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樹與樹的罅隙間緩緩流瀉下來,


    金色的光,泛著淡淡的清香……


    宛若很久之前,很久。當時,她坐在青菱的旁邊。陽光金色的,她的心鮮活若早上鮮潤潮紅的太陽,仰著臉坐在那,手支著頭,默默聽許清池在那一言一語的講解,他的聲音好聽,他的笑容清和……


    窗外的廣玉蘭正開著,雪白的一朵,明媚了她的視線,芳香一地……


    梁灼躲在樹蔭底下躺著,舒舒服服地看著那兩個青春少艾、風華正茂的人你追我一下我追你一下的奔跑嬉鬧,是梅子熟的季節,也是情竇初開的季節。可是,這一切都離梁灼太遠了,太遠太遠了……


    她的這個年華永永遠遠的過去了,包括那些一去不複返的青澀,她現在還是喜歡著許清池,還依然在希翼著,隻是感情不再透明無暇不再晶瑩剔透……


    一切都已經變了。


    忽然餘光中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踱步過來,看模樣分明就是盧毅。梁灼抖擻精神,目光灼灼地看著對方。她這幾日果真是太閑了,巴不得有人來尋她的麻煩,好讓她不那麽清閑一點。


    隻見盧毅瞟了她一眼,撇撇嘴很不屑地走過去了,最後堪堪停在風念萱身邊,揚聲道:“你們給我滾開,誰也不許在這、在這兒打擾淩霜的安寧!”


    梁灼吃了一驚,盧毅這句話什麽意思,什麽叫打擾淩霜的安寧?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上次那個打得淩霜滿地找牙的就是他吧?雖說男人朝三暮四、朝五暮六,可、可是也沒有這麽離譜的吧?


    盧毅低下身拾起一根樹枝,在手中掂了掂,擋在馮遠山麵前,“識相的就趕緊帶大小姐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風念萱自然是偏幫著馮遠山的,大聲道,“遠山哥哥別聽他的,我們偏偏不走,他算什麽,隻不過是一個被趕出蘭燼的廢人罷了,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就要在這玩,偏要!”


    盧毅眼中怒氣一現,笑著朝風念萱揚揚下巴:“大小姐,你若是真的要在這玩,我自然也趕不走你!隻是待會你若是給我動手我一定不饒你!”


    “我為什麽要動手,你不動手我肯定不動手,我們隻是在這玩而已嘛。”風念萱話音剛落,突然看到前麵走過來的一臉呆滯的淩霜,淩霜雙目如同死灰,麵色蒼白,手舉著一個灰白色的布偶娃娃,上麵紮滿了針眼和布條,嘴中念念有詞,“報應啊……報應啊……該死啊……該死啊……死絕了才好,死絕了才好!”


    “這……這!”等淩霜走近了,風念萱才看到,布偶娃娃上麵赫赫然寫著“風溪浣”三個字,立即情緒失控,衝向淩霜大吼道,“娘,你為什麽要詛咒我爹?你為什麽要詛咒我爹?”


    “讓開!”卻被盧毅用手上的木樹枝隨手一揮,震了開來。


    “我不許你們侮辱我爹!我不許你們侮辱我爹!不可以,誰、誰都不可以!娘、娘也不可以!”風念萱微微咬牙,情緒激動,低下身拾起幾根樹枝就朝盧毅撲去,一邊撲,一邊對著淩霜大罵,“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你、你不能罵我爹!”


    梁灼很是讚賞她此刻的做飯,便坐定在那裏。最不濟等下在關鍵時候偷偷幫風念萱一把。


    然而,這幾位打架的場麵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慘不忍睹。她見過阿鼻大帝用光劍,勝在劍氣靈動,一招一式都是儀態雍容。後來又見過孟戟神君用光劍,長於飄逸,他的劍招快得隻能看見寒光一點。平日裏看得多了,她便是個外行人。都多少摸到了一點門道。


    隻聽盧毅清喝一聲,手中樹枝突然幻化出一隻薄薄的金色的長劍,徑直往風念萱肩上砍下。梁灼連忙翻過手心,屈指一彈,盧毅手上的劍立刻脫手而去,他這下若是砍得實了,還不把風念萱一條手臂都卸下來?


