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報紙上多次報道學生因軍訓強度過大而猝死的新聞之後,各大高校的軍訓其實已經和過家家沒兩樣,無非就是站軍姿踢正步,再學上一套軍體拳或是匕首操。雖然夏天的大太陽是煩人了些,但累倒不是太累,韓昀應付得過來。


    下午軍訓結束後他和嚴雲柏約了個時間在校門口等,看時間還早,就先回宿舍洗頭洗澡換了身衣服,差不多時間了才下去。


    韓昀租住的地方離學校不遠,幾分鍾路程而已,而且因為這個地段不僅有他所就讀的大學,還有另外一所職校和大專,學生尤其多,吃久了食堂也就更喜歡自己買菜煮飯做菜吃點夜宵什麽的,因此旁邊的超市裏水果蔬菜和肉類都有得賣。


    韓昀和嚴雲柏一塊兒買了菜,他總共會做的就那幾樣,沒想到看起來沒半點煙火味兒的嚴雲柏認識的菜比他還多,他拿起一捆蔥一樣的東西(實際上是韭黃),對韓昀說道:“去冷凍櫃裏拿袋雞腿,今天給你們做好吃的。”


    韓昀:“……”


    呃……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回家後,嚴雲柏把包一放,自己最先占據了廚房的有利位置,刷的一聲關上拉門就開始添油熱鍋。


    韓昀當然不可能讓嚴雲柏給他們做菜,連忙洗幹淨手跟了進去。


    “嚴教——”


    “把醋遞給我。”


    韓昀從調味欄裏把醋拿給他,嚴雲柏往鍋裏均勻地潑上醋,手法甚是熟練,鋪滿大白菜的鍋裏頓時劈裏啪啦一通響。


    韓昀醞釀了一下,“那個——”


    嚴雲柏目不斜視地翻炒著白菜,“韓昀,把塑料袋裏的雞腿拿出來,把肉片下來,切成塊兒。再把韭黃和芹菜洗一洗,切成條狀。”


    於是韓昀不知不覺地就成了打下手的存在,等他洗完切完,嚴雲柏再往鍋裏一倒一炒,兩盤菜就算完成了。


    韓昀剛想說湯就讓他來煮好了,結果嚴雲柏先他一步命令道:“去,接著把小白菜洗洗幹淨。”


    韓昀又默默地把白菜給洗了,嚴雲柏簡單洗鍋完後又在另一個灶上煮了紫菜湯。韓昀把洗好的小白菜遞給嚴雲柏,嚴教授極具大廚氣質地翻炒掂鍋,幾分鍾後把用鍋鏟把菜倒進盤子裏,“好了,去叫韓沁吃飯吧。”


    韓昀去叫韓沁,等出來的時候發現嚴雲柏已經把飯菜都擺上桌了,正在廚房盛湯。


    韓昀沒想到自己居然不花分文地請了個素描老師+保姆,雖然家裏基本上除了每天必須的通風以外其他時候都開著空調——韓沁皮膚燒傷無法排汗,如果熱的話就會發癢難受,但廚房又是油煙又是灶火的,就算開了空調也沒多大用,嚴雲柏後背都被汗濕了。


    韓昀有些過意不去,抽了幾張紙給他擦汗,又從冰箱裏拿了瓶檸檬茶給他,“嚴教授,以後晚飯我來做就好了,您這樣忙來忙去的……”


    “沒關係,兩人一個做菜一個洗碗收拾就好了”嚴雲柏淡淡道,拿了個兩個小碗盛湯給韓昀和韓沁,“趁熱吃。”


    韓沁沉默地坐在一旁,隻顧低頭扒飯,可見對於飯桌上突然多了一個外人感到十分不適應。


    可別說韓沁了,就是他們班同學和嚴雲柏坐一起吃飯估計都笑不出來。不過嚴雲柏雖然看著是冷漠了一些,一張臉總是沒什麽表情,但他知道這人是麵冷心熱的典型,對學生更是關心,隻知道悶聲不吭地做好事。


    韓昀給韓沁夾了一筷子醋溜白菜,“試試看好不好吃,嚴教授做的。”


    韓沁就著飯吃了,點頭。


    韓昀又給他夾了一塊雞腿肉,這肉先裹上麵粉稍微油炸過,然後再就著芹菜韭黃一起爆炒,加了些許花生醬和辣椒醬,吃起來外酥裏嫩,相當可口。


    他耐心地引導著韓沁,“小沁,好不好吃?”


