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顏知道lisa的事情後,回去後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著。早上起來打了個電話給王遠利辭職後,簡單收拾了下行禮就回家了。


    這個城市有她太多不堪的回憶。


    其實也有過她很多美好的回憶,譬如餘海平。可是當不堪遇上那段現在想來屈指可數的美好,她才覺得,曾經年少以為的幸福即刻便被摧殘的一幹二淨。


    這陣子她為了家裏的事情忙的心力交瘁,她也不太清楚餘海平到底在忙什麽,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有給過自己。她其實也曾假想過,要是就接到一個電話,哪怕就一個就行了,她還是決定和海平坦白這一切,剩下的該分手的便分手她也不強求在一起,隻是求個心安而已。


    可是她始終沒有等到他的電話。


    眼前,她隻是想要逃離下而已。


    這一走,大約自己便不會再回來了。


    許顏這個晚上想了很久,關燈前還是決定撥了電話給餘海平。


    直到語音提示對方無人接聽,許顏這才頹廢的把手機關機。


    大約老天也暗示她不用和海平告別後再離開這個城市了。


    第二天早上,許顏便坐了第一班車回去了。


    其實許顏的父親腿腳不便後第一天從醫院裏回家時,是專門雇了人把許爸爸抱到樓上去的。許顏這天回去的時候,發現媽甚至把飯菜都端到房間裏,一天下來看見爸爸都是在二樓的房間裏,最多悶的時候推著輪椅到陽台上,看著外麵的春光沉默。


    許顏這才想起來,爸自從醫院裏回到家裏該不會就沒去過樓下吧?


    中午吃好飯後,許顏特意走到廚房間裏問道,“媽,爸是不是醫院裏回來後就沒去過樓下啊?”


    “主要是力氣不夠大,又要扶你爸又要搬輪椅的,怕萬一有個閃失更糟糕,就沒扶你爸去樓下散心過,估計他心裏也不是很好受。”許顏見著媽說到後麵,明顯有些難受起來。


    “媽也沒事的,你不要多想了。”許顏隻得安慰道,媽這才點了點頭,自己去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一下午,許顏見著媽忙進忙出的,根本沒什麽功夫理爸。她見著爸吃完飯不久又推著輪椅到陽台上麵去發呆。


    許顏讓覺著自己的神情盡量愉悅點了,這才走到陽台上麵去說道:“爸,今天外麵的太陽挺好的,我扶你到樓下院子裏曬曬太陽吧?”


    “不用了,這裏也一樣的。”許爸爸趕緊推辭道。


    “我正要下去院子裏曬太陽去,你看下麵,凳子都搬好了。我一個人曬多無聊啊,爸你就陪下我吧?”許顏繼續磨道。


    “我怕你扶不動我。”許爸爸這才有些尷尬的說道。


    “爸,我的力氣你還不知道呀,大的很的。我不是和你說過的,以前在我們寢室裏我可稱得上是大力士的,室友都說看不出我個小力氣可大著呢,你放心好了。”許顏誌氣滿滿的應道。


    許爸爸其實一直呆在二樓有限的區域內,加之雙腿突然的癱瘓,他還沒有真正的適應過來,每天幹坐在房間裏都覺得度日如年,隻是不想再給許顏媽添負擔,也一直沒有說出口。此時許顏這般提議道,他也便點點頭說道:“待會你要是覺得扶不動的話就說下。”


    “嗯,我知道的啦。”許顏點點頭,說完便把爸的輪椅朝樓梯那個方向推去。


    快要出了房間門時,許顏才深呼吸了下,把爸從輪椅上扶起來。許爸爸的上半身還是正常的,隻是那腿沒有知覺的使不上力來。許顏憋著一口氣,加之許爸爸自己的臂膀沿著樓梯的扶手,也有些力道把身體的重量借了點,許顏硬是半攙帶扶的把許爸爸從二樓一直挪到院子裏的木椅子上。


