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時幾乎沒有人注意千夜,趙若曦死盯著姬天晴,而姬天晴又在防著李狂瀾。李狂瀾雖然在牽製著姬天晴,卻分出至少一半心神放在趙若曦身上。趙李兩家的關係可從來都不怎麽樣。三人互相牽製,一時有些僵持。


    這裏麵最自由的反而是趙若曦,見姬天晴老實了不少,她哼了一聲,將威廉丟在地上,然後徑自走到宋子寧麵前,說:“你讓讓!”


    宋子寧早就看出不對,立刻對千夜投去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利落地閃到一邊,跑去和魏破天勾肩搭背去了。


    趙若曦徑自在千夜旁邊坐定,舉起酒杯,道:“喝一個吧!”


    姬天晴眼睛一轉,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她臉上帶著笑,可是眼中卻沒有分毫笑意,冷冷地看著趙若曦。


    李狂瀾也一飲而盡,坐到了姬天晴身邊。他一坐定,姬天晴立刻變得‘真實’起來,讓人捉摸不定的感覺全部消失。從這時起,她就變成了一個真實存在的少女,再不複神秘。


    姬天晴的笑容有些僵硬,轉過頭來默默向李狂瀾望了一眼。李狂瀾哼了一聲,隻作不見。


    “狂瀾兄,不喝一杯嗎?”姬天晴開始主動挑釁。


    李狂瀾自然不會拒絕,當即幹了。兩人一來一往,轉眼間就是五六碗烈酒下肚,就連魏破天都看得呆了。


    不知怎麽的,趙若曦就加入戰團,三人你來我往,飲酒如飲水,不,飲水都沒有這樣快法。站到激烈處,李狂瀾幹脆站了起來,趙若曦和姬天晴則把千夜推到一旁,嫌他呆在中間礙事。


    魏破天看得心驚膽戰,悄悄叫來侍從,讓他速速再去弄批酒來。這侍從現在已經深深體會到了什麽叫作‘凶殘’,立刻如飛而去。


    魏破天看院內餘酒尚多,剛鬆了口氣,忽然肩膀搭上一口手,宋子寧用半調侃、半挖苦的口氣說:“魏大世子不是要一雪前恥的嗎?怎麽這就怕了,戰火可還沒燒到你這呢!”


    被宋子寧一激,魏破天瞬間暴怒,喝道:“你哪隻眼睛看到老子怕了?廢話少說,來,喝!今天放不翻你這小白臉,老子就不姓魏!”


    宋子寧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笑道:“我可不會和你賭,這種注定會贏的賭,實在是沒什麽意思。”


    魏破天怒不可遏,當下往桌前一坐,麵前酒杯一字排開,喝道:“有種過來喝!別跟個娘們似的。”


    宋子寧還未答,趙雨櫻就不樂意了,坐到魏破天身邊,抓著他道:“你給我說清楚,女人怎麽了?”


    一瞬間,原本還在混戰的趙若曦、姬天晴和李狂瀾全都望了過來。


    被這些人注視的滋味可不好受,魏破天雖然自視甚高,卻也有點自知之明,知道任何一個他都打不過。於是英雄氣概立刻消失無蹤,舉起酒杯,陪笑道:“我自罰三杯!”


    見這事有了結果,趙若曦等人的注意力立刻又回到對手身上,再度廝殺。


    而趙雨櫻卻還不想放過魏破天,拖著他猛喝,宋子寧當即在一旁煽風點火,落井下石。可是他不知道哪句馬屁沒拍好,抑或是趙雨櫻就是看他不順眼,也把他拉進了戰局,開始三國混戰。


    院落內眾人分成兩團,開始酣戰。一眾貴族少女反倒被涼在了一邊。她們究竟年輕,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主動參戰,結果還不到片刻功夫,就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


    千夜和威廉一時處於風暴之外,意外地沒有卷進任何一處爭端。魏破天、宋子寧和趙雨櫻都是在千夜手上吃過虧的,下意識地就不想招惹他。而趙若曦這一邊,個個戰力恐怖,正殺得慘烈,看到千夜搖搖晃晃的樣子就覺得沒勁,而且誰也不願意把千夜往死裏灌,就都對他視而不見。


    千夜樂得輕閑,裝作逗狗的樣子,拖著威廉來到一旁,壓低聲音道:“你怎麽會到這來的?”


    威廉不為所動,隻當聽不懂。


    “威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千夜直接點破。


    威廉:“汪!”


    千夜氣得眼前一黑,低聲道:“你!你好意思嗎你?!看看你現在象什麽樣子?當初那個和我約定要讓狼人和人族停戰共存的威廉呢?哪去了?”


    威廉:“汪汪汪!”


    千夜終於絕望,感覺心中有些曾經堅信的東西正在崩塌。就在這時,一個溫軟身體突然撲在他身上,從背後緊緊抱住千夜。


    千夜正要掙脫,忽聽姬天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好好喝酒,怎麽總是對著這隻狗說話啊?”


