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掃圖:馬爾斯


    翻譯:kkmanleg


    走投無路,就是指目前的情況吧……


    身體被痛打一頓,動彈不得,看來這裏是牢房了……若是時代劇的牢房,大大空間中會關著許多犯人,還有躺在好幾張骯髒榻榻米上的老囚犯……呃,有這麽破舊的牢房嗎!隻有空間窄到放不下電腦桌跟椅子的岩石空洞,用粗木材編成格子的柵欄。


    空洞大約一百五十公分,我大概無法好好站起。雖然現在我是痛到爬不起來,但既然都要躺著,也不想縮著身子像條蝦子似的,這樣根本無法睡覺。


    周圍很昏暗。是洞窟?還是地下?看見好幾個同樣的牢房,十幾公尺遠的地方有樓梯,散發上麵的淺淺光芒。這個光芒,應該通往出口吧。


    關在牢房裏的人,隻有我一個。沒感覺到其他人。


    不過,聞到的強烈臭味是怎麽回事?看來,大小便也都在這裏……也隻能在這個牢房裏解決啊。被扔在簡陋不堪的環境中好幾天的話,恐怕會發瘋吧。


    ……而且,我目前所在的地方,總讓我有種預感……很像是戰國時代……


    我叫做高杉一郎太。十七歲。東京都立高中的二年級生。在公司上班的老爸,自從一年前跟老媽搬到國外出差地點的芬蘭後,就沒回來了。所以我獨自借住在親戚家、日本橋人形町的公寓大樓。


    高中生獨居,在同年齡的人們眼中,是羨慕又憧憬吧,但生活才沒這麽爽。沒有女朋友。不過,同班同學也好,同校同學也好,我想交往啊!為什麽沒有女孩子抱持這種想法!不過,她們眼裏隻有美男子、運動社團的王牌,至於喜愛戰國時代的我,女生雖然沒有直說『惡心的禦宅族』,但總是跟我拉開距離。


    暑假也快結束了,我搭乘電車來到群馬縣北部。跟同樣是戰國迷的原田說過,一起去秋葉原的專門店,但他傳來家裏狀況走不開的簡訊,我隻好自己來這裏。


    為什麽是群馬?因為這裏是我最喜歡的真田一族,戰國時期統治的領地。真田氏根據地在隔壁的長野縣,本城位在上田市,江戶時代子孫代代繁榮的長野縣,當然也去過好幾次了。


    特別說到真田,幸村在大阪之陣,將德川家康逼到接近切腹的地步,幸村之父?昌幸,在上田城以弱小兵力,上演兩次擊敗德川大軍的奇跡,是戰國迷最津津熱道的故事,但我最關心的,是群馬縣北部的戰爭。


    這裏是接近關東勢力圈的位置,跟敵對的北條氏展開拉鋸戰。北條氏是支配關東一帶的超強力大名,領土、戰力都是真田氏望塵莫及的。不過,真田氏在此地戰得不分勝負。這點獲得高分。盡管如此,真田氏在這一塊土地的活躍,不隻一般人,就連戰國迷也是不知道的居多。這突然提升了我的求知欲。


    然後,真田氏在群馬縣的支城,有沼田城址、名胡桃城址、岩櫃城址……這些大概都去過一次了。但最近利用網路瀏覽群馬縣的鄉土資料,找到一個很在意的城址。離江戶時代好一段時間之前就廢城了,城名沒有流傳下來。在當地名為九尾山的地方,所建造的城池,做為真田氏國境線的支城,跟北條軍好幾次攻防的城址……實在很想看看。


    在jr東京站搭乘特急草津號,經由上越線?吾妻線,抵達渋川站。一身t恤跟牛仔褲,加上背包的輕便服裝,轉乘巴士,從山麓來到九尾山的時間,是在上午。與其說是山,更接近丘陵吧。沒有城,但或許有小型城砦吧。不過,東側寬度二十公尺的河川,可以當作自然護城河,北邊跟西邊是斷崖。隻能從南邊登山。作為陣地戰的要素相當完備,是很出色的要塞。


