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特根本沒有多想錢佩玉, 這不就是錢阿姨的外孫麽。


    她回家把玉葫蘆拿給姥姥看,順帶說了錢阿姨閨女外孫過來的事,林晚照沒多想, “哦, 她大閨女啊。”


    林晚照是知道錢大女的。


    說來這姓錢的也算個能人,??初跟林爹來市裏後, 就給大閨女另尋了下家。這事也說不上地道不地道, 以前這大閨女女婿是個酒鬼, 日子剛好些就有了喝大酒的毛病, 後來酒喝多了,一天兩瓶白的, 不喝不行。沒幾年就喝的跟個半傻子似的。錢阿姨在城裏站住腳後, 就給大閨女尋了個臨時工,先??閨女弄到城裏,沒幾天大閨女跟酒鬼丈夫一離,另找一個喪偶的,直接就在城裏過日子了。


    還能就近照顧錢阿姨。


    一舉兩??。


    後來,這大閨女站穩腳, 就把妹妹一家拉幫出來了。


    反正, 有時,人家這心眼兒,不服都不行。


    “這一家子心眼兒可多,離她們遠點兒。”林晚照說。


    林特肯定跟姥姥一邊兒的啊,她很懂事的說, “我沒多呆,說兩句客氣話就回來了。”


    林晚照笑眯眯地,唉喲, 還會說客氣話兒了。


    然後,祖孫倆就手拉手一塊兒張羅手擀麵去了。


    夏天是最適合炸醬麵的季節。


    菜碼隨意,鮮嫩爽口的菜蔬就行,基本喜歡什麽放什麽。


    秦特,不,林特有一手超厲害的擀麵功夫,那擀出的麵,又筋道又好吃。


    這個星期六,回家的溫法官也受到來自母親的提醒。


    溫媽狀似隨意的提及在兒子家遇到林特的事,“那姑娘真漂亮,人也很有禮貌。”


    “超有禮貌,見到我都是叔叔長叔叔短的。”溫斐想到秦特就想笑。


    “你以前很少跟原告被告接觸。”


    “也沒有原告被告寄糖給我啊。”溫斐說,“一般都是送錦旗。突然有個寄糖的,可不就記住了麽。”


    “秦特給我的卡片,肯定是媽你拆的。”


    “看一看又沒關係。”溫媽說,“我嚇一跳,你之前還說是小朋友,竟是那麽漂亮的姑娘。”


    “年紀很小啊,??然是小朋友。”


    “那小姑娘為什麽給你寄糖啊?”


    “不隻給我,以前案子上幫助過她的人,給她打官司的律師、婦聯的工作人員、還有負責她一審的法官,都會寄啊。”溫斐咬口水蜜桃,“甭看人不大,很會辦事的。”


    “一看就知道是個聰明孩子。”溫媽不吝讚賞,“我們聊了會兒天,說話落落大方。??初是什麽案子啊。”


    “家庭虐待。”


    溫媽輕輕吸了口氣,“一點都看不出來。”


    “姥姥這邊的人的對她很好,你不知道現在多有正義感,去年我去圖書館做普法演講,車送去修了,我坐的公交。這姑娘,公交車上抓小偷。”


    溫媽笑起來,溫斐說,“那會兒我真覺著這丫頭像個愣子,小偷都是同夥作案,她一個小姑娘也不害怕。下車險被小偷同夥揍。”


    “唉喲,沒事吧?”


    “遇到了,也不能不幫一??。”溫斐聳下肩,“你說她愣頭愣腦吧,還挺會討人喜歡,知道請我喝奶茶謝我。”


    溫斐從來不是那種叛逆的不與家人溝通的性格,他看向母親,“媽,您是覺??我同秦特走的有些近嗎?我們來往並不多。”


    “更多的是驚訝。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專業的法官應該與案件當事人始終保持距離。”


    “那是因為我很厭倦案情雙方的恩怨,許多案子審到最後,會發現沒有無辜的人。或者,即便受害者都讓人覺著一言難盡。還有一些讓人精神疲憊的案情。秦特有點不一樣,我原本以為隻是普通再婚家庭的案子,實際也就是這樣的案子。”


    “她的生父是一位初中語??老師,狡猾無恥。家庭極度重男輕女,繼母刻薄,她那個弟弟更別提。她的生母早已另組家庭,自始至終沒有半點要爭她撫養權的意思,堅持要打官司的人是她姥姥。其實她馬上就成年,撫養權隻是個由頭,她生父寧可請律師上訴,也不想出一審判決的罰金。庭辯激烈極了。雙方都請了知名律師。??時,秦特真的既膽小又可憐,但即便在發抖,思維也非常清晰。我能看出來,這姑娘不是等閑之輩。她是那種隻要有人肯伸出一隻手,便能獲??新生的人。”


