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並不是春天,照理說,不是一個適合發情的季節,可也許是受到了男女主人那粉紅泡泡的刺激,狸奴發情了。


    那淒厲的叫聲孟櫻聽得心都碎了,縣城裏的寵物醫院醫療水平不夠,她趕緊在網上問了一圈省城有沒有特別好的醫院,打算帶狸奴去做絕育。


    霍雲鬆當然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門,兩個人自然一道去。


    在去之前,孟櫻還想會不會遇到左晨旭,但很快就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省城那麽大,怎麽可能會那麽巧。


    就是那麽巧。


    左晨旭先叫住了她:“櫻櫻。”


    孟櫻原本彎腰看著籠子裏的狸奴,它的麻藥還沒過去,沉沉睡著,一聽熟悉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抬起頭:“晨旭?”


    “真的是你。”左晨旭驚喜交加,幾步並作一步走過來,可麵對麵了,他心裏打好的腹稿全沒了用場,“我、櫻櫻、我……其實我想和你說……”


    孟櫻委婉地打斷他:“我知道,不用說了。”


    “不行。”左晨旭一轉頭就看到了在排隊付費的霍雲鬆,他一咬牙,拽過孟櫻的手,“櫻櫻,隔壁有家咖啡店,我們喝杯咖啡,你讓我把話說完好嗎?”


    孟櫻被他一碰就後退了好幾步,驚慌失措地喊男朋友:“霍雲鬆。”


    “我在。”霍雲鬆買了給狸奴的藥,走回到她身邊,攬著她的肩膀,“別怕。”


    左晨旭看到她這樣,臉色難看極了:“櫻櫻。”


    “我們出去談。”霍雲鬆也不喜歡被人圍著看熱鬧,但凡有可能被人拍照傳到網上去的事,他都必須竭力避免。


    左晨旭同意了。


    咖啡館的包廂裏,孟櫻喝了杯熱茶才勉強平複下來,她還以為自己已經沒事了,沒想到還會有那麽大的反應。


    左晨旭低聲下氣地和她道歉:“櫻櫻,我很抱歉,你不要怕,我保證現在不靠近你了,但你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孟櫻深吸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


    左晨旭卻頓了好半天才開口:“那天的事,我和我媽都覺得對不住你,這件事不好聲張,查了半個來月,最後說是有個服務生吸毒誤放了,我們都不信,我一直都想問問你,你在……之前是吃了什麽東西,餘秋池說她給了你一杯水?”


    孟櫻點點頭:“是。”


    “我就知道是她!”左晨旭重重一捶桌麵,咬牙切齒,“雖然沒有證據,但除了她,沒有人會那麽做。”


    孟櫻沉默地聽著,霍雲鬆也沒有出言打斷,這反而讓左晨旭渾身不適,他喝了一口咖啡,略略定神:“櫻櫻,我要怎麽做才能讓你原諒我?”


    “原諒?”孟櫻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發現自己竟然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


    “我們幼兒園的時候就認識了。”左晨旭說,“一個小學,一個初中,一個高中,那麽多年的感情,你不能因為一個意外就說不要就不要了,何況這件事也不是我想的,我也是被迫的。”


    孟櫻輕輕歎了口氣:“那、那個時候你為什麽不停下來,你知道是我,對嗎?”


    “我控製不住自己。”左晨旭顯得有些焦躁,他用力抓著自己的頭發,“我也被下藥了,我神誌不清,我真不是有意的。”


    孟櫻不再提這件事了,可她很明白,如果是霍雲鬆……她不禁扭頭看了他一眼,霍雲鬆把手蓋在了她的手背上,無聲地支持。


    她笑了一笑,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如果是霍雲鬆……一定不會。


    “櫻櫻,你原諒我,好不好?”


    孟櫻說:“我不恨你。”


    左晨旭喜出望外:“真的嗎?櫻櫻,謝謝你。”


    與之相反的是,孟櫻眼中泛起了淚光:“我不喜歡恨或者討厭這樣的情緒,但是我真的很難過。”


    左晨旭的笑意一點點收了回去:“櫻櫻……”


    “我不原諒你,不會讓我更好過,我原諒你,我也不會更難過,”孟櫻用小銀勺無意義地攪著咖啡,輕輕歎了口氣,“如果我原諒你,你會好過一點的話,那我原諒你。”


    這樣的“原諒”比痛罵他一頓還要令左晨旭難受,一步錯,步步錯:“櫻櫻,真的沒辦法了嗎?”


