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的緣故,許顏猛地打了個激靈,僵硬的說道:“房間裏有點悶,我出去透透氣。”


    其實她明知道他本來接下來的意思,這樣直直的起身要出去,他也並不是不尷尬。


    許顏更多的時候其實根本不知道怎樣麵對他,尤其是獨處的時候,穿著睡衣拖鞋就走了出來。其實本來真的隻是想出去透透氣的。


    從院子裏出來,沿著石階路蜿蜒下來,旁邊俱是林木當道,有些樹木上頭還掛著不知名的果實,一串串的倒像是天然的裝飾物,煞是好看。


    走了近半個鍾頭後,許顏才猛然發覺自己已經走出大半裏路,再不遠處的正前方便是一望無垠的沙灘,回望身後的山腰處隱隱約約藏著的別墅幾乎都是一樣的外觀,許顏心頭慌的很,立馬往回走,好不容易走回到一處別墅,走了近看才發覺不是自己呆的那處,又重新走下來,四處兜兜轉轉,直到夜幕愈發深沉,石階旁邊偶有稀疏的路燈也亮了起來,她這才猛地驚醒過來,是她自己迷路了。


    而她身上根本沒帶任何東西。


    她根本未曾留意自己的別墅號。


    她這樣的記性,隻記得家裏的座機和自己的手機號碼,這樣寒冬深夜的,她實在不想去打擾爸媽,免得爸媽多想。


    她唯一想到的是自己的手機還落在家裏,不知道他會不會也剛好想到這一點。


    本就隆冬時節,她出來時心裏想著事情,倒也沒有仔細感覺到外麵的溫差,此時加之深夜襲來,寒風略一刮過,便像是冰刀碾過般的淩厲。


    她覺得自己的臉正慢慢的失去知覺,起先她還雙手捂著臉,不住的嗬氣,後麵發覺根本毫無效果,也便放棄了。漸漸的,不單是臉,手、甚至連腿都慢慢的不聽使喚了。


    許顏看了下前後,因為別墅本就散落在山腰,而且大都是私人訂的,本就沒多少人居住的,附近自然也沒有連貫暢通的路燈和通信設備。


    臨海的山彎處,夜晚夾雜了海風,聽在耳邊,愈發覺得風聲的呼嘯猙獰。


    許顏想著想著,便覺得鼻子發酸,但是一直憋著一口氣,竟然也沒有掉下淚來。搓了搓手,看了下前麵隱約的有看到燈光,便摸索著朝前麵走去。


    因為是夜晚,許顏又是穿著雙便拖,山間雖是鋪著石階路,旁邊林蔭道上有些灌木探了出來,她再怎麽急也走不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的昏花,快走下來時,月光影下,她竟然隱約看到灌木叢裏有露出墳墓的影子,老式的建築應該是久遠年代留下來的,就像小學清明節時爸媽帶著自己去上香,看到太公的那種墳墓,因為久遠的覺得隻是傳說中的祖輩,也並不覺得害怕,然而這個時候,旁邊俱是寂靜的沒有一點聲音,單她一個人行走著,海風一刮,覺得一片都是黑影幢幢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聽的緣故,隔著遠處的海風,她竟然還隱隱約約聽到有人的呼喊聲,仔細去聽,仿佛還是叫著自己的名字,若有若無的,可是那個聲音一直在。


    許顏明顯覺得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直跳,然而還是憋著一口氣,一直走,一直走,終於還是走到了光亮處。


    其實在眼前這處別墅前,她也是縮了好久,終於還是進去敲門。


    開門的是一對中年夫妻,很訝異這麽晚還有人敲門,尤其是看到許顏還穿著睡衣更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許顏簡單說了下緣由,中年夫妻想著也是小年輕的兩口鬧別扭,好說話的很,便把電話給許顏。許顏厚著臉皮給自己的手機號碼打電話,沒想到一撥通,那邊立馬傳來陳卓然焦慮的聲音,問道:“現在還好嗎?在哪?”聽到她說還好後,仿佛是鬆了口氣,下一秒立馬接上說道:“在原地呆著,哪裏都不要去。我立馬過來接你。”又簡單問了下她現在的地方,許顏自然是不知道,旁邊站著的中年人接過去報了下地址。


    也許此處本就不遠,陳卓然倒是不一會就到了。


    本來他的臉色一直冷峻著,看到許顏安好的那刻無端臉色好了很多。


    縱然眼前還站著此處的主人,他還是一見麵不由分說的握住她的手問道:“有沒有事?有沒有凍到了?”