    “在公交車遇到時候,我驚訝極了,我沒想到小姑娘這樣勇敢。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法官這份職業?具備的力量,公正帶來的新生。”


    “我也沒想到後來會在同一個小區遇到,我剛下車,政法大的師兄到她家去招生。她送師兄們下來,沒想到她高考考的那麽好。因為受到過律師的幫助,那丫頭決心以後要成為律師,要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溫斐眼中露出一絲笑,“真的很像思想品德課上的宣言,現在哪兒還有人這樣說這樣想啊。那小丫頭就是這樣想的,還真要這樣做。”


    “我以為現代社會,??想已經蕩然無存了呢。”溫斐說,“有一段時間,我常看她在小區花園練跆拳道,我以為她是練著玩兒。後來才知道,她見到了與她案子相關的一位,算是證人吧。那人與她生父那邊有些關係。她說現在想到生父還會有點害怕,想練武防身。還說,絕對不能被那些卑鄙的人打敗,也絕不再受那些人的欺負。那一瞬間,會讓人感覺到,堅強真的是一種足以閃光的品格。”


    “我能感覺到秦特教育上缺失的那部分,長期在家受到欺淩、過度的家務勞作,讓她沒時間結交同齡的朋友,性格有一點未經世事的天真。但又很聰明,很感恩,照顧她的姥姥是一個很善良很堅強的老人,但畢竟年紀大了。社會發展太快,有時我會提醒她一些。這樣的好姑娘,誰會不想幫助她呢。小區裏很多男孩子對她有好感。你不知道,她去健身房,給健身房帶來多少人氣。”


    “你也要注意分寸。”溫媽提醒兒子,“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並且,與女朋友即將定婚。”


    “媽,您真想多了。我跟小湘可是青梅竹馬,秦特剛高中畢業,我拿她??晚輩一般。”


    “那姑娘太有人格魅力,還那樣漂亮。”那樣漂亮、那樣聰明、那樣堅強、那樣的……讓人憐惜。溫媽身為過來人,知道那樣一個女孩子具有何等樣的吸引力。


    溫斐好笑,甜言蜜語哄老媽,“再漂亮也遠不及我媽。”


    溫媽笑拍兒子手臂一記,“其實我也喜歡那孩子,但我建議讓她做你與小湘共同的朋友,並在小湘回來之前與那孩子保持一點距離。”


    “媽,我現在恨不能五加二,白加黑,很多天都沒見過了。原本見的也不多。”


    “好。”溫媽鼓勵兒子,“繼續努力加班。”


    “媽您真的很像我們院長派來的間諜。”溫斐抱怨。


    溫媽一陣笑,輕鬆將此事揭過。


    秦特改姓的事,也是這個星期傳遍林劉兩家的。


    林家有星期天聚會的習慣,主要林旭輝一般會在星期天來看林爹。雖然父子倆的關係,嗯,隻能說父子倆都個性突出,但林爹自認性格平和,很願意包容桀驁的小兒子。


    林旭輝每每聽到這話都有一種想吐血的衝動,奈何老爹都這??年紀,何況還有大哥坐鎮,林旭輝每個星期天都會過來盡孝。


    如今大姐搬過來,??然也要一起看看大姐。


    知道錢阿姨不會做魚,林旭輝就很自然的??帶來的大黃魚搬大姐這兒來了。


    因為林晚照這裏寬敞,再加上林晨陽夫妻也常在林晚照這裏吃飯,大家就在林晚照這裏聚了。


    林爹看一回小兒子帶來的大黃魚,說,“這魚不錯,中午燒兩條吃。”


    “黃魚紅燒最好了。”一道跟太姥爺看魚的秦特說。


    林爹讚同,“就紅燒。多放大蒜瓣。”


    秦特聽太姥爺的,取出兩條放到廚房,一會兒燒來吃,剩下的擱冰箱保鮮。


    姐弟關係一直很好,?以當林旭輝聽說秦特改跟大姐姓,也很支持,誇秦特,“改得好。”


    秦特自己也很高興,她吃水不忘挖井人,“都是太姥爺提醒的我。”


    林晚照也覺著,難得老頭兒辦回好事。


    林熹光就很會掃興,說出老大媳婦的心裏話,“就是不隨父姓也是隨母姓,姓林,這是隨哪兒啊!從沒聽說有隨姥姥姓的。”


    林旭輝說,“真是少見多怪。都什麽年代了,隨姥姥姓兒怎麽了,不行啊,犯法啊。”


    “犯法倒是不犯法,就是怪啊。”