    山裏應該留有深溝跟曲輪,仔細觀察登山的話,抵達山頂得要一段時間。順帶一提,曲輪是城池的防禦陣地,戰國時代城池是由複數曲輪構成的。不過,這裏完全沒有像是城池的遺跡。石垣當然沒有,也沒有類似沿著山丘棱線挖掘的深溝。期待有些落空了。


    不過,從本丸所在的山頂,看出去景色比想像中更美。跟東京都市比起來,這裏都是農田,綠色田地很大一片。這片綠色地毯,住宅跟小規模的公寓點綴其中,大小道路交錯,構成不規則的線條。出神看成腳下景色,灰心情緒煙消雲散,清爽流風彷佛讓身心為之一新了。


    九尾山城的主要人物們,於戰國時代的凶險日子中,在這種俯瞰人民生活的地方,抱持什麽想法看出去呢?……雖然領地很小,但身為一城之主,引以為傲吧……有治理領地的重責大任吧……人民隻能抬頭仰望的優越感吧……還有,不斷遭受他國侵略的恐懼……


    咕嚕~~~


    陷入沉思時,突然肚子叫了。希望盡早抵達,專心爬上九尾山,早上吃過餅乾跟蔬菜汁,之後除了保特瓶的水,就沒吃其他東西了。看看手機,已經超過下午三點。肚子很餓。從背包裏拿出便當盒。這不是便利商店的便當。是自己早起製作的便當。不過,也不是多精致的菜色,隻是豬肉、洋蔥、青椒炒飯的粗糙便當。做法簡單,卻意外美味。


    自從獨居開始,就盡量自己煮飯。我並不討厭料理,而且比起便利商店的便當、外食,金錢花費必須盡量控製。爸媽每個月都有匯生活費,但剩下來的錢,全部都灌注在興趣上了。


    嘛,所以我總是將剩下的晚餐,當成便當帶去學校,所以學校的白癡女生,說我是個『惡心的禦宅族』還不夠,更損我是個『草食係男生』。


    若稱呼我是個便當男生,我沒有意見,『草食係』就摸不著頭緒了。


    況且,草食係是指不積極戀愛,很不會跟他人來往的人吧,我對女生是超有興趣的,雖然還沒跟任何人交往過,若理想的女孩子出現在眼前,我隨時都有『積極行動』。現在還沒辦法這麽做,代表校內還沒有符合我目標的女孩子啊。


    因為肚子餓,便當感覺更美味了,吃飽後也該下山。隻是,難得跑來這裏一趟,有點不甘心,帶著依依不舍的情緒再次回頭。下山途中稍微繞點路,繼續探險吧。夕陽西下,天空滿是漂亮橙色,下山已經走到一半,慢慢來也可以在天黑前下山吧。


    山路突然變得很平,看見樹木稀疏的區域,直接走進去。走了將近三十分鍾,果然看不見類似城池的遺跡。想說差不多該放棄了,卻看見幾公尺外,有類似古老小型祠堂的東西。高度大約一公尺,木製、屋簷是三角形。隻是,屋簷、牆壁、窗戶都腐朽到有洞了,裏麵應該有祭祀神靈,為什麽會在這種地方?但吸引我的不是祠堂,而是旁邊的草叢。


    周圍有大樹遮掩,算是很昏暗。但草叢的一部份,發出淡淡青光。大量的螢火蟲?怎麽會呢?……地麵有螢光塗料?不不,不是那種顏色,而是真的發光了。雖然有點怪怪的,還是戰戰兢兢靠近。直徑一公尺的光芒漩渦,浮在離地麵二十公分左右的地方。


    這不是夢。不能靠近,這肯定不是什麽好現象,直覺這樣認為。弄不太清楚,不知為何,身體卻直線前進了。但某種怪異的防衛本能,隻有放著貴重物品的背包,我放在一開始發現光芒的地點。漩渦很快直立,我剛要抬頭仰望的時候,身體被更強烈的光芒掩蓋,我失去意識了。


