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房間裏出來,沈子欽帶著聞初顏繞過一段長廊,來到餐廳。


    因為這個溫泉會所過年後剛建好,還在試營業階段,所以餐廳裏也隻有寥寥幾人。


    聞初顏環顧四周,這裏是自助餐廳,分為中西兩閣,但桌椅裝飾俱是用雞翅木做成,由一塊小屏風隔出兩方用餐區域,燈光柔和,有人拿著餐具正在靜靜等待現場烹飪的美食。


    她聞到香噴噴的味道就覺得肚子越發的餓了,這裏食物琳琅滿目,既有來自澳洲的新鮮大龍蝦,也有一碗純正的西北擀麵條。


    沈子欽替她要了一份砂鍋粥,服務生端上來的時候掀開蓋子,一股熱氣飄散出來,粥燙的咕咕作響,白胖胖的米粒兒化了開來,仿佛笑開了花,蔥花碧綠很是惹眼,他給她盛了一碗,“小心燙。”


    她點點頭,粥其實還是要燙的才好吃,她拿勺子攪了攪,一勺下去,龍蝦肉清甜鮮嫩,可能因為煮了很久的關係,入口即化,她都要忍不住讚一句實在是太好吃了。


    暖了下胃,她站起來,“走吧,去拿點吃的?”


    聞初顏逛了一圈下來,盤子裏已經堆積了不少東西——兩條剛烤好的香香脆脆的秋刀魚,一小塊香煎牛排,焗龍蝦,好些蒜蓉扇貝,新鮮的水煮羊腿切片蘸了極鮮美的醬油,櫻桃汁一杯,哦,對了,她還找到了大閘蟹。


    沈子欽看著她碗裏的大閘蟹,卻道:“現在不是吃蟹的日子。”


    她按住蟹子腿卡擦兩聲,盡數掰斷,然後再慢慢拆開蟹殼,果然,裏頭的蟹黃並不十分飽滿,但如果跟外頭的比,也算很不錯了,“恩,螃蟹還是要等到秋天,最好是西北風刮過之後,蟹腿兒都硬實了,那時候雌蟹蟹黃飽滿厚實,雄蟹的膏也鮮甜稠糯。”


    他們都是s市人,s市的人可以說都是吃著螃蟹長大的,從小不需要什麽蟹八件蟹七件的就可以將一隻蟹拆的完美無缺,最後將剝下的蟹殼蟹腿重新拚起來,還能拚成一隻整蟹。


    他笑了笑,從她的碗裏也拿了一隻螃蟹,“再來點黃酒吧?”


    她抬眼,“這裏有嗎?”


    等到一壺溫的紹興黃酒送上來的時候,她也顧不上吃別的了,就著黃酒兩人一起拆蟹子吃,仿佛回到了年少暑假時,一起相約去郊外水庫偷偷釣魚釣蝦的日子,有時候運氣好還能抓到不少螃蟹,個頭雖然不大,但是肉質緊實,用清水燒開隨便放下去煮熟就好吃的不得了。


    沈子欽那會兒已經長得很高了,兩個人窩在那邊,還被附近看管水庫的人發現過,最後她拎著戰利品,他拿著魚竿飛快的跑,後麵的人跟了他們一段路,嘴巴裏罵著“小兔崽子”,慢慢的才聽不見聲音。


    相處越久,越發現他們共同的回憶實在是太多了,多到隨便一件生活中的小事都可以引出一段子往日情懷來。


    黃酒味道醇正,一口下去沒什麽,多喝了幾口,饒是她酒量不錯也發現其實是有些烈的,渾身慢慢開始發熱,蒸騰到了臉上。


    沈子欽見她心情好,準她喝了兩杯就不能再喝了,她也欣然接受,兩人慢慢的吃飯,她對他說剛才泡溫泉的感受:“挺舒服的,我還是第一次泡溫泉,沒忍住還睡著了……”


    他解釋道:“這裏的溫泉不是人工溫泉,是從後頭的x山底下引出的純天然溫泉,”他喝了口酒,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眉一挑:“誰允許你穿那種泳衣了?”