    秦特放魚回來,聽到這話,她很聰明,直接就說,“小姨姥,是太姥爺說讓我跟姥姥一個姓兒的。”她跟太姥爺關係很好,而且他們倆剛討論過燒黃魚的事。何況,這原本就是事實。秦特就用太姥爺壓了一下小姨姥。


    林爹接過老三做的冰咖啡,問林熹光,“是啊,我叫改姓林的,不行啊。你要願意,你也可以跟你姥姥一個姓兒嘛,我是很民主的,我不反對。”


    林熹光能叫林爹噎死。


    秦特很知道在這個時候跟太姥爺站一起,她重申自己的改名聲明,“我跟太姥爺說了,我跟姥姥最好,我就願意跟姥姥一個姓兒。”


    林晚照也說,“就是。跟我姓兒怎麽了,我這姓兒不好嗎?國家都不禁老百姓改姓兒。”轉頭對林熹光道,“熹光啊,不是大姐說你,你好歹也是工農兵大學生。在城裏這麽多年,怎麽還不如大姐一個農村人開明?”


    林晚照以前正派過頭,常在口頭兒上吃虧。


    現在林晚照放開了,以前覺著說不出口的話,現在可順溜兒了,她進步神速,還趁機諷刺了林熹光一下。


    林熹光撇下嘴,“我說的是公序良俗。”


    “不懂,我就知道依法做事。”


    林熹光很自如的換了副笑臉,親親熱熱的說,“好,好,改得好。大姐高興就行。”


    “要我說,也改的好。”老三給長輩們倒咖啡,“還是我姥爺腦子快,我就沒想起來。原本咱就是親的,可就覺著,這一改就更親了。”


    雖然以前三舅招姥姥生氣,可這回聽三舅說話,秦特就特高興,連忙說,“就是就是。三舅,我也這麽覺著。”以前跟姥姥隻是一個戶口本,但姓兒不一樣,現在姓兒都一樣了,那感覺,反正就是說不出來的舒坦!


    老大媳婦看這小叔子一眼,林爹淡淡瞟過,對著老大媳婦露出慈愛一笑。老大媳婦仿佛被那一眼洞穿心事,有些不自在的移開視線。


    林晚照注意到老大媳婦與老頭兒之間的眼神交流,她沒多??,別看老大媳婦一幅知識分子的清高樣,在老頭兒這裏討不著便宜。


    老三媳婦將洗好的水果端過來,順帶換個話題,“媽,駕照學的怎麽樣了?”


    “下月底筆試。”


    “媽您肯定沒問題。等練車時讓劉寧(老三)跟您和大舅一起練,路考也好過。”老三媳婦倒覺著婆婆越來越時髦,“我媽聽說您要考駕照,也打算考一個哪。”


    “想考就考。”林晚照說,“我們這年紀,想幹就幹。”


    “就是。”老三夫妻及時改變方針,總算??林晚照的馬屁給拍上了。


    林熹光聽到林晚照在考駕照,震驚的看向這個一向土包子的大姐,再看看大哥,“大哥,您也在考駕照?”


    林晨陽,“怎麽了?”


    林熹光噙著笑,“沒什麽,我早就勸大哥考個駕照了。您一直不考,這回也好,跟大姐一起。大姐要有什麽不明白的,大哥您多教教她。”


    這話說的多沒毛病啊,可實際就是在笑話林晚照沒學問。偏林熹光一幅好心腸的樣子,就是林晚照也駁不出旁的話。


    林晨陽老神在在的喝口冰咖啡,“嗯。”


    “大嫂,等大哥考下駕照,你們也買輛車。早該買車了,要不是咱爸超了歲數,我也給爸買一輛。”林熹光覺著這才幾天沒來,怎麽娘家人就開始集體犯神經啊。大哥這都什麽年紀了,還折騰著考駕照!不過,林熹光向來不說難聽話,她嘴甜,順帶哄的林爹一樂。


    午飯除了林爹點名的大黃魚,剩下都是從飯店叫的,省的大家做。


    吃過午飯,林爹就帶著錢阿姨回家休息了,孩子們隨意,走的時候也不用去跟他打招呼。


    林旭輝帶著妻子到大哥家休息,秦特,嗯,林特和朵朵去書房,給朵朵看她新買的筆記本電腦。實際是小姐妹上網玩兒電腦去了。


    林晚照夏天也有午睡的習慣,跟老大老三說,“我??睡會兒,樓上有客房,小特這間也能用,你們隨便。”


    也自己午休去了。


    老大媳婦心裏這口氣憋的難受,下午從婆婆家告辭,在車上就憋不住說了,“姥爺這事兒辦的,小特就是不從秦家論,也是咱們劉家人,怎麽改姓林哪。姓劉多好,跟朵朵一聽就是姐妹。”


    老大並不在意這個,“這有什麽關係。”


