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接到老二的電話, 老二在電話裏說了他們夫妻的近況。


    老二說,“我以為她一輩子就跟娘家親了,她既然這麽好的條件都不離, 我想, 我們之間應該還?感情。媽,我想能試就再試試。我很對不起飛飛, 再離了婚, 就更對?起飛飛了。”


    林晚照能明白老二的意思, 其實, 老二沒說的她都明白。


    做父母的可能覺著跟兒女最親,但自兒女結婚生子?自己家庭的那刻起, 兒女就有自己的人生了。


    父母看著兒女成長, 兒女與自己的家庭也一樣有多年的感情。


    老二跟老二媳婦,當年還是自由戀愛,林晚照覺著老二是叫齊家算計了,可摸著心口說句良心話,老二??願意,齊家再精明也算計不了他。


    歸根到底, 是老二願意。


    何況還?劉飛這麽大的兒子, 這孩子又這樣的貼心懂?,老二現在負債累累,?個媳婦?離不棄的在身邊,哪怕是個混賬玩意兒,可若是老天開眼, 這混賬玩意兒突然務了正,?再拖累老二。


    就是林晚照,也願意有這麽個人在兒子身邊, 陪兒子一同度過這段艱辛歲月的。


    結發夫妻的感情,當然是不一樣的。


    窗外陽光灑落在林晚照眼角細紋上,林晚照笑了笑,“她既然能明白過來,那就好好過日子吧。”


    “嗯,媽,那我掛了。媽您保重身體。”


    林晚照說,“你也是,平時別太累。”


    母子倆這樣平靜的對話,?多久沒有過了。


    老二沒發財時,每次過來都是一肚子心眼兒,生怕落在大哥三弟後頭,失了媽媽的疼愛。?發了財,每次都是一幅炫耀模樣,老媽一勸他收手,他就覺著老媽上了年紀,膽子小,?懂現在的經濟。待他破產,過來的少了,但心裏總揣著許多?可說的念頭,母子關係如繃緊的弦,一觸即發。


    直到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說句“媽您保重身體”,老二掛斷電話時,心中是從未有過的寧靜。


    林晚照笑了笑,她也為老二高興,雖然貼補了齊家多年,那混賬娘們兒還算?良心。這會兒明白過來,也算她有福。


    連劉飛到奶奶這裏來,神色也好了?少。


    劉飛工作也很忙,晚上另有兼職,父母都振作起來,讓劉飛覺著日子?奔頭。他一家三口一起卯足了勁兒掙錢,一個月就能還大幾千。


    在零六年,這是一個大數目。


    雖然不能一次性還清,還錢時親戚舊友的臉色也?怎麽好看,但這一家子是真的卯足了勁兒再還。


    還知道還,這就不錯。


    劉愛國每月的工資、兒女們給的零用錢,也都給劉純,讓劉純拿著還債。尤其是大哥那裏的錢,可一定??還,大哥為人最摳兒,總打電話跟他訴苦,說現在每月藥錢得三百,漲了。


    劉純是不想要父親這錢的,他把這錢給大哥,老大想了想,“?是咱爸肯要,我就去??咱爸。咱爸的性格你也知道,就是把錢給他,他也一分?花得??你存著。”


    老大把銀行卡放回二弟手裏,認真的說,“這錢你就拿著用吧。”


    老大是一輩子沒離開校園的人,雖然校園也?人事更迭,到底是做了一輩子老師的人。為了弟弟,老大也突破了一回道德底線,“也別把掙的錢都還了,過兩年這?風頭過去,你再做些買賣,總比這總打工掙的多,還起來也更快。”


    老二見大哥執意給他,就沒再推托。


    老大還打電話將這?通知了老三和劉鳳女,倆人也沒意見,都是同胞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雖然老二發財時嘴臉很欠扁,但現在老二倒了大黴,他們也都是盼著老二好的。


    現在各家有各家的日子?過,誰家也?是大款,就是想幫忙,三五萬拿出來,於老二也是杯水車薪。


    但父親的錢不一樣,父親自來固執,就像大哥所言,就是把這錢再交還??父親,父親也?會用,依舊要??老二還債。


    父親就是這樣的頑固性情。


    誰也沒法。


    既如此,父親願意給,那就??吧,誰讓老二現在遭難了呢。


    老二一家一條心的掙錢還債,劉飛?時晚上沒事也會過去幫忙,老二起初是拒絕的,他?想兒子太累。


    ?真是缺人手,他寧可自己花錢去雇個零工。


    ?過,劉飛也去的?多,老二也就沒堅決反對。


    劉飛跟芳芳說起家裏的?,他也沒怎麽瞞著,他家就這種狀況。或許是生活太苦太累,劉飛心裏少了?分旖旎情思,更多的是對生活的坦率麵對。


    芳芳既將赴美深造,因為是拿的全獎,生活不必發愁。芳芳的打算是,待她穩定下來就接母親一起過去,?然留母親一人在a市,她總有些?放心。


    劉飛說,“你放心去吧。阿姨這裏?我,我時常過來看看。”


    芳芳道,“你也別太拚命,注意身體。”


    劉飛沒有說挽留的話,他帶芳芳去了常去吃的煲仔飯,??芳芳要了一份最愛的臘味兒煲仔飯,劉飛的是宮爆雞丁味道的,才同芳芳說,“我也拿到大專自考的畢業證了。”


    芳芳眼睛一亮,“再點兩瓶啤酒,咱們也慶祝慶祝!”


    幹杯時,劉飛說,“你在國外讀書,我也會繼續往上念。”


    芳芳笑,“你這話我可是記住了。”


    餐廳燈光映亮劉飛灑脫的笑容,“隻管記著就是!”


    ?時覺著泰山壓頂的債務,真正願意承擔時,反是心裏一鬆。劉飛已經看清前路,很鬆快的與芳芳聊著天。


    芳芳走的那天,劉飛特意請了假開車送她到機場,??她準備了一大包平時愛吃的零食。看芳芳過了安檢,開車送芳芳媽回家後,把芳芳媽送進屋,劉飛才禮貌告辭。


    芳芳媽對劉飛也很客氣,以前劉飛常過來,帶她去看腿。後來有段日子沒來,芳芳媽以為是分手了,後來才知道是劉飛家出事了。


    這位人到中年已是渾身病痛的婦人對女兒的另一半?著比較高的期待,但自從閨女讀大學開始,她便已不再工作,靠女兒打工養活,家裏的?也都是女兒做主。


    劉飛也的確幫了?少忙。


    她就想著,閨女比她有見識,也比她有本領,對劉飛的了解遠比她深,她有什麽理由不相信閨女自己的判斷呢?


    芳芳媽想了想,在劉飛?離開時跟劉飛說,“劉飛啊,你?是沒跟芳芳分手,你就常過來,我這裏平時就是一些親戚朋友的會來,大姨也想多跟你說說話。”


    劉飛順嘴兒就把平時喚的阿姨改為大姨,一笑應下,“好啊,大姨。那我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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