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鼻大帝眸色一緊,也顧不上身上的傷,忽而自兩臂間幻出無數支紫色光羽箭,刷刷刷朝他們身後慢慢靠近的貓妖射去。


    隻聽得一大片淒厲的貓叫聲,很快,十幾隻靈貓旋即被刺中了靈境,喵嗚一聲倒向了後麵一大片洶湧而至的貓妖身上,轉瞬間,鮮紅色的血液、濃綠色的膿汁在周圍彌漫……


    “喵嗚……”“喵嗚……”


    “快走!”剩下的那群靈貓顯然被震懾住了,遲遲不敢上前。阿鼻大帝看了一眼梁灼,拉著她的手撐起結界立刻朝夜空中飛去,


    “喵嗚……”“喵嗚……”


    那群貓妖看到這一幕立刻飛身朝梁灼他們追來,於是乎原本明朗璀璨的夜空一下子飛滿了各色各樣帶著濃重腥臭味的貓毛……


    “吸氣!”


    “運氣丹田!”


    “跟著我念口訣,快!”


    “根果盡於歸,合會必當散。”


    “根果盡於歸,合會必當散。”


    梁灼念完隻覺得周身縈繞而起一道紫色的光圈,這層光圈裹著她和阿鼻大帝從那群靈貓的身體上擦身而過,“喵嗚……”“喵嗚……”那道光圈從靈貓身上滑過的時候,靈貓發出了淒厲的叫聲……


    那種淒厲的叫聲深深地震撼了梁灼的心,她知道要是再有半分差池,那麽在夜空下叫的如此穿透雲霄的隻怕不是阿鼻大帝就是她了……


    阿鼻大帝身上的傷勢已是越來越重,所幸很快就到了浮雲山。一到了浮雲山,阿鼻大帝卻是再也支撐不住,直接從梁灼身側跌落了下去,“阿鼻!”梁灼走過去伸手扶住他的背,慢慢運起體內靈力,她的靈力雖然是深厚,可惜招式上過於薄弱。此時此刻阿鼻大帝重傷在即,要想救治阿鼻大帝,隻能用她的血液。


    “嘶……”光劍劃破手腕的時候,梁灼感覺到有些微的疼痛,她微微蹙眉,將手腕處那溢開的一道血紅緩緩放到了意識混沌的阿鼻大帝嘴邊,“阿鼻,你一定要好好的。”


    清白的月光下,宛若很久很久之前,她站在皇宮的庭院中央遇見許清池時的樣子,滿樹的海棠花在他的身後擠攘在一起,那時候她隻是想嫁他為妻。卻不知道這世上很多事情都並不能稱心如意,為得己願,勞心勞力枉費心機,到最後也隻剩下陰差陽錯的嗟歎而已……


    梁灼的臉色開始微微泛白,腕上的紅色小溪緩緩向阿鼻大帝嘴邊流去,阿鼻大帝胸腔的傷口開始不再流血,但其他的也並沒有什麽顯著的效果。梁灼一呆,想到阿鼻大帝先前被貓妖所傷。


    現在看來,那些貓妖隻怕不僅傷到了他的皮肉,很有可能也震傷了他的元靈。


    要是這樣的話,她的血液頂多隻能替他續命而已,沒有其他任何的效果。


    過了一會,阿鼻大帝神誌開始慢慢恢複了一些,梁灼也趕忙用袖口遮住腕間的傷,生怕他看見,“怎麽樣,好一點了沒有?”


    “初蕊這下是下狠招了,等下說不定還會有人殺來,我們先、先進屋。”


    梁灼低頭應了一聲,不動神色擦去阿鼻大帝嘴邊的血跡,又撕開長裙上的一塊綢布,疊好了為阿鼻大帝簡單裹了下傷口,又背向著他渡了一些靈力給他。


    阿鼻大帝看了看外麵波雲詭譎的夜色,輕聲道,“你不要給我渡靈力了,你去外麵給我守著,我自行調節一下便可。”


    梁灼看了看他,默默點了點頭,走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轉頭進來,看了阿鼻大帝半晌,將他胸腔上的綢布又鋪平了些,眼光灼灼,“你知道我是最愛紅杏出牆不守婦道的了,你要是敢死,我、我就給你每日戴一頂綠帽子。”


    阿鼻大帝看了她一會,笑了笑,“不會,你知道為夫我最是治家嚴謹。”


    “撲哧”梁灼聽他此言不禁笑了出來,拍了拍他,終於慢慢走了出去。浮雲山上黑洞洞的,剛才在裏麵梁灼忘了問阿鼻大帝,此番他們從往生咒中出來,不是一切都恢複過來了嗎?怎麽沒有看到葦裳和郝溫柔?