    韓沁捏緊了筷子,蠕動著嘴唇小聲說道:“好吃。”


    韓昀笑了,他坐正身子吃菜,能感覺得到嚴雲柏也放鬆了下來,他換了個不那麽僵硬的坐姿給韓昀每個菜都夾了一筷子。


    韓昀莫名地感覺自己多了一個爸爸,他問道:“嚴教授平時也自己做飯?”


    “恩,自己住,所以也就自己做飯。”嚴雲柏說,他在學校的宿舍是分配的,雖然外麵還有自己的一套公寓,但平時為了學生基本都住校,隻有假期才回公寓。


    “父母很忙嗎?”


    “他們都是大學教授,中文係的,忙倒不是非常忙,隻是關係不很親近而已。”


    韓昀發現這人真不好聊,不管說什麽都是一臉平靜,說的話還特別不好接。他狀似驚訝地笑笑,“都是中文係教授?書香世家呀。”


    嚴雲柏不知想起了什麽,忽然笑了一聲,說道:“是,特別傳統的家庭。”他垂下眼吃了口菜,唇邊的弧度漸漸收斂了起來。


    吃完飯後,韓昀先和嚴雲柏去韓沁房間看她畫過的畫,韓沁拿出一本素描本,翻開來後裏麵全是一張張的人物素描,以及極小一部分的風景畫。


    嚴雲柏大致翻了翻,人物素描全都是韓昀,偶爾一兩張有韓沁自己也隻是側麵或者背影,基本上看不見臉。


    韓昀看不懂素描,隻覺得畫得很像。嚴雲柏笑說,“基礎很不錯,專業學過素描嗎?”


    “沒,”韓沁悶悶地吐出幾個字,“自己畫的。”


    “好,那你想學什麽類型的素描?”


    “人物。”


    韓沁的語言一如既往的簡練,相反的是嚴雲柏麵對韓沁時倒是耐心溫和了許多。韓昀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看氣氛不錯,韓沁也有回應,便放心地出去收拾碗筷桌子了。


    等到都收完後韓昀又悄悄扒門框邊看了一眼,嚴雲柏和韓沁坐在書桌旁,一手拿著鉛筆在紙上畫著什麽,一邊給韓沁講解技巧。兩人之間的距離剛剛好,不會過分親密。韓沁安靜地聽著,時不時點個頭,互動不算太熱絡,但也不至於冷場。


    韓昀進去告訴他們一聲後就去酒吧打工了,他每次都掐著時間點去,剛在休息室換好衣服領班就來通知他照舊去304包廂。他對此倒是無所謂,在哪兒不是做服務生,有多多的小費還不用幹活兒,無非就是口頭上應付一下富二代,對於曾經是律師的韓昀來說再簡單不過。


    顧程瀟這幾天都沒抽煙了,今天又多點了兩杯雞尾酒,拉著韓昀坐下來喝酒聊天。


    他先是問了韓昀在學校過得怎麽樣,然後話題便轉到了韓沁身上:“你又上學又照顧妹妹的,不會忙不過來麽?”


    韓昀麵無表情:“忙不過來也得忙,不然您給想個法子?”


    顧程瀟挑眉,他發現韓昀處久了就開始慢慢剝離了麵對外人時展現出來的禮貌溫和的麵具,秒變麵癱吐槽風,倒也挺有趣。


    “行啊,法子我有很多。”顧程瀟笑說,手上拿著根沒點的煙翻來覆去地轉著,“其實歸根結底還是錢的問題,上次法院判的罰款都到賬了麽?”