    她臉紅了紅,好在因為喝了酒看不出來,於是有些語塞的說:“我順手從家裏就拿了,而且按照現在的審美來說,應該算比較保守的了。”


    沈子欽盯著她,讓她覺得自己仿佛是穿了那件泳衣被他看著,有些被扒光了一般的羞澀,他半晌說道:“晚點再穿給我看看。”


    “誰要穿給你看啊……”她嘟囔道,“等下我就回去睡覺了。”


    “喂,”他輕笑道:“你不會以為你可以……”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


    “沈子欽?”有人靠近他們的餐桌,似乎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等到看清楚了之後又叫了一遍:“沈少,真的是你啊。”


    來人是一個看著大約三十歲出頭的男子,長相普通身材微胖,隻是人非常的高,麵容憨厚老實,穿著休閑服,看上去就像從附近做完運動順便來這裏吃個晚飯的樣子。


    他遠遠的瞅見了一個背影,隻說好像很熟悉,便走近過來,果然是沈子欽。


    沈子欽看到他也有些驚訝,“你是……鄭強?”


    那人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板寸頭,“是我,大強,”他又說道:“我姑父在這邊當總廚,我帶著老婆孩子來這邊玩玩。”


    “大強,你都有老婆孩子了,混得不錯嘛。”沈子欽回道。


    這個鄭強,當年和他是高中同班同學,隻是留了幾級,所以比同班同學都要大上那麽幾歲。當年的他身材魁梧高大,是校籃球隊的絕對主力,雖然念書不咋地,但是籃球技術還是很牛逼,為人也老實憨厚,讀不進書,也沒什麽壞心思。


    鄭強笑嗬嗬的,他的老婆帶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也走過來,他介紹說:“這是我老婆和兒子。誰讓你同學聚會總不來呢,如今我班也一大半人都結婚生子了。”


    沈子欽確實幾乎沒參加過畢業後的聚會,他總是很忙,也隻有當年的幾個鐵哥們兒才會抽空一起喝個酒什麽的,不過他的人際關係一向好,當年和鄭強一起打過很久時間的籃球。


    “好可愛的孩子,”聞初顏看著小男孩,小男孩的頭圓滾滾,大眼睛鼓溜溜的轉來轉去,唇紅齒白,是個漂亮的小正太。


    孩子的母親牽著小男孩的手,小男孩眼睛吧噔吧噔看著聞初顏,然後把手指塞進了嘴巴裏,孩子的媽媽立刻打掉他的手,埋怨了一句:“可愛頂什麽用,真的是太皮了。”但是甜蜜的口吻。


    鄭強說:“這孩子的長相隨他媽,嗬嗬,像我就慘了,”他看了兩眼聞初顏,思考了一下,拍大腿:“這是當年的那個妹子嗎?”


    聞初顏不明所以,沈子欽咳了一聲,說道:“這是我女朋友。”


    鄭強回憶中,問:“你也是二中的吧?”


    她點點頭,大家都是校友,隻是她對籃球興趣少少,所以對他沒什麽印象。


    “當年和沈少打籃球的時候,老有人跟他提起你,”他詞匯量捉急,最後不住點頭,“真好,真好,替你們開心!”


    她聽到這話,隻想著當年他們明明還是純情的啊……怎麽就被說的好像當時就搞上了一樣,但還沒想著怎麽回答呢,沈子欽就握住了她的手,溫和的對鄭強說道:“謝謝。”


    鄭強的兒子又開始鬧了起來,孩子他媽將他一把抱起,鄭強這才說:“我們先去那邊吃飯,孩子餓了,嘿嘿。”


    於是一家三口歡樂的走了。


    聞初顏看著他們的背影若有所思,眼角帶笑,正想對沈子欽說什麽的時候,忽然表情變了變,沒幾秒,飛快的收回視線,但微微皺起的眉頭還是讓人能察覺到她的變化。


    沈子欽也似乎感應到了,回過頭看了看門口。


    “你剛才就知道了?”她問。


    “恩,”他看著她的臉,“剛才下去跟朋友打招呼的時候。”


    “我差不多飽了,我們走吧。”她的語速變得有點快。


    沈子欽頓時就有點說不出的不痛快,“我們吃我們的,你怕什麽?”


    她咬了咬唇,“我沒怕什麽,我就是覺得沒必要再接觸了。”


    他沒說話,仰靠在椅背上,晃了晃手中的杯子,褐色的液體隨著手上的動作起伏著,她說:“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再傻也有底線的,”她苦笑道:“如果你覺得我舊情未了,那真是高估我的耐力了。”


    他薄唇抿著,下顎的線條也顯得很緊繃,“聞初顏,我們是我們,他是他,”但他說到一半,歎了口氣,“算了,走吧。”


    兩人站起來,走到離餐桌幾步的距離,費祁卻站定在他們的麵前。


    他一身黑色西裝,上麵有暗色的委婉的花紋,從領口蔓延至袖口,他正含笑看著他們。


    “沈總,真是巧啊。”他慢悠悠的開口。


    費祁依舊是那樣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一副真的碰見了老熟人的態度,不清楚情況的旁人一定會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巧合。


    沈子欽微微頷首:“是很巧,費總慢慢吃飯,不奉陪了。”


    費祁嗬了一聲,看著女人勾住男人臂彎上的手,不知為何覺得很是刺眼,“聞小姐,看上去過得很不錯,怎麽,看兩位這樣子,辦酒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輪的到費某一杯呢?”