    醒過來時,我躺在之前那個祠堂的旁邊。太陽快下山了,天色昏暗。腦袋呆愣,想想為什麽睡在這種地方,漸漸回想。對了,祠堂邊的光芒漩渦……?看過去,光芒消失了。在周圍找找也沒發現。


    算是很不可思議的體驗吧……腦袋還很混亂,但我不想睡在這種深山草叢中。為了下山站起身來。此時,突然看向旁邊的祠堂。雖然感覺不出有移動過,但果然很怪。原本破破爛爛的祠堂,變得像是才剛蓋好似的,嶄新光亮。沒有被蟲啃食的小洞。一開


    始破破爛爛的祠堂,是我看錯了嗎?……不,不可能。之前祠堂的破爛模樣,還留在腦子裏。


    雖然很難接受,但也不能一直思考祠堂的謎團,我找找放在不遠處的背包。不過,背包怎樣也找不到。在我昏倒的時間,被誰幹走了嗎?裏麵有錢包、手機、相機這些不可或缺的東西啊。撥開草叢拚命找,還是找不到。完蛋了……回家的交通費,得跟警察借用了……不過,也無法用手機找出派出所的地點……想著這些事情,搖搖晃晃走出山路,後麵傳來一個很大的聲音。


    「你是誰!站住!」


    回過頭去,那裏站著幾個男人。因為不是完全漆黑,可以看見。但外表不太普通。根本是戰國時代的士兵。圓形陣笠、像是劍道裝備的盔甲、裙子狀的草摺。手裏還拿著長槍……這不就是足輕的裝備嗎?電影外景的拍攝場地?……以為肯定是阻礙別人拍攝,我笑著打招呼。


    「啊,我該不會跑進攝影現場了?抱歉。」


    不過,這裏沒有最重要的攝影機,以及工作人員。他們會不會撿到我的背包?我這麽想著,『有沒有看到掉在這附近的背包?』我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個大概。我還沒說完,站在最前麵的男人,就突然把手裏長槍的石突朝我刺過來。咕!讓我嚇到瞬間喘不過氣,痛到蹲下,然後被圍住了。


    『你是什麽人?』聽到這句話,『我是從東京來的高杉一郎太』回答後,又被毆打。『北條的人?』聽到這句話,『戰國宅,你這樣會不會有點怪?』回答後,又被毆打。對方問話的內容,我完全不能理解,『不知道』、『聽不懂』每次這樣回答,說不要再打了,還是被打得遍體鱗傷,我漸漸失去意識倒下。


    男人們將我五花大綁,幾個人扛著我走遠,途中我恢複意識,眼前情景讓我傻住了。剛剛都還沒什麽特別的山路,現在山坡削平好幾個地方,建築土壘。土蕾周圍還有板塀跟木柵,四處都有瞭望塔。然後,就跟攻擊我的男人們一樣,戰國足輕打扮的人群,搬運土塊跟木材四處移動。大聲指示他們工作的胡子男,是一個鎧甲武士。這是我在戰國書籍跟雜誌上,看過不知道多少次的山城場麵。


    接近山頂時,看見山麓的平原。這也跟我在祠堂邊暈倒前看見的風景不同。田地,應該說荒地跟森林占了很大部分。原本稀疏分布的公寓、柏油路,都消失無蹤。換成點點散布的木造屋子。這裏不是我原本的世界……?