    “到賬是到賬了。”韓昀斜睨了他一眼,“顧先生,你覺得那夠用?”


    韓沁身上的燒傷很嚴重,那一百多萬也隻夠初步治療,後期住院買藥的錢是韓昀向親戚東拚西湊借來的,入學後校長承諾的10萬入學獎金也大多用在了還債和買藥上。再說了,韓沁這麽個漂漂亮亮的姑娘,韓昀也不可能就讓妹妹一輩子頂著一張滿是疤痕的臉。可巴掌大小麵積的植皮手術動輒好幾千,還不算後期護理住院的費用,韓沁這麽一套做下來怎麽說也得好幾十萬。


    之前在上庭申訴的時候不是沒提過這個要求,但被告方律師以這是過度治療為由駁了回去,所以到最後賠款也僅有一百多萬而已。


    顧程瀟眯眼,“我有辦法讓羅家把錢吐出來,怎麽樣?”


    韓昀沉默了一會兒,“條件?”


    “沒條件,”顧程瀟往後一靠,笑容散漫肆意,“我樂意這麽做,來,把卡號給我。”


    韓昀盯著他,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他不信顧程瀟會突然大發善心做好事,就怕這次稀裏糊塗答應了之後對方又會提出什麽要求,到時候拿了人好處就不好拒絕了。


    “怎麽這麽看著我。”顧程瀟笑眯眯地湊近他,他的瞳孔顏色是漂亮的深琥珀色,近看時感覺十分深邃迷人。


    韓昀別過頭,睜著眼睛說瞎話:“沒有,隻是覺得你人還挺好。”


    顧程瀟卻像是當了真,“韓昀,周末帶你們出去玩怎麽樣?”


    韓昀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顧先生,如果你像小沁那樣全身和麵部都嚴重燒傷,還敢在白天出去麽?”


    原主曾經硬拉著妹妹出去散心過,雖然韓沁棒球帽和口罩一樣不落,但脖子和鎖骨地方的傷疤還是很明顯。在公交車上時就有人直盯著她看,後來像是認出了韓沁是誰,和身邊的友人小聲議論起來,有個小孩子甚至被嚇得直往媽媽懷裏躲。


    散步自然沒散成,原主訓斥了那些議論的人後就帶韓沁回家了,回去後小姑娘有句讓他很心酸的話:“哥,那些人的眼神讓我感覺我就像個誤入人類世界的怪物。”


    韓昀雖然在商業鬥爭上毫不留情,但大概是因為他也是苦過來的,因此當身處現在這個境地時,對韓沁也是難免感到心疼和同情。然而他到底是個外來人,同情歸同情,也隻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努力而已,不會像劇本裏那樣答應顧程瀟最早提出來的包養。


    顧程瀟不置可否,摸著下巴兀自出神,山人自有妙計,更何況是他?


    隻要他願意,從來就沒有做不成的事。


    今天十點下班後顧程瀟照樣和韓昀搭公交回家,到樓下的時候他耍無賴一樣地說道:“我口渴了,介意上去喝杯水麽?”


    韓昀:“介意。”


    若是以前嚴雲柏沒來倒也算了,今天可是還在家,韓昀怎麽也不能讓顧程瀟上去。


    “顧先生,明天還要軍訓,我先走了。”


    顧程瀟看著他上樓,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抽了起來,退遠一些抬頭看著路燈到底亮到那層樓。


    因為這是老式居民樓,樓道裏圍欄低,連人進哪個門了都能看見。


    顧程瀟安靜地等著,一根接一根地抽煙,今天和韓昀待在包廂裏一晚上沒抽,當時還不覺得什麽,現在一個人了才感覺煙癮直往上冒,壓都壓不住。


    韓昀打開家門後直接進了韓沁房間,氣氛平和,正常得很,他稍稍鬆了口氣。


    見他回來,嚴雲柏起身要走,韓沁轉頭目送他,依舊一聲不吭。


    韓昀客套了幾句後便送嚴雲柏出門,嚴雲柏虛掩上門,拉著韓昀走遠幾步到樓梯口。


    韓昀一頭霧水:“怎麽了?”


