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凶獸不過數百公斤的身軀中,竟有比普通陸行獸多得多的鮮血,源源不斷進入千夜腹中,悉數被處於沸血狀態的身體吸收,充盈成豐富的血氣,匯入血核,脈動出一縷縷燃金之血。


    轉眼之間,千夜就再也吸不到一點鮮血了,直到此時他那強烈的嗜血饑渴才稍稍得到遏製。


    千夜將已經變成幹屍的凶獸拋在一旁,原始凶暴的吸血,將胸中的抑鬱也發泄出許多。他怔了一會兒,才默默地重新檢視傷勢。


    沸血狀態下,身體傷勢恢複速度以數倍甚至數十倍增加,現在胸口那切割出來的可怕傷口處,新生的肉芽在迅速生長,創口已收攏大半。千夜從安度亞空間裏找出一卷紗布,把傷處牢牢捆紮起來,略動了動手臂,確保不影響動手。


    在身體內部,殘留黑鈦與燃金之血互相消耗之後,已經被消除大半,也失去了流動的力量,餘下部分還頑固地存在著,需要慢慢清除,但隻是時間問題。


    作為代價,千夜所有血氣都消耗一空。不過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下世界,到處都是補充精血的來源。千夜還發現黑之書和原初之翼似乎都漸漸有了靈性,在本體麵臨危機時,它們會控製吸收黑暗原力,剛才就沒有和血核爭奪血氣。那他隻要再幹掉幾個凶獸群,血氣就能補充完畢。


    在檢視身體時,千夜忽然看到了原初之翼。這個號稱擁有自己靈魂,可以不斷成長的名槍,此刻緩緩翼動,兩根已經成形的羽毛纖毫畢現,宛若實質。


    很快,千夜處理完傷口,把衣甲重新穿好,把各種裝備放到最趁手的位置,離開了暫時棲身的石室。


    山腹中的溶洞四通八達,宛若無比巨大的迷宮,敵人可能在下一刻,從任何方位冒出來。哪怕是艾登這樣擁有破幽之眼的天才人物,也早都收起了傲慢,懷著一顆敬畏之心,慢慢探索向前。


    他們此刻不過是在隕落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虛空巨獸留下的一節脊椎骨內探索。光是一節遺骨就如此巨大,完整骨架肯定超出了一個人的視野極限,那這頭虛空巨獸還活著的時候可能與一個完整的浮空陸塊同樣龐大,這是何等壯觀的存在。


    而巨獸殘留至今的意誌,還能壓製住無數強者。若是把虛空巨獸看作猛獁巨象,那麽兩大陣營的人,就連螞蟻都談不上。或許所有人加在一起,勉強能夠湊出一根螞蟻腿。


    這方天地的真實麵目,隻是掀開一角麵紗,就是如此震撼。兩大陣營眾多驚才絕豔的天才,此刻赫然發現,他們曾經向往的,奮鬥的,乃至於夢想甚至是崇拜過的力量,在這頭已經隕落的虛空巨獸麵前,原來什麽都不是。


    艾登此刻的心情,仿如回到了還是一名新兵的時候。那時初登戰場的他,就是和現在一樣小心謹慎,心中卻滿是彷徨。


    忽然之間,通道盡頭似乎有道黑影一閃而過。但等他用破幽之眼望過去時,那裏早就什麽都沒有了。


    艾登向身後的夜瞳比了個手勢,壓低了聲音說:“一會看我信號,我標定目標後,不管是什麽,都直接射殺!”


    然而艾登等來的不是夜瞳的回答,而是冰冷的槍管。夜瞳手中那支狙擊槍幾乎頂到了艾登的後腦上,扳機也壓到了一半的位置,隻要她的手稍有顫動,就會一槍轟出。


    這麽近的距離,又是後腦要害,不管夜瞳在槍裏填裝了哪一種原力彈,即使不是實體彈,也能一槍幹掉艾登。


    “你這是幹什麽?!”艾登後背一僵,極為驚訝。


    “以後,不要試圖命令我,再有一次,我就殺了你!”夜瞳一字一句地道,殺意毫不掩飾,讓艾登明白她絕不是在開玩笑。


    艾登完全摸不著頭腦,試圖解釋:“這不是命令,而是合作!自進入巨獸之眠,我們不都是這樣合作的嗎?隻有發揮各自專長的配合,我們才能走得更遠。不要忘了,這裏不光有帝國方麵的強者,還有天鬼分身!”


    “不要試圖命令我。”夜瞳又重複了一次。


    “好好,我知道了。”艾登舉起雙手,苦笑著應道。他已經很了解夜瞳的脾氣,這個總是陷入旁若無人沉思的少女,實際上極為倔強,讓她連說兩次的話,就絕無更改餘地。


    夜瞳這才慢慢放下狙擊槍。


    兩人複又前行,艾登有些惱怒地向洞壁踢了一腳,嘟囔道:“這仗還怎麽打?”