    朵朵也說,“姓林挺好的啊,林,多好聽啊。比姓劉好聽,咱們姓劉的太多了,遍地都是,就顯得很平凡。媽,現在單姓不流行,像南宮、諸葛、歐陽,這樣的複姓最洋氣。”


    老大好笑,“少見你就覺著洋氣。”


    “那是啊。要人人都洋氣,洋氣也就變土氣了。”朵朵口齒伶俐,“爸,您沒見奶奶給小特姐買的筆記本電腦,隨身攜帶可方便了。小特姐說是奶奶給小特姐上大學用的。爸,等我上大學,您也給我買個筆記本唄。”


    “先考上大學再說。”


    老大媳婦回頭看閨女一眼,“你奶奶都一樣疼你們,有你小特姐的,就有你的。”


    “真的麽?”朵朵說,“那奶奶給我買,給小特姐買,要不要給劉飛買啊?”


    老大媳婦翹下唇角,“劉飛又沒上大學,用不著電腦。”


    老大同閨女道,“我給你買就行了。你奶奶現在每月房貸就得一萬多,前兒又剛補交好幾萬的社保。”同媳婦道,“媽手裏的錢,供房也不知夠不夠呢。”


    “眼下瞧著像不夠,等房子下來,一裝修一出租,就沒這麽大負擔了。”


    “還有老三他們那幾套呢。”


    “不用擔心,房租一年比一年高,媽以後說不定還有??賺。什麽時候咱們這兒拆遷就好了,也換套電梯房。”


    朵朵很讚同,“嗯,還是電梯好,不用爬樓。要什麽時候能換套像奶奶家這麽大的房子就好了。”


    老大媳婦笑同丈夫道,“聽到沒?閨女想住大房子哪。”


    老大叫苦,“閨女饒了你老爸吧。”


    朵朵在後座哈哈大笑,“爸,那等以後我賺大錢給爸你買大房子!”


    “唉喲,我的閨女喲。”老大也笑起來,“要不說閨女是貼心小棉襖哪。”


    老大媳婦給這不上道的父女倆鬱悶的夠嗆,“大夏天的,熱都熱死了,還小棉襖哪。現在就想要小空調。”


    朵朵倆胳膊搭前座兒靠背,指指她媽正吹的車內空調,“媽,空調你不吹著的嘛。”


    老大媳婦聽著閨女這貧嘴,就閨女這粗心大肺的,哪兒是那丫頭對手啊。


    老三夫妻也在說秦特改姓的事,老三說,“你說咱大姐,大大咧咧跟個大傻妞兒似的。小特這是像誰啊,怎麽這麽靈光啊。”


    “像誰?我看有點兒像你。”


    “我可沒小特大學考的好。”老三笑,“這丫頭以後肯定有出息。”


    老三媳婦意味深長,“我看媽現在眼裏就一個小特了。”


    “別吃這沒用的醋,媽現在對咱們是一碗水端平。再說,??自家的能耐人擠兌死,外頭還有更能耐的。最聰明的辦法就是跟能耐人搞好關係,咱陽陽最小,以後難道用不著哥哥姐姐照應?”老三道,“現在想想,媽??初執意打官司,真打對了。小特就是咱們這邊兒的人,跟秦家那邊也算斷幹淨了。”


    “姥爺也很喜歡小特啊,你沒聽小特說麽,改姓兒的事就是姥爺提的。”


    “咱姥爺幹這事兒不稀奇,姥爺平生就喜歡又漂亮又機伶的人。”


    “那媽不比小姨漂亮。”


    “媽太老實了,小姨多會說話啊,甜言蜜語的哄姥爺高興。”老三說,“咱媽??看心情,心情好說幾句好聽的,心情不好能把姥爺噎死。”


    秦特改姓的事既然老大老三都知道了,劉鳳女跟老二也就知道了。劉鳳女啥意見沒有,反正也是媽替她養孩子,跟媽姓兒就跟媽姓兒唄。


    老二也沒意見,就秦家幹的那事,改就改了!老二媳婦則一下子就炸了,說秦特有心機,特意改婆婆的姓兒,討婆婆喜歡。


    這也忒會巴結了。


    老二經常吃兄弟的醋,秦特是外甥女兒,他一做舅舅,難道跟外甥女兒爭寵。丟不丟人,老二直接說,“要不,你也改媽的姓兒,你也去討媽開心。”


    老二媳婦,“這是人話麽。”外孫女改姥姥一個姓兒還罷了,哪兒有兒媳婦改婆婆一個姓兒的啊!


    反正,秦特改姓的事,就這麽被親戚們接受不接受的,都接受了。


    其實,他們接不接受,人家秦特根本沒放心上,秦特自始至終在乎的就一個人:她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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