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麥眼睜睜看著那張含著紙片的唇離自己越來越近,白人男生已經閉上了眼睛,但是這個時候的他絕對想不到林黛麥會在兩片唇即將碰觸到一起的關鍵時刻偏頭躲了過去。


    良久沒有得到林黛麥回應的白人男生疑惑睜開眼睛,林黛麥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眼神冷淡地俯視著他。


    林黛麥的舉動讓大家頓時覺得尷尬,每個人臉上都是掃興的表情,除了白人男生左邊的那個女生,即使是昏暗的燈光下,林黛麥還是能夠清楚地看到女生臉上咬牙切齒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不玩這個遊戲。”林黛麥淡淡掃視了一圈所有人。


    白人男生立刻把嘴裏的紙片吐到茶幾上的酒杯裏,也跟著站起身訕訕笑著,用不流暢的日暮國語言說:“沒事,我能理解。”


    “謝謝你的理解。”林黛麥說,“畢竟玩這種遊戲還是要看對象的,希望下次你能找到和你對得上眼的人。”說完林黛麥意有所指地瞟了瞪著她的女生一眼。雖然林黛麥自己也是個濃妝豔抹的人,但是她就是抑製不住對化妝男性的厭惡,感覺就像是被富婆包養的小白臉。


    一想到那張塗著濃厚粉底的臉緩緩向自己湊近的過程,林黛麥止不住地覺得惡心。


    林黛麥不管是表情上還是語氣中都是濃烈的鄙視,這樣讓包廂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起來,大家僵硬著臉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此時大熒幕上已經換了一首抒情的中國歌,穿著旗袍的美麗女人靠在窗前寂.寞地抽煙。


    僵持了半晌,林黛麥首先打破了沉默,她彎腰拿起放在沙發上的黑色亮片夾克外套和手提包:“我先走了,你們繼續玩。”說著林黛麥打開手提包,從裏麵拿出一疊鈔票放在桌上並用白人男生吐進紙片的酒杯壓好。


    所有人都呆愣愣看著林黛麥向門前走去,沒有一個人說話。直到林黛麥的手放在門把柄上準備開門時,那個不滿的女生終於出聲了:“林黛麥小姐,我認為你有必要向painy道歉。”


    林黛麥動作一頓,挑起眉頭轉頭笑道:“請問painy是誰?”


    已經有看熱鬧的人偷偷用遙控器關閉了大屏幕上的mv,安靜的空氣中能清晰地聽到白人男生painy為難的聲音,他拉著女生的衣袖搖著頭說:“abby,算了,這隻是一件小事而已。”


    “你看,當事人都沒有在意就請你不要瞎攪和。”painy話音剛落,林黛麥便立即開口嗆聲道,她看向abby的眼神挑釁味十足,“聽到了嗎?abby。”意味深長看了abby一眼,林黛麥擰開房門。


    腳剛邁出去一步,身後就響起abby帶著濃烈恨意的聲音:“林黛麥,你隻不過是仗著你公主的身份才可以這麽囂張,如果你不是公主了,恐怕將會過得連街上的流浪貓狗都不如。”


    林黛麥驀地停住腳步,穿著單肩不規則剪裁amani黑色超短連衣裙的她一動不動佇立在長廊中明亮的燈光下,白熾燈下的她像是誤闖入繁鬧集市的暗黑天使,栗色卷發鬆鬆散散在腦後捆成馬尾,頸後大片白皙肌膚luo露在外。


    “你把剛才你說的話再說一遍。”林黛麥緩緩轉過身,她聲音輕飄飄的,微微挑起的嘴角讓人看不出她此時心裏在想些什麽。


    包廂裏所有人登時倒抽一口涼氣,深知林黛麥惡劣品性的他們紛紛把擔憂的目光投向abby,隻可惜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擋在abby前麵,包括abby袒護的painy。甚至還有兩三個女生捂著嘴幸災樂禍,看樣子abby和林黛麥一樣,人緣關係並不怎麽好。


    abby似乎也有些害怕林黛麥的低氣壓,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後卻鼓足了勇氣說出了大家意想不到的話:“就算我再說一百遍也是這個樣子,你出生的家庭好並不代表你永遠都能一帆風順,你的確很富有,可是你也窮得隻剩下如今的地位了。”