    夜瞳隻當沒聽到。


    時間一點點推移,各方強者逐漸深入山腹。越是深入,兩大陣營碰麵的可能性就越大,同時能夠走到這裏的本地土著和凶獸也更加強橫。


    在巨獸之眠外,永夜和帝國都還在源源不絕地增派人手。


    現在進入巨獸之眠的大都是從各地調集過來的強者,或是前期有戰事暫時脫不開身的人。兩大陣營雖然擺開重兵,但都默契地維持著僵持狀態,小摩擦天天發生,卻從沒有大規模的戰役。


    隻要天鬼分身還沒被消滅,遠古精華沒有到手,就不到最後大決戰時候。


    永夜議會控製的戰線中央,依托山勢,修建起了一座宏偉城堡。原本施工期至少半年以上的城堡,現在隻用了不到半個月就完成,可見其中動用了不少高階戰士參與建設。


    然而在整條戰線上數以十萬計的黑暗戰士眼中,能夠參與修建城堡卻是一種榮耀。因為這座建築是獻給蛛魔大督軍洛克薩和無光君王梅丹佐的,是兩位大君的駐地。


    算上山勢,城堡主樓已經高出巨獸之眠數百米。在主樓頂層的大客廳中,洛克薩和梅丹佐並肩站立,透過落地窗,遙望著巨獸之眠。


    其實無論巨獸之眠還是長達數百公裏的黑暗陣線,都遠超普通人的視線範圍。然而兩位大君的威能何等恐怖,放眼望去,一切盡收眼底,就連帝國防線也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當然,帝國一方坐鎮永夜戰場的張伯謙也能看到黑暗陣線。


    在帝國陣線中央,有片區域完全隱藏在濛濛茫茫的白色雲霧中,就算是兩位黑暗大君也什麽都看不見。望得久了,在那片如煙如霧的白色深處會看到一點亮光,一點連洛克薩和梅丹佐也不願意直視的光芒。


    那片白色雲霧中央,即是張伯謙所在之處。也惟有人族天王的力量才能隔絕黑暗大君的目光。洛克薩和梅丹佐看到的那點刺目到了極點的黎明之光,就是張伯謙藉以成就天王的本源原力。


    永夜陣營一直以來,千方百計打聽張伯謙晉升天王時的戰況,想以此來推斷他的戰力,卻至今都沒能如願。然而此刻兩位黑暗大君遙遙看去,親眼目睹了這位帝國當前最年輕天王的黎明本源品級,那是連他們也會覺得刺眼的光芒。


    兩位黑暗大君立足的這個城堡頂層大廳足有上千平方米,高達十餘米,充滿了空間的美感。大廳內除了兩位大君,沒有任何人在。離此最近的,隻有門口守衛的兩名侯爵級別的強者。


    兩位大君力量稍許外溢,就會對周圍空間產生強烈振蕩。當他們站在一起時,力量彼此交織,甚至會讓空間產生強烈扭曲。侯爵以下,根本無法靠近。


    和無光君王相比,以人形出現的蛛魔大督軍洛克薩要矮得多,整整比梅丹佐低了一個頭。他麵容清雋,看上去很有些書卷氣,就象皇家圖書館內終日飽讀的學者,一點也看不出蛛魔的殘暴凶戾之氣。


    他們遙望著帝國陣線,洛克薩首先打破了沉默:“帝國那邊又運過來一個加強團,還有後勤運輸的四艘浮空戰艦也沒有回去。”


    梅丹佐若有所思,說:“這樣一來,人族在至關重要的浮空戰艦方麵,已經不弱於我們了。地麵部隊和強者之間倒還有些劣勢。”


    洛克薩一聲冷笑:“劣勢?強者或許是,但地麵部隊我可不認為他們處於劣勢。紙麵上的兵力我們確實占優,可這百分之三十的優勢真有看起來那麽大嗎?別忘了,對麵又出了宋子寧這樣的年輕天才將領,人族的優勢一向是戰陣。而且他們在大會戰時,各部軍隊向來統一調動,協同作戰。我們這邊呢,數量雖多,可是各個部落之間又有誰能服從指揮,相互配合?”


    麵對洛克薩的指責,此刻名義上是永夜一方最高指揮的梅丹佐低沉地笑了,“您說得非常對!我也認為有必要集中指揮權。這樣吧,從明天起,暗黑捕獵者並入踏風軍團,由踏風軍團統一指揮,您看如何?”


    洛克薩臉色頓時微變。暗黑捕獵者是蛛魔中最精銳的特殊部隊之一,數量雖然不多,但個體戰力極強,而且擁有全地型的適應力,可以說是洛克薩手上為數不多的王牌之一。


    這支部隊除了洛克薩本人之外,整個蛛魔種族隻有不超過十人有權調動。現在梅丹佐一句話就要奪走暗黑捕獵者的指揮權,可以說觸動了洛克薩的大忌。


    洛克薩重重哼了一聲,說:“踏風不過是個普通軍團,根本稱不上精銳。他們哪有資格指揮暗黑捕獵者?反過來還差不多!我看應該是把踏風編入第五軍團吧。”


    梅丹佐轉過頭,俯視著洛克薩,露出邪魅的微笑,說:“那不如這樣,讓踏風和暗黑捕獵者在封閉戰場內打一場,誰贏了誰就指揮,如何?”


    洛克薩眼中閃動銳利光芒,直視梅丹佐,一字一句地說:“尊敬的無光君王,您是要在這個時候挑起和蛛魔的戰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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