    “我再去把椅子搬下來。”許顏對坐在木凳上的許爸爸說道。


    “搬椅子喊下你媽吧。”許爸爸其實也看到方才就這麽一小會,許顏憋的臉色都發紅了,心疼的說道。


    “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許顏輕鬆的應道,回到裏屋,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許顏鈍鈍的走回到二樓,推了下輪椅,又試著淩空搬了下椅子,才發覺比自己估計的要重多了。許顏又走回到陽台上,望向院子裏的爸爸,見著他伸展了下上半身,約莫是很少享受這難得的外麵風光,此時便覺得很是享受之意。不過畢竟不是坐在特製的輪椅上,她見著爸伸了下腰,身子不小心有些晃蕩了下,之後便不敢大幅度伸展上半身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便走回到房間裏,絲毫沒有注意到樓下的院子裏正駛入一輛車子。


    她本來是想叫下媽一起幫忙的,可是到樓梯口,看了下樓梯的寬度,要是兩個人扛一張輪椅,似乎空間也不夠。深吸了一口氣,還是一把搬起椅子一步步艱難的朝下麵走去。


    其實才開始沒走出幾步,許顏便覺得自己的力道根本不夠,可是要往上搬回去逆力而為似乎更加艱難,隻得繼續硬撐著朝下麵走去,快要到樓梯的拐彎處,許顏想著終於可以先放下了,未料到因為半搬著椅子,腳下也不太看的到,少估了一層階梯,腳下一個淩空,許顏腦海裏想著不好,下一秒手腳並用又繼續把椅子朝下方放去,那椅子終於接觸到了地麵,隻是旋轉了下,並未朝下麵翻了下去。


    倒是許顏自己手腳並用的後果,椅子是沾了樓梯的轉彎處,主要使勁的右手終於不可避免的朝水泥澆築的樓梯轉彎處砸去,正好砸在樓梯階梯的口子上。


    許顏也沒聽到什麽聲音,下一刻頓時一股實在的疼痛傳遍全身。她的右手手掌頓時見了皮肉,順帶跌倒撞下去的膝蓋處也立馬有股尖銳的疼痛傳了過來。


    先前扶著爸爸下去時她一直露著笑臉。此時一個人在樓梯的拐角處,她輕輕看了下瘀傷的手掌,連帶著上次釘子的傷處也重新掉痂裂開,那眼淚便毫無征兆的掉落下來了。


    自接到說爸出事的那通電話後她一直給自己打氣鼓勵,家裏隻有她是頂梁柱了,如果連她都不夠堅強,還要拿什麽去給脆弱的爸媽鼓勵安慰呢?眼前手上的疼痛都好似不是皮肉上的疼痛,她隻是忽然覺得自己扛不住了。


    生活的磨難,她知道總得要去迎接麵對的。


    先前的歲月太過安穩太過安康,她和所有的乖乖女一樣讀書準備著畢業實習步入人生的下一階段,即便家裏條件一般,也是被爸媽捧在手心裏嗬護著的。


    此時生活的磨難隔空降臨,她才想著原來她是一直高估了自己,她根本是沒有能力去扛起這個重任的。


    她無勇又無謀,爸的案件還得求著別人幫忙通融,甚至為此連自己最珍貴的都沒有了,還有海平,他在哪裏,可是知道他在哪裏又有什麽用,她甚至都沒有臉麵再去見他。


    她甚至連個透氣聊心事的人都沒有。


    這階段所有的事情一起湧上心頭,許顏一個人蹲坐在樓梯的拐角處,越想越難過,沒一會覺得鼻子酸酸的再怎麽都忍不住了,這才把腦袋埋在膝蓋上悶著嗓子慟哭起來。


    也不知道多久後,隻覺得有人拍了拍自己,許顏才抬起頭來,其實那個時候她還在興頭上,淚眼模糊中隻看到麵前的不是媽媽便成,哭著問道:“我是不是很沒用,我什麽都做不了,一張椅子都搬不下去,我怎麽這樣沒用?”因為夾著啜泣,她其實說得斷斷續續的,還沒說幾個字,便拿手背去揩了下臉頰,手背剛揩掉,臉頰上頓時又掛下熱淚來。


