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霍家醉芳園,開芳宴。


    這是孟櫻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出現在霍雲鬆從前的生活圈裏,畢竟之前年三十在霍家吃的隻能算是家宴。


    冬季天黑得早,醉芳園裏早早掛起了各色的燈籠,遠遠望去,猶如星河,蔚為壯觀。


    霍苾芬站在門口迎接客人,來的人都是各家少爺姑娘,與她都是熟識:“苾芬?霍雲鬆去哪兒了,叫你一個人在這裏接我們,太沒有禮貌。”


    “就是,見色忘義的家夥。”


    殷梨看著這布置就知道今天恐怕不是吃酒看戲那麽簡單,便笑:“我十幾歲才回國,從沒參加過開芳宴,你們去過的同我說說,那是幹什麽的?”她指著架子上琳琅滿目的麵具問。


    其他人便也說:“好多年沒見開芳宴了,我還是小時候去過一回,苾芬,你們今天是想幹什麽?”


    “吃酒看戲多沒意思,飛英會年年如此,”霍苾芬捧著一個簽筒,“既然是殷三姑娘先發現的,那就您先請吧。”


    “抽簽?”殷梨大大方方抽了一支,上頭寫著“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她笑,“我抽中的是嫦娥,這是要做什麽?”


    霍苾芬拿了一個嫦娥的麵具給她:“現在公園都有主題,我們今兒開芳宴的主題就是《西遊記》,您戴好了。”


    “謔,化裝舞會呐?”大家都是年輕人,要是真看看表演吃吃飯倒是沒意思了,一看有新花樣,都迫不及待來抽一個。


    “我是哪吒。”


    “我這是二郎神。”


    “苾芬,我不想要這個高小姐,換一個好不好?”


    今天收到邀請的賓客約有二三十個,又可以多帶一名伴侶,霍苾芬算了算,約莫有四五十個來客,大家分批次到,自然也就不知道其他人抽中了什麽,彼此看來看去,有不滿意的,再央著熟悉的換一換。


    殷梨的大哥殷傑今天還在梅鄉趕不回來,她帶著堂妹殷桃過來赴宴,等到了廳裏,發覺今兒宴會的座次與往常不同,平日裏都是相熟的幾家坐在一塊兒,又怨的幾家隔得遠遠的,可今天這布置便很是不同。


    所有的座位分成了三組,呈現品字形,中間空了塊地方,也不搭舞台,左邊那組寫著“你是長生不老天上神仙”,右邊那組寫著“他是修煉千年山間精怪”,中間那組卻寫著“我隻做凡間鴛鴦蝴蝶”。


    殷桃眨了眨眼睛:“三姐,這倒是挺有趣的。”


    可不是挺有趣的麽,每一把椅子上都黏著紅紙,上頭寫著名字,殷桃拿著自己的麵具:“我是紅衣仙女,和姐姐應該在一塊兒。”


    她們倆便在神仙那一組坐下了。


    接下去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大家原本都以為能看見新上任的霍家少奶奶,沒想到卻被這勾起了興趣,要知道這宴會年年有,要是沒點新意,都煩得不能再煩了。


    這又不是古代,大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指望著參加宴會消磨時間,這世界上有趣的玩意兒那麽多,誰耐煩參加這樣古老無趣的宴會?


    等人到齊了,便有兩個戴著善財龍女麵具的主持人上了台,他們的麵具不過是堪堪遮住眼部,一眼就能認出是電視台上以風趣機智聞名的台柱。


    那個善財說:“錦裏開芳宴,蘭紅豔早年。縟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


    那個龍女說:“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


    這就算開場了。


    開頭的歌舞與一般宴會無二,隻是到了車遲國一節時,請抽到虎、鹿、羊的三位與嘉賓孫悟空來了一場即興對抗賽,最後三位大仙勝出,孫悟空被罰酒三杯,唱了一首歌,大家一聽才發現這原來是個大名鼎鼎的歌星。


    這下大家知道這遊戲怎麽玩兒了,敢情互動的地方在這裏呢,沒好好研究《西遊記》的人大感後悔,生怕有什麽怪招輪到自己。


    不過表演下來,被請來的嘉賓都是心思通透的娛樂圈明星,哪裏敢真的和這些貴人過不去,就算真的能贏也佯裝盡力輸了一籌,哄得人人開心罷了。


    等到了女兒國一節,那善財便說:“請女兒國國王到這中間來。”


    抽到高小姐的人從中間凡人這一組走了出來,她聲音悅耳:“要我做什麽?”


    “與我們的嘉賓唐玄奘合奏一曲。”龍女說著,便有人抬了一架鋼琴出來,而一身紅色西裝打扮的唐僧走了進來,他也隻戴著眼部的麵具裝飾:“我有沒有資格邀請這位小姐共奏一曲?”


    大家這才認出來這嘉賓唐僧是有“鋼琴王子”之稱的著名演奏家,年少有為,英俊極了。


    那女兒國國王便說:“榮幸至極,請給我準備一把小提琴吧。”


    不多時,兩人便坐定,合奏了一曲《女兒情》。


    孟櫻有些疑惑:“這個女兒國國王是誰,怎麽聲音我聽著耳熟?”