    但我才剛恢複意識幾分鍾,腦袋又再度空白一片,就此暈厥。


    光線方向有腳步聲靠近。兩個人影走下階梯。高大跟嬌小的人。不是之前遇見的足輕,兩人衣服都很完整。高大人影手拿火把,走在前麵。我隻能雙手抓著柵欄,把臉貼到縫隙看出去,但高大人影停在我的麵前,火把突然朝我的鼻尖靠近。我嚇到了,身體後仰,後腦杓立刻撞到牆壁,疼痛嗚嗚呻吟。


    「沒事嗎?」


    嬌小人影跟我搭話……這是女生的聲音。然後,高大人影開口。


    「麗殿下,這種來路不明的人,竟敢對您的父親出言不遜!」


    「別說這種話,申八!允許我給他飯吃的人,就是父親。說一兩句話,沒關係的。」


    「請您不要法外施恩。若是敵人間諜,必須當下處決才行。」


    「萬一不是敵人的話,又如何呢?傷害無罪之人,還關在這種牢房,後果很嚴重喔。」


    「那是平常時候,現在北條大軍包圍我們城池的重要時刻,這個人在三之丸鬼鬼祟祟啊!不是間諜的話,又會是什麽!」


    「沒人會招認自己是間諜的。」


    「也不能說他是自己人。而且,看看這身打扮。前所未見的衣服,不覺得奇怪嗎?」


    「遠方的猿樂師、田樂師嗎……?不,京都有身穿難以想像的南蠻風、紅毛風裝扮,名為『傾奇者』的橫行之人。或許是當中的一員。」


    「京都、大阪的傾奇者,跟這附近的野武士一樣為所欲為,聽說有時還會傷害人民、搶奪財物。若是如您所言,這人跟他們沆瀣一氣的話,就不能放著不管。」


    「這人的外表,不像平八說得那樣惡劣喔?」


    「人不能光看外表。」


    「你初次見麵就把別人歸類成惡人,但把人帶來這裏,就棄之不顧快要一日了吧?」


    「就算您這麽說,把這個人關在牢裏後,傳來北條的一支物見(偵查)隊伍,出現在城下附近的報告,我們立刻進行合戰準備……」


    這樣啊……我被扔在牢裏將近一天了。這麽說來,喉嚨確實很乾,肚子也餓扁了。


    「不必解釋了。」


    名為麗的少女,朝我看過來。看著麗被火把照耀的臉龐,我再次心跳加速。臉蛋嬌小,五官端正。比我認識的偶像歌手更可愛,是個大美人。隻是,眼角有點往上吊,給人個性好強的印象。不過,怎麽看都還是十幾歲。大概跟我同年紀吧。臉蛋還留有少女稚氣,稍微緩和了強烈印象。黑色長發綁在腦後。


    站在旁邊的男人……!?發髻?該不會……?還有剛剛對話的內容……


    麗把手上的木碗跟筷子,從柵欄縫隙放進來。碗裏裝著茶色液體。


    「這是、粥……?」


    下意識這麽說後,麗很快有了反應。


    「小米湯。你沒吃過嗎?」


    「嗯、嗯……」


    說到小米,是麥、稗之類的一種穀物吧?我活到現在從沒吃過,但戰國時代的米,數量不是說相當足夠,在書上讀過,庶民都加入麥、小米,跟米一起炊煮成類似粥的食物。


    戰戰兢兢拿起木碗,喝了一口……比想像中更美味!自然甜味通過喉嚨。不過,都餓到前胸貼後背了,吃什麽都會感覺很美味吧。拿起筷子,讓小米湯流到胃裏。


    麗用同情眼神看著我。


    「吃不起小米的生活。流浪諸國表演,應該很辛苦吧。」


    看來,麗完全把我誤認為遊曆諸國的戲子了。


    「我沒吃過小米湯,平常都是吃白米飯……因為我不太喜歡麵包……」


    「每天都吃白米?」


    「啊啊,白飯啊。」


    名為平八的男人,開口打岔。


    「口不擇言!沒有湯汁的白米飯,隻有我們主公才能享用!麗殿下,這人果然很奇怪!不能大意。」


    平八打算牽起麗的手離開,但少女拒絕了,對我詢問。


    「你是這座九尾山城的敵人嗎?」


    我反射性大喊。


    「不是!我不是敵人!」


    「那你是哪裏出身!為河穿著這種奇裝異服?」


    平八的逼問,讓我卡住。我很想仔細思考後回答,但他們應該很難相信吧。瞪了沉默的我一眼,平八牽起麗的手走出牢房。


    沒錯,這裏不是我之前所在的世界。隻是,我目前在搭乘電車跟巴士來到的九尾山上。很矛盾。不過,隻能這麽想了。外觀改變很多,但應該是同一座山吧。那座祠堂……山腰……山頂眺望的景色……