    她緊咬著下巴,並不去看他,隻是一言不發。


    中年夫妻是過來人,想著許顏興許是尷尬,幫忙圓場,說著小年輕鬧別扭也正常的。


    陳卓然自然是再三謝過這對夫妻。說時又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許顏身上,說道:“先回去吧。”


    她跟在他的後麵,先前有那麽多的驚嚇,她一直緊咬著下巴,終於是在見到他拿衣服過來的一刹那,哭了出來,隻知道捶他的胸口,像見了仇人般的捶下去,“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你不知道我剛才看到墳墓了,被嚇的……”一邊說一邊哭,不知道是不是後知後覺驚嚇的緣故,噎得簡直要背過氣。


    中年人看著他們倆,自然是笑笑,仿佛看到當年他們自己的影子。


    陳卓然好說歹說才把她安定下來,再三謝過這對夫妻後這才攬起許顏朝外麵走去。


    方才過來的時候,陳卓然一路都是跑過來的,及至見麵時,勉力撐著呼吸倒沒有特別的紊亂。反倒這當會和許顏出來時,這才後知後覺的長長深呼吸,如此行走了好長一段路後才慢慢的恢複過來。


    許顏也很少見著陳卓然這般氣息不定狼狽的時候,許是因著方才跑步的緣故,此時他的身上正慢慢的後勁發熱起來,許顏本就凍得快要僵掉了,不自覺的便朝他身上靠去。他有些感應到,也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這才問道:“你腿沒事吧?”


    被他這麽一提醒,許顏這才開始覺得腿鈍鈍的,方才在陳卓然身邊雖然走了一小段路,其實完全是麻木的緩慢邁步而已,而且還多少借了陳卓然在身邊的力道,便略微彎腰下來用力敲了敲腿側,發現僵麻的幾乎沒多大知覺。


    陳卓然無奈的歎了口氣,就蹲了下去。


    “幹嘛?”她說時還帶著厚厚的鼻音。


    “背你上去。”他也是沒有好氣的回道。


    “哦。”她說時已經乖乖的趴了上去。因著他本就脫了外套,隻穿了件貼身的襯衫和線衫,加之方才運動後的餘勁,有股暖意洋洋的散出來,許顏趴在他背上,倒是抱了個天然的大熱源,沉穩且安詳。


    大半晌,她忽然在他的肩上略微抬起腦袋,擔憂的問道:“我腿不會凍壞掉了吧?”


    “有可能。”他說時,其實已經快走到院子平地處了。


    “真的啊?有那麽嚴重?”她說時,本來放在他肩處的雙手不由自主動了下。


    “你自己不是也覺得沒有知覺了嗎?”他也沒好氣,故意裝出一副凝重的樣子。


    “是啊。那我會不會也有癱瘓的可能啊?”此時陳卓然已進了屋內,將她放在沙發上。許顏又開始去捶自己的腿,發現還是麻麻的,沒啥知覺,不自覺的抬高音量憂心忡忡的問道。


    “先洗個熱水澡吧,熱水泡泡興許會好點。”他見著她又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便不再嚇她。慢慢的扶著她往浴室走去。


    “換洗的衣物在裏麵了,我先去煮點東西,洗快點,別凍著了。”


    許顏點了點頭,許是熱水泡的血液循環有些正常回來了,出來時勉強慢慢的恢複知覺,不用挨著支撐物也可以走路了。


    “你煮了什麽?”她看到廳前的矮幾上放著一大碗,還冒著熱乎乎的白氣。


    “麵。”他簡短的就一個字。


    許是真的餓了,又因為先前受了大驚嚇,此時才覺得是真的餓了。


    她坐過去,端起來就大口吃起來。不一會就見底了,吃完後才微有嫌棄的說道:“不是很好吃,不過很燙很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凍著的緣故,她吃完又坐了好一會,這才覺得昏沉沉的要去睡覺。許是先前凍過了頭,房間裏暖氣開的很足,她還是覺得冷,打心底無法克製的冷。


    陳卓然又抱過來一床被子,給她蓋好後,本是轉身要走。她忽的叫住他。


    他停住,有些奇怪的問道:“還有事嗎?”


    “你——不要出去好不好?”她說時,腦袋有些探出被窩,不過卻沒有望向他,想著自己先前無端鬧的這一出,自己也覺得難為情。


    “有事嗎?”他還是不太懂她的意思。


    “我——我先前在山間走路時,好像有看到了墳墓。”她說完,房間外忽然又傳來怒號的寒風,被她這樣一說,應景的平添了幾絲悚然的氣氛。


    陳卓然這才想起她方才剛見著自己的那刻,明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是斷斷續續的說著自己看到了墳墓,尤其是夜深荒無人煙的,想必是真的被嚇到了。


    便說道:“我不走。你別怕了,好好睡覺吧。”


    “哦。”她說完又微微的縮了回去,見著陳卓然此時也是穿著一套睡衣,此時依了她的話,走過來,坐在床沿,似乎要就這樣打坐到天亮的意思。


    此時已近下半夜,許顏自己鑽在厚厚的被窩裏還是覺得通透的冷,他就這樣坐著,可想而知不免也會冷的。


    想了想,許顏終於又不太自然的說道:“你也一起睡吧,要不然要凍著了。”


    他仿佛也是一怔,隨後輕輕的應了聲,就在她的身側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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