    “你很好,已經很好了。”陳卓然聽王遠利早上匯報說許顏昨天辭職了,怎麽留都留不住,他忽然擔心起來,一旦擔心起來,各種猜測各種憂心根本做不來事情。這才讓秘書查好相應的信息,確認許顏是回老家了,一大早便按秘書給的地址開了過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般風塵仆仆的追過來有什麽意義,隻是想起許顏那時看著自己的表情,“你為什麽欺騙我?”明明是有些木然的神情,他回想起來,卻總覺得有些後怕。她那樣一根筋的人,總怕她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他告訴自己,既然她這般,他也就不強求了,隻是過來要確認下她安好便離開。


    未料到剛到院子裏,便見著許爸爸在院子裏曬太陽。


    許爸爸是在二次開庭時見過陳卓然的,知道他幫了不少忙,便衝他笑了下算是打過招呼,又補充道:“顏顏上去幫我搬椅子去了。”他心裏一個不好,便疾步朝樓梯裏奔去。


    果然,就見著許顏一個人狼狽的跌坐在樓梯的拐彎處慟哭著。這樣的許顏,他隻覺得自己的某處也被帶的生疼生疼,他隻是不知道如何去化解自己這個心上的深瘡。


    “我是不是很沒用?”許顏繼續口齒不清的問道。


    “沒有,你已經很好很堅強了。”陳卓然其實一到便半蹲了下來,此時見著她哭得正在興頭,袖子和手背早已都是濕濕的了,想了想,略微遲疑的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揩了下說道:“不要哭了。”


    她其實並未看清他是誰,見著有隻大手伸了過來,順手便把大手貼到自己臉上又繼續痛哭起來,可是還有點理智顧忌著不能哭出聲,還沒哭多久,便哭得一噎一噎的,可是右手卻還抓著陳卓然的手背緊緊貼在自己的臉上,仿佛這是個虛空冒出來的依靠。


    她唯一能抓住的便是這個虛空的依靠了。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害怕去麵對未來那麽多不確定的磨難。原來她一直是高估了自己,此刻才如此看清自己的怯弱與不堪一擊。


    陳卓然的手背不一會便被帶的濕噠噠起來,而且沾了她臉上淚水的溫度,又濕又熱的,倒像是在心頭種下的一個蠱,再無解藥。


    他隻是不願再讓她這般辛苦流淚。


    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和代價都是值得的。


    陳卓然也不知道從何開始安慰,似乎印象裏就沒怎麽哄過人,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哄人,又擠出幾個字說道:“不要哭了,地上涼,先起來再說吧。”


    許顏其實這當會已經哭得差不多了,此時聽到陳卓然的聲音,這才混混沌沌的朝陳卓然望去,意識總是要比視力慢一拍的,看清陳卓然的麵容後,下一刻才鬆開了陳卓然的大手,略顯尷尬的問道:“你怎麽過來了?”因為哭得有些久,此時說話時帶著鼻音都有些重起來。


    “我有點擔心你。還有是過來想和你說件事的。地上涼,先起來吧。”陳卓然說時,其實已經伸手去攙扶許顏了。


    許顏起來時,不經意的手上被陳卓然碰到,嗖的一下縮回手,陳卓然自然也帶到了她手上的傷處,此時倒臉色不是很好的問道:“怎麽這麽不小心?上次的傷口都還沒好完全吧?”