    叫做麗的少女,確實說過『這裏是九尾山城』。然後,叫做平八的男人,說過敵人是『北條』。關東北條氏,與之敵對的九尾山城,跟我調查過的資料一樣。統整目前所看到的,這個世界,隻會是日本的戰國時代了……所以,這裏就是真田氏的領地。我從現代穿越到戰國時代的上州(群馬縣)了?


    ……不不,光憑這些情報,無法肯定是戰國時代。但也不是作夢。剛剛撞到牆壁的後腦勺,還隱隱作痛。意識完全清醒了。


    想想其他可能……跟日本戰國很類似的另一個世界?sf用語是平行時空?


    小時候看過這種設定的動畫跟漫畫。我們生活所在的


    世界,還有數不盡的不同時空。這樣的話,那個光芒漩渦是通往平行時空的入口,我剛好穿越到類似日本戰國時代的世界……?


    不過,也無法逃離這個危機。我腦袋知識的世界,九尾山城屬於真田勢力,北條氏則是敵人。首先,得讓這座城裏的人知道,我並非他們的敵人。


    從文明進步的時代,來到完全不同的世界,就算老實講……不,能夠證明身分的東西,全部都在背包裏。


    那麽,至少得讓這座城裏的人明白,我不是北條的人……這座城的城主,若能接受我所說的穿越就好了……雖然可能性很低……


    思考了一陣子時,出入口走來幾個士兵。


    一名士兵打開牢房,說道。


    「出來。」


    雖然說走出牢房,但不是獲得釋放。我雙手被綁住,被人拉著走上階梯,這裏果然是野外。陽光讓我眯起眼睛後,看看周圍,就跟之前被抓住的時候一樣,山城的風景。牢房,是挖平山坡建造出來的。上麵是山頂的曲輪,就是本丸吧。下麵是一段段很像田地的幾個曲輪,大概是稱作二之丸、三之丸的防禦陣地。


    我走上山坡進入本丸,來到五個設施當中,最大最豪華的屋子前麵。說是豪華,倒也不是豪宅,木板屋頂,為了不被風吹垮,壓了幾個石頭。是目前看到的建築物中,外觀最像樣的一間。像是圍繞這間屋子的中庭,有樸素牆壁,在一定距離的地方挖空成土地。


    眼前是屋子的廣緣,裏麵是廣間,一身鎧甲、頭綁發髻的武將們,朝我瞪過來。


    坐在廣間上位的,就是城主了吧。比我大四、五歲左右。年輕纖瘦。後麵則是比我年輕一點,十四、五歲左右的美少年,捧著城主私人物品的醒目大刀,守候身邊。這是小姓嗎?看他前額還留有小孩發型,就知道他還沒完成象徵成人的元服儀式。


    兩邊三人是重臣吧。每個都比城主年長很多,三十歲以上的體格。


    胡子最壯觀的,應該是重臣。距離最近的,是重臣中地位最高的人吧。


    「這人是北條的間諜?」


    「還不清楚,但北條軍隊明天就會包圍這座城了吧。萬一是間諜的話,應該清楚北條軍的數量跟布陣。打聽出來,在真田大人援軍到來之前的這段時間,不隻可以守城,或許還能攻擊敵人要害,給予重大打擊。」


    真田的援軍!果然沒錯!即使這裏是過去的世界、平行時空都無所謂,至少是我擁有的戰國知識,可以通用的世界!