    “一張紙被撕破了,就算你重新粘了起來也不可能完好無損。”孟櫻抿了抿唇,“我沒有辦法騙你,更不能騙自己,晨旭,我真的非常難過,我再也不想想起那件事了。”


    左晨旭半晌沒說話,他知道,孟櫻可以原諒他很多事,但絕不包括這一件。


    他自己心裏也清楚,隻是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而已,他在心裏仍殘留著那麽一絲希望,希望孟櫻會像以前一樣包容他的過錯。


    可她沒有。


    “我真的,”他痛苦地閉了閉眼睛,“真的很對不起你。”


    孟櫻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怎麽說,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唯有沉默來表達自己無聲的抗議。


    霍雲鬆看了看時間:“我們該走了,狸奴要醒了。”


    “我們走了,再見。”孟櫻對左晨旭說,他抬起頭來看著她,孟櫻的眉目還是柔和的,甚至他在她的目光裏仍然看不見恨意和厭惡。


    良久,他的嘴唇才動了動:“再見。”


    覆水難收。他第一次那麽深刻地感受到了這句話裏深深的無力感。


    他可以怪餘秋池,可以怪幕後主使,但他心裏清楚,他就算再怎麽推卸責任,這件事依舊有他的錯在。


    早知道,當時多控製自己一下就好了,早知道,把她推開就好了,一步錯,步步錯,一失足成千古恨,古人誠不欺我。


    這個朋友,他終究還是永遠失去了。


    路上,孟櫻問霍雲鬆:“我做得對嗎?”


    “你覺得不該原諒他嗎?”霍雲鬆牽著她的手,兩個人慢悠悠走在樹下的陰影裏,七月的陽光燦爛極了,穿透茂密的梧桐葉,在地上落下三三兩兩的斑點。


    孟櫻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不,你做得很對,你原諒他,願意重新和他做朋友,一如既往,那叫以德報怨,你恨他,你要報仇,那是以怨報怨。”霍雲鬆說著說著也笑了起來,“老實說,前者雖然少見,但我也曾見過,後者是見得太多,像阿櫻這樣以直報怨的,我是真的第一次見。”


    孟櫻停下來不走了:“你笑話我。”


    “沒有,我隻是覺得……”霍雲鬆想了想,慎重地說,“你很珍貴。”


    孟櫻:“聽起來像大熊貓。”


    “對我來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他抬起她的手背,湊到唇邊一吻。


    孟櫻:“……我們還是去接狸奴吧。”


    #男朋友隨時隨地開始表白好羞恥腫麽破#


    被剝奪了做母親資格的狸奴回到家還怏怏不樂,孟櫻拿逗貓棒逗它也沒有反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好可憐,公貓隻要被割蛋蛋就好了,你還要被剖肚子。”孟櫻摸摸它的腦袋,“很快就好了,堅強點。”


    狸奴把頭扭過去,趴在自己的爪子上,眼神放空:“喵~”本宮失去了為喜歡男人生猴子的資格嚶嚶,寶寶心裏苦〒▽〒


    它這樣子連霍雲鬆都難得生了憐惜,今天的晚飯不是罐頭也不是貓糧,他特意去買了蝦和雞胸肉,蝦去頭掐尾,剝去蝦殼煮熟後剁碎,雞胸肉亦是水煮後手撕成絲,拌在一起,又加了一點米飯,裝進它專屬的碗裏給它吃。


    “看起來胃口是不大好啊。”霍雲鬆也伸手摸了摸它,狸奴勉強睜開一隻眼睛,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指。


    孟櫻歎了口氣:“女孩子就是命苦一點。”


    霍雲鬆看她一眼:“你不想生孩子的話我們可以不生,我對這個沒有想法。”


    孟櫻:“啊?”她明明在說狸奴,怎麽說起她生不生孩子來。


    霍雲鬆反而來了興致,兩個人就蹲在狸奴邊上討論這人生大事:“這也是必要的溝通,你想不想生孩子?”


    “我、我沒想過。”還沒結婚就要考慮生孩子了嗎?孟櫻小心翼翼,“不是結婚了才需要考慮嗎?”


    霍雲鬆失笑:“那如果你想丁克我又想要個孩子,或者我想丁克你又想要孩子怎麽辦?”


    孟櫻努力思考了一下,如果有個孩子……她不會讓ta像自己這樣,從小就沒有父母的關懷,她不會像姑奶奶一樣嚴厲,她會盡可能滿足ta所有的小要求,讓ta有一個幸福而溫暖的童年。


    她被自己的想象擊中,難以抑製興奮,她咬著嘴唇,眼睛閃閃發亮:“那我希望ta像你。”


    她希望ta可以像霍雲鬆一樣,聰明細心,待人溫和禮貌,該強勢的時候強勢,該謙遜的時候謙遜,如果是男孩子,一定要像他一樣會哄女孩子開心,會覺得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這樣的場景,她想一想都會怦然心動。


    霍雲鬆把她摟進懷裏,也忍不住笑意:“可我希望像你。”無論生男生女,他都希望可以像孟櫻一樣遵照自己內心的意願活著,與世俗格格不入也沒有關係,而不要像他,活得那麽累。


    可是……就算是孟櫻自己願意生一個孩子,可他一想到前世孟櫻那無緣出生的胎兒,心中就充滿了憂慮。


    今生,她能如願以償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快樂!!</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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