    聞初顏吸了口氣,卻聽沈子欽應付的說道:“隻怕費總家大業大,實在忙不過來,要是費總願意賞臉,那請柬絕對奉上。”


    費祁深棕色的瞳孔驟然縮緊,皮笑肉不笑的對著她:“聞小姐,聽說你前陣子被綁架了,現在安然無損,看來聽到的都是假消息。”


    “費祁,別這麽假好麽?”她忍無可忍,“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不用這樣假惺惺。”


    費祁隨手拿了杯香檳喝起來,“這說的是什麽話,畢竟半年前你還在我的床上睡著,現在就換人了……你不覺得你對我欠個交代麽,畢竟……”


    話音未落,沈子欽揚起拳頭就要打在他的臉上,聞初顏眼疾手快的攔住了,“子欽,別衝動……”


    她緊緊按下他的拳頭,氣息不太平穩,但仍舊鎮定的對著費祁,覺得自己可能從沒真正的認識過這個人,她說:“以前我從沒覺得那兩年時間讓我後悔,但今天你讓我覺得惡心。你不要以為全世界都欠你的,我是人,不是東西,請你放尊重點!”


    費祁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輕慢地道:“不管怎麽說,聞初顏,你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好,”他一字一句,“很好,我祝二位情比金堅。”


    他朝著沈子欽的方向喝下了所有的酒,“可別讓我失望。”


    聞初顏能感受到沈子欽的怒氣,隻想著快些離開,誰料他竟然偏過頭對她安撫的笑了笑,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也慢慢消失,“顏顏,你先回房間。”


    “我們一起回去吧。”她有些急。


    “乖,去房間裏等我,如果困的話就早點睡覺,我很快回來。”他雖然還是一貫的語調,但氣勢強大不容她拒絕,聞初顏隻遲疑了三秒,扭頭走了。


    她還是擔心沈子欽,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她是懦弱的,剛才的話已經是她鼓起最大的勇氣,以前的她一定不會猜到自己有一天會對費祁說出這樣的話,但接下來呢?再而衰,三便要竭了。


    --


    男人解決問題的方式要簡單粗暴的多。


    從閣樓式餐廳下來,長廊的盡頭有一片還沒完全開發好的花園,夜色下的薔薇嬌豔欲滴,小叢的灌木因為沒有好好被打理,長勢不太好。


    費祁悶哼一聲往後退了兩步,又重新站定,想也沒想便揮起拳頭朝沈子欽的臉上去,沈子欽偏頭一閃,又被對方一記左勾拳打在了腹部。


    兩個男人什麽話也沒有,隻你一拳我一腳的毫不留情的招呼著對方,都使盡了力氣,也不管是不是不能打臉。


    月亮靜靜的俯視著他們,這花園的一角很暗,沒有燈光的照射,仿佛與整個世界脫離,剩下兩個男人沉重的喘息和交手間帶起的呼呼風聲。


    過了一會兒,兩人都有些累了,沈子欽扯了扯領口,即使很暗,他還是能看清費祁臉上微微腫起的傷口,想必自己也是一樣。


    這場架打的誰也沒占到便宜,沈子欽從高中畢業後就沒再和人動過手了,這會兒還真有點說不出的暢快,特別是對著費祁,他都控製不住自己。


    費祁微微喘著氣,從口袋裏掏出煙來,遞一根給沈子欽,被他拒絕了,“現在不抽煙。”


    費祁聳了聳肩,自己按了按打火機,橙色的火苗一閃而過,指尖燃起一點橘紅,他狠狠抽了兩口,嘲笑道:“為了她,連煙也不碰了?”


    沈子欽投去鄙夷的目光,語中卻帶笑,“你不會懂的。”


    費祁吐出一個煙圈,嗤道:“得瑟的很,要不是我放手,輪得到你?”