    還有,那個黑袍男子到底是什麽人?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他為什麽要和自己說那樣一番話?她站在風裏又往後看了看裏麵的阿鼻大帝,隻覺得心底焦灼不安,自從出了往生咒,似乎一切變得越來越危機重重了……


    梁灼暗暗思忖了一會,轉身到旁邊的小廚房,升起了火,就著簡單的食材做了點菌菇湯,天上的月亮眼看著又要圓了。梁灼將湯煮好後,又填了一些柴火進去,掏出懷裏的那一顆桃紅色的“媚卿舒”,上次她假意要給孟戟神君加在湯裏,其實一直就藏在她這。她看了看手中的丹藥,慢慢融入了湯中。


    突然,一陣寒氣從梁灼的身後逼來,梁灼側身一轉,隻聽“哧”地一聲,一道淡藍色的光劍正貼向她的腰間,梁灼連忙運起掌中靈力打算朝來人眉心擲去,遲疑一下,又朝林間跑去,那人見她光是躲閃以為梁灼是敵他不過,越發攻得猛烈,手中的光劍也氣焰越來越盛,梁灼見他光劍靈力奇巧精益,一看就是初蕊夫人門下的弟子。


    梁灼眼見那人手中的光劍又要朝她劈來,她靈機一動看到來人身後的玉麟樹,立刻運力將玉麟樹上方的玉麒麟點亮,那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正拚命追殺梁灼,殊知他身後的玉麒麟突然飛追過來,一擊擊中來人的腹背部,來人吃痛一聲,彎下腰去——


    “啊”梁灼剛準備再反擊過來,不料阿鼻大帝什麽時候跑了出來,掌中一陣清風打在那人後背,那人甚至都沒來得及喊出一聲,就已經一命嗚呼。


    梁灼嚇了一跳,連忙撲到阿鼻大帝身前,看了看他,緊張地問,“你怎麽出來了?你好點了沒?”


    “走,跟我去莽川結界。”阿鼻大帝沒有直接回答梁灼的話,一手拉起她就往千草園走去,梁灼看到了那棵木棉樹,木棉樹還是木棉樹,隻是……


    “怎麽了?快下來。”阿鼻大帝將手遞給了梁灼,踏過木棉樹,腳底一空,他們慢慢進入了莽川結界。


    漩渦過後,依舊是茫茫的水波,梁灼覺得鼻子有點酸,手被阿鼻大帝緊緊抓著,聲音哽咽,“阿鼻,其實你早已經恢複了記憶對不對?”


    阿鼻大帝想了想,回頭看了她一眼,慢慢點了點頭。


    ……


    ……


    “對,我就是夜千華……也是阿起……那時候你不知道我……”


    “哈哈,你那時候真的好醜好醜啊……”


    淡藍色的莽川結界此時此刻就如同一個與世隔絕的島嶼,梁灼和阿鼻大帝手牽手一步一步在水波中前行,傾然以對,坦然無私。


    笑聲、笑聲不斷……


    “原來、原來那個長得又黑又胖滿臉胡子的北國人就是你啊,哈哈。不過,那時候還真沒看出來你喜歡我,你還狠狠踢了我一腳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那個時候、那個時候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梁灼聞言,不禁笑噴,“你、你也會不好意思?唉呀,都怪你啊,你要是那時候像現在這樣喜歡我的話,說不定我也不用去皇宮,說不定也不用死了……”


    “是麽,你也覺得我晚了一步是麽?”阿鼻大帝沉默了一會,停下來,轉過身,緩緩地看向她。


    “阿鼻……”


    莽川結界的水波在淡淡的天幕下澄清如冰,阿鼻大帝的眼睛更是如同莽川的天幕一樣深情,“可是,我不想再負你,也不像你再為我受傷了。”