    聽過這段對話,離城主最遠、離我最近,胡子胡亂長滿臉頰、粗野骯髒的肥胖武將,朝我這邊怒吼。


    「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北條軍隊有多少人?參戰的武將有誰?老實招出來就饒你一命。」


    總之,即使我不是北條的間諜,對方也無法溝通吧。


    「要我招出來,但我不是北條間諜,軍隊什麽的也不知道。」


    「別撒謊了!那麽,你為何潛入這座城?是在打探什麽吧!」


    「不,沒有在打探什麽,隻是迷路了……」


    「抓住你的地方,是在三之丸旁邊。有誰會迷路到這裏!」


    「所以說,我不清楚這一帶的地理。」


    「承認自己是他國的人了吧。」


    「這點、嘛……」


    「他國的話,就是北條的小田原!」


    「別說傻話!」


    「那麽,你是哪裏的人!」


    「這……」


    我回答就此打住。就算老實承認,自己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東京,也沒有任何能夠證明的物品。那麽,就主張自己是這個時代的某地人士吧。不過,我知道戰國時代的國,群馬縣是上野,長野縣則是信濃,但領地內的詳細地名就不清楚。即使說是哪個地方,若對方詢問當地狀況,我就隻能投降了。


    「看來,不給點顏色看看,你是不會認命啊。」


    肥胖武將,用眼神對我身後的士兵示意。回過頭去,一名拿著粗棍棒的人靠近過來。被那種棍棒打到,一擊就能讓我暈倒了!該怎麽擺脫困境?……回頭看著武將們時,看見中庭圍籬。陰影處,一個女性探頭看出來。那是叫做麗的女生……?跟少女對上眼,讓我有些呆住,再次聽見怒吼聲,我回過神來。


    「把這個人的奇怪衣服全部扒光!」


    我兩側士兵的其中一人,回答『是!』後,壓住打算抵抗的我,很快脫掉我的t恤。另一人抓住我的牛仔褲。不過,他不清楚脫牛仔褲時,要先拉掉皮帶,光憑蠻力是無法脫掉的。過於用力拉,皮帶反而卡在腰上。


    「好痛、好痛!住手!」


    我以跌坐在地的姿勢大喊,但雙手被士兵鎖在背後,完全無法抵抗。


    脫掉我牛仔褲的士兵,最後放棄硬來,拔出腰間短刀,打算割開牛仔褲。果然要來這一手啊。雖然我不太跟得上流行,但這條牛仔褲,是我到特別地方才會穿上的勝負牛仔褲。


    我下意識踢動雙腳。然後,用力踢上去的右腳,漂亮命中壓在我身上的士兵兩腿間。因為隻有裙子狀的草摺,裏麵隻剩兜襠布了。對於胯下攻擊,可以說沒有防備。


    「嗚!」


    士兵滾動倒地,雙手按著胯下暈厥。


    這種強烈痛楚,雖然讓我有種發泄的感覺,但現在不能說這種話。


    然後,肥胖武將說了『小子!』,怒氣衝衝,拿起身邊的太刀衝到中庭。


    不妙了!肥胖武將氣到臉漲紅,帶著不容小覷的殺氣靠近過來。


    「福島大人,等等!先問出敵人情報!」


    胡子武將製止,但肥胖武將根本沒在聽,隻顧怒吼。


    「如您所言,但這種小鬼,不會有足以幫助我們的情報。而且,還不老實招認,之前在三之丸旁邊做些什麽。剛剛還要抵抗,傷害了重要士兵,不可饒恕!必須立刻砍頭,送給城下的北條軍瞧瞧!」


    肥胖武將這麽吼完,重臣們都沉默了。已經沒有守護我的人。隻能自己守護自己了,但是該怎麽做,才能逃離眼下這個情況?


