花束子立馬舉著手中的藍色帕子大聲喊了起來:“來人,來人啊!救命!”


    花束子的聲音很大,但是池子太大,對麵不遠處依舊沒有人聽到。


    博古爾的眼神慢慢的移到了前麵的碧水池子,一下子麵色刷白,花束子連忙邊呼人邊沿著岸邊的石子路跑了起來。


    “喂,小四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有小太監小心翼翼的出聲問道,泡在水中叫小四的小太監點點頭,連忙下意識的看向四周。


    一下秒他便看到碧水池的另一頭,有個一身粉色的身影直接跌到了湖裏。


    “有人跳水了!”


    小四驚慌大叫起來,也有不少太監宮女看到連忙大叫起來。


    坐在亭子上,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將手中一口都沒有喝的白瓷茶杯放在石桌上,孟古青站起來厲聲道:“喊什麽,不就是有人落水了嗎?有什麽要緊的還不快給把那偷懶的奴才給撈上來。”


    孟古青一聲令下,剛才下水不少的太監侍衛連忙爬了出來跑向了岸邊。


    巧心神色緊張,而原先有好些站在她身邊一起伺候的宮女們也全都無法淡定起來,全部都看向了對麵。


    一個太監下水,兩個太監下水,當對麵的碧水池子一下子紮進去十幾人時。孟古青抓住欄杆的手已經全無血色,想起剛才兩人剛才來的路上,博古爾做的手勢,孟古青隻覺得自己當真是小看了人。


    “是謹貴人,來人啊,是謹貴人!”第一個抱起花束子的小太監立馬大驚失色。


    緊緊的抓著欄杆,明知道他在喊什麽。但孟古青卻對著巧心吩咐道:“去問問人死了沒,死了就交給內務府,讓他們查查是誰。如果沒死也交到內務府,我倒要看看這大白天的誰敢在這裏嚇我!”


    “奴才遵旨!”巧心微微俯身,然後立馬對著身邊的小太監吩咐下去。


    小太監一臉淡然的跑了出去,但卻白著一張臉跌跌撞撞的奔了回來。


    孟古青坐在亭子上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向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太監。


    對方帶著哭腔大聲道:“娘娘,剛才落水的是偏殿的謹貴人!”


    “她人怎麽樣了?皇子沒事嗎?她的侍女呢?”孟古青低頭沒有出聲,巧心連忙上前。


    努力的咽了一口氣,小德子驚慌道:“沒氣了,撈上來就沒氣了!”


    就在孟古青下令將花束子放著不動,去請皇上和宮中的領侍衛大臣時,博古爾卻已經偷偷的返回到了側宮。


    翻牆進殿,恍恍惚惚的進了一間屋子關好屋門。博古爾剛剛回神鬆口氣,但一抬頭卻一下子僵住。


    麵前牆上先帝的畫像和滿屋子的佛壇香讓博古爾一陣眩暈。


    想起剛才那個將花束子打落下去的石子,想起剛剛花束子抱著肚子的動作。博古爾猛然伸出雙手緊緊的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領。


    突然無端端的惡心起來,博古爾一下子滑跪在地,突然幹嘔起來。


    “咳咳,咳咳!--嘔!-”劇烈的咳嗽聲幹嘔的聲音一下子充斥了整個不大的屋子。


    胃裏空空什麽東西都吐不出來,緩緩抬頭看著上麵的先帝。博古爾低低倔強道:“我不後悔,阿瑪兒子我一點都不後悔也不害怕。這--這隻是第一個,隻是第一個!我不後悔!!永遠都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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