    霍雲鬆微微皺眉:“耳熟?”孟櫻認得的也不過就是來過香鋪的幾個人,可這個女兒國國王顯然是別人帶來的女伴,他並不相熟。


    “苾芬,這是誰?”


    霍苾芬回想了一下:“是田家二少爺帶來的女伴。”


    田家?霍雲鬆即刻皺起了眉頭,這幾年來,田家作為一位大人物的心腹異軍突起,鋒芒畢露,否則田鬱也不敢去追求殷梨了,但現在殷家也不得不考慮這個女婿,由此可見田家炙手可熱的程度。


    這樣的遊戲環節約莫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才結束,而請來的明星都陸續落座,願意陪酒的陪酒,想拉關係的拉關係,氣氛熱鬧融洽。


    等最後取經結束,主持人便說可以摘下麵具了,大家這才發現霍雲鬆就帶著孟櫻坐在凡人組裏,兩個人一個扮的是唐太宗,一個是長孫皇後。


    而那個女兒國國王的麵具一摘下來,孟櫻和霍雲鬆都認出來了。


    居然是黃璨。


    黃璨也愣住了。


    她就算想象力再豐富,也絕對想不到會在這裏看到孟櫻,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孟櫻就是那個傳言中勾引霍家少爺的平民姑娘。


    她調查過孟櫻,絕不相信她會有這樣的心機和手腕,她更傾向於這是霍雲鬆為自己失蹤給霍家牟利找的借口。


    可不管怎麽說,她曾算計過孟櫻,這時見到她身份大變,也不由心頭一跳,可很快,她就想明白,不管怎麽說,就算霍雲鬆查到那次的事情是她所做,可她今天是田二的女伴,田家現在正出風頭,霍雲鬆要是會在這個時候為了孟櫻給她難堪,恐怕很難和田家交代。


    要知道,田二雖然是次子,但極其受寵,不亞於他的大哥,據說田老先生有扶他做繼承人的意思,畢竟田家隻是新貴,沒有霍家必須傳給嫡長子的臭規矩。


    霍雲鬆倒也是真的沒和黃璨當場翻臉,他麵無表情地轉過頭,在孟櫻耳邊說了什麽,孟櫻怔了怔,也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


    黃璨唇邊的弧度更大了。


    霍雲鬆當然不是怕和田家翻臉,他早就琢磨著如何對付田家了,先斬那位一個臂膀,也能稍稍回敬前世霍家被卸磨殺驢的仇。


    他擔心的是隻要他對黃璨當麵發難,在座的那麽多人,總有人能查到緣故。


    到時候,受傷害的隻有孟櫻而已。


    但是……黃璨會在這裏出現,倒是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不過,他的失蹤既然是前世沒有的事,那她出現在這裏也算不了什麽。


    他和黃璨一樣,既定的事實再驚訝也不過是一秒鍾,他們會更快地思考這件事意味著什麽,能帶來什麽,而不會去追究為什麽命運如此安排,那於事無補。


    黃璨出現在這裏,最值得注意的是她怎麽和田二搭上了關係,她想做什麽,而他能不能盡快將她除去。


    不得不說,和田家扯上關係後,他恐怕沒有辦法像上一回那樣輕而易舉地解決她。


    但……也沒有關係,他並不是一個急於求成的人,徐徐圖之,萬無一失才是他的做事風格。


    這些思慮不過是一眨眼的事,霍雲鬆回過神,開始和來賓介紹孟櫻,這樣的寒暄持續了一刻鍾,所有的座位被重新安排,那就是尋常宴會的架勢了,酒菜和表演都重新準備。


    等所有人再次落座後,舞台也準備好了,請來的嘉賓在後台重新化妝打扮,開始正式的表演節目。


    雖說現在的歌舞多種多樣,但戲曲還是保留節目,霍雲鬆把戲單遞給孟櫻:“這是為你舉辦的,你選一折戲吧。”


    孟櫻並不常聽戲,看著選了《西廂記·佳期》這一折。


    霍雲鬆看了便讚:“選得好。”


    等台上的歌星唱罷,一個紅娘打扮的旦角便粉墨登場,孟櫻聽到“一個半推半就,一個又驚又愛,一個嬌羞滿麵,一個春意滿懷”時就覺得不大對。


    等唱到“花心摘柳腰擺,似露滴牡丹開,香恣遊蜂采”的時候,她終於明白霍雲鬆說什麽選得好了。


    她惱恨得瞪他一眼,他卻執了她的手在唇邊一吻:“”


    作者有話要說:  接正文:


    她惱恨得瞪他一眼,他卻執了她的手在唇邊一吻:“我就是那多愁多病的身,你就是那傾國傾城的貌。”


    孟櫻一口果酒嗆到了氣管裏,不住地咳嗽:“你、咳咳……”


    紅娘不知覺,還在那裏唱著:“一個斜欹雲鬢,也不管墮折寶釵,一個掀翻錦被,也不管凍卻瘦骸。”


    ***


    好吧,對於這種宴會,我已經盡力了……趴地,不實際就不實際吧,過過過</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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