    千夜立刻出了一身冷汗,回頭一望,卻見姬天晴滿臉暈紅,眼波流轉,但是顯得有些茫然。她的容貌變得有些模糊不清,隱隱現出另一張麵容。她顯然喝多了,並沒有太在意千夜剛剛的異常。


    這讓千夜鬆了口氣,不過轉頭看到還在裝無知的威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忽然拿起一根骨頭,遞到了威廉嘴邊。


    這一下,輪到威廉呆住了。


    威廉喉間響起低沉的咆哮,眼中閃著凶光。可是千夜哪會怕他,一邊向趙若曦的方向指了指,然後把骨頭又靠近了些。


    威廉大怒,頸毛盡豎!可是看到趙若曦還在拖著李狂瀾拚酒,這邊姬天晴也在饒有興味地看著自己,威廉暴起傷人的勇氣再次消失。他把頭一轉,就想離開。


    可是千夜一把抓住他的頸毛,又把他給拖了回來,那根骨頭始終在威廉麵前晃啊晃的,想要往他嘴裏塞。


    不過千夜終歸是低估了威廉,他忽然低頭,竟一口咬在千夜的小腿上!這一口咬得極重,一點沒有留力,鋒利的狼牙釘在千夜腿骨上,居然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音!


    “你,你居然!!”千夜無法形容此刻心中的震驚。


    姬天晴適時插手,一把抓著威廉頸毛,把他從千夜身上摘了下來,丟到角落裏,對千夜道:“少逗狗狗,辦正事!”


    姬天晴語中的正事就是喝酒。等千夜回到戰團中時,發覺戰況又不一樣,眾人已不再分成兩個圈子,而是混戰一團,趙雨櫻捉住宋子寧猛灌,魏破天和李狂瀾對拚,趙若曦則滿場追殺,捉到誰就是誰,再加上姬天晴和千夜,頓時變得更加混亂。


    亂戰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頭大狗。威廉到底還是不甘寂寞,有心一顯身手,奈何他在酒場上的戰鬥力實在一般,這院子裏此刻還能動彈的個個都是猛人,隨便哪個都能收拾他這樣的一群。才一輪戰罷,威廉就醉得四腳朝天,口吐白沫,被李狂瀾隨手扔到一個空酒桶裏,還順手蓋上了蓋子。


    隨著戰況進行,魏破天、宋子寧一一倒下,千夜隻覺得周圍還能夠活動的人似乎正在變少,酒也快要見底,想要找到點酒正經需要費點功夫。


    酒意漸濃,時間也就忽然變得快了。轉眼之間,千夜站在院中,茫然四顧,已不見對手。他向前一步,忽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原來是魏破天。魏大世子此刻鼾聲如雷,身上無數腳印,不知道被多少人踩過。趙雨櫻趴在旁邊桌上,另一張桌子下邊則塞著宋子寧。


    另一處地方,趙若曦和姬天晴、李狂瀾三人擠著睡在一起,三人身下則是墊著那幾個貴族少女,也不知道是哪個腹黑家夥順手幹的。不過論起腹黑,三人中大約也就李狂瀾還單純些,姬天晴和趙若曦則很難分出高低。


    如此局麵,千夜頓時不知道該幹什麽了。他現在反而漸漸有些清醒,有心找酒醒的對手再拚一輪,可是院中眾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無論千夜如何呼喚,都打死都不肯醒過來。


    四顧無人時,實是寂寞。


    忽然之間,千夜想起了遠在黑流的夜瞳。因為身份的限製,這種場麵或許她一生也不能參與。這意味著,也許夜瞳永遠得和千夜的朋友圈子絕緣。


    千夜深深歎了口氣,向著黑流城的方向舉杯,默默一飲而盡。


    同一時刻,正坐在院中看書的夜瞳如有感應,轉頭望向夜空。她溫婉一笑,品一口茶,繼續讀書。


    不墜之城內,趙君度靠坐在窗台上,望著夜幕上高懸的熒惑星,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個全身黑衣的女人悄然出現在房中,問:“公子在想什麽?”


    趙君度嘴角浮上一抹笑意,說:“那邊喝得很熱鬧,我在想,要不要過去湊湊。我現在過去,肯定大殺四方,哈!”


    “那公子就去吧!”


    趙君度搖了搖頭,“不行,今晚會有很多客人造訪,我若不在,怎麽給他們一個終生難忘的歡迎?”


    “您是說愛德華那些人?一個刑罰在身的廢物,交給我就行。”


    趙君度笑了笑,說:“不,我在等另一個人。她可不能交給你們。”


    女人頓時起了好奇,問:“她究竟是誰?”


    趙君度並沒有回答,而是凝望著夜空,在他視線所及的盡頭,有一顆格外明亮的星星。


    這一晚,夜空中繁星似錦。這一晚,夜空中不止一顆流星墜落。無數流星化作星雨,墜向浮陸大地。


    每一顆流星,都是一艘戰艦。


    在其中一艘戰艦上,一名年輕的魔裔站在舷窗前,看著越來越近的浮陸,眼中蒼白火焰越燃越烈。旁邊一名魔裔道:“少主,此行務必小心,盡可能避開趙君度為好。”


    年輕魔裔沉默許久,方道:“既然魔女殿下已經蘇醒,趙君度已經輪不到我。此戰老家夥們已經有默契,都不能出手。那除他其外,餘人有何可懼?”


    “少主,愛德華也不可不防。”


    “他嗎?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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