    肥胖武將慢慢靠近我,左手握住太刀拿在腰間,對按住我的士兵說道。


    「礙事。離開那裏。」


    士兵依照命令,放開我連忙退後。


    這個肥胖武將,是真的打算砍了我!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拚命使勁想要起身。跟肥胖武將的的距離,大約隻有三公尺,太刀刀身加上刀柄,接近一公尺。是隻要踏步拔刀,砍到我也不奇怪的距離。


    視線看到肥胖武將的右手動了。我慌張退後,幾乎是同一時間,肥胖武將拔出太刀砍人。


    啊啊!所有人吞了口水。


    那一瞬間像是出現跑馬燈。肥胖武將拔刀的速度很快,砍向我的肚子。刀砍到的觸感、聲音都很真實。我會死在這種地方嗎……?死得這麽窩囊嗎……?腦袋高速竄過這些想法。因為腹部被砍了一刀嗎?還是驚嚇過度了?落地時腳步都踩不穩,我閉著眼睛躺下。


    然後,無法起身的我,隻能等死了……不過,剛剛被砍到的肚子,完全不痛。聽說被劍術高手砍到是不會痛的,是這樣嗎?


    嗯?感覺有些不同。我張開眼睛撐起上半身,被砍成兩半的,是牛仔褲的皮帶。身體完全沒受傷。不隻皮帶,連牛仔褲的鈕扣都飛掉了,我躺在地上時,牛仔褲跟著滑下來,變成稍微露出內褲的大字姿勢。


    肥胖武將也沒想到,全力一擊竟然會失誤吧,瞬間出現困惑表情,但立刻回神舉起太刀。


    「還不受死!」


    肥胖武將朝我揮刀時,從圍籬方向出現響亮的澄澈女聲。


    「真田大人的六文錢!」


    肥胖武將停止揮刀,困


    惑看著圍籬。


    圍籬距離我隻有幾公尺遠。那個少女、麗衝了出來,低頭直直看著我。


    廣間的城主跟重臣們,還無法理解發生什麽事,一個個走來中庭。胡子武將看向麗。


    「麗,你什麽時候在那個地方的?」


    「比起這點,父親,請看看這人的兜襠布。」


    兜襠布……?是說我的內褲嗎?看往下半身,確實牛仔褲有些滑掉,露出黑色內褲的上半部跟花紋。


    麗漸漸靠近過來。


    「你的兜襠布,讓我看得更清楚一點!」


    麗用認真表情尖銳說道,被這股氣氛壓倒,我隻能依照她所說的,以坐在地上的狀態拉下牛仔褲,露出內褲。然後,聚集在我周圍的家臣們,『喔喔』說著。周圍士兵們也想著『什麽?』,戰戰兢兢靠近。視線……直直看著我的胯下。


    黑色布料的金色花紋,是真田家的家紋?六文錢。將度過三途川的渡船資?六文錢,排成三列兩行圖案化,是戰國迷無人不知的家紋。下麵有同樣是金色的真田昌幸、幸村親子的花押……等於是正式場合的簽名。對了,今天因為要來九尾山城址,我穿上最喜歡的內褲!醫療繃帶布料的特殊材質,還有家紋、花押放大印刷的高級內褲,郵購一件要一萬圓,今天是我第一次穿出來。