    梁灼的吻帶著淡淡的清香,一種若有似無的花香味,與湯裏的那顆“媚卿舒”相融相合,阿鼻大帝隻覺得視線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如若我死,那麽千年之後的另一個花開節你便能醒,如若我命猶在,自會來喚醒你。”


    “阿鼻,謝謝你。”


    殺戮、貓叫、火光,三界群起而出的英雄豪傑,好不容易平靜的凡間又再次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熱中。


    唯獨她,唯獨她是千年之前的那一抹桃花咒,如今咒起,四方誅殺。


    該來的總歸要來的,以後的一切不管是風是雨,她希望受傷的隻有她一個就好。梁灼的紅裙在風中鼓吹若翅,她的臉色冰冷,瞳孔卻比任何一次都更加堅定。


    “跟我來!”突然梁灼的手,被從後麵突然竄上來的人一把握住了,梁灼回頭一看,竟然是小青。“你怎麽出來了,你不是被初蕊夫人關起來了嗎?”梁灼看著前麵拚命奔走的小青,心裏有些疑惑:難道是靈界出了什麽事?


    小青沒有說完,用手心慢慢避開了那些貓妖,梁灼甚至驚奇地發現他的掌心過處,貓妖一個個變得溫順臣服,待在原地,不再向前一步。


    “咦,小青你的靈力增進得真是迅猛!”梁灼心裏暗暗讚道,即使是阿鼻大帝猶且被這群貓妖所傷,小青竟然舉手投足之間輕易就馴服了它們,真是了不得。


    “先喝點水。”等走到了一處廣袤的崖頂,小青突然幻出崖下的咕咕泉水遞給梁灼,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臉色顯得有些平靜。


    “謝謝。”梁灼用袖子擦了擦嘴,看向小青,感激的說,“謝謝你,今天要不是你,恐怕我早已經葬身在那群貓妖之下了,這些貓妖肯定都是初蕊夫人豢養的,那個賤人實在是太過陰毒了……”


    “對了,你是怎麽出來的?難道你和初蕊夫人交過手了?”


    “我要說是初蕊夫人放我出來的你信不信?”


    “……哈、哈哈,別開玩笑了。”


    “你知道我沒有開玩笑。”


    “為什麽?”


    “因為你千不該萬不該殺了烈紅雲!”


    “啊……怎麽……”


    當一串滾燙的血滴在梁灼的脖頸處的時候,梁灼的眼皮彌漫起一陣淡淡的苦茶香,是他,她知道是他來了,他捂住了他的眼睛。


    她的心裏很不好受,因為雖然小青一心想殺了她,可是她知道小青一定是被人給挑唆了才會如此。因為她怎麽會、怎麽能去殺烈紅雲呢?


    梁灼本就是烈紅雲。


    “你為什麽要來救我,你不是不相信我麽?”


    “我找了你好久,聽話,不要再任性了……”


    梁灼苦笑了一聲,“是啊,我一直都很任性,大祭司是現在才知道麽……”


    他身體微微怔了一下,凝視著她的眼睛,片刻,唇緩緩落下,“嫻兒,我們成婚好不好?就像你喜歡的那樣十裏紅妝兩點紅燭……”


    梁灼沒有說話,隻覺得鼻尖發酸,過了一會,終於倒在了他的懷裏,緩緩地點了點頭,用一種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好。”


    “雖然是你身體裏的魔性啟動了桃花咒,導致三界生靈塗炭、貓妖橫行,但是大祭司還是……還是原諒了你……現在看到你們終於要成親了,我是真心……”


    “停,我想……金鈴靈掌,你是不是應該喊我一聲聖主殿下,嗯?”梁灼唇角微微一笑,隻見話一說完初蕊夫人的臉色就變了。


    “好了,嫻兒。這一次平息三界之間的憤懣,初蕊她也是歇盡了全力……”許清池淡淡地看了梁灼一眼,示意她不要為難初蕊夫人。


    “我知道。所以做為靈界的聖主殿下我自然會賞賜與她,隻是,我們這麽端莊大度、體察人心的初蕊靈掌不會連大小尊卑也不懂吧?”