    “所以我說你不會懂的,”他平靜的說:“感情就像食物,不會永遠新鮮,哪怕放在冰箱裏,妥善保存,也有壞掉的一天,更何況你根本沒把它放進冰箱。”


    感情也是有保質期的,沒有天長地久的愛情,任何的堅韌不拔都隻是過程中的一滴汗水,汗水不能代表結果,隻是一個印記,代表著你愛過,也痛過。


    總有一天,汗水,連帶著愛情完全消散,人最終還是要拾起自己的人格和尊嚴,因為隻有自己才永遠不會背叛自己。


    費祁看著遠處的花骨朵兒,仿若自言自語:“她跟了我兩年,現在跟你在一起,你以為這就是愛情?還是說——”他懶懶的調笑,“你們做過了,你就覺得她是愛你的了?”


    沈子欽隻覺得血液倒流,一下子都轟到了頭頂,一雙眸子快要泛出血色來,費祁繼續說道:“好天真啊,你身為一個備胎,在後車廂裏呆了十幾年,現在被用上了,是不是很開心很激動。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情。”


    話音剛落,他就被飛來的一圈打在下顎,那根隻抽了一半的煙也掉在地上,飛快的被腳踏過,費祁被打的頭歪過去,嘴巴裏充斥著一股血腥味,這一次他沒有還手,反而好像得逞了一般,吐出一口血水,咳了兩聲,“被我說中了是嗎?氣急敗壞了是嗎?”


    沈子欽鬆了鬆手腳,走過去,反問:“你說這麽多,就想證明你跟陸茜那種純純的感情,才是愛情是麽?那你又知不知道,她當年為什麽自殺嗎?”


    費祁吊兒郎當的輕佻模樣瞬間消弭散去,皺眉嚴肅的斥道:“你胡說些什麽!”


    “被說中命門了是不是?”沈子欽的牙齒森白,“這事兒過去這麽多年,你怕是想查都查不到了吧,一家三口沒人活下來,你就沒想過是為什麽。”


    “還是說你不敢想、不敢查呢?”


    費祁的身影極小幅度的晃了晃,然後靠著殘破的牆頭立住。


    沈子欽說的沒錯,這一直是他心裏無法跨過去的一道坎。


    當年陸茜擰開煤氣罐的時候,到底是怎麽想的,他以為這輩子都不能給自己一個答案了,既然查不出,他也就逼迫自己不再去想,因為他竟然害怕去想,他下意識的抗拒和抵觸知道所謂的真相。


    有微風拂過草木,沈子欽的額發被吹的有些淩亂,“我告訴你為什麽。陸茜被她的繼父侵犯,母親雖然知道但是因為依賴這這個全家唯一收入來源和支柱,權當沒看到,甚至推波助瀾……”


    “你他媽閉嘴!”費祁怒吼著,氣急敗壞的說:“你說我就信?!”


    沈子欽本不想說這些,但聞初顏的黑鍋實在背了太久,他何嚐不知道這些年來麵前這個男人始終把她當做泄憤的對象,當年他無意窺到的場景和事實,本想永遠藏在心裏,任它腐爛,但到了這個節骨眼,沒有忍住。


    但既然說了就說了,這世上沒有誰應該為別人的過錯負責,沒有不透風的牆,陸茜用死亡掩埋的秘密,終於被掀開。


    “你以為,她就算生父不在身邊,但有個對她好的繼父,從小相依為命的母親,相親相愛的男朋友,她為什麽要去死?如果你有心去想,你就會發現不對,她的身上是不是會出現莫名的傷痕,她的母親對待你的態度是不是很奇怪,她提到家裏是不是會躲閃……那年我們一起約著出去踏青,前一天晚上我出門,順路經過她家,不算晚,就想著叫她下來吃宵夜,正準備敲門的時候,裏麵有很大的動靜,後來她被趕出來,我飛快往樓下走,順著樓道裏的燈我看到她的衣服都被撕得稀爛,在自己家門前站著,陸……她媽媽,和那男人一起咒罵她,她也不敢哭,就小聲的求,害怕被鄰居發現……”


    “夠了!”費祁發出暴喝,有些痛苦的抱住自己的頭,當事情這樣還原最本來的麵目時,他有些扭曲的想,他寧願什麽也不知道,他呼吸粗噶,聲音變得沙啞,“你他媽騙我!”