    許顏繼續用袖子揩了下臉頰,清了下嗓音說道:“我去樓上洗把臉,你幫我搬下椅子下去吧。”


    陳卓然知道她肯定不願意許爸爸看到哭過的痕跡,點了點頭,拿起椅子便往下走去。


    “我可能要一會才下來,你陪我爸聊會天吧。”未料到許顏自身後又交代了下。


    陳卓然點了點頭,這才繼續朝下麵走去。


    果然,許顏再下來的時候是已經不太看得出哭過的痕跡了。陳卓然大都見著許顏都是素顏的時候,此時許是為了掩蓋哭過的痕跡,補了點妝上去。


    她其實眉目就很是清秀,看慣了平日素顏的樣子,難得這般撲了粉,五官愈發顯得嫵媚起來。許是這麽多年執念下來的結果,陳卓然看許顏,不管怎樣都是最最順眼的。


    陳卓然見著許顏又換了寬鬆的家居服下來,許媽媽因為知道陳卓然是他們家的貴客,吃點心的時候也是很熱情,念叨著許顏怎麽穿了家居服就下來。隻有陳卓然帶到許顏的家居服的袖子明顯偏長,順帶把大拇指根處的瘀傷也蓋住了。


    許爸爸和許媽媽因著許顏和陳卓然的到來,很是熱情的招呼著,倒也沒有仔細注意到許顏的傷處和異常。


    未料到沒幾個小時後便有裝修工人過來勘察尺寸,許顏很是訝異,陳卓然平常的回道:“樓梯太不方便了,把你們家三層都改裝個小電梯上去吧,這樣叔叔以後上下樓梯就方便多了。


    “會不會很麻煩?”許顏其實也想過這個問題,可是按照他們家的格局,總覺得是塞不下額外多出來的一個電梯的。


    “我讓工地上相應技術人員過來下,他們應該可以解決的。你放心好了。”陳卓然的聲音裏有時候總是帶了股讓人無比安定的力量。許顏聽了也點點頭。


    果然,此時就有相應人員過來了,想必是他先前搬椅子去樓下時就已經打電話安排下去的了。


    這些倉促過來的裝修工人其實是許顏他們這邊城市某個工地上的技術人員臨時被上級通知後抽調過來的,在許顏家的樓梯與牆壁處反複測量又計算了下,對於他們造慣大項目的技術人員來說,實在是個小case,沒多久就定了個方案出來。


    把樓梯交接前後間的牆壁拆掉分別朝前後間擴移,重新組一個電梯的空間出來,再把原來的樓梯再改窄些,方案敲定後,陳卓然又和其中一個看似總管模樣的人交流了下,然後對許顏說道:“我讓他多派點人手,晚上材料會到位的,不過最快估計也要兩天時間,這兩天家裏動工有噪音不太方便,要不我接阿姨叔叔到外麵住個幾日?”


    許顏其實因為疲累,加之這陣子都沒有休息好,整個腦袋都發脹的厲害,眼前見有個人替自己張羅著一切,點了點頭便算是同意。


    讓媽媽簡單整理了下東西,陳卓然便把許爸爸扶到車後座去了。


    陳卓然給許爸爸和許媽媽安排的去處是他們當地的一個療養勝地,因著此處很是僻靜,許爸爸呆著也覺得很是舒心。


    才到傍晚,許顏便累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到了這裏的會所後,洗浴後有人引著自己走到一個房間裏,然後有技師朝自己的各個穴道按摩了起來。


    約莫是按摩時帶上去的精油起作用了,許顏這麽久下來一直繃著的身心難得放鬆了起來,不一會便睡著了。迷糊中似乎有人把自己抱了起來。


    不過也隻有那麽一點點的映像而已,沒一會許顏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許顏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在床上了,掀開被子時下意識的看了下手掌,不知何時也已經被包紮好,這才略微坐起來回首望向窗外,落日的餘暉將半個房間都朗照的金燦燦的,陳卓然就站在窗前,背對著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他這才轉過身來。


    作者有話要說:估計接下來要周四晚才更,後麵磨刀霍霍的又好開虐啦。偶是虐文控,虐虐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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