    林黛麥隨手把掛在手臂上礙事的夾克外套扔在沙發上,她仍然是一貫的雙手環胸的姿勢靠在牆邊,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繼續。”


    “我爸爸說,無德無能的你遲早會被擠下來,你可別忘了,雖然你是日暮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但你身後可是還有個林娜公主在虎視眈眈。”被林黛麥漫不經心反應激怒的abby越說越激動,語言上踐踏林黛麥的優越感讓abby昏了頭,即使是painy的不斷勸說也阻止不了她,“愚蠢可笑的黛麥公主被聰明伶俐的林娜公主取代隻是早晚的事情,我非常期待看到你變成平民的一刻,我如今做夢都會夢見你衣衫襤褸流落在街頭的場麵,那個時候沒有一個人會幫助你。”


    林黛麥臉色平淡,靜靜聽著abby激烈的言語。


    最後,abby猙獰地笑,睜得圓圓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略駭人:“親愛的黛麥公主,我們都在等著你從雲端上摔下來。”


    語畢後,是良久的沉寂。


    大家驚悚地望著abby,確定著剛才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覺,abby的話恐怕是他們這輩子都不敢明目張膽說出來的,尤其是當著林黛麥本人的麵。


    “謝謝你的善意提醒,終於讓迷茫的我徹底明白我在你們心中的形象是怎樣的惡劣與不堪。”林黛麥並沒有大家想象中的惱羞成怒,她心平氣和緩緩踱步至abby麵前,高跟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的聲音在安靜的空氣中尤為響亮。


    氣氛緊張得像是一根崩到極致的弦,誰也不知道林黛麥的火爆脾氣會在哪個時刻忽然爆發。


    已經豁出去的abby不以為然,繼續說出尖酸刻薄的話“我相信你這張麵具下的真正麵孔一定是生氣得快要抓狂吧,總有一天,你的麵具會被現實撕爛,不知道那時候你是否依然是這樣無動於衷。”


    abby的笑容挑釁十足。


    “我很遺憾你想錯了,看來你一點也不了解我,我這個人有個習慣,那就是越不在意的事情就越不會生氣。”林黛麥傾下身子從鑲嵌著五顏六色水晶石的玻璃桌上拿起一個玻璃杯和一瓶伏特加,“不過讓我很好奇的是,你爸爸到底是誰?”


    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abby臉色驀然一僵。


    倒了滿滿一杯伏特加後,林黛麥把酒瓶重新放回玻璃桌。


    “難道是政府管理會中的一員?”林黛麥猜測著,“並且還厭惡我到把這些思想灌輸到下一代的程度,我想想應該是……”


    說話的同時abby臉色越來越難看,看來林黛麥猜對了。


    “那個……黛麥公主……”躲在人群中間的混血女生終於畏畏縮縮往前走了一步,她想拍拍林黛麥的肩膀讓她消氣卻又不敢太接近林黛麥,“abby並不是有意說這些的……”


    其實混血女生之所以有點勇氣敢出來勸服,也隻不過在賭林黛麥會看在她們是室友的份上就此打住。


    隻是混血女生顯然低估了林黛麥,也高估了自己。


    林黛麥把托著玻璃杯的手高舉到abby的頭頂,下一秒那滿滿的伏特加就潑灑了abby滿身,精心打理的卷發濕噠噠地黏在臉頰兩側,此時的abby狼狽得像落水的遇險者。


    好不容易踏出一步的混血女生見狀立刻又縮回了人群中,所有人都秉著呼吸沒說話,生怕惹禍上身。


    “怎麽辦?打濕了。”林黛麥攤手。


    半天才猛地回過神來的abby滿是不可置信地捂著頭驚叫:“天哪!我的衣服……怎麽會這樣?!”