    沈子欽沒再繼續,而是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的說:“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情和了解,讓你的女人死都是一個人在抗,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


    說完,他越過他,腳步聲漸漸遠去。


    ……


    聞初顏坐在榻榻米上,什麽也思考不了,更不可能睡著。


    直到沈子欽拉開門,走進來,她飛快的站起來,衝過去。


    他的臉上掛了彩,剛想衝她笑笑,卻扯動了傷到的嘴角,“嘶”的抽痛了一聲。


    她立刻急的有些團團轉,“你怎麽好好的就去跟他打架呢!”


    “沒事。”他坐下來。


    她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找到一個醫藥箱,還好酒精藥水和醫用棉花都有,她沾了點溫水給他擦傷口,他剛才不覺得,現在被碰到了流血的地方,才開始疼,便有些齜牙咧嘴的。


    聞初顏細細的看著他的臉,忽然就把手上的棉簽往桌上重重一扔,背過身去,走了。


    他有些莫名的的跟著她,她也不理,一個人在沙發背對著他坐著,很快肩膀開始微微顫抖,他用了點力掰過她的身子,才發現她在哭。


    沈子欽心裏如同被攥住的海綿,“哎,怎麽了這是……”


    她含著一包淚,恨恨的瞪他:“你還說!”


    他試圖把她抱住,她動作劇烈的掙紮著,最後還是拗不過他的力氣,被強行伏在他肩頭,嗚嗚的哭了出來,淚水很快打濕了他的肩膀。


    沈子欽樂了,側過臉親了親她的麵頰,一片濕漉漉的,他舔了舔,味道鹹鹹的,她的拳頭雨點般落在他的背上,一點也不疼。


    “嗚嗚嗚嗚,你別抱我!你走開!你不是很威風嘛,你去打架啊,你去維護世界和平去啊!”


    他一本正經的問:“你心疼他?”


    “滾!”她嗚咽著嚷道:“你給我滾!不知好歹的東西!對!我心疼他!恨不得他把你打成殘疾!可以了?你滿意了??”她被惹火了,使了勁要從他的身上起來,推他推的厲害。


    沈子欽扳過她的臉,重重的吻下去,她感受到他嘴巴裏傳來的鐵鏽味,心裏酸的更是厲害,仿佛有許多許多的液體爭先恐後要從心髒裏噴薄而出,怎麽也控製不住,“唔……混蛋,你放開我!唔……滾!”


    吻了一會兒,她才慢慢軟化了點兒,他輕啄了兩下,“事情總要解決的,我以後不會讓你傷心,不會讓你難過,我保證。”他抬起自己的手,“要不你咬我一口,泄泄氣?”


    五秒鍾後——


    “我靠,你還真咬啊!”


    ……


    他躺在沙發上任由她處理自己的傷口,她對剛才他們兩個男人是如何“解決問題的”一個字也沒問,最後將用酒精給他消毒好,也一直沒看他一眼,然後丟下他,自己去睡覺了。


    沈子欽洗好澡出來,看到把把被子緊緊裹住自己,縮成了一個蠶蛹的女人不禁好笑,他輕手輕腳的過去,把她的人連同被子一起從後頭抱住,她的聲音甕聲甕氣的傳來:“快睡覺,是不是還想被咬一口。”


    他不為所動的說:“不抱著你睡我睡不著。”


    最後的最後,她還是被他抱著睡著的,其實這不是一個好習慣,因為自從他每晚都陪在她身邊之後,她就有點沉迷在這個味道和溫度裏了,很怕有一天會離不開他。


    就好比晚上等他的那段時間裏,她心心念念的隻想知道他怎麽樣了,是不是會跟費祁打起來,想著想著,就覺得自己壞透了,沒用極了。


    也許是因為太累了,沈子欽的呼吸很快變得均勻而清淺,陷入了熟睡。


    她悄悄睜開眼睛,撫過他臉上挨過拳頭的地方。


    這兩個男人的力氣都不小,費祁當年的混混不是白當的,隻是這兩年自己洗手當了老板就不再隨便動手了,而沈子欽雖然表麵看著是個大少爺,但他平時極愛運動,又打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拳擊。想必兩人誰也沒占到便宜。


    但她還是覺得沈子欽很傻,傻透了。


    睡著的他雙手雙腿依然緊緊的環住她,她回應的從他腋下抱住他寬厚的背,輕輕的說了句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申明,絕不是np。。。。是我做錯了神馬會讓小夥伴覺得會是np捏~~~放心,不會的~


    這章爆字數了,擺個缽缽等留言啊嗷嗷~~


    大費:你們不給她留言她都瘋了!!狂虐老子!


    聲幽幽的:這跟你沒關係,不虐你更沒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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