    梁灼看著那柄光劍直飛上半空,又一招衣袂,那長劍像是有了靈性快速絕倫地朝她飛過去,在未落地前化為灰燼。正暗暗歎息時,突然一聲尖銳而刺耳的“嘭嘭”聲,在盧毅身後的樹上竟然炸開了一個又深又長的黑窟窿,窟窿旁邊的淩霜猶自咧著嘴舉著手裏的布偶娃娃陰陰笑道,“風溪浣你死的好……你該死、該死啊……你終於死了……”


    “淩霜……”盧毅一看,也顧不上自己有沒有受傷,立即跑過去摟過有些瘋癲的淩霜左右看了看,又惡狠狠地看了一眼風念萱,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樣的狼心狗肺!”說完抱著淩霜“嘩”地一下消失在了樹林中。


    “念萱!念萱!”馮遠山也怔住了,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搖了搖同樣神色激動全然不似平時的風念萱,輕聲道,“走,我們回去吧。”


    “爹……”“爹……”風念萱突然整個人倒了下去,暈在了馮遠山的懷裏,梁灼倒吸了一口氣,竟然從風念萱身上紛紛揚揚落下來一些淡紅色的梅花!


    等他們走遠了,梁灼走出去,又看了看方才那棵樹上的黑窟窿,隻見上麵遍布了密密麻麻血紅色的梅花血印,她閉上眼湊近聞了一下,卻又是一股血腥味兒。


    梅花血印……


    孟戟神君說過。那把死去的人做成巫蠱的人,並不是想要他們體內靈力提高修為的人。


    而死去的三個人身上的傷口雖是深淺不平。仔細一看就會發覺那是符咒劃出來的。


    梁灼手一抖。一方帕子一下子落到地上。


    其中的關鍵,隻怕她已經找到了。


    梁灼將那棵樹砍做兩半拿在手裏,飛快地轉身,一路疾步走過村頭,沿著去桑丘的那條路走。待走到當日被屍蟲圍上的地方方才停下來歇了口氣,因為心中激動。連手都有些發抖。她站在那裏等了一陣,隻聽耳邊漸漸響起細微的沙沙聲。而這沙沙聲響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整片林子裏都回蕩這種聲音。


    梁灼長長籲了一口,凝目往四周環顧,隻見灌木叢裏,一堆一堆的屍蟲正往她身邊爬來,陽光映在它們的硬殼上,散發著熠熠的光。


    果然和她想得一樣。


    梁灼收起樹枝,轉身禦著靈力從紮堆的屍蟲上淩空而過,隻聽身後有腳步輕響,下意識地回頭一看,隻見孟戟神君衣袖翩飛,正從身後過來。那些屍蟲見到他,都停在了原地,想一擁而上,卻又像是害怕他似的,隻能僵持著。


    孟戟神君目不斜視地從小路上走了過來,那些屍蟲也愣在那裏不動。


    他走近了,瞧見梁灼手中的帶著梅花血印的樹枝,淡淡道:“原來你也想到了。”


    梁灼這時候才從剛才心神激動中平複,細細一想,便覺得不太對勁:“這樹枝是我從風念萱和馮遠山他們那裏拿來的,樹枝上有血腥氣。而昨天我們從桑丘回來的時候,之所以會被屍蟲圍上,也是因為這股血腥氣。可是風念萱和馮遠山根本不像是連殺三人的凶徒,我有感覺,絕對不會是他們。”


    孟戟神君神色沉靜如水,低聲道:“感覺?”


    梁灼點點頭:“且不說他們年紀弱小根本殺不了人,更何況,我同他們待在一處,覺得他們都很是善良。”


    孟戟神君一拂衣袖,慢慢沿著小路往前走:“連親眼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何況是感覺?再說沒有真憑實據,我也不會就此認定這和他們有關。”


    梁灼說不過他,隻好低聲嘟囔了一句:“我和他們相處得這樣久,就知道這件事和他們沒有什麽關係的。”


    孟戟神君突然停住腳步,低聲道:“梁灼,你還記不記得,在紅雲山莊的時候,你為什麽可以一下子看破紅豆的把戲?”


    梁灼不假思索:“你和紅豆兩個人簡直就是漏洞百出,哪裏都有痕跡可循,要再瞧不出來,我這許多年不就白活了?”


    “那個時候,你完全是用局外人的眼光看事情。”他偏過頭,輕聲道,“而在這裏,你已經站錯了地方。這是往生咒,這裏的一切可能曾存在過,可這些都和我們無關,莫要感情用事。”


    梁灼當時愣住了,便怔怔地問了一句:“你難道沒有感情用事過?”她完全怔住了,難道孟戟神君這種人真的是冷血的?殺妻殺女?壞人名節,薄情寡性……大概、大概他確實是冷血的吧?


    孟戟神君卻微微一笑,笑意淡若清風:“自然是有的,便是到現在還會有。”


    (此章節先湊個字數,明日將正式的章節內容補上,還沒有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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