    “我看韓沁很依賴你,”嚴雲柏挨近他小聲說,“今天一晚上她基本沒說過話,隻偶爾應上幾聲,似乎不願意和別人交流。”


    韓昀歎了口氣,“不是似乎,就是這樣。可是我什麽辦法都試過,她不願意在白天出去,更別說和人交流了。”頓了頓,他壓低了聲音道,“我在想等小沁做完植皮手術,皮膚恢複一些後會不會好一些。”


    “難說。”嚴雲柏搖頭,“她這是心理上的自卑自閉,除非恢複成原來的樣子,不然是沒有用處的。”


    韓昀有些發愁,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半晌後,嚴雲柏拍拍他的肩膀,“算了,這也是急不來的事,一步一步來吧。”


    韓昀依舊為難,“可是心理上的疏導……我隻懂得最淺顯的安慰和開導而已。”


    “如果你願意配合的話,我可以試試看,”嚴雲柏說,“之前因為興趣也學過一點心理學。”


    韓昀:“……”


    “還有,明天下午到宿舍找我,明早買隻烏雞給你們燉湯補補身體。”


    韓昀幹巴巴地說:“嚴教授,你就說你有什麽是不會的吧。”


    這話和神情難得的把嚴雲柏逗笑了,是純粹的感覺開心的笑容,不摻半點雜質。


    “沒有不會的。”他笑說,“韓昀,你也別太累了,看看你,一米八幾的個兒,才那麽點肉。”嚴雲柏捏了捏韓昀的手臂。


    韓昀也跟著笑,嚴雲柏怎麽給他們做完一頓飯就越來越有賢妻良母的氣質了,這轉變也太快了些。


    “哪裏,我這是脫衣有肉穿衣顯瘦,羨慕不來的。”


    嚴雲柏瞥了他一眼,“得了吧,你們現在這些學生淨懂得些歪理。”


    “什麽叫我們這些學生,您年紀看著也不大,怎麽老說這些帶有年代色彩的話。”韓昀說,“總歸是年輕人,平時多笑笑唄,同學都說您長得好看,總板著張臉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麽,過年就30歲,已經不年輕了。”嚴雲柏沒什麽表情地說,大概是家庭教育的原因,他不論是生氣還是開心的表情都維持不了多久,很快又會變成禮貌而疏離的樣子。


    “那就是——29歲?”韓昀一驚,他以為嚴雲柏看著年輕,沒想到實際年齡也不大,和他自己的實際年齡差不多,“29就當上教授,您也是天賦異稟了。”


    “算不上,普通成就而已。”嚴雲柏淡淡道,“鑒於父母的學識能力都很出眾,我也就算是中規中矩罷了。”


    韓昀:“……如果你都隻能算是中規中矩,那我等學渣也就不說什麽了。”


    “學什麽渣,”嚴雲柏橫了他一眼,頓時嚴肅了起來,“你可是以我們學校新生裏最高成績進來的,好好讀書,以後保準前途無量。”


    韓昀:“……”


    這突如其來的嚴師氣勢還挺嚇人。


    嚴雲柏說:“行了行了,進去吧,韓沁還一個人待著呢,你倆都早些休息。”


    韓昀和他告別後就進門去了,嚴雲柏走下樓,出樓道時卻看見一個男人正動也不動地盯著他看,腳邊是一地的煙頭。


    嚴雲柏覺得他有些眼熟,等到回宿舍打開電視看新聞的時候才驀然想起,剛才那人不就是前幾天新出的富豪榜上第一名顧玨的兒子?


    然而這人不過也就隻是投了個好胎而已,在商業方麵成績平平,投資的幾個公司雖然都有不同程度的盈利,但終歸是不及他爸出色。雖然勉強可以稱得上一句有天賦,卻既沒擔當也不肯努力,隻知道到處撒錢到處玩兒,一個月上娛樂版塊的次數比上財經版塊還要多。


    不過那種人和他八竿子都打不著一塊兒去,愛怎麽樣都沒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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