    林黛麥冷笑,放下玻璃杯。


    “林黛麥!”abby瘋狂地尖叫,張牙舞爪地要向林黛麥撲來,“鍵人,我要跟你拚命——”


    雙手還沒來得及碰觸到林黛麥,手還懸在玻璃桌上方的林黛麥眼疾手快抓起一杯沒有喝完的酒對著abby的眼睛準確無誤潑了過去。


    “啊!我的眼睛!”abby滿臉都是濃烈刺鼻的伏特加酒味,她痛苦地閉著雙眼,扯著嗓子不斷尖叫,“林黛麥!是你讓我家人變得如此落魄,是你讓我在那群女人麵前抬不起頭來,我恨你!我等著你從公主變成任人踐踏的可憐蟲……”


    “abby!”一道嚴厲的男聲忽然打斷abby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突然出現在門前的中年男人身著正式的西裝,嚴肅刻板的國字臉,他皺著眉走進包廂,看到女兒abby落魄的樣子後眼睛都沒眨一下。


    “嗨,鍾先生,好久不見,很懷念你兩年前在議會上指桑罵槐指責我的話。”林黛麥仿佛很驚喜的樣子,打招呼的口吻是一貫調戲帥哥的輕佻語氣。


    “黛麥公主。”鍾天遠對林黛麥微微點頭,“我不知道你和abby之間發生了什麽誤會,但是我還是要為剛才abby衝動的話向你道歉,對不起。”


    “爸爸,是她……”好不容易睜開通紅雙眼的abby抓住鍾天遠的手臂急匆匆想要解釋,卻被鍾天遠抬手打住了。


    “abby,現在你隻需要閉嘴。”鍾天遠的表情並不和藹。


    等這對父女互動完後,林黛麥才波瀾不驚開口道:“鍾先生,你可是錯過了你女兒大罵我的好戲,嘖嘖,那激動的醜態和你那次有得一拚,果然人這種生物連劣質的基因都會遺傳。”


    還沒有從怒火中緩過氣來的abby頓時火冒三丈:“林黛麥,你……”


    “abby!”鍾天遠嗬斥。


    addy才燃起的氣焰霎時又煙消雲散了。


    “鍾先生,作為受害者的我此時此刻沒心情看你和你女兒的你儂我儂。”林黛麥冷眼看著他們沉聲說道,“本來想盡快了結此事的,但是你代替你女兒道歉這做法,也顯得太沒有誠意了吧。”


    鍾天遠愣了片刻,隨即立刻拉起abby的胳膊把她拖到林黛麥麵前:“abby,向黛麥公主道歉。”


    abby趔趄了幾步才站穩腳步,她倔強地低下頭咬著牙一聲不吭。


    “abby!”鍾天遠緊蹙的眉頭表示他的耐心已經不多了。


    最終拗不過鍾天遠的abby隻得咬牙切齒囁嚅道:“對不起……”


    “你說什麽?聲音太小,我沒有聽清楚。”林黛麥調笑著把耳朵湊過去,臉上寫滿了戲虐。


    “對不起,黛麥公主!”大力喊出這句話後,abyy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大滴大滴往下落。


    “既然你都已經道歉了,那我就既往不咎大方的原諒你吧。”林黛麥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冷盯著abby那張發紅的臉,身體微微向前傾的她和abby靠的很近。


    最後林黛麥伸出食指,點在abyy額頭中心。


    “以後,讓繁忙的鍾先生多抽時間教你‘教養’兩個字怎麽寫,ok?”


    說完林黛麥站直身子,意味深長瞥了眼站立在abby身後麵色平靜如常的鍾天遠:“鍾先生,拳頭別握那麽緊,指甲掐進肉裏可疼了。”


    在壓抑的氣氛下,林黛麥雲淡風輕拿起扔在沙發上的外套走出包廂,沒過多久,她就聽到那間沒有關上門的包廂裏傳來abby崩潰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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