    “是,金鈴族靈掌拜見聖主殿下。”初蕊夫人說完腰身款擺,微微俯身,眼眶還帶著幾分楚楚可憐的紅潤。這一切都被梁灼看在眼底,可是她還是要出出這口惡氣,要不是她,小青也許根本就不會死!阿鼻也不會受傷!


    靈界之上,幻術所為,一切緊鑼密鼓地籌備著,而梁灼和許清池的大婚就確定在四日後的黃昏。黃昏,黃昏是個好日子,梁灼恍恍惚惚記得前世的大婚也是在一片橘黃色的淡淡黃昏中。


    臨到第四日她和許清池大婚的那一天,清風台上的黃昏格外的驚心動魄,整個靈界,殘陽如血。


    滿天滿地喜慶而灼目的鮮紅,宛若一顆剛剛剜出來的心……


    靈界上大大小小的弟子見到她都跑來祝賀她,他們的臉上帶著鮮潤的紅色,梁灼恍惚覺得那好像是太陽的顏色。


    她讓許清池找了許久,始終沒有打聽到棲鳳拓和青菱的消息。


    有的人說他們私奔在外,遠在天涯海角逍遙,有的人說在很早之前他們就死在了初蕊夫人的手裏……


    各種各樣的聲音,梁灼淺笑著,抬手慢慢拿起一盒胭脂細細地塗勻了往臉上抹。


    當年她和青菱一起許願的那棵梧桐樹還好好的,百年千年不倒,可是她和青菱彼此再也不知道當年對方曾許了什麽樣的願望……


    等殘陽褪了下去,一彎新月升上來的時候,就是梁灼和許清池正式拜堂的時辰,梁灼被新來的喜婆扶著一路往花開園走去,路上無論花枝、山石、瀑布流泉一一全部貼上了大紅的“喜”字,來往的男男女女也都是身著比梁灼喜服略淡一點的紅衣,或醉或笑穿梭而往……


    “新娘子到了……”隨著唱媒的一聲高叫,梁灼在眾人的簇擁下一步一步朝許清池走去,醉醺醺的燈光下,梁灼隻得看到他一雙紅色的緞子鞋,他平時從不穿紅色,更不曾穿紅鞋,今日陡然一穿不知道為什麽梁灼覺得好看的緊。


    她感覺到他的手,握過來,一如既往的溫柔,像是湖邊上月下的倒影,輕輕淺淺的,不冷不熱。


    梁灼的一顆心撲撲跳,正恍惚著,一聲“送入洞房”將她拉了回來,“新娘子,我們得走了,新郎官還得陪客


    呢。”


    “清池……”梁灼心裏忽而驚慌得很,忍不住伸手去抓許清池,沒有抓住,隻落了一手喜服光滑的觸覺。


    “走吧走吧,不急這一會……”喜婆的話酥軟喜悅,脆脆的溫在耳畔,梁灼遲疑一下,終於慢慢隨著喜婆往後走去……


    大婚的喜房也是一片灼目的紅色,深紅、淺紅、瑰紅、淡紅、淺紅、水紅,各種各樣……


    其他的人都被梁灼叫了下去,偌大的屋子陡然變得冷清起來,她掀了喜帕坐在床上,眼睛有些酸,她扶著心口,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原來,她真的要嫁給許清池了……


    過了許久,還是沒有等到許清池,風吹開了窗戶,梁灼這才慢慢站起來,站在窗戶邊上往外一看,外麵的人似乎是越來越熱鬧了,一眼望不到頭的青磚長街,忽而不知什麽時候落了一地爆竹的粉紅紙屑……


    風吹過,恍然無數的落花……


    “入我靈界門,習我靈界力


    得我靈力境,幻我靈力身


    見我無量事,匯我無量因


    諸此劫眾生,不得隨心願


    若為人失我,必遭此中劫


    此劫亦為果,舉世不消失


    墮入無量世,回首百年生”


    “我……”


    “我說過你是我的人。”


    “從今天開始,你將擁有永生永世的生命,不生不死。”


    “放開我……”


    “但是你也將永生永世不再擁有形體,你隻能變成一種流動的意識,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不!”


    “你沒有選擇,因為你就是無量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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