    胡子武將打量我的胯下,不對,是打量我的內褲。


    「真田大人的六文錢。這確確實實是昌幸殿下的花押,另一個就沒看過……」


    聽到這一句話的城主,出現驚訝表情。


    「勝政,是真的嗎?」


    「是,我看過好幾次昌幸殿下的書信。這確確實實是昌幸殿下的花押。」


    「沒想到,他竟然是真田家的人!」


    花押是當事者簽署正式書信的簽名,當然一樣。


    「不過,這條兜襠布不是麻布、不是棉布。家紋跟花押,到底怎麽寫上去的……?」


    名為勝政的胡子武將,盯著我的內褲思索。雖然惡心到不行,但出乎意料的進展,我還是少說話吧。


    肥胖武將也連忙放下刀。


    「那麽,為何一開始不對我們明說?」


    對於驚慌失措的肥胖武將,勝政擅自解釋。


    「這位大人,或許是真田大人的目付吧。」


    「什麽!說到目付,除了自國之外,也要滲透敵國,觀察己方跟敵國內情,向主君報告的重要人物。竟然是這種年輕人……」


    「真田昌幸殿下,隻要認為是有能之人,無論門第,百姓、商人都拉攏為家臣,給予重要任務。真田家就算有這麽年輕的目付,也不值得訝異。」


    「那麽,為何到我們這邊來?」


    「既然是秘密探查他國的目付,即使是交換過盟約的我們海野家,也不能表露自己身分。」


    「唔……」


    我是真田家的目付……?總覺得話題往奇怪方向進展了。


    「而且這位大人不是普通家臣,光看兜襠布就明白了。這麽高級的布料,還用金泥、金粉寫上,金光閃閃的昌幸殿下花押。能夠受領如此兜襠布,肯定有著超越目付的職責。」


    勝政再次看向我的胯下。


    「這肯定是昌幸殿下的花押,旁邊、左側的花押是哪一位殿下所書?」


    「啊啊,這是真田幸……」


    說到這裏,想到很重要的事情。另一個花押是真田幸村的,後世的軍事資料很可能寫著幸村,但嚴謹資料應該是寫上信繁。


    「真田幸?」


    「不不,不是幸……幸……勇氣!繼承勇氣、智謀的真田昌幸殿下之子,信繁殿下的花押。」


    我緩了一口氣,這次換城主大聲說著。


    「我知道了!真田殿下的目付到來,比什麽都更加可靠!即使北條大軍包圍我們城池,真田殿下的援軍也會很快趕來吧。你,怎麽稱呼?」


    「啊、是的,我叫……高杉一郎太……」


    「姆。我是這座九尾山城的城主,海野景信。對你的處置太失禮了。請見諒。」


    「不、不會……」


    有穿上勝負內褲,太幸運了……隻能趁著話題說下去。總之,有什麽危險的話,就快點逃出這座城,逃到安全地方後,再想想往後該怎麽辦吧……才剛這麽想,外麵就有士兵連滾帶爬進來。


    「報告!北條軍隊離開箕輪城,朝這裏出發了!先鋒已經出現在城下一裏遠的地方!」


    在場武將們,表情都變得緊繃。


    「出兵了……!」


    這麽說後就沉默下來的景信,武將中最年長、白發蒼蒼白色胡子的武將,提出建議。


    「大人,敵人數量是多是少,都是必須迎擊的。現在立刻召開評定吧!」


    「好,聚集所有人。」


    武將們回到廣間坐好,勝政跟景信咬耳朵後,抓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我,握手讓我站起來。


    「高杉大人,請先稍作歇息。牢房很難受吧。」


    「謝謝。」


    雖然道謝,也不能乖乖留在這座城裏啊。而且,北條都攻過來了,事態非同小可。得腳底抹油了。


    「那、那個……很感謝你們的好意,但我若不離開城池,查看敵人行動的話……」


    「敵人很快就會包圍這座城了。現在出去很危險。我知道您背負重要使命,既然如此,就跟我們一起籠城吧。」


    「咦咦!?」


    「而且您身上都是泥巴。必須好好整理……不過,戰爭準備中也沒人能騰出手,該請誰來照顧高杉大人……」


    「那麽,這個任務交給我!」


    麗立刻往前一步。


    勝政皺起眉頭,呆愣看著麗。


    「你為何突然說這種話?」


    「現在是非常時期。高杉大人關在牢房裏時,負責送食物過去的人也是我。而且父親,重要人物似乎都集合完畢了。評定該開始了喔。」


    「喔喔。」


    勝政看向廣間時,景信跟重臣們打開地圖,開始討論了。


    「這不行。但也無可奈何了。那麽,之後就交給你。高杉大人是真田殿下的目付,別怠慢了。」


    「我會記得。」


    「很好。」


    然後,勝政連忙回去評定。


    「來,走了。」


    麗正麵看向我,稍微臉紅轉開臉。


    「啊……」


    我再次注意到,自己的牛仔褲掉下來,就隻穿一件內褲在女生麵前